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周六,陳則初去辦公室加班,忙完一擡頭,已經五點了。

他猶豫片刻,還是撥通了俞星塘的電話。

俞星塘最近忙,周末也沒休息,這會兒正在公司拍攝視頻,随手按了接通,“喂。”

“什麽時候忙完?”

電話那頭,男人聲音清淡,不輕不重地說道,“我來接你。”

俞星塘看了看來電顯示的名字,有些意外,平日裏,倆人很少通電話。

她看了眼表,還得一個小時,回道,“不麻煩了,我待會兒自己過去。”

周六晚上車多,陳則初站在窗邊,低頭看見樓下一排汽車尾燈,他語氣平靜,“你六點出發的話,可能會遲到。”

俞星塘公司在市中心,交通狀況堪憂,周末确實不太好叫車。

想了想,俞星塘回道,“六點吧。盛禾大廈樓下見。”

“好。”

*

傍晚,深秋的夕陽灑下來,籠罩在城市上空。

車輛在斜陽中穿行,反射出點點金色的光暈。

盛禾大廈樓下,一輛黑色賓利停在路邊,陳則初正靠在座椅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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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俞星塘裹緊駝色風衣,穿着高跟鞋款款走來。

一陣風吹過,她的卷發被揚起,身姿窈窕。

走到車旁,她拉開門,側身坐了上去。

車子開向酒店方向,後排座椅上,倆人之間保持着最大距離,沒有任何交流。

鬧市區紅燈多,又恰逢周末飯點,一路走走停停。

前面的車不停按喇叭,吳晖聽得都有些煩躁了,車廂內的兩人卻沒發出半點聲響。

氣氛微妙,吳晖直視前方,深吸了一口氣,專注開車。

好不容易開出了堵車的那條路,俞星塘開了口,“吳晖,麻煩你在前面商場靠邊停一下,我拿個東西。”

“好的。”

下個路口,吳晖将車緩緩靠邊,停在臨時停靠點。

俞星塘沒下車,她打開車窗,一位穿着職業裝的年輕女孩兒快步走來,遞過來一個禮盒,“俞小姐,您要的東西。”

“謝謝,麻煩你了。”俞星塘接過來,對吳晖說,“走吧。”

俞星塘下午接到宋元瑞電話時,才知道他女兒滿月。

辦滿月宴的時候,她剛回國,還住在酒店,完全不知道這事兒。

跟宋元瑞通完電話後,她聯系相熟的商場銷售,托她去母嬰品牌幫自己買了份禮物。

陳則初看了眼禮盒上的寶寶圖案,猜到是買給宋元瑞女兒的,俞星塘沒解釋,他也就沒問。

宴請在一家五星酒店的中餐廳。

到門口後,服務員上前迎接,俞星塘和陳則初并排走進去,距離拉近,依舊沒有說話。

推開包廂門,紀卓正抱着宋元瑞的女兒小心翼翼地逗她呢。

小女孩眼睛黑亮,圓臉肉嘟嘟的,有人沖她笑,她不認生,也彎着嘴角,幾個大男人的人心都被融化了。

宋元瑞看見這倆人進門,快步迎過來,拍了拍陳則初肩膀,“終于來了啊。我還說你再不來,我就得單獨請你了。”

陳則初颔首一笑,嗓音清淡,“都說了,不用這麽客氣。”

陳則初朋友不多,這幾個從小認識的算是。

今天來吃飯的還有宋柯,宋元瑞的表弟。

陳則初剛出生時,陳永安還在單位裏上班。

幾個人的父親是同事,認識多年,後來各自出來經商,事業上也有合作。

俞星塘遞過去禮盒,“恭喜呀。”

宋元瑞接過東西,遞給妻子,“你太客氣了。你老公給了紅包,你還買禮物。”

俞星塘笑笑,“第一次見小丫頭,見面禮肯定得有。”

幾人入座後,宋元瑞開玩笑道,“俞大美女現在是紅人啊,我昨天還在微博上看見你的開屏gg呢。”

俞星塘一臉謙虛,“什麽紅人,就是幹點自己喜歡的事。”

她跟這幾個男孩子也從小認識,只是上大學後來往少了,這些年沒怎麽聯系。

朋友們對陳則初和俞星塘結婚還是挺意外的。

倆人相差六歲,陳則初斯文又正直,性格內斂。俞星塘呢,從小活潑,父母寵愛下長大,有點任性。

這倆怎麽看也不像一路人。

不過作為朋友,大家心裏也明白,陳則初這種家庭,婚姻都聽長輩安排。

宋元瑞的妻子吳舒語也是家裏人介紹,兩人剛結婚沒多久就要了孩子。

宋元瑞比陳則初小兩歲,吃了幾口菜,打趣道,“陳總年紀也不小了,跟我們星塘妹妹準備什麽時候要個寶寶?”

