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時間一晃,便來到了兩個月後。

剿匪很順利,其中還得提到銀蛇镖局。聶家姐弟三人平安回去之後不久,就派人來傳了一封信。

信中事無巨細寫滿了關于豐和郡內其他幾個山寨的情況。要說不愧是北方數一數二的民間情報組織,很多消息比官府給的還要精準。

安虞也承了這個情。到時候回京去定也不會忘了給姐弟三人請功。

安虞撕下袖口的布條,手牙并用,快速包紮自己剛才在混戰中被割傷的手臂。

随後拔出插在面前的刀,高喊道:“最後一個山頭了,打完這個,咱們就能回京啦!”

她年紀小,初率領這些剿匪官兵時全靠周寧姐壓着。

但如今……

“是!咱們跟大人一起沖!”衆人齊喝。

“打完就回家!”安虞咧嘴一笑,率先沖了出去。

而一衆官兵緊随其後。

安虞的話似乎有一種奇異的力量,像戰時的激奮人心的鼓,咚咚地響在心頭。

沒錯!打完就回家!

“大夫,嚴重嗎?”周寧看向正在任軍中大夫包紮的謝安虞。

大夫搖頭,“沒大問題,小謝大人身體很好,這點傷半月就能痊愈。只是……這刀口說不深也不淺,怕是要留疤的。”

“留疤……”周寧輕輕皺眉。

“在軍中混的哪有不留疤的?周寧姐別在意了。”謝安虞對這點傷不以為意,甚至還安慰周寧。

混戰中受點傷很正常,這刀傷雖然看着嚴重,其實就是點皮外傷罷了。

見她笑,周寧也無奈。

她聽手下的兵說了,安虞這胳膊受傷是因為她救一個士兵的時候躲閃不及,才被對方的刀劃了一下。

若非她有武藝在身,那一刀怕是胳膊都砍沒了。

如此驚險,這丫頭……也真是虧她還笑得出來。

她算是明白為何謝家幾個兄弟都寵着這個妹妹,率真活潑品行正直,當真讨喜。

“兩位大人,包紮好了,還請大人這幾日切莫讓傷口沾水。”大夫收拾好自己的藥箱,提醒道。

安虞點點頭,“多謝大夫!”

大夫背着藥箱出了營帳,周寧也道:“天色不早了,我也回去了。等明日一早就拔營回豐和郡。對了,聽說陛下下了旨,升了今河縣的縣令為豐和郡新任郡守。我們回去得與新郡守做一些交接。”

安虞:“好。”

她們這一行剿匪将幾個大的山寨都已經拔除了,其中抄到的財寶也好,招降的土匪也罷,總要安置好。

而剩下的那些小山寨,自然是要交托給當地官府的官兵來進行收剿。

周寧走後,營帳裏就安靜了下來。

安虞也吹熄了燈,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嘿嘿。

安虞側身躺着,摸到枕邊的錦囊袋子,翹起嘴角,周寧姐說得沒錯。她歸心似箭啊。

不知不覺她已經來嶺北這麽久了,想家是自然的,不過也有一些生氣就是了。

剿匪期間京中的來信也不少,就是沒一封是那個人寫給她的。

想到這,安虞又覺得自己有些矯情。

離開前她分明給了自己那麽多錦囊,逐字逐句都是她親筆寫的。

可自己卻還是不滿足……

謝安虞,你可真貪心。在心裏暗罵了自己一句,安虞又重新閉上眼。

夜漸漸深了。

帳外的走動聲也漸漸小了。

除了守夜的士兵之外,大家都帶着疲憊地陷入了夢鄉。

周寧也收好了自己的行囊,正準備去塌上躺着,目光卻瞥見了桌上的那封家書。

想起其中的內容,周寧只覺頭疼。

比起安虞歸心似箭,她在此時反而有些抗拒。

反正回家也是按照娘的意思去相看那些素未蒙面的人。

成親?

周寧搖搖頭。

周寧倒也不是不喜歡文人。她與安虞還是有所不同的,她雖然也是将門世家出身,但她爹卻是個實打實的文官。

爹娘就是一文一武,可這麽多年來感情也甚篤。

也許……是看多了他們恩愛,才不想如此将就吧。

一開始,倒也想過若是與那平陽侯次子能成,她今後定也與其舉案齊眉,可最後……

也罷。

事到如今,想那作甚。

周寧散去多餘的心神,和衣而睡。

可剛才睡下不久,便聽見外頭隐有響動。不似起夜的士兵的腳步聲,如此輕盈的步子,倒有幾分刻意……

正這時,她的營帳卻忽地被掀起了一個角。

那縫隙處,有一小管撐了出來,一縷煙便順着那細管飄進了她的營帳。

周寧摸過枕邊匕首。

快準狠地朝那煙管紮了過去!

