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攪亂一池春水變成一鍋大粥

攪亂一池春水 變成一鍋大粥

“老天,這不是真的吧?”

良兮第九百九十九次勒住白楊繡着美輪美奂紋案的衣領。

白楊也不止一千次相當相當鄭重其事跟她說:“皇帝老兒的話你還敢質疑這麽多遍,是不是想紅事變白事?”

良兮清清楚楚看見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眨都沒眨,他臉皮厚沒變紅,而鬓發下兩只耳朵依舊跟白玉一樣,再看他脖子也沒變化。

幾日休息下來,除了青嬸來探過幾次她的身體狀況,刺激她說,啊原來你真的要休息才能恢複,那我們先去京城逛逛就不打擾你休養身子了……

本來以為她們只是想撇開她去逛京城那麽簡單,原來別有內情。

這間隔,白楊卻一直不去看她。

他輕手拿起桌角的那只白玉瓶,慢慢吞吞地給自己倒上個小半杯,稍稍抿了下,過會又抿一下……他這樣一點都不介意一點都不緊張也一點都不惶恐,那副足以迷惑衆生的尊容上什麽表情都沒有,對着那麽一拇指都沒有的小杯茶還淺嘗辄止、優哉游哉的樣子卻讓良兮生恨。

抑制住想要把他頭給擰下來的沖動,她吸了口氣平複心裏的狂躁:“無緣無故,皇上怎麽會下這麽一道聖旨?”

別說為什麽無端端地給白楊一門親事,良兮懷疑皇上都不知道這個安德郡主到底長得是圓是方,是胖是瘦,是高是矮……

果然是昏了頭的皇帝啊。他真以為坐在龍椅上的就是天呀,也不怕得罪宣氏逆謀反政?咳咳,雖然宣氏現在暗地裏已經在密謀這等勾當,但皇上對白楊确實太寬容太慈愛了。

白楊把要娶親的這事整個兒一提,皇帝不但不反對而且幫忙讓白楊娶得很有面子。

良兮是什麽身份,她一介平民,想目睹下天龍傳人的神聖容顏也不得,竟然能被賜予如此耀眼,如此大費周章地婚禮。

沒錯,安德郡主就是良兮的封號。

剛剛白楊已經提醒她很多遍了。他說:“你這樣跟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一點郡主的樣子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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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兮嗖得一下從椅子上跳下來,她現在全身都是躁動的因子,此時不發洩點出來,待到沉默中爆發的時候就很難控制了。外頭傳得沸沸揚揚,都不知道安德郡主是哪家千金,有幸能成為九王爺的幹女兒,而且嫁進白府裏去。傳聞九王爺是本朝最具風度的儒雅王爺。他的一言一行都是京城諸位王侯公子的行為典範,人人稱道。

如果是九王爺的郡主,那一定也是出身豪門的閨麗,舉手投足都是耐人尋味的修身涵養。可是這位引人無盡遐想的安德郡主,此時就跟潑婦沒什麽兩樣,在白府裏又蹦又跳,還極其不滿意地指着鼻子對白楊大呼小叫:“看看吧,你教我這樣的人當郡主,天下人知道了都要取笑你的。”

白楊瞟了一眼她氣急敗壞的樣子,笑得很無賴:“取笑我?又不是我封你郡號?我也只是奉旨成婚。”

“奉旨成婚,還不是你去面聖給面的!”

“我是大男子曾經對一個小女子許下的諾言,怎麽能不作數?”白楊一本正經,他不耍賴的時候還是很有大家風範,端坐在檀木椅子上,身板挺得直直的,一副良好家教的模樣,當然這都要撇去他那雙狡黠得意的眼睛,“何況,當初還是良兮硬要拉着我逼我點頭的。”

良兮驀地反應過來他在說的“我啊你啊的”是誰,她很沒頭腦地問:“你怎麽不講為夫娘子的了?”

白楊愣了一下,大笑:“良兮喜歡?不怕,很快等我們成親了,你能聽一輩子呢。”

“我,我才不要。”雖然乍地一聽很不習慣,但良兮想她一定會習慣的。但是先前這副身子對白楊的愛意真是赤 裸 裸毫不避諱,讓她現在很沒面子,現在怎麽說也說不過白楊。

良兮突然想到至關重要的一點,這也是良兮最恨白楊的一點:“你別忘了宣裴,她一定聽到消息從白鎮趕過來了。”

白楊神色不變:“她來她的,跟我有什麽關系?”