紀卓在旁邊起哄,“這事兒得趁早,年輕的時候體力好。”

幾個人相識多年,說話口無遮攔,宋元瑞接着說,“我們陳總正當壯年呢,你這就是瞎操心。”

陳則初和俞星塘坐在一旁,不約而同地想到前幾天晚上的對話,面露尴尬。

陳則初平時很少開玩笑,更不擅長應對這種調侃,他喝了口茶,沒接話。

俞星塘倒不反感身邊的人催生,聚會上的話題嘛,無非就是這麽幾個。

她伸手挽上陳則初胳膊,看他一眼,說,“之前一直在國外,這才回來,我們還沒過夠二人世界呢。”

說完笑意盈盈看着陳則初。

陳則初放下茶杯,咳了兩聲,又喝了口水壓了下去,轉頭對她扯了下嘴角。

倆人這眼神一來一去,跟新婚夫妻似的,紀卓哎喲一聲,“你倆虐狗來了是吧?”

宋元瑞笑出聲,“羨慕不?羨慕就把你分手的前女友追回來。”

“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紀卓跟他鬥嘴。

嘻嘻哈哈中,話題就被帶了過去。

有孩子在,在座的人都沒有喝酒抽煙。

吃了會兒菜,吳舒語懷裏的小嬰兒餓了,大聲哭起來,她抱着孩子去別的房間喂奶。

宋元瑞子從父業,現在也在自己家企業上班,跟陳則初一邊吃菜,一邊聊了會兒工作。

說起以往的舊相識,宋元瑞忽地提到陸原馳。

陸原馳的父親原先也在華宇集團工作,跟他們幾個都認識,後來全家移民到了國外,和大夥兒聯系也就少了。

宋元瑞喝了口水,“也不知道這小子現在在幹嘛呢。年初發了條短信,說要去非洲旅行,後來就沒信兒了。”

“他現在就在非洲啊,我有他微信。”俞星塘聽見這話,突然說了一句。

宋元瑞擡頭,“是嗎?你倆還有聯系?”

陳則初聽見他們的對話,眼風掃來,注視着俞星塘。

俞星塘拿出手機,“他辭職之後,換了個微信,我也是前段時間才加上他的。”

紀卓湊過來要陸原馳微信,俞星塘把微信推了過去,打開朋友圈給紀卓看,“他現在在環球旅行呢,前段時間在冰島,後來又去肯尼亞了。”

“我靠,牛逼啊。”紀卓和俞星塘坐在一起,翻看陸原馳的朋友圈。

陸原馳高中畢業後,父親去國外企業任職,他也跟着去上學了。

陸家思想自由,不幹涉兒子的選擇。

陸原馳畢業後,工作過一段時間,後來自己創業,沒多久又開始到處旅行,朋友圈全是世界各地的風景照。

照片裏,陸原馳一頭漆黑短發,皮膚曬成小麥色,戴着墨鏡,看起來放浪不羁。

紀卓一臉羨慕,他喜歡賽車,現在卻被父親逼着回家上班。

陳則初在和宋元瑞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他不經意轉過頭,看俞星塘跟紀卓不知道在說什麽,眉飛色舞的。

陳則初腦海裏回想起自己剛工作的那年冬天,他無意撞見陸原馳跟俞星塘表白。

*

那天是陳永安六十大壽,相熟的同事和朋友來家裏吃飯。

宴席一半,陳則初去樓上拿酒,下樓後路過長廊,看見陸原馳跟俞星塘正站在他家院子的池塘邊喂魚。

俞星塘注視着水池,自言自語道,“那只紅色錦鯉怎麽不見了,不會凍死了吧?”

陸原馳兩只手撐着,坐在旁邊石凳上,随口回答,“凍不死,估計藏起來了。”

俞星塘低頭找錦鯉,陸原馳眼神全在俞星塘身上。

他問她,“你就一點不考慮去國外上大學?”

俞星塘搖頭,“不去,我都想好以後報哪所大學了。”

陸原馳站起來,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突然說了句,“可是我很想和你在一起。”

俞星塘喂魚的手停住了,轉過來,“為什麽啊?”

陸原馳急了,語氣高了幾分,“還能為什麽,咱倆認識這麽多年,我一直喜歡你,你不會感覺不到。”

聽見這句話,陳則初推門的手停住了,

那時候陸原馳和俞星塘都剛剛十八歲,上高三,在陳則初眼裏都是小屁孩。

他回頭掃了一眼,只看見俞星塘的臉騰得紅了。

随後陳則初進了客廳,熙熙攘攘中,窗外的少年和少女說着話,滿臉青澀。

倆人之間後來如何,陳則初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陸原馳高三畢業後,跟随父親去了國外,之後全家人生活在那裏,而俞星塘如願上了國內頂尖大學。

*

吃完飯,俞星塘有個視頻要改,需要回趟公司。

陳則初晚上還有應酬,順路送俞星塘。

一頓飯吃下來,倆人都有些疲憊。

上了車,又回到下午毫無交流的狀态。

俞星塘自認為在朋友聚會上做足了表面功夫,這會兒一句話也不想多說。

快到盛禾大廈時,陳則初忽然開口,“陸原馳,結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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