只聽帳外發出一聲慘叫,血還濺上了那帳簾。

“直接上!”

瞬間,帳簾被人掀開,幾個黑衣人一擁而上!

周寧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拿起床邊的長刀就迎了上去!迅速與這幾人戰在一起!

但顯然,這群人不是她的對手。

周寧這一回出手,可不像是在與安虞對打,幾乎刀刀致命,出手果斷狠辣。

打鬥聲很快驚動了守夜的士兵。

周圍營帳的士兵聽見響動也迅速起身趕來。

一瞬間,營內燈火通明。

但當他們趕到時,周寧已經解決了所有刺客。

她手中持刀,刀尖還滴着刺客的血。

而地上,是幾人的屍體。

趕來的士兵們看着眼前這血淋淋的一幕頓了頓,“大人,沒事吧!”

周寧搖頭,“我沒事。”

這些刺客全是死士,被她打傷後很幹脆地就服毒自盡了。

是誰派了死士來殺她……

慢着,也許不僅僅是沖她自己來的。

想起安虞今日受傷的手臂,周寧沉聲道:“立刻去謝大人的營帳!”

“是!”

周寧率兵趕到安虞的營帳,果不其然,也有一片血跡。

周寧掀開帳簾,恰好對上安虞的雙眼。

那一瞬間的淩厲讓周寧都怔了怔。

這種眼神……

“周寧姐,我殺了幾個刺客!”安虞發現來人是周寧,也就放松了下來,“他們想殺我,還給我下迷香。幸而我沒睡着,不然還真要受傷。”

周寧嘆了口氣,回頭道:“去請大夫過來一趟。”

安虞:?

“你手臂上的傷口,崩開了。”血都把胳膊染紅了。

安虞笑笑:“小傷。”随後,安虞看向地上的屍體,“這些人是死士,都死透了。”

安虞擡腳踹了踹地上的屍體。

那麽問題來了,是誰要殺她呢?

欽差大臣外出剿匪卻被刺殺,雖然沒有出事,但也不是一件能一笑而過的小事。

消息很快就從豐和郡傳回了皇城。

最後自然是朝野震驚。

居然有人膽敢刺殺欽差大臣,且這兩位欽差還都不是一般人。一個是陛下的寵妃,謝大将軍的嫡女,一個是兵部尚書的嫡女,葉老将軍的唯一的外孫女。

陛下更是震怒,當即下旨命人徹查,定要揪出這刺客的幕後主使。

“徐相覺得是誰這麽看不過朕派兩位欽差去剿匪?”

這話一出,徐平連忙上前答道:“陛下,臣不知。但臣以為此事事關重大,需得抓起來狠狠地審!”

他如此答,謝婉卻不滿意似的,沉着臉道:“朕會審出幕後主使來的。朕倒要看看,是哪個膽大包天的敢殺朕的欽差!”

無人敢應一句。

朝中氣氛沉沉,下了朝後各自散去。

禮部尚書更是心神不寧,轉頭看來一眼還站在原地沒走的徐相,他連忙走了過來——

“相爺,此事……”

顯然,他是在問,這刺殺一事和徐家有沒有關系。

徐平掀了掀眼皮,“連你也覺得是本官。”

禮部尚書連忙道不敢,“不是相爺最好。只是相爺,這個關頭……欽差遇刺對您可絕不是一件好事。”

徐平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陛下一心要剿嶺北的匪,連周寧和謝安虞都派出去了,可見其重視程度。誰也不敢在這事上去觸陛下的黴頭。

徐平也覺得謝安虞和周寧不能留。可要殺,也絕不是這個時機。這個關頭去刺殺謝安虞,等于作死,哪個朝臣都能殺,唯有前去剿匪的那兩個殺不得。

但現在的情況是,不是他做的,少不得也會有人算到他頭上來。

徐家和謝家本就不合,謝家如今得寵,倘若謝安虞死在了剿匪途中,最得益的會是誰?

連禮部尚書都覺得是他,那陛下又會怎麽想?

徐平忽地有些無力。

他好不容易才挽回的一點聖心,又要前功盡棄?

“相爺,會不會是謝家自導自演?就為了陷害您?那謝安虞遠在嶺北,消息是這麽傳回來的,但咱們也不知真假……”禮部尚書猜測。

“不知道。但若不是謝家……不管這個人是誰,本官一定要把這個人揪出來,調動所有人脈,給我查!”徐平冷冷地說。

他倒要看看,是誰要陷他于不義。

也唯有将幕後主使揪出來,他才能在陛下面前以證清白。

同情徐相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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