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喪屍01
喪屍01
方未艾決定去買把錘子,如果生物爹再打她就趁着他睡着,一錘頭一錘頭地把他的頭顱擊碎敲爛。
她到五金店看了好久,選了一把銀閃閃嶄新的錘頭,付了十幾張一塊錢,把錘頭放在書包中,踩着街道和斑馬線上的夕陽回家。
也許不能把小巷深處,那擁有着一扇斑駁木門的狹窄之處稱之為家,方未艾用鑰匙打開門後,看到小木桌上堆放着幾個歪歪扭扭的啤酒瓶。
父親正挺着肥胖的肚子,用手指扣牙縫中的青菜。
她們對視了,父親看着她,似乎在評估她還是不是如昨日那樣瘋狂,就算是被壓着打也要咬下他一塊肉。
方未艾眼白很少,眼黑又極其深,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深夜捕獵的獸,最終父親還是退縮了。
他錯開了她的目光,只盯着酒瓶。
方未艾也不再看他,她知道自己的抗争得到了初步勝利。
至于他會不會把多餘的怒火發洩到媽媽身上,方未艾管不了,也不想去管。
曾經她也是管過的,她很小的時候拉着媽媽粗糙的大手,問:“媽媽,爸爸壞,打我們,疼,不要他了好不好?”
媽媽卻一下子止住了細微的啜泣,告誡她:“他再怎麽樣也是你的爸爸。”
每次她們被打的時候,媽媽從不反抗,只會抱着她哭。
但不能哭得太大聲,因為爸爸不讓,他嚷嚷着:“哭哭哭,就知道哭,兩個吃我的喝我的廢物。”随後再次用拳頭展示他如山的父愛,比之前的還要恨,還要狠。
方未艾左手往後摸了一下書包的後背,眼神沉沉,她轉身回了自己破爛的房間,她想多寫一道數學題,馬上就要中考了,一定要考上市裏最好的高中才行。
夕陽下,鄰居家姐姐分給了她半邊碎冰冰,摸摸她粗糙枯黃的頭發,說:“你要好好讀書,這樣才可以有能力改變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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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未艾想要改變命運,想要逃出這片壓抑的方寸之地,想要到夏天想吃碎冰冰就可以吃碎冰冰,所以她努力地讀書,非常非常努力地讀書。
方未艾沉下心來看書,門外物體打砸碰撞的聲音又傳來了。
她沒有理會,她已經習慣了這種聲音。
但那聲音伴随着的女人的哭喊聲,越來越大,生物爹打媽媽,頗有種故意炫耀的味道。
很吵,方未艾冷笑,知道生物爹是有意在這個家展示權威。
她深吸一口氣,置之不理。
外邊卻不依不饒,父親粗粝的脖子抖動,發出動物般的嘶吼。
“她還想讀書,給她能的,老子把她獎學金都去賭光了,看她還怎麽讀書?還敢這麽看老子,老子第一個就把你們都給殺了!”
方未艾腦袋轟鳴,怎麽會,她的獎學金不都藏起來了嗎?
她趕緊站起,去堆放內衣與內褲的藍白條紋塑料袋中翻找,可是好翻了幾遍都是同樣的一無所獲。
方未艾的胃先為她難受,她有些作嘔。
為什麽?為什麽她要有這樣一個爹?
如果他死了就好了?他為什麽不去死呢?
方未艾感覺如果他不消失,她的生活永遠都不會變好,于是她目光發狠地從書包裏拿出了那一把嶄新的錘子。
她把錘子藏在身後,推開門,冷笑着沖了出去。
“去死吧!”到生物爹身邊時,才拿出來往他額頭狠狠一砸。
疼痛比生物爹的反應要來得快,他像豬一樣凄厲地嚎叫。
這聲音刺激了方未艾,她感覺沒有什麽時候能夠比此刻還要曼妙了。
她陷入了一種玄妙的境界,好像周圍的世界都與她無關了,她沒有注意到自己拿着錘子,眼睛發直,一下也不停地捶打着生物爹的樣子有多麽可怕了。
肥豬一樣的男人想要反抗,但疼痛讓他軟弱無力,他驚恐地想要躲避,但方未艾手中的錘子總是精準地找到他。
“去死去死去死!”她神色癫狂,口中一直念着這句話。
他甚至來不及求饒與謾罵,她手中的錘子就把他的頭蓋骨一點一點地毀滅生機了。
不知敲了多久,他的臉已經失去了形狀,方未艾這才如夢初醒,看向躲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媽媽。
臉色怯弱的女人顫抖着說:“艾艾,我什麽都沒有看見,別、別殺我。”
方未艾拿着沾染了碎肉與血液的錘子,掃過這個與她共同生活了十五歲的女人,然後聽到了警笛響起的聲音。
方未艾知道自己完了,因為一個低劣下等的男人,再也沒有可能好好讀書,考上好大學,賺很多很多錢,想買碎冰冰就買碎冰冰。
方未艾要去坐牢了,在她十五歲的年紀。
最終方未艾還是沒有去坐牢,因為她病倒了,渾身紅腫,發起高燒,送去了醫院。
病情反反複複,打開電視,最開始專家還正襟危坐地讓大家不要恐慌,說這只是普通的感冒發燒而已。
後來進入醫院的人越來越多,事情兜不住了,專家只說這是一種新型炎症,傳播方式未知,她們正在積極研究中,讓大家放心。
方未艾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幸運的,在這件事之前就殺死了生物爹洩憤。
逐漸地,病症發生了新變化,某次發燒過後,方未艾皮膚呈現了青灰色,聲音也只能發出一聲聲低吼。
護士身穿防護衣來到她床邊,看到這一幕,被吓得狼狽去找主治醫師,迅速上報。
方未艾知道自己會被處理掉了,要不就是被抓起來做研究,畢竟她變成了怪物,她看向周邊,那些同樣生這種病的人都還只是在發燒而已。
方未艾試圖站起,身體的每處關節都在嘎吱嘎吱地響。
她掙脫輸液管,跳下床,搖搖晃晃走得很慢。
聯想到她在電影院兼職時所看的末日電影,心想自己也許是變成喪屍了。
真的是要命,這妥妥就是人類公敵,小說中炮灰的存在啊。
但方未艾還是不想死,她走出病房,在冰冷的走廊裏龜速游蕩。
轉角,十幾個準備有素的白大褂醫生與護士阿姨們堵在前面,手中還有發射鎮定劑的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