良兮怒:“她才是你正妻,笨蛋。”

天哪天哪,她哪裏借來的膽子居然對白楊破口大罵!要說以前命在白楊手裏,現在連終生幸福都要毀在白楊手裏了。

白楊站在屋檐下,說得很輕巧:“我知道你很緊張正不正位的,但是這跟喜不喜歡沒有關系。就算只是我的小妾一樣可以錦衣玉食,不必風餐露宿,也不會受苦。”

喜不喜歡,白楊?她會喜歡白楊嗎,這個人狡猾可憎,無一點可取之處。光天化日調戲良家婦女,帶到自家府邸又威逼利誘地教人嫁給他。他說的是正經,白府裏什麽都有嫁給他不會受苦……等等,這人太自負了,小妾!良兮噌得頭皮冒火,想了想趕緊補上一句:“我不喜歡你。”

五個字……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露天的過堂裏有一群不知是烏鴉還是喜鵲的鳥撲哧撲哧掠過,投下透明斑駁的陰影在白楊的臉上,雖然兩個人隔得有點遠,良兮卻能清楚地看見他的眼睫一顫一顫,每一下都像掃在她心坎裏,讓一顆心懸着澀澀發抖。

她想白楊定是生氣了,而且還是很大很大的氣,不然她怎麽能這麽清晰地感受到。

白楊這麽自負的人被她一句話掃光了面子,他一定很氣憤。她在別人眼裏是多麽庸俗不堪,她是一只賣戲讨好主人歡心的猴子,現在惹的主人不高興了,一定要咔嚓了她的脖子或者扭斷她的腿。

她想看看白楊到底有多不高興,卻陷在一對晦暗不明的眼窩子裏,好像大海剛剛褪去一股暗潮,沿岸的沙灘上露出一種任人踩踏的脆弱。

良兮這樣看着頓時沒來由地覺得心慌不安,急急走近幾步到他跟前想要去拉他的手。他放在身後的拳頭拽得很緊,良兮拉了兩下未果,心底反倒好笑起來,嚣張跋扈不可一世的白楊也有這般孩子氣的表現。正好輕輕的卷起一陣風,涼涼地吹起白楊鵝黃色的衣角,良兮一個觸動,就扯住那點黃。

“白楊?”良兮鼓了鼓勇氣,試探地叫了他一聲。

“我知道你是怎樣的人。”白楊仰起頭,他的灼灼目光霎時投進良兮眼裏,裏面倒映出她的樣子,“安良兮,我了解你,比你自己了解得還要深。”

想說旁觀者清是麽?良兮搖了搖頭:“我又不是鏡子不需要看清自己。”

白楊說:“何必呢?為什麽不直面自己,逃避有結果嗎?”

什麽逃避自己,這話怎麽說?良兮聽得一頭霧水:“我說,楊公子,你怎麽突然說的那麽深奧?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哼。”白楊牽着唇瓣揚起一個如花笑靥,其中說不盡的邪魅,他柔柔地說,“總有一天,你會對今日所說後悔的。”

話音一落,良兮還沒對他話裏的意思做出反應,就感到他比女人還細膩的手掌輕輕撫上她的臉頰。軟綿綿的掌心帶着他的味道和溫度,細長的手指輕輕劃過她臉。

良兮驚慌地擡頭去看他。

心快要跳出嗓子眼,第一反應就是,這是在他家,周邊附近又連只蝦都沒有,何來大俠解救她。

白楊的眼角依舊帶着調戲的玩味,卻百般認真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眸子是深深的漩渦吸引她一點點不自覺地墜落,她腦子裏忽然閃現辰矣溫柔的臉,行為上也表現出想要逃避的掙脫,白楊按在她唇上的手反過來一翻,卻被他鉗住了腰。

良兮更害怕了,不知道向來說一不二的白楊會做出什麽來。

皇上的聖旨已經下了,等于她現在就是白楊的。不管白楊做什麽都将被視為閨中玩樂,沒有人會也沒有人能拿他怎麽樣,他光明正大、他可以堂而皇之,想怎麽樣對她就怎麽樣對她,何況……

“良兮早已是我的人了。”

白楊靠得越來越近,腰上的力道也越來越大,當他那種有恃無恐的熾熱氣息呼在臉頰上,良兮急得差點就要喊出來。她只好拿出裝死的本事,緊緊阖上眼睛,眼眶有些濕潤,蝶翼的睫毛沾着晶瑩的淚珠有一下沒一下地顫抖。

雖然常年都是粗茶淡飯的還要幹些農活,但這麽近的看,依然是一朵沒有被人采摘的花,不是雍容華貴的玫瑰,不是嬌嫩欲滴的百合,到底像什麽呢?白楊一時也說不上來。此刻,他心裏眼裏滿滿都是良兮惹人憐愛的模樣。

這個時候他也沒有去想良兮到底是不是弱水門的下任門主。養了幾日身子下來,身體不但沒有壯實起來,而且纖細的腰身不盈一握。

白楊微微皺眉:“你有沒有沒吃飽飯,還是丫鬟們都不給你飯吃?”

