第46章 平哥

平哥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發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推翹勇，矜豪縱。輕蓋擁，聯飛鞚，鬥城東。轟飲酒垆，春色浮寒甕，吸海垂虹。閑呼鷹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樂匆匆。

似黃粱夢，辭丹鳳；明月共，漾孤蓬。官冗從，懷倥偬；落塵籠，簿書叢。鶡弁如雲衆，供粗用，忽奇功。笳鼓動，漁陽弄，思悲翁。不請長纓，系取天驕種，劍吼西風。恨登山臨水，手寄七弦桐，目送歸鴻。

——宋代·賀鑄《六州歌頭·少年俠氣》

李平比李沐風大三歲，彼此很小就認識，小學六年級他來鄉裏的學校，李沐風和他一塊讀了近四年的書。

剛來新班級，在新環境李平只認識李沐風，倆人就做了同桌，關系很好。

他比李沐風大三歲，且叫他平哥吧，平哥比較調皮，搗蛋，有點壞，也不能說是壞，給人的感覺就是不太規矩，不聽話。

可和他相處會發現，平哥一點也不壞，而且很講道義，很義氣，是非常真誠，不錯的一個人，只是意見不合，他愛用武力值碾壓解決問題。

六年級的語文老師是楊霞老師，她是城裏來的女老師，年輕漂亮，一天能換好幾次衣服，很時髦。

有一次夏季的課堂，天氣比較熱，她穿的是一件裙子，楊老師坐在講臺上的板凳上，附身趴在桌子上批改作業，學生都安靜的在教室做着習題，這時同桌平哥笑嘻嘻拉扯李沐風，讓李沐風趴下身子從桌子底下向講臺上看……

李沐風擡頭看見穿着清涼裙子，認真批改作業的霞老師，再看平哥那開心的笑，李沐風就知道他在想啥了。都是同桌，彼此倆關系也好，李沐風也知道他調皮搗蛋有些壞，所以李沐風陪着笑沒有理他，平哥就去騷擾身後的同學。

在鄉裏小學，有時候時間足夠，放學李沐風會跑回家，平哥家離的太遠是不行的。

一天晚上，李沐風就約平哥一塊去自己家，放學他倆就朝李沐風家跑。

路過一家商店，平哥跑進去買了幾顆巧克力酒果糖給李沐風吃，李沐風還是第一次吃哪種甜甜的，帶點酒味的糖果，很好吃。

到了家，母親給他倆做了一點飯，吃完他倆在家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就往學校趕。

快到學校時，路旁有一個變壓器式的通訊箱，路旁有一根繩索拉伸固定着水泥杆，平哥不知為什麽就很興奮，握住那繩索使勁搖，他力氣很大，加之防護栅欄螺絲松動，結果一下把螺絲搖掉，栅欄一下散了架。

好在也沒啥大事，要是大夥肯定都害怕吓壞了，可平哥卻哈哈大笑，沒事人一樣開着玩笑就走了，可見平哥比同齡人心理素質要強很多。

李沐風“和尚”這個外號，就是平哥給李沐風起的，可他後來死活都不承認。

那是一次周末放學回家，李沐風和平哥一塊，走到半路，遇到李沐風的一小學同學，正爬樹掏鳥窩，還是一女同學，我們叫她仁銀同學吧。

仁銀同學她雖是女生，可邋裏邋遢髒兮兮的，長得也沒有女孩的漂亮秀氣，反而像個糙老爺們似的有一身匪氣。

她爬上樹正在掏一喜鵲窩，還把喜鵲蛋掉地上摔碎了，平哥看見，在一旁說到：“卧槽，這小夥厲害啊，能爬這麽高的樹。”

李沐風聽後笑哈哈的說：“她是女的好不。”

平哥聽後也笑了，說到：“卧槽，牛逼，女的還掏鳥窩，長的這樣，也不像女的啊。”

李沐風卻随口忿忿不平的補了一句：“她肯定上輩子是鳥，被掏了窩，這輩子來報仇來了。”

結果平哥聽了李沐風說的話後，噗嗤笑出了聲，說到：“你真像個和尚。”

下個周到了學校，也不知是誰就開始叫李沐風“和尚”。

李沐風一想肯定是平哥散播的，可他質問平哥時，他卻死活不承認，說：“別人叫的和尚，我又沒讓他們叫。”

彼此都是熟人，他武力值又遠在李沐風之上，李沐風又打不過他，只好忍氣吞聲，受悶氣。

一開始班裏只有一兩個人叫，他們一叫李沐風就發火，罵叫自己是和尚的人。

可那群同學，他們都是一群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潑皮樣，李沐風越生氣的罵他們，他們反而笑的很開心，叫的更歡。

時間久了，李沐風也就放棄治療，接受了這個不可改變的痛苦事實，于是這外號傳遍了全班級。

當時身後坐着同學張濤，有一次新聞說一人被困在廢墟裏，七八天後才被解救出來，記者采訪問他怎樣在沒食物，沒水的情況下堅持七天。

那位獲救的人說：“喝自己的尿，堅持了過來。”

