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俞星塘尴尬笑笑,一本正經地給他解釋。
“是這樣的。現在很多人都會稱呼自己的另一半為室友、隊友之類的,就是說婚姻本來就是團隊作業,要和另一半兩人共同承擔生活責任,比如一起養育小孩啦,一起分擔家務之類的。”
她言之鑿鑿,一副給陳則初科普的架勢。
“哦。”陳則初揚眉,恍然大悟的模樣,“所以你計劃跟我一起養育小孩?”
俞星塘:“........”
靠,怎麽又挖了一個坑。
好在小桃突然從車窗外蹦出來,兩人結束了對話,俞星塘把綠豆糕遞給她,又起步開車。
一路上,俞星塘都目不轉睛看着前方,一副我在認真開車不要找我聊天的模樣。
陳則初睨她一眼,扭過頭,也不再說話。
把陳則初送到公司後,俞星塘回了趟自己家,在市中心的一個公園旁,是北安市較早建成的別墅區。
父母搬離北安後,家裏沒人住,俞星塘還有些個人用品放在這,想過來整理整理。
她停好車,步行到家門口,發現大門敞開着。
難道爸媽回來了?
想到這,俞星塘步子加快,走了進去。
打開客廳門,她腳步停住了,眼前出現一個穿着西裝的陌生人,俞星塘第一反應是,不會進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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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男人看見她并沒有躲閃,反倒露出職場人的熱情微笑。
兩人四目相對,同時出聲,“你是?”
俞星塘還沒回答,從旁邊走出來一對夫妻,兩人手挽着手,女人跟自己丈夫說,“這房子我挺滿意的,現在別墅都太遠了,難得市中心有合适的房子,就是後面的花園,咱們得重新打理。”
丈夫附和道,“我也覺得。你不是喜歡院子嗎?回頭我給你重新改造。”
俞星塘掃了一眼後院,裏面雜草叢生,池塘的水池上蓋了一層厚厚的枯葉。
中介試探性地問, “請問您是過來看房的嗎?有跟我們同事預約嗎?”
俞星塘搖搖頭,“不是,這是我家。”
中介定睛看了看,“是俞先生的女兒吧?我聽您父親提過,您好,我是啓智房産的小張。”
說完遞過去名片。
俞星塘一時沒能接受自己家要被賣了這件事,接過名片,腦子還在發懵。
只聽見中介在旁邊說,“您父親委托我賣這套房子,今天帶了客戶過來,您有什麽問題也可以聯系我。”
看房的夫妻有問題咨詢,小張沒顧得上跟她多說話,又帶着人去院子裏。
俞星塘難以置信地看着那三人的背影,原地愣了幾分鐘,撥通父親的電話求證。
那頭響了很久才接起來,“星塘,有什麽事嗎?”
“你們決定賣房了?”俞星塘情緒激動,語氣也着急起來。
俞斌有些意外,“星塘,你回家裏了?”
“嗯,碰見中介帶看來看房子了。”
俞星塘聽見電話那頭,父親微微嘆氣。
“我們現在不在北安,你也嫁人了,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俞斌口氣堅定,聽起來這事已成定局。
對俞星塘來說,這座房子承載着從小跟父母之間甜蜜的回憶,一家三口在這裏生活了十幾年。
她望着院子裏的舊秋千出神。
“那你們以後不回北安了嗎?”俞星塘聲音有些哽咽。
“怎麽不回,還要回去看你呢。”俞斌聽出來女兒傷心,“家裏還有幾套房子出租,大不了收回來一套重新裝修。”
俞星塘知道這是父親在安慰她,沒說話。
“對了,你卧室的東西我都讓保潔打包在紙箱裏了,全在倉庫,你要了自己去拿。”
俞星塘現在哪有心情去找呢,淡淡回了句,“好。”
打完電話,她在空蕩蕩的客廳發呆。
家裏的東西已經處理幹淨了,只留了客廳的家具,完全看不出生活過的痕跡。
俞星塘擡頭看着旋轉樓梯,想起小時候就喜歡在這上面爬上爬下,父親怕她摔着,跟在後面護着她。
她眼眶驀地紅了。
中介準備帶客戶離開,叫了俞星塘好幾聲,她才回過神。
“俞小姐,您還要待在這嗎?”
