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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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翎玉再次垂眸看向手中被人細心做好的紙鳶,紙鳶是一只漂亮的蝴蝶。縱然不懂女子的喜好,他也能看出紙鳶的精致,以及那人的用心。
他眸色冷淡。
卞翎玉沒有騙卞清璇,當初卞清璇問他有幾成把握。他回答三成。
失去一切的自己,對上不化蟾這種上古餘孽,若他不露出真身,确實只剩三成把握。因為不化蟾擅長蜃境,還有乾坤之境,幾乎不可能與他單打獨鬥,一定把頭顱藏得很好。
找不到他的本體,就無法殺死他,只能被耗死。
然而卞翎玉也沒想到,師蘿衣有這麽大的本事,能斬斷鳳燭,還能讓蔣彥屢次對她心軟,沒有立刻煉化他們,反而兩次露出真身,在這裏送她紙鳶。
三成把握,硬生生提到了八成。
“你可真是厲害。”卞翎玉淺嘲,再沒見過比這更荒誕的事。不化蟾或許至死也在後悔,就不該選擇一個動過情的凡修軀體。
“能起來嗎?”卞翎玉扔了手中紙鳶,率先走下扁舟。
“傀儡”少女點點頭,也不要他拉,幹脆利落地從小舟上爬起來。
卞翎玉心裏不太高興,為了救人方便,也沒有第一時間給她解開術法。傀儡少女認錯了術法的主人,以為紙鳶是卞翎玉的,她偏了偏頭,從小舟上撿起那個被卞翎玉扔掉的紙鳶,摟在懷裏,亦步亦趨地跟着他。
或許是窺到了另一個男子不曾宣之于口的深重情意,見她依依不舍抱着紙鳶,他冷冷地笑了笑,表揚她:“你可真會。”
小傀儡聽不出他話中之意,被“表揚”了,驕傲地對他揚起單純的笑容。
卞翎玉沒理她,欺負一個傀儡也沒意思。任由她跟着自己,他去荷葉中把師蘿衣的同門一一放了出來。
他們吸入毒霧,全部昏迷了過去,除了卞清璇一會兒會醒,其餘人得天黑才能醒過來。
師蘿衣“小傀儡”就乖乖跟在他身後,眼巴巴看他救人,她如今的狀态懵懂無知,也不認得人,看什麽都很好奇。
卞翎玉最後把衛長淵放出來。
師蘿衣就盯着他放出來的衛長淵看。
卞翎玉沉默着,忍了片刻,見她還在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臉頰硬生生轉了過來。
他終于還是沒忍住,用指腹在她臉上和唇角狠狠擦了擦。
都是蔣彥碰過的地方。
少女的臉和唇角被他擦得通紅,神情卻迷茫無辜。她還抱着紙鳶,不懂他為什麽突然發火,神情有些怯怯。
她雖然暫時成了傀儡,可是蔣彥沒想讓她永遠變成不化蟾,也沒真想永遠把她變成傀儡。她還留着些許意識可以思考,被欺負了,也會感到委屈。
卞翎玉默了默,到底沒搶她懷裏的紙鳶扔掉:“我沒生你的氣,是我越來越沒用,已經保護不了你。”
不管是卞清璇的針對,衛長淵的冷落與忽視,還是她同門的惡語,蔣彥的輕薄……
面對這些,他只會越來越無力。
他甚至已經弱到,沒法立刻掙開薄霧,及時救她。
少女若有所思,良久,伸出手,安撫地靠入他懷裏,輕輕抱住他。
“不怪你。”小傀儡溫柔地說。
第20章 暗哄
月亮高懸天空,所有人終于陸陸續續醒了過來。
卞清璇坐在一塊石頭上,意味不明地看着還在熟睡的師蘿衣。她視線在她發紅的臉蛋上一掃而過,又落在她嫣紅的唇上,眸色冷了冷。
卞清璇心情糟糕,看誰都沒個好臉色。
師蘿衣最後一個醒來,她頭疼欲裂,神情空蒙。涵菽扶着她,給她把了把脈,安撫道:“沒事了。”
師蘿衣暈乎乎地坐在原地緩了一會兒,才發現這不是在做夢。他們沒有被不化蟾殺死,反而獲救了。
涵菽也說不清怎麽回事:“約莫當時它已經死了,薄霧是幻境碎裂把我們送出去吧。”
說罷,她蹙眉,盯着卞清璇,又看向卞翎玉。她雖然修為遠遠不及同輩的師桓和蘅蕪宗宗主,可她并非愚鈍之人,她始終覺得卞氏兄妹身上有古怪。
卞清璇不符合修為的丹藥,卞翎玉敢跟來清水村除妖,還有莫名其妙不化蟾便被人除去……都讓她心中警覺。
聽涵菽說薄霧是幻境碎裂,師蘿衣卻覺得不是這樣。
眼下青山綠水,空氣清新,盡管沒了龍脈,清水村和蒼山村依然保留着他們原本的風景。
師蘿衣覺察懷裏有東西,低頭去看,發現是一只彩色的蝴蝶紙鳶。
紙鳶完好地躺在她的手心,精致漂亮。
師蘿衣愣了愣,驟然想起少時,蔣彥被他宗門的長老按在地上給她磕頭,他卻抵死都不道歉,臨走滿頭滿臉的血,還不忘笑着問她。
“下次見你,我把做好的紙鳶帶給你?”
師蘿衣自然不會再見他,也沒有收到他的紙鳶。師蘿衣回頭望向清水村,那裏被夷為平地,什麽也沒有。
雪花化作水,彙入池塘。那是她少時第一個朋友的葬骨之地。
他永遠也不會回來了,但是給她留下了一只紙鳶。
她注視蝴蝶紙鳶許久,最後把它放進了乾坤袋中。
前世她的世界非黑即白,到如今,她才知這個世界并非只有是非對錯。總有一些事情游離在是與非之間,經年後斑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