“呃?”真沒想到他問了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良兮倏地睜開眼睛,大愣。

白楊呵呵輕聲一笑,像撫摸憐惜的小動物一樣,再次落手,居然只是在她亂蓬蓬的頭上摸了摸。

良兮顫抖了下身體,這算是第一次跟白楊這麽近距離接觸吧,難怪全身上下都瑟瑟發抖,顯然很不适應他的……愛撫。

搞什麽,費那麽大勁竟然只是這樣?

良兮将心裏的震驚強自壓下,一同被她壓下去還有對辰矣的淡淡愧疚,可是心底裏還殘留着一絲真的是……失落還是什麽?

白楊道:“青嬸她們有話跟你說,在外面等了很久了。”他說的多輕松,大有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灑脫。

“那個,你……”鬼使神差的,白楊沒了接下去的動作,良兮倒是追着問,但她免不了帶些怨念,“你叫我到這裏來說那麽多……就,就沒別的?”

白楊輕吐了一口氣,走過去飲下盞茶:“嗯,你還想有什麽的?吃的不好或者穿的不夠吱一聲就是了,我都會叫人滿足你的。”

“那婚事?”

白楊差點被涼水噎住:“這個直接找我。”

彈了彈衣服上的灰塵,良兮這才點了點頭滿意地離去,不得不承認看白楊發窘的樣子實在大快人心。

養那麽一點摔傷居然耗了五天,整整五天都傻愣愣地坐在床上瞪着一本兩本塗鴉似看不懂的古文,良兮覺得腦袋發脹,眼睛發酸,人都越養越回去了。

皇榜賜婚弄得人盡皆知,指不定什麽時候來兩個小太監頒布聖旨,按白楊說的良兮必須随時待命在白府。可是她出不去,難道辰矣就不會進來嘛!

不知道他會是什麽态度。

“臭小子,現在還不來找我,難道等到時候來送賀禮啊!”

嘟囔着跨出門檻,一襲青影飛速閃到眼前,關嚴實身後的門:“乖良兮,身子還要緊不?”

啊哈,青嬸她們都不知道白楊已把事情告訴自己……這麽重要的事情,是關乎到她一輩子的幸福,居然一個個都瞞着她!良兮轉了轉眼珠子,看着屋子裏衆人都注視着她,忽然計上心來:“诶,我的屁股。”

月弧扶她到凳子上做好:“大小姐小心坐,都這麽久了,還很痛嗎?”

良兮可憐兮兮地:“現在還好啦,要多謝白楊給我上藥了……”

衆人聞言色變:“楊公子?”

青嬸一攤手:“糟了,這樣的話我們只能提前行動了。”

“什麽行動?”

木景正經八百地道:“皇帝下旨要白楊娶大小姐你。青蓮菩薩的主張是寧死不從。”

寧死不從?把事情搞大了……良兮怔了怔,她忘了古人的思想真的很“一根筋”。她一拍腦袋,眼前靈光一閃,說:“我早就知道了。雖然我也贊成跑路,但這個時候絕對不是時機。”

對她早就知道這件事衆人都保持懷疑的态度,任誰都看得出來良兮之前跟辰矣的你侬我侬,誰會覺得良兮心态好的這麽不像話。

青嬸支着雙肩奇道:“為什麽不是時機?”

良兮想也不想就說得頭頭是道:“因為聖旨還沒到,抗旨是要殺頭的,我怕萬一皇帝怪罪下來會遷怒白府的。”

衆人還沒來得及思考良兮胸襟怎會如此博愛,門口吱嘎一聲被拉開,白楊笑吟吟地站在外面,他把頭一歪,很得意地說:“不愧是我家娘子,顧慮周到。”

他看向衆人的時候,眼裏分明有一道精光,像電光一閃。

為了更好地銜接上一章,前面加了一點點。(默默地)其實不回頭看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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