當時李沐風他們三個就聊起這個話題，李沐風說：“這人真堅強。”

平哥和張濤他倆卻嘻笑着說：“打死也不喝尿，那是尿啊！多騷，絕對不喝。”

然後對李沐風一番嘻笑，冷嘲熱諷，說李沐風喜歡喝尿。

李沐風嘴吧笨，又說不過他們倆張嘴，結果被氣哭了，眼淚不争氣的往下掉。

他倆看見笑的更歡更樂了，還說：“看又流貓尿了……”

升入初中，平哥和李沐風還在同一個班，平哥家周圍的鄰居，幾個同齡人也來到了他們班。

他們年齡差不多，長得都比較壯實，有點野，混在一塊就是一鮮活版的古惑仔，有點像梁山泊的好漢聚一塊了，而平哥就有點像及時雨宋公明宋江的感覺，能鎮住場。

別的夥伴是真心壞，而感覺平哥比較有大哥氣場，他很講義氣，且有道義，比較穩，不随便幹壞事，壞的和別人不一樣，李沐風還是很信服他。

初一，初二兩年班主任是毛文老師，他可能對平哥那一夥很有成見，不太喜歡他們那一夥，看着很社會氣的樣子。當時他們幾個學習成績也不特別好，所以毛文老師應該是更加不喜歡他們。

記得有一次考完試，毛文老師把平哥和富同學的家長叫到了學校。

倆大人來了，坐在班級教室裏，李沐風認識他們，都是地地道道，老實巴交下苦力的農民，眼裏都是那種卑微與小心翼翼，學生在教室打鬧，他們坐在那裏都有些局促，手都不知道該放哪裏合适。

李沐風似乎看到了自己父母的樣子，心裏既心酸難過，又無奈。

毛老師有次在課堂上，含沙射影，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說了一些話，大概意思就是說，有的學生不學好，在學校拉幫結派的搞小團體，立山頭，以後就是學校社會的毒瘤等等之類的話。

李沐風當時只當毛老師開玩笑沒當真，還開心樂的笑，因為李沐風知道和自己沒關系，自己一向規規矩矩，所以李沐風沒當真。

但平哥很在意，記在心裏，于是乎快升入初三時平哥跑了，就是辍學不念書了。

那是一個冬天的早晨，天還是蒙蒙亮，男生宿舍大家都捂緊被子在熟睡。

忽然宿舍門被打開了，平哥來到李沐風床邊，當時李沐風和平哥睡一塊，他揭開被子就鑽進被窩，一股寒氣襲來，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冷冰冰，透出一股寒氣，臉也凍得紅彤彤，一股寒意，讓迷迷糊糊的李沐風一下子就醒了。

李沐風興奮的問平哥：“這幾天你去哪了？”

平哥哆嗦着說：“快讓我暖和暖和，好他媽冷啊，凍死我了，我騎的自行車來拿被子，老子不念咧……”

李沐風一聽有點吃驚，也一時無語，沉默一會，李沐風還是問了緣由。

平哥平靜而又氣憤的說：“媽的，猴子說是我們是社會的毒瘤啊，把你說成毒瘤啊，這你能忍……媽滴，老子不念了……”

聽得出平哥是真下定決心不念書了，他厭煩了，李沐風也不知該怎麽勸他，不知說什麽挽留的話，就這樣，在哪個寒冷寂靜的清晨，平哥離開了學校。

平哥離開學校後，李沐風見的就少了。因為初中之後，李沐風就很少去大姨那裏玩。

兩年後，過年的時候，李沐風去大姨那裏拜年，在路上遇見了平哥。

此時李沐風個子已經猛漲，比平哥都高，而平哥帶着藍牙耳機聽音樂，手裏提着年貨驚笑着，驚嘆到：“卧槽，李沐風你長這麽高咧！”

而平哥似乎變化不大，還是一頭飄逸的長發，壯實的身體。

又過了三年，李沐風已經高三，高考落榜在老家無事，一天在家裏聽說平哥要結婚了。

母親給李沐風一百塊錢，讓他去送禮，李沐風就去參加了平哥的婚禮。

以前在學校和平哥混的親密的朋友，也沒來幾個，不過幾個離得近的鄰居同學在那裏。

婚禮上，司儀讓在場的同學朋友去說祝福的話，玉同學，富同學他們都推搡謙讓，于是乎李沐風就鼓起勇氣，硬氣了一把，接過話筒送上了簡單的祝福。

餐桌上平哥挨個敬酒，李沐風喝不了酒，但是是喜酒，李沐風就喝了一盅，而平哥連哄帶騙的讓李沐風喝了六盅。

高三之後的幾年，他們幾乎沒見過面，不過李沐風聽母親說，平哥都有兩個兒子了，大的都能打醬油上學，李沐風也不禁感嘆時間過得真他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