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陳則初站在樓梯口看她,不明白俞星塘的情緒由何而來。
他本以為,她會想要參加這個宴會,可俞星塘的反應,似乎有些不耐煩。
片刻後,陳則初電話突然響了,公司有個着急的文件讓他審批,他一邊接電話,一邊往書房走。
俞星塘擡頭望向陳則初,見他微微皺着眉,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嚴肅,彷佛又看到了初識他時那冷漠的模樣。
她心情突然就很低落,起身回了房間。
轉眼到了十二月,陳則初忙着年底的總結會,還要出席分公司的年會,早出晚歸。
俞星塘出發去西北參加一個戶外活動。
她出差的事,陳則初是吃早餐時聽蓉姨說的。
他打開手機,看了眼跟俞星塘的對話框,還停留在前幾天奶奶叫他回家吃飯那條。
吃完早餐,陳則初給俞星塘發去信息,“什麽時候回來,我去接你。”
一直到公司,都沒有回複。
開會時,陳則初看了好幾眼手機,微信裏的頭像安安靜靜。
俞星塘看到信息時剛到酒店,上飛機時手機電量低,自動關機了。
充上電時,她正在房間化妝。
品牌方在活動結束後安排了其他項目,俞星塘還沒确定是否參加,她想了想,回過去一條,“沒定時間呢,公司有司機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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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晚上,陳則初如約去參加季書平美術館的晚宴。
季書平邀請的都是相熟的好友,
晚宴開始前,有個簡單的開幕儀式,致辭結束後,是拍賣環節。
季書平拿出來拍賣的是最新創作的人物油畫。
他的創作主題主要以現代女孩為主,今天的畫,在往常的風格上有所創新。
其中一副,是個長發姑娘,眼睛很大,出神地看着遠方。
陳則初覺得畫上女孩眉眼間活潑的神韻跟俞星塘很像,高價拍下了這幅畫。
回去路上,他拍了照片,發給了俞星塘。
西北的沙漠裏,運動品牌束然正在舉行春季新品發布會。
傍晚的霞光籠罩在金色的沙漠上,給這場走秀塗上浪漫的色彩。
俞星塘坐在嘉賓席第一排,凍得瑟瑟發抖。
她實在搞不懂品牌方為什麽要把活動放在這兒,空氣幹燥不說,氣溫只有不到十度。
還好她只需要在入場環節拍照,其他時候坐在臺下看秀。
背後有不少博主明星披上了披肩,俞星塘顧不上形象,直接裹了件棉服。
走秀結束後,嘉賓們被邀請到一旁的酒店共進晚餐。
餐廳在室內,剛進去,就能感覺到陣陣暖意。
周圍的人陸續拿掉圍巾帽子,似乎踏進燈火璀璨的西餐廳,每個人都搖身一變,從剛剛裹着大棉襖的打工人成了優雅的時尚達人。
俞星塘拉開外套,正準備脫掉,聲旁突然響起一道充滿磁性的男聲,“還是穿着吧,窗戶開着呢。”
她一擡頭,看見眼前的人,足足愣了十幾秒。
直到對方笑出聲,俞星塘才回過神,“你怎麽會在這?”
“跟你一樣,也是嘉賓。”
陸原馳環球旅行了十幾個國家後,在年底回國了。
他在旅行途中開始拍視頻,如今粉絲過了百萬,也算自媒體人。
兩人拿了杯紅酒,坐在窗邊的位置上。
陸原馳留着寸頭,皮膚被曬成了小麥色,穿着一件棒球服,看起來年輕又有活力。
他喝了口酒,問俞星塘,“我們有多久沒見了?三、四年了吧?”
俞星塘點點頭:“差不多。”
當年俞星塘沒有答應陸原馳的表白。
她認真思考過,她對陸原馳是有好感的,但僅限朋友,談不上心動,況且從小認識,實在太熟悉了。
陸原馳去國外後,兩人聯系也少了。
中間他回來度假,找俞星塘吃過一次飯。
後來就只是在朋友圈裏偶爾點個贊,聊天都很少。
餐廳另一頭,陸原馳的同事向他招手,他叫對方過來,介紹給俞星塘。
“這是我們公司的設計師,我自己搞了個戶外服裝品牌,說不定以後我們還有機會合作呢。”
“是嗎?那可太好了。”
俞星塘這次出來帶了攝影師、助理和商務,大家都是年輕人,互相認識後,交換了聯系方式。
她拿出手機,這才看見陳則初發來的圖片,點開是副油畫,問她喜歡嗎?
