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陳則初不知道怎麽描述當下的感受。
他冒着風雪,開了幾個小時的車,想來見俞星塘。
好不容易繞了幾條山路,開到這裏,卻看見她和陸原馳坐在院子裏,湊在火爐旁取暖。
兩人互相看着彼此,眼帶笑意,如同一對幸福的情侶。
陳則初知道俞星塘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但他看得出俞星塘對陸原馳的親近,在陸原馳面前,她神情松弛,顯然比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開心。
這讓他有些難過,也有點挫敗。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空又飄起雪花,陳則初的頭發上覆上一層白色。
他看見他們起身,一起收拾桌子上的東西,陸原馳把幾個杯子疊起來放在俞星塘手上,故意給她增加難度,俞星塘伸出腳去踢他。
他原地站了會兒,轉身離開了。
俞星塘是第二天下午回北安的。
天放晴,路也通了,俞星塘回到自己家院子裏,看見雪融化了大半,吸了吸鼻子,使勁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家裏沒人,這個時間段,陳則初在工作。
俞星塘進門收拾完東西,想起陳則初前一天打電話問她什麽時候回家,給他發去條信息。
“我到家了。”
陳則初正在開會,手機震了一下,他拿起來看了眼,又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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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會議的氣壓很低,有個中層彙報項目進度時,對着PPT講了二十分鐘。
陳則初對幾十頁沒有關鍵信息的內容失去耐心,手擡了下,示意他暫停,突然開口,“所以項目整修快結束了,招商還沒開始?”
他問的是華宇集團投資的一條古街,重新翻修後,打算明年春天開業的。
陳則初說話時語氣并不好,臉冷得像冰塊,這位負責人手抖了一下,“我會盡快推進。”
會議結束,他回到辦公室,拿出手機,給俞星塘回去一條信息:知道了。
下班時,陳則初接到馮克的電話。
馮克從香港過來出差,約陳則初見面坐坐,還叫了兩位工作上的朋友。
馮克住在北安一家五星級酒店。
陳則初到的時候,他坐在酒店空中連廊的窗邊,手上拿着杯雞尾酒。
陳則初跟他的朋友打完招呼,坐在了他旁邊。
“喝什麽?”馮克問。
“随便。”
馮克叫服務生調了杯烈性的酒給陳則初。
陳則初接過來,喝了一口,酒精的辛辣在口中彌漫。
他眯了下眼睛,“為什麽給我濃度這麽高的?”
馮克跟他幹杯,“看你心情不好。”
兩人認識十多年了,陳則初極少将情緒外露,如果表現出來,那是真的不高興。
馮克跟他碰了下杯子,“你老婆有空嗎?要不叫出來一起喝點,我還沒見過她呢。”
陳則初想都沒想,說,“她沒空。”
他知道問了俞星塘,她也不會來的。
“你都沒問怎麽知道。”馮克看他回複的迅速,往前湊了湊,“跟你老婆吵架了?”
陳則初瞥他一眼,“看不出來你還挺八卦。”
馮克笑笑,“我就是對你們這種婚姻很感興趣,想知道你倆在一起時什麽樣。”
“我們哪種婚姻?”陳則初轉過臉看他,一臉認真。
“彼此沒有感情基礎,被家裏人安排好的婚姻呗。”
陳則初聽他說完,沒接話。
他現在也困惑,不知道兩人這種不冷不熱的狀态,到底要持續到什麽時候。
幾個人一直喝到十二點多,過了陳則初平時的入睡時間。
俞星塘上床的時候,看了眼表,十二點半,除非特殊情況,陳則初很少在十二點以後回家。
她本打算問問,拿起手機,又想着或許陳則初有事呢,她不想打擾他。
拉開被子,俞星塘自顧自睡了。
房間裏暖氣太足,後半夜,俞星塘被渴醒,想下樓喝水。
聽見一樓有響動,她走下樓梯後,見廚房燈開着。
陳則初滿身酒氣,靠在島臺旁,手上拿了杯冰水。
他領口敞着,西裝被扔在沙發上,臉上一層薄紅,
俞星塘從他身邊路過,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你喝酒了?”