“不了。”她起身出門,回了家。
晚上,俞星塘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發呆。
家裏經濟狀況不差,即使俞斌提前退休,也不差這一套房子的錢。
怎麽就突然要賣了,還不告訴她。
之前萦繞在父親之間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浮現出來,她左思右想,也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正胡思亂想呢,手機震動起來,俞星塘拿出來,是吳秋蓮的電話。
“星塘,最近忙不忙?”
俞星塘坐直身體,強打起精神,“奶奶,我還說這兩天回去看您呢,我給您買了綠豆糕。”
吳秋蓮一聽,臉上浮出笑意,“這麽忙還惦記着奶奶。你問問則初明天有空嗎?有親戚送來幾只鴿子,你喜歡喝鴿子湯,明天炖了你喝點。”
“好,我問問他。”
挂了電話,俞星塘給陳則初發去信息:奶奶讓明天晚上回家吃飯。
陳則初正在酒桌上,看了眼手機,回過去一個字:好。
第二天,陳則初下班,接上俞星塘,兩人一起回了陳家。
這是婚後第一次回來吃飯,俞星塘給陳則初父母也帶了禮物。
吳秋蓮接過綠豆糕,不住地誇她,“星塘這孩子貼心,還記得我喜歡吃什麽。”
俞星塘嘴甜,挽着吳秋蓮胳膊,“誰讓我最愛奶奶呀。”
正要吃飯時,陳則初的姨媽來了,剛好碰到飯點,吳秋蓮留她一起吃飯。
飯桌上,陳則初跟父親聊了幾句工作。
姨媽一家三口都在華宇集團工作,幾個人的話題圍繞着集團裏的熟人。
陳則初話不多,偶爾附和兩句。
俞星塘從前來陳家,跟陳則初父母都相處得很融洽,現在成了一家人,反倒有些不自在,沒怎麽說話。
姨媽姚潔看着俞星塘,跟姐姐姚蘭燕說,“時間可真快,這幾個孩子一下子都這麽大了,我前幾天碰見老林,他女兒在美國工作,說做什麽科研,可厲害了。”
老林也是華宇集團一位元老,今年剛退休。
姚蘭燕接了句,“林夏嗎?”
姚潔點頭,“對。”
俞星塘吃菜的手停了停,不自覺看向陳則初,見他神色如常。
如果說陳則初對誰不那麽冷漠,俞星塘能想起來的,只有林夏了。
她還記得慶祝陳則初考上名校那晚,他面對衆人的誇獎,表情寡淡,只有跟林夏在院子聊天時,難得露出笑容。
林夏早陳則初一年考入藤校,倆人是校友。
俞星塘大學時偶爾聽父親跟同事閑聊,據說老林曾想撮合倆人,但陳則初要回國繼承公司,林夏則一心想在美國發展,于是不了了之。
姚潔吃了口菜,對陳則初說,“老林說,林夏忙完這個項目準備回國工作呢,到時候你多幫襯,都是一起長大的。
陳則初随意應了聲,“嗯。”
俞星塘擡頭,不知道陳則初的這聲回答是什麽意思。
她總覺得,陳則初和林夏之間似乎有過什麽。
俞星塘曾經在宋元瑞朋友圈裏看見過一張照片。
是宋元瑞他們去美國找陳則初玩,幾個朋友去了環球影城,一張合影裏,俞星塘看見林夏站在陳則初旁邊,笑容燦爛,兩人看起來非常親昵。
俞星塘其實從來沒仔細問過陳則初的情感經歷,訂婚時,只是聽說過家裏給他安排過聯姻對象,他覺得不合适拒絕了。
她總覺得去問對方以往的感情經歷,那是相愛的人做的事。
而她沒有立場。
吃完飯,幾個人在院子裏喝茶,吳秋蓮年齡大了,睡得早,俞星塘陪她去房間休息,下樓後準備到院子裏轉轉。
走到長廊上,聽見一側亭子裏清晰的聊天聲。
姚潔喝了口茶,“姐,則初跟星塘打算什麽時候要孩子呀?”