俞星塘沒仔細看,随口回了句,“還行。”
晚上,幾個人散步回房間。
酒店的住宿區和餐廳中間,是條蜿蜒的長廊,晚上燈光亮起來,星星點點。
俞星塘跟陸原馳走在最後面。
陸原馳仰起頭看了眼星星,突然問了句,“你現在,過的怎麽樣?”
俞星塘愣了下,結婚後,她好像還沒認為思考過這個問題。
她垂眸看着腳下,不知道如何準确形容現在的狀态,彎起嘴角笑了笑,“算不錯吧。”
陸原馳側身看她,“你跟則初哥結婚,我還挺意外的。”
俞星塘結婚的事,陸原馳是聽朋友說的。
知道這個消息時,他正在塞納河邊曬太陽,想着以後再也沒機會跟年少時愛過的人一起看風景,心裏突然就很遺憾。
良久,陸原馳回了一句,“那就好。”
發布會結束後,品牌方給嘉賓們安排了沙漠三日游。
俞星塘公司還有幾個視頻等着拍攝,三天時間有些來不及。
第二天下午,俞星塘帶着團隊的人回北安。
在機場,小桃和沫沫要去買特産,俞星塘拖着箱子跟攝影師在門口等他們,一擡頭,看見陸原馳插着兜在旁邊買咖啡。
陸原馳跟她揮手,“你們喝什麽?我請。”
“摩卡!”攝影師是個年輕男孩,前一晚跟陸原馳聊了幾句就處成了朋友,也不見外了,“小桃跟沫沫喝美式。”
“你呢,拿鐵?”陸原馳朝俞星塘擡擡下巴。
俞星塘有些意外,陸原馳居然還記得她的口味,點了點頭。
買完咖啡,幾個人去了商務座候機室。
她見陸原馳一個人,問他,“你同事呢?”
“他們第一次來這邊,讓他們去參加三日游了。”
小桃湊過來,一臉羨慕的神情。
俞星塘逗她,“要不你也加入他們團隊?”
她知道這次沒能旅行,幾個人都遺憾,為了彌補,她已經給全公司安排了年底海島七天的團建。
小桃趕忙擺手,“不了不了,我還想穿比基尼呢。”
飛機在下午起飛,到達北安時,天已經黑了。
俞星塘公司的司機開着車來接他們。
奔波了一整天,剛上車,幾個人都睡着了。
車子開出去五公裏後,故障燈突然亮了,發動機出現一陣陣異響。
司機減速,靠邊停在了緊急停車帶上,下去檢查。
俞星塘跟同事聽見聲音,醒了過來,一起下車查看原因。
幾個人舉着手機看了半天,也沒找出來問題。
司機不敢往前開了,打了維修廠電話,叫了拖車。
俞星塘跟幾個同事站在路邊,一邊打車,一邊拿出手機叫車。
機場離市區一個半小時車程,這會兒在環城高速路口,過來的都是機場的車,上面都有人。
等了十分鐘,也沒打上一輛。
有網約車司機接單,但距離太遠。
一輛奔馳商務從他們身邊開過去,又退了回來。
副駕駛窗戶打開,陸原馳看了眼一旁閃着燈的黑色轎車,朝俞星塘喊着,“怎麽了?”
夜晚風大,俞星塘裹了裹外套,大聲回他,“車壞了。”
陸原馳的車緩緩靠邊,他從駕駛座下來,過來看了看,問司機,“找到原因了嗎?”
