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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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起紙鳶,腦子裏還是有些昏沉,打算去溪水邊洗把臉。
卞清璇滑下高石,落在卞翎玉身邊,見他注視着師蘿衣将紙鳶收好,惡意滿滿道:“怎麽,後悔了,沒毀去蔣彥留給她的東西?”
卞翎玉冷冷看她一眼,不吭聲。
卞清璇當時雖然被迫裹在荷葉中,但并非完全沒意識。她的神魂比其他人都強大,大致發生了什麽也有所覺察。
卞清璇以為卞翎玉會扔了那只紙鳶,沒想到小孔雀抱在懷裏,他因為她一委屈,就真的任由她抱着了。
她讨厭卞翎玉因為師蘿衣壓抑退讓,他從來就不會這樣對自己。但更讓她心煩的是,她如今功法也開始削弱。
就拿薛安和某些弟子來說,已經隐約脫離控制了。
卞清璇覺得害怕,她付出了那麽多,才有如今的力量,她寧肯死,也不願輕易失去。
她焦躁地看向衛長淵,希望他別讓她失望。
她現在每天都在煩兩件事,師蘿衣怎麽還不生出心魔,還不崩潰。卞翎玉還要堅持到何時,才肯放棄。
她安慰自己,衛長淵去解除婚約,師蘿衣最後一個親人也失去,總得心魔再次發作,開始入魔了吧?
師蘿衣看着月光下溪水中自己的影子,遲疑地摸了摸臉。
方才頭太疼,她沒注意到臉上的異樣,但是現在月光清亮,她看見了自己臉上明晃晃的印子。
她皮膚白皙,臉頰上便留下了淺淺指印,唇邊也是,微微發紅。
雖然不疼,可是看上去也太奇怪了。
她忍不住想,沒意識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蔣彥恨得臨死前也要給她一巴掌?
懷裏的紙鳶告訴她不是這樣。
蔣彥已經死了,她或許永遠也無法知道這個答案。月光柔柔灑在她身上,到了此時,師蘿衣方如釋重負。
涵菽真的活下來了。
這意味着茴香也能改變命運,自己也能活得很好,不是嗎?
衆人第二天便啓程回去,一連趕了幾日路,終于在黃昏時刻到達了蘅蕪山。
不化蟾出世是大事,涵菽去給宗主彙報。
宗主聽完後,意味不明道:“看來當初師弟封印的妖魔,尚且有漏網之魚啊。”
涵菽蹙了蹙眉,宗主話語中帶着對師桓的淺淺責怪,令她覺得古怪,仿佛妖魔沒除盡,是道君的錯一般。
但很快宗主便和顔悅色地誇了誇她,又可惜道:“可憐蔣家那孩子和此次犧牲的弟子了,年紀輕輕便隕落在清水村。死在不化蟾手中,還無法保留完整的屍身。”
他招了招手,對弟子道:“将清水村的事,給蔣宗主說一遍吧,白發人送黑發人,望他節哀。”
弟子領命離去。
沒過多久,傳信的弟子從穿雲宗回來,他說,穿雲宗的宗主得知蔣彥身隕,連屍身都找不回來時,只冷冷說了三個字:知道了。
人間是新的一年,仙山也是新的一年了。
每年的這幾日,宗主會允許弟子放松幾日,不必修習,在凡世或仙門還有家的弟子,可以回去陪一陪家人。
茴香期待地說:“過幾日就是小姐的生辰,今年好不容易衛大公子在山上,他肯定要接小姐去衛家一起過。”
他們幼時便是這樣的,師蘿衣生辰,衛長淵很早就會準備禮物,與她一起在不夜山度過。
後來師桓沉睡,衛長淵就帶師蘿衣去衛家過。
漸漸的,他有時候忙着除妖,分身乏術,已經缺席了兩年她的生辰。
茴香尤其期待今年。
她絮絮叨叨道:“小姐已經成年了,衛大公子若有心,今年送小姐的禮物,便是他的靈玉了吧。小姐若是與衛公子結為道侶,便不必再這麽辛苦。”
師蘿衣也曾這樣天真。
當時從清水村回來,涵菽的死,給師蘿衣的打擊很大。有很長一段時日,她過得渾渾噩噩,從噩夢中驚醒,都是涵菽為了救自己死去那一幕。
師蘿衣縱然發覺了衛長淵的不對勁,也希望他能拉自己一把,告訴自己別怕,就像小時候那樣。
可她等來的是衛長淵的退婚。
她的心魔愈發深重,控制不住憤怒絕望,叛逆得要命,抵死也不願這樣做,心魔橫肆,她恨師兄,恨所有人,甚至朝衛長淵動了手,把他打傷。
衛長淵站在原地,不言不語,只沉默地看着她,任由她的銀劍刺穿他的肩膀。
師蘿衣手中的劍見了血,神識漸漸清明。
她扔了劍,躲到後山,瑟瑟發抖。
心魔第二次出現,仿佛昭示着她慘烈的結局。她以為師兄也怪自己沒用,害了涵菽長老。心中悲涼害怕,明明是生辰,人後,她終于肯流露脆弱,師蘿衣卻躲在後山哭了半夜,最後卻意外地在清晨,收到了遲來的生辰賀禮。
它被人悄無聲息放在她的身邊,是一只泥塑的紅眼睛小兔子,上面靈力滂沱,可以突破結界。
她遲疑地拿起它,靈兔散發着暖意,師蘿衣終于停止了發抖。
那時候不夜山已經落在了蘅蕪宗主手中,原本師桓布下的護山大陣,替換成了宗主留下的陣法,誰也無法再上不夜山,包括師蘿衣。
宗主對外說,他會好好替師弟和小侄女守住不夜山,贏來一片贊名。
師蘿衣想回家,卻無法突破結界。她心裏已經隐約意識到宗主不會再讓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