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信號煙放了之後，朝廷的官兵就沖上了山。
山寨裏的人反應過來想要對抗，卻又在看清那密密麻麻的官兵後偃旗息鼓。
被刀劍指着鼻子，當然只能束手就擒。
姐弟三個加上镖局的手下見此，也明白了安虞的身份，大姐率先上前：“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先前是她看走了眼，這小姑娘雖然年紀不大，可身手非凡。
安虞笑笑：“救命之恩談不上，我也得多謝你們放得這把火。”
要是沒有這火，她一個人想突出重圍恐怕也很難。
“在下聶孤蘭，是銀蛇镖局的镖頭。”女人看安虞一臉懵懂，當即無奈，“大人估計沒聽過……就是江湖上運镖的。但受仇家算計，讓我受了些傷，偏巧昏倒在這潛龍寨境內，醒來就被抓上山了。”
“我的兩位弟弟和手下都是為了救我前來。此番多謝大人相助才得以脫險，救命之恩我等銘記。這是我銀蛇镖局的信物，恩人若有什麽需要銀蛇镖局幫助的，我姐弟三人定赴湯蹈火。”
“別叫我恩人了，我叫謝安虞。”安虞笑笑，沒客氣，将那信物收了下來。她也看得出來，無論是女人還是她的三弟都武藝不錯的。
爹說過，出門在外光交好友總是有利無害的。
謝安虞……聽見這個名字，聶孤蘭的二弟似乎愣了愣，随後恭敬地鞠躬拱手：“原來是婉妃娘娘。”
他這一行禮，倒讓謝安虞不知所措了，“你認識我？”
二弟笑笑：“草民是聽過。這次來北地赈災的謝韞良大人就是娘娘的堂哥吧。”
謝安虞點頭：“确實是我堂哥。”
能感覺到镖局一行人對她的敬意似乎更重了些，安虞心裏有幾分自豪。
但幾人并未過多寒暄，聶家大姐還有傷在身，安虞也沒有留他們，只是目送他們離開了。
周寧将這一幕看在眼裏，輕輕喃了一聲：“銀蛇镖局。”
安虞耳朵動了動，轉頭問：“周寧姐知道？”
“北方很有名的一個镖局，據我所知，這個镖局涉獵甚廣，倒也不只是替人運送镖物，似乎還是個隐秘的情報組織。”周寧見她疑惑，便解釋道：“不過她們的活動範圍似也只在北方幾個郡內，阿大的商隊與這銀蛇镖局就有一些合作。”
包括他們得到的不少關于山寨的情報，也是從這個镖局裏買來的。
只不過居然會在這潛龍寨裏遇見，倒也真是讓人詫異。
“依我看來，為首的那姐弟三人不簡單。這信物，你且好好保存。”周寧說。
原來這麽有來頭啊……
這麽說來，他們也不一定是要自己救的啊。
安虞反而摸了摸鼻子，“我倒是順手撿了人家的恩情。”
周寧笑笑：“也不能這麽說，銀蛇镖局即便有能人，也都遍布各地。強龍不壓地頭蛇，對上這人多勢衆的潛龍寨，也只能智取。”
“嗯！”安虞想着想着就歪了，撿了這恩情也沒什麽不好，陛下要整治北方，若是能有這銀蛇镖局幫忙，說不定能少走許多彎路。
周寧詢問：“話說回來，不是說這潛龍寨裏有三位當家嗎？”
安虞一愣，随即擺擺手，“不是三位當家，這潛龍寨裏就一個當家，倒是這當家還有兩個左右臂膀。”
周寧點頭，倒也沒太糾結于這一點。
将周寧敷衍過去，安虞才回頭：“周寧姐，先安排一下山寨裏的事吧。”
“好。”
兩人一起往裏走，只有安虞默默地抓了抓藏在袖子裏的錦囊。
她确信，陛下寫的就是三位當家。
而且陛下的言辭之間，也表明了潛龍寨并不好攻破。那個人不會在剿匪這樣的大事上和她玩笑，那麽就只有一種可能。
是那個人得到的情報錯了，或是這山寨後來又發生了一些變故……
但安虞卻有種莫名的奇怪感覺。
不是情報錯了。
也不是發生了變故。
安虞無法解釋這種出入。
仿佛就是隔着一層模糊的窗戶紙。
她隐約能感覺到，陛下在寫錦囊紙條時所描述的那種口吻，并不像是在騙她。就仿佛，潛龍寨應該是真的有三位當家，且真的很難攻。
那口吻，是言之鑿鑿的。
而這種情況，安虞驚覺自己已經不止經歷過一回。
那個人明明應該是個無能皇帝，卻又屢屢驚豔到自己。
那個人明明應該癡迷書畫，卻寵着不懂風花雪月的自己，甚至連生辰宴上的詩會也改了。