“沒有,叫了拖車,得去檢查。”
陸原馳點點頭,“是得仔細檢查,別開了,容易出危險。”
他轉頭對路邊站着的三個人說,“上來吧,我送你們。”
北安市突然降溫,連續工作幾天,再加上旅途的疲累,幾個人又困又冷,已經快熬不住了。
沒猶豫,上了陸原馳的車。
剛關上車門,一陣暖意襲來,幾個人這才慢慢放松下來。
俞星塘讓司機先送其他同事,晚上十點,把車上的人都送到後,俞星塘最後一個到家。
下車時,她抱歉地跟陸原馳說,“不好意思啊,今天麻煩你了。”
“多大點事啊。見外了啊。”
“太晚了,我就不邀請你去家裏坐了,改天叫上陳則初和宋元瑞,再一起吃飯。”
“行,快進去吧。外面冷。”
陸原馳的車開到小區門口,降下車窗跟保安打招呼。
保安看見是剛剛送俞星塘的,打開欄杆放行。
入口處剛好迎面開來一輛黑色賓利,陳則初車窗是降下來的,他晚上喝了酒,一只胳膊搭在車框上透氣,兩人同時在入口處停下。
保安跟陳則初打招呼,“歡迎陳總回家。”
陸原馳聽見這聲陳總,順着視線看過去,認出了陳則初。
陳則初視線掃過來,也看見了他,眉梢動了動,聽見陸原馳叫他,“則初哥,好久不見。”
陸原馳往常去陳家作客時,見過陳則初幾次。
陳則初比他大六歲,兩人沒有什麽共同語言,況且陳則初本來對人就冷淡。
在這碰見,陳則初有些意外,入口處有車進出,兩人不方便下來,陳則初朝他點頭,“好久不見,回國了?”
“對。”
“也住這裏嗎?”
“沒有。機場碰見星塘,他們車出了點小意外,剛送她回來。”
陳則初聽見這句星塘,眸光閃了閃。
後面有車出來,陸原馳揮揮手,“我先走了,改天聚聚。”
“好。”陳則初臉上波瀾不驚,跟他揮了下手。
回到家裏,房間已經來了暖氣,
俞星塘上樓換了套睡衣,聽見客廳有開門聲,她下樓,見陳則初進來,吳晖還搬了副畫進來,放在了客廳。
陳則初近來應酬多,滿臉倦意,看見她,指了指牆邊的畫,聲音暗啞,“ 送你的。”
俞星塘走過去,拆開外面的布,面前出現的是一個年輕女孩的面孔。
那天她沒仔細看照片,今天看見真跡,才發現女孩兒神情有趣,顧盼風姿。
這個系列她從前收藏過,這幅是沒見過的,她仰起頭,“是季老師新創作的?”
“對。”陳則初脫掉西裝,松了松領帶,餘光觀察着她的神情。
“謝謝。”俞星塘彎起嘴角,這個禮物,她是真的很喜歡。
陳則初公司高層聚餐,他晚上喝了幾杯,胃不舒服,去廚房喝完水,見俞星塘坐在沙發上,還在看畫。
突然開口,“剛剛碰見陸原馳了。”
“是嗎?”俞星塘轉過頭,“我參加發布會時碰見他的,他現在回國發展了。”
俞星塘一五一十地說,她跟陸原馳沒發生過什麽,心裏坦蕩,“晚上公司車壞了,幸虧碰到他,送我們回家。”
陳則初問:“怎麽回事?”
“發動機故障,剛開出機場沒多久就有響聲,不敢再開了。”
陳則初坐在她對面,眼睫垂下。
他不了解當時的情形,不知道為什麽俞星塘依舊跟之前一樣,不打電話給他,而是上了陸原馳的車。
陳則初胸口纏了口氣,找不到出口。
他思考了幾秒,“要不我還是配個司機給你,萬一有什麽事,也方便。”
俞星塘正在研究眼前那幅畫呢,漫不經心的回他,“不用了,這種狀況很少。”
她不自覺地想起前幾日偶然聽到的聊天內容,不想再在這件事情上耗費情緒。
她把自己的失落歸結為這段時間朝夕相處,對陳則初有了期待。
後來她也想明白了,認為自己應該跟陳則初回歸到最剛開始的狀态。
自己有事業也有朋友,開開心心的不好嗎?
