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俞星塘有段時間沒見江冉了。
江冉的團隊最近在忙華宇集團的競标,這次的招标內容是華宇城國內全平臺的推廣,預算費用上億。
力美作為全國知名gg公司,唯一的競争對手就是威泰。
江冉帶着幾位同事熬夜加班了一個月,方案改了無數次。
她的上司,也就是力美的老板,也直接參與到案子中,非常重視。
江冉畢業後就進了力美,一路從普通職員做到總監。
公司有個副總位置空缺,江冉在備選名單內,如果能拿下華宇集團的訂單,她的晉升就有了實績加持。
對于副總,江冉倒沒有太強執念。
晉升不僅僅看能力,公司也有各種關系要考量。
她只希望自己的方案被認可,團隊的付出不白費。
俞星塘跟江冉約在一個酒館見面。
她到的時候,桌子上一堆空瓶子,老板才剛剛開始上菜,江冉跟池可已經喝了一打了。
江冉看到俞星塘,伸出手,兩人擁抱。
俞星塘發現江冉身體軟軟的,再看她眼睛通紅,湊近聞了聞,問池可,“她今天怎麽喝這麽多?”
池可也喝了不少,但是比江冉清醒點,嘆了口氣,“競标失敗了。”
Advertisement
“啊?”俞星塘瞪大眼睛。
她知道江冉這段時間都在忙華宇城的方案。
前幾天她跟江冉打電話,還問過她,要不要去向陳則初打聽打聽。
江冉說不用,據她了解,這次競标相對公平,她對自己做的方案有信心。
池可手撐着下巴,“冉姐上去講創意時,明明在場的人都非常滿意,華宇那邊的人還站起來鼓掌,我們都覺得沒什麽問題。但是打分時有兩個華宇的領導打了低分。”
“你是說,故意打低分嗎?”
池可點點頭,“威泰中标了。可是他們的創意明顯比不上力美,報價也不低。”
俞星塘愣了下,她想起了林夏。
桌子上,江冉已經喝得趴下了,聽見兩人的對話,擡起頭,扯了池可一把,“你跟她說這些幹嘛?”
俞星塘見她清醒了點,給她夾菜,“吃點東西。”
江冉搖頭,“不想吃。”
說完她胃裏一陣惡心,順着沙發蹲下去。
俞星塘跟池可把江冉扶進衛生間,聽見她在裏面吐,還把門鎖着。
池可跟俞星塘敲門,“江冉,需要我們進來嗎?”
”不用。“江冉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用衛生間裏的礦泉水漱了口,“我沒事了。”
晚上,俞星塘叫了車,先送江冉。
到她家樓下,俞星塘和池可把江冉扶上去,放在床上,等她睡着了才離開。
回去路上,俞星塘跟池可坐在後座,回頭去看江冉家的窗戶,“以前也沒見她因為競标失敗難過成這樣。”
池可嘆了口氣,“本來總部想把冉姐調到林海分公司的,冉姐沒同意,她想在北安做出成績,誰知道,這次關鍵的競标失敗。”
俞星塘想起來,江冉老家是林海的,當年大學畢業,父母給她找好工作,她就是不回,要在北安闖出一片天地。
池可繼續說,“我們都認為這次拿下華宇的單子沒問題,偏偏碰上威泰的林夏。”
俞星塘心一驚,看向池可。
池可看了眼前面的司機,壓低聲音,“我聽我同事說,威泰能中标,是林夏跟華宇陳總的關系。提前疏通好了,我們就是陪标的。”
俞星塘頓住,看向她,“你确定?”
池可點頭,“她說有次去華宇辦事,在停車場,看見林夏跟陳總站在車邊。”
她嘆口氣,“不然怎麽會有人刻意給我們打低分呢。冉姐這麽難過,就是因為沒有被公平對待。”
俞星塘心裏突然扯了一下,很難受,呆呆望向窗外。
這些事,江冉一個字都沒跟她提過。
車子快要開到池可家門口時,她突然跟俞星塘說,“這事你別問冉姐啊,她還讓我別告訴你,說是沒證據,不能瞎傳。”
池可不知道俞星塘跟陳則初的關系,“你說有什麽不能跟你說的呀,她跟你傾訴傾訴,心裏也舒服些。”
俞星塘勉強牽起嘴角,“好,我不問她。”
池可走後,俞星塘一個人坐上回家的車,她想起江冉今晚的樣子,心就揪在一起。
她頂着濃重的黑眼圈,眼睛發紅,在廁所吐的時候,俞星塘明明聽見江冉哭了,可江冉不想讓她們看見,她們就裝作不知道。
俞星塘回憶起,自己好幾次問江冉,要不要幫你問問陳則初競标的事,江冉自信滿滿,“不用。”
她不是那種想借着閨蜜關系走捷徑的人,她怕俞星塘為難。
可陳則初,他那麽正直的一個人,會給林夏走後門嗎?
俞星塘想着這些時,車已經到了小區。
她沒讓司機往裏開,在門口下了車,她情緒不好,想讓自己吹吹風平靜下來。
俞星塘繞小區走了一圈,到家時,陳則初已經回來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轉過身,看見俞星塘在脫外套,臉被吹的通紅。
走過去,還看見了她發紅的眼睛。
“吹風了?”他問。
俞星塘沒說話,徑直去廚房倒熱水。
陳則初站在原地,空氣中彌漫着奇怪的安靜氛圍,他想問問她怎麽了,還沒開口,就聽見俞星塘問他,“你們公司的gg招标,威泰中了,跟你有關嗎?”