每次安虞覺得自己是了解那個人一點的，可她卻每次都能颠覆自己的‘明明和應該’。
為什麽她所知道的‘瑞明帝’，和出現在她眼前的‘病秧子皇帝’，那麽不同呢？
是她以前刻意隐瞞本性嗎？
可在安虞看來，那個人除了身體差點，其他方面……可不見得是會藏拙的性子。
“我是不是一直忽視了什麽。”安虞低聲喃喃。
“安虞？”周寧回頭。
“沒事周寧姐，剛才在想事。咱們快去處理好寨子裏的事吧，還有幾個寨子，咱們早日剿完，早日回宮！”謝安虞堅定地揚起嘴角。
她這個人就是有一點好，就是不怕困難。
等她回宮就去問！
那人要是不說……
那她就撒潑打滾。
反正自己在那個人面前就是個小孩嘛！
正在批奏折的謝婉突然眼皮跳了一下。
她忽然頓住的動作讓一旁伺候的朝霞謹慎道：“陛下？怎麽了？”
謝婉左手摸了摸眼皮，“朕忽然感覺有些不好。”
朝霞：！
“身子不舒服嗎？奴婢去叫太醫！”
“不是。”謝婉擺手阻止她，笑了笑道：“大約是朕想多了。”
剿匪一事定會順利的。
這眼皮大約只是累了所以抽抽。
謝婉放下筆，“朕出去走走。”
“是。”
可剛出禦書房，謝婉就聽見外頭傳來的一聲喊——
“陛下！”
聽見這一聲，謝婉看着自己已經邁出去的腳，心想自己為何要決定出來走走。
無他，現在站在不遠處期期艾艾地等着謝婉的，正是‘宋妃娘娘’。
自打安虞出宮之後，後宮這些公子似乎又活絡了起來，每日想着法地要來她面前晃晃。
宋南風倒不是第一個了。
只是這宋南風，卻是後宮中頗讓人頭疼的一個。畢竟他身份不同，在名頭上也算是瑞明帝的義表弟，而鎮北王卻也是難得的站在她這邊的朝臣。
前世宋南風死在了徐晟文手裏，瑞明帝也徹底失去了鎮北王的支持。
“臣參見陛下！”
宋南風在謝婉面前也完全沒有那嚣張的模樣，他輕聲道：“臣聽說陛下前些日子受了風寒，命人煮了些湯來。”
謝婉頗意外，這宋南風在瑞明帝面前居然是這副模樣。
要知道，這宋南風與她而言，可是‘故人’啊。
謝婉記得她作為婉妃剛入宮那會兒，這宋南風倒是沒少和人一起奚落她。
不過大約發現她雖然是将軍府的女兒，但根本不受陛下寵愛，先前還會奚落她幾句，後來見了便是連搭理也懶得搭理了。
要說有多大仇，倒也沒有。
只是他後來與徐晟文鬥得厲害，這事她是知道的。
而現在記得清楚嘛……
自然還是因為他是小安虞口中的‘宋妃娘娘’。
想着，謝婉眼中便有些笑意。
不過……
“南公子有心了，不過今後不必給朕送這些，朕不喜歡喝湯。”
宋南風手一顫，“是。”
“說起來，你還是朕的表弟。南公子，入宮多久了？”謝婉突然問起。
宋南風低着頭答道：“回陛下，有一年了。”
“這宮中比之鎮北王府，如何？”
宋南風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樣問，倒也認真答了：“皇宮自然富麗堂皇，鎮北王府不敢與之相提并論。”
“朕不是問你這個。”謝婉看向他，“你入宮之前也是鎮北王府的次子，雖不承爵，但也學識尚可，有沒有想過入朝為官？”
宋南風愣了：啊？
“沒……”見謝婉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他有些慌神地低下頭，“……有。”
“你這嚣張跋扈的性子，去了官場朕倒是有的愁。”
宋南風：啊？
宋南風第一反應是謝安虞肯定說了上次茶宴的事，跟陛下告狀了。可回過神來卻又不解……陛下問這個幹什麽？
“朕還有別的事，南公子先回去吧。”
宋南風只敢點頭：“是。”
等到宋南風亦步亦趨地走了，謝婉才收回目光。
後宮中與宋南風相似的很多，入宮都并非自願，大都是瑞明帝看中了皮相或是才學就召人入了宮。瑞明帝如何且不說，但她定是無福消受這一衆男妃的。
尋個好時機，把人都送出去吧。
至于這些家中有權勢的……瑞明帝是為了平衡朝堂，籠絡權臣。
但她……
用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