幹嘛要一直揣測他的想法呢,依賴別人可要不得。
俞星塘仰起頭,問陳則初,“挂哪好啊?卧室怎麽樣。”
她拿出手機拍下畫,“我先上去比一比。”
陳則初沉默幾秒,應了聲,“挂哪都行。”
第二天,俞星塘将畫挂在了二樓客廳。
這個區域牆壁是米色的木板,跟畫上靓麗的色彩很搭,她獨自欣賞了一會兒,心情大好。
年底,兩人都各忙各的,又是好幾天沒打照面。
再次碰見,是在陳則初家。
吳秋蓮在院子澆花時,腳下一滑,摔了一跤。
老年人骨頭脆,送去醫院拍完片子,醫生手一攤:骨折了。
還好頭沒有碰到,住了幾天院,回家修養。
俞星塘是給家裏打電話時聽阿姨說的,吳秋蓮不想讓孫子和孫媳婦擔心,一直瞞着他們。
陳則初接到俞星塘電話時,正在國外出差,最近的航班在第二天下午,他立刻買了票,啓程回國。
俞星塘買了些營養品,開車去了陳家。
傷筋動骨得卧床休息。
家裏的阿姨負責做飯打掃衛生,姚蘭燕又給婆婆請了個護工來照顧。
俞星塘進門時,見吳秋蓮正靠在床上聽廣播呢。
護工在洗衣服,陳永安和姚蘭燕也不能從早到晚待在這,老人一個人,孤孤單單。
見俞星塘來了,滿心歡喜,拉着她的手,“星塘來啦,年底挺忙吧,還得往這跑。”
“不忙。”俞星塘坐在吳秋蓮身邊,“您忘了,我自己當老板呢。”
吳秋蓮笑着看她,“記得,我們星塘多厲害呢。”
俞星塘陪吳秋蓮待到晚上,跟護工一起給她擦洗完,吳秋蓮催她,“你快回去吧,太晚了。”
嘴上這麽說,可吳秋蓮滿眼寫着舍不得。
俞星塘索性做了個決定,“奶奶,我晚上不走了,陪您幾天。”
吳秋蓮捏了捏她的手,“這怎麽行,別耽誤你工作。”
“不耽誤!”
陳則初父母早上起床時,碰見俞星塘,略顯吃驚。
他們知道這兒媳婦平時嘴甜,沒想到對待吳秋蓮是真孝順。
一連三天,俞星塘白天推吳秋蓮去院子曬太陽聊天。
晚上睡在吳秋蓮套房靠外的卧室裏,讓護工住在了隔壁。
有人陪着,吳秋蓮氣色好了許多。
夜裏,俞星塘正在廚房洗杯子,聽見客廳傳來腳步聲。
她回過頭,陳則初走進來,他身上帶着夜晚的涼意,一股潮濕的氣息,眉眼裏滿是倦态。
他放下行李,接過俞星塘手上的水杯,“我來洗。”
俞星塘擡起頭,“你回來啦。”
陳則初這才看見她頭發随意挽着,一臉憔悴,似乎沒休息好。
“這幾天累嗎?”
俞星塘搖頭,“不累。”
其實她也就是給護工搭把手,再陪奶奶聊會兒天。
但照顧病人是個細心的活,她晚上還要熬夜處理工作,睡眠不足。
洗完水杯,兩人去了吳秋蓮卧室。
老人剛喝完牛奶躺下,見陳則初,又撐着起來,“你怎麽也回來了?沒影響工作吧。”
陳則初坐在床邊,“沒有。”
他伸手去查看吳秋蓮的腿,“還疼嗎?”
“不疼了,都快好了。”吳秋蓮見陳則初回來,衣服都沒換,催促他去休息,又對俞星塘說,“你就別再睡在我這裏了,去跟則初休息吧。”
說完,打電話叫來了護工。
俞星塘只能跟陳則初出了門。
站在卧室門口,她腳步停住,“要不,我還是去睡客房吧?”
陳則初看向她,“在我家,分開住,你不覺得奇怪嗎?”
俞星塘點點頭,“确實奇怪。”
兩人已經結婚這麽久了,不可能還分床睡。
對視幾秒,陳則初開了口,“那就進來,一起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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