姚蘭燕笑笑,“他們年輕人自己的事,我們也不方便多問。”
姚潔:“則初都三十了,年齡也不小了。該不會是感情不好吧?”
姚蘭燕:“你瞎操什麽心,人家小兩口感情好着呢。”
姚潔頓了頓,聲音小了幾分,“不是我說,則初跟林夏真的般配,這星塘吧,聽說做什麽博主,有時候還要出差,則初性格又冷.......”
她對着陳永安說,“姐夫,我聽說前不久,則初連那聖園集團的許總都不陪,跑去找她去了。”
陳永安斜她一眼,他這小姨子工作上沒見多上心,對別人家的事倒是感興趣。
姚潔在公司做了個閑職,沒事就喜歡聊八卦,這事是她聽行政部的秘書說的。
陳永安平時跟集團幾位元老偶爾約着打牌,也聽說過陳則初拒絕了許總應酬,對方覺得他不給面子。
陳永安抿了口茶,“我問過則初了,星塘跟朋友出了點小意外。則初顧大局,再怎麽說星塘也是總裁的太太,萬一被八卦媒體瞎寫,對集團影響也不好。”
姚潔“喲”了一聲,“則初跟你說的?”
陳永安點點頭,“嗯。”
俞星塘腳步僵住,原地站了會兒,她走出長廊,對上姚潔視線,叫了句,“姨媽。”
幾人紛紛轉頭,只當她是剛剛過來,姚蘭燕招手,“星塘,來喝點你爸的普洱茶,他專門托朋友買的,味道很好。”
“好。”
俞星塘走過去,視線不經意看了姚潔一眼,姚潔莫名有些心虛,也拿不準剛剛說的話俞星塘有沒有聽見,跟着招呼,“星塘,來,這杯我剛剛倒的。”
喝完茶,姚潔走了,俞星塘借故找陳則初,去了二樓。
陳則初在書房開視頻會議,俞星塘沒進去,坐在走廊的沙發上等他。
結束後,陳則初推開門,見俞星塘一個人坐在外面,問她,“怎麽不進來?”
俞星塘掀起眼皮,語氣冷冷的,“怕打擾你。”
陳則初父親的話,她聽見了,就沒辦法不往心裏去。
原來那天他趕來時,是這麽考慮的。
這也沒有什麽錯,只是那晚陳則初的體貼,對她的關心,在俞星塘看來,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她當時看見陳則初擔心的神情時,心裏湧起的感動,也一起煙消雲散。
俞星塘暗自告訴自己,對這段婚姻要有自覺,一個人成年人是很難改變的,哪怕陳則初偶爾流露出體貼溫柔的一面,他的內心,依舊理智冷漠。
路上,俞星塘一句話沒說,沉着臉,把不高興寫在了臉上。
進家門後,徑直走到廚房。
陳則初看着她背影,問,“你心情不好?”
“沒有。”俞星塘扔下這麽一句,打開冰箱拿了瓶冰可樂。
陳則初嘴角動了動,什麽都沒說。
上樓前,陳則初又回過頭,“周天我要參加季書平美術館的宴會,你有時間一起嗎?”
季書平是位畫家,跟陳則初有過合作,他私人美術館開業,邀請陳則初參加晚宴,陳則初想起俞星塘在國外時買過季書平的畫,就想帶着她一起。
俞星塘自然是欣賞季書平的,況且作為妻子,陪陳則初出席這種場合無可厚非,可她不想去。
盡妻子的義務也要看心情。
她擡起頭,故作灑脫,“不好意思哦,我沒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