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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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上一陣陣刺痛,鮮血溢出她唇間。

師蘿衣忘記自己是如何渾渾噩噩離開的。

那一日杏花雨落,她于無盡的壓抑和痛苦中,生出心魔。

一個聲音引誘操控着她:衛長淵傷你的心,你也傷他的心啊,憑什麽世間情之一事,傷得更深的總是女子?你該讓他嘗嘗你今日之痛。

是啊,憑什麽呢?

她雙眼猩紅,一腳踹開外門弟子的院子,破了卞清璇設下的保護結界,抓住了那院子裏的凡人少年。

師蘿衣認得他叫卞翎玉,是卞清璇的哥哥,沒有修煉根骨,因為卞清璇求情,才能留在宗門。

她有多厭惡卞清璇,恨屋及烏時,就有多麽讨厭他。可她素來驕傲,別說用他來折磨卞清璇,她連目光都不屑分給這個凡人。

然而,人為何不可以卑劣呢?

卞清璇頂着無辜可憐的臉,一次次地、輕而易舉就讓她的生活堕入深淵。

既然有叫卞清璇痛不欲生的法子,她為什麽不做?他們都說她卑劣歹毒,那她貫徹這個罵名又有何不可!

心魔控制下,她怨恨而期待地心想,卞清璇,衛長淵,你們有朝一日,會為今日之事後悔嗎?

“……”

少年目光掠過她散亂的頭發、髒兮兮的臉頰,最後落到她手臂上的傷口。微微蹙眉道:“師蘿衣,出去。”

師蘿衣聞言,心魔狂亂,眸色更紅,你一個凡人,有什麽資格反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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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事,師蘿衣捂住額頭,太混亂了。

不能回想,不堪回想。

他們到底後沒後悔,師蘿衣不清楚,她只知曉,自己是後悔的。

因為她後來總忘不掉少年那雙眼睛,記起一開始的抗拒,記起他屢次試圖阻止她,最後木已成舟,卞清璇闖進來,卞翎玉恍若明白了什麽,閉了閉眼,讓她們都滾遠的冷淡死寂。

師蘿衣心魔尚在,并不能感知到他的痛苦,彎起唇笑了笑,欣賞他兄妹二人的狼狽與崩潰。

那事過去的第二日,師蘿衣的心魔被壓制,靈臺重歸清明,她才隐約感到害怕和後悔。

連卞清璇被氣病兩個月,都沒讓師蘿衣覺得開心。

師蘿衣幼時喪母,父親悉心教養她長大。自師桓沉眠,師蘿衣的處境大不如前,況且心魔一生出,歷來無人祛除成功,注定一次比一次嚴重,除非廢除修為和根骨,當一個早死的廢人。

否則注定走上殺戮與邪惡之路。

年少的她恐懼極了,她不想被廢,也不想父親一世英名因為自己被毀。無人幫她,她只能自己摸索消除心魔之法。

她的心魔因衛長淵和卞清璇的壓迫而生,便瘋狂希望衛長淵能回心轉意、自己能勝過卞清璇。只要不發作第二次,說不定她能祛除心魔呢?

她自顧不暇,痛苦不堪,在心魔的趨勢下,愈發邪惡和冷漠,哪裏還能顧得上卞翎玉。

後來一路逃亡的幾十年裏,師蘿衣極少地,想起過幾次他。

這個時候,她就會閉着紅瞳,捂住雙耳,讓自己冷漠一些。

她一遍遍告訴自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卞清璇的兄長,怎麽可能是好人?

後來她平和不少,已經入魔,更加無所謂:他不過一個凡人,或許早已垂垂老矣。上次聽幾個修士說,他在明幽山海過得不錯,那便行了。

她又想:他應該忘記我了,也或許覺得痛快,畢竟我如今似落水之犬,他應當比任何人都要高興,我允他高興好了。

這些安慰之言,多少有些效果,後來,作為魔修的她成功逃避此事,不再想卞翎玉。

因為她的刻意遺忘,此後她想不夜山的一草一木,都比想起卞翎玉多。

而今重回六十年前,許多事情雖然沒有發生,但有的事情,卻已經發生。

她在心中掐算一番,發現自己和卞翎玉之事,赫然就發生在三個月之前。

師蘿衣心中簡直要嘔出一口老血。

狗老天哎!若你真的無眼,那為什麽要讓她活過來?

如果你真的開了眼,令她有重新來過的機會,為什麽不早一點,哪怕再早三個月都好。

如今這個情況,她要怎麽辦?心魔已生,無法挽回,難不成此生還要堕魔。卞翎玉已被她淩辱,也無法扭轉。

如今卞翎玉找上門,她難道跪下給門外那人磕頭麽!

她不知道怎麽辦,茴香卻很熟練,茴香見她發愣不語,以為她被氣懵了,到底心疼自己人,忙道:“小姐,你別動怒,茴香這就趕他走。”

師蘿衣認命地閉了閉眼:“等等,扶我起來,給他開門吧。”

茴香看向她,有些憂愁地規勸:“小姐,雖說凡間一人犯錯,全家連坐,但卞翎玉到底不是仙體,您別盡數把卞清璇做過的事,算在他身上。宗門有規矩,修士不可随意殺害凡人。”

“……”師蘿衣覺得一言難盡,唉,茴香好懂年少的自己。

她再一次認識到自己為人處事的失敗,嘆了口氣:“我保證不對他做什麽。”

想到什麽,她身體抖了抖,心生別扭:“嗯……茴香,你把那個屏風拿過來,擋在這裏,先出去吧,我有事和他說。”

擋着,我緩一下。

茴香雖然不太信,但是她仍舊依言照做。

屏風隔絕出兩個世界,那扇門也被緩緩打開。茴香一步三回頭地走,不太放心。作為一只善良又衷心的精怪,茴香既怕傷重的小姐被少年氣病,又怕小姐對他動手鬧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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