“嗯。”
俞星塘倒完水,看了陳則初一眼,清冷的光線照在他身上,襯得他眉宇間陣陣寒氣。
她覺得陳則初今天有些反常,他經常應酬,但極少喝醉,今天人都快站不穩了,人斜靠着,眼睛幽幽地看着她。
俞星塘喝了口水,對他說,“奶奶打電話,叫咱們明天下午回去吃飯。”
“好。”
兩人再沒別的話,俞星塘放下杯子,從他身邊路過,沒擡頭,扔下一句,“早點休息。”
還沒走出餐廳,胳膊被陳則初一拉,拽進懷裏,滾燙的唇貼在她頸側,陳則初輕輕咬了一下。
突如其來的靠近,俞星塘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她被咬疼了,也被拽疼了。
眉頭擰起來,“放開,我要去睡覺了。”
“一起睡,好嗎?”陳則初沒放手,而是抱的愈發緊了,他身體很燙,将俞星塘禁锢在懷裏。
俞星塘不喜歡這種感覺,陳則初呼吸中的酒味讓她不舒服,她沒了耐心,掙脫開陳則初的束縛。
“不好。”
“為什麽?又不是沒做過。”陳則初把她推到了島臺旁,他貼着她的後背,俯首吻她。
男人身材高大,俞星塘根本沒力氣反抗,只能抓住他的手腕,聲音軟了幾分,“你喝多了,應該去休息。”
她本能的厭煩被強迫的感覺,擡起頭,看見陳則初發紅的眼。
又覺得他應該是醉的不輕才這麽反常,不想跟他計較。
陳則初的手覆上俞星塘的臉,将她轉過來,低頭去找她的唇。
這一次,她沒有立刻反抗,任由他吻着。
在他慢慢放松時,俞星塘将陳則初一把推開,從他身下逃離。
走了幾步後,才轉過身,“我先去睡了。”
陳則初順着凳子坐下,擡手揉了揉眉心。
他不是醉的失去理智,相反,他很清醒,他慶幸俞星塘掙脫了自己,否則,克制的情緒一旦爆發,他不知道自己會說出什麽話。
第二天下午,兩人約好一起回陳家吃飯。
陳則初接上俞星塘,到家門口,兩人如同什麽都沒發生過,并排走了進去。
吳秋蓮的傷基本好了,拉着俞星塘,“快過年了,你今年也在,跟奶奶一起布置布置。”
姚蘭燕笑笑,“媽,您年紀大了,就少折騰,喜歡什麽我去買,讓阿姨幫忙挂。”
吳秋蓮撇撇嘴,“就是要自己裝扮才有意思。”
俞星塘朝她笑笑,“我到時候幫您。”
吳秋蓮樂得合不攏嘴,不停給俞星塘夾菜,把一盤蝦放到她面前,“怎麽不吃蝦,多吃點。”
俞星塘前幾天剛做了指甲,不方便剝,笑嘻嘻答應着,筷子去夾別的菜。
吃了幾口,低下頭,見盤子裏放了幾只剝好的蝦。
她擡起頭,看了眼陳則初,陳則初手上正拿着一只蝦,碗旁邊一堆殼。
她沒說話,夾起來吃了幾口。
飯快吃完時,俞星塘見姚蘭燕看了眼吳秋蓮,兩人交換了下眼神,似乎有話要說。
她放下筷子,見吳秋蓮笑眯眯的,“星塘,上次奶奶跟你說想看見重孫子,你說會考慮,考慮的怎麽樣了?”
俞星塘稍稍愣怔,之前聊天時,她不想讓老人失望,順着她答應的話,她聽心裏去了。
關于孩子,她跟陳則初都沒提過。
兩人住在一起的時間并不久,還沒聊到這一步。
俞星塘看姚蘭燕的樣子,大抵是自己不好開口,才讓吳秋蓮問。
她笑了笑,“我們現在都忙,還沒計劃呢。”
吳秋蓮看了眼陳則初,“則初已經三十了,也不小了,該打算了。”
俞星塘看了眼陳則初,想把這事推在他身上,“則初老喝酒,得等他戒煙戒酒半年以上再說。”
說完遞給陳則初一個眼神,讓他接話。
陳則初頓了頓,溫聲道,“奶奶,等我忙完這陣子,我們就提上日程。”
老太太怕他糊弄自己,又問,“真的?什麽時候?”
俞星塘越聽越不對頭,在桌子底下踢了下陳則初,陳則初一點反應也沒有,跟奶奶說,“過完年我就戒酒。”
吳秋蓮和姚蘭燕一聽,滿臉興奮,吳秋蓮問兒媳婦,“男孩好還是女孩好啊?”
姚蘭燕忙說,“都好都好。”
俞星塘看着這兩人,再聊下去,估計都得給孩子準備衣服了。
吃完飯,兩人剛上車,俞星塘就問陳則初,“咱們什麽時候說把要孩子的事提上日程了?”
陳則初發動車子,緩緩道,“我只是不想讓奶奶失望。”
他看了眼俞星塘,“或許,我們可以認真考慮一下?”
陳則初并非多麽想做父親,如果俞星塘堅持不要孩子,他也能接受。
可此時,他心裏隐隐想要試探什麽。
俞星塘看向他,一臉吃驚,“考慮要孩子嗎?”
“嗯。”陳則初點頭,“你如果不願意,我不會勉強,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我暫時不想。”俞星塘幾乎沒有考慮,脫口而出。
“以後呢?”陳則初又問。
他只是想知道,俞星塘有沒有計劃過和他未來的生活。
這次俞星塘沒說話了。
她還不到二十五歲,養育一個孩子對她來說,還很遙遠。
何況,在她的潛意識裏,似乎沒考慮過和陳則初很久以後的事,一家三口幸福的畫面,她從未想象過。
她沉默,陳則初也就明白了。
車上的氣氛安靜下來,俞星塘扭過頭,看向窗外。
陳則初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問俞星塘,“你跟江冉在哪見面,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