陳則初愣了一下,“你為什麽會這麽想?江冉跟你說的?”
“她沒說。我只是想知道。”俞星塘轉過身,靠在餐桌上,看向他。
陳則初往前走了兩步,明白她今晚的異常是來自于哪裏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威泰中标。招标的事有專人負責,我相信他們的選擇。”
俞星塘冷笑一聲,“你信任的人,故意打了兩個低分。”
陳則初眸光微縮,顯然剛剛知道這件事,負責招标的是公司市場部的經理呂向磊,辦事靠譜,口碑不錯。
“競标中打低分是常有的事,是不是故意,我會去調查。”
他語氣嚴肅,神情是一貫清冷。
俞星塘看見他這副表情,胸口就湧起一股氣,“還需要調查嗎?有人看見林夏單獨見你了。”
她聲音高了幾分,“如果不是因為你的關系,你的下屬會讓林夏中标嗎?”
俞星塘想起陳則初當年是如何處理父親的事的,殺伐果斷,還瞞了她兩年。
當時她攔住陳則初詢問他調查情況,陳則初也是這副冷漠表情。
俞星塘聲音變得顫抖,“你不是很有原則嗎,到林夏這就沒原則了?”
如果他足夠公正,難道不會跟下屬強調,要公平對待這次競争。
陳則初見她情緒激動,過去拉她,“你先冷靜冷靜。林夏确實來找過我,說競标的事,我讓她聯系負責人。我跟她之間什麽都沒有,我告訴過你,你不相信我嗎?”
俞星塘自嘲般笑了下,“對,你說到關鍵了,我跟你之間,就是沒有信任。”
她原以為陳則初對所有人都一樣,後來發現陳則初也可以對別人特殊,只是不是自己罷了。
而她總會時不時去懷疑,他特殊對待的人,在他心裏到底占有什麽樣的位置。
想到這些,俞星塘覺得疲憊。
陳則初很少說這麽多話,俞星塘生氣,他也煩悶,神情并不好看。
他站在原地沒動,冷冷看着俞星塘,“所以呢?”
俞星塘心緊了一下,很久沒說話。
窗外刮起了風,窗戶響了幾聲,俞星塘站起來,臉上眼淚幹了。
就在陳則初以為她冷靜下來了的時候,她擡起頭,對陳則初說,“我要結束跟你的關系。”
“什麽意思?”
俞星塘看向他,強忍着要決堤的淚水,“字面意思,我們離婚吧。”
聽見離婚兩個字,陳則初站在原地,心像被針紮了下,一陣疼痛。
他知道他們之間存在許多問題,可只要他們是夫妻,他就有時間慢慢去解決,去了解她。
他不知道怎麽就走到這一步了。
“所以你要因為你的閨蜜沒能中标,而林夏中了,跟我離婚?俞星塘,你自己聽聽離譜嗎?”
陳則初覺得他被刺痛了,他們之間的關系根本抵不上她跟她朋友。
俞星塘低頭去擦眼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江冉的事,只是個導火索。
自從那天跟父母見過面,俞星塘就沒辦法再坦誠對待陳則初,他們之間有了隔閡。
她知道陳則初無法理解她的情緒,也不打算再多說。
“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是因為喜歡彼此而走進婚姻的,沒必要勉強過下去。”
“你不是,怎麽就知道我不是?”陳則初聲音有點嘶啞,他想幫她擦眼淚,手被擋了回來。
“不情願跟我結婚,你親口說的。”
俞星塘提起兩人結婚前,她聽見陳則初跟父母争吵,說不想結婚,被她偶然聽到。
陳則初看着她,回憶起從前種種,啞聲說,“你想知道為什麽嗎?”
俞星塘沒說話。
“是因為我看出來你不願意被安排。”陳則初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也在顫抖,“那時候你父親被帶走,母親又住院,沒人能跟你商量人生中重要的事。”他頓了頓,“我不想在那種情形下跟你走進婚姻,那不是我的初衷。”
陳則初還記得,那天在包間裏,他見到小時候在他書房待了一天的姑娘。
她穿着羊絨大衣,臉紅撲撲的,笑起來像個洋娃娃。
陳則初以為自己對每個介紹來的女孩都一樣無感,可看見俞星塘的那一刻,他的心就那麽動了一下。
他不知道怎麽去表達對一個女孩的好感,只是本能的認為,不能強迫她。
陳則初淡聲道,“誰知道,你突然就答應了。”
俞星塘不想再去糾結從前種種,“那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當時就是賭氣,我發現我錯了。”
她終于把這句話說出來,覺得輕松多了。
她以為結婚了也可以灑脫,得過且過,才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陳則初心像被鑿了一下,跟她确認,“只是因為賭氣?”
“對。”
俞星塘肯定回答。
說完這句話,她上樓收拾行李。
陳則初站在原地,沒有跟上去。
他此刻很難受,胸口的空氣像被抽幹,需要大口呼吸來平複心情。
俞星塘從樓上走下來時,見陳則初站在玄關處,定定看着她。
她從陳則初身邊走過,沒擡頭,“你有專業律師,離婚協議你拟好發給我就行。”
說完就這麽提着箱子出了門。
陳則初伸手攔她,她停住,電話響起來,聽筒裏,師傅說已經到門口了。
俞星塘掰開陳則初的手,聲音平緩,“這些天,謝謝你的照顧。”
說完,她拉着行李箱,離開了這個家。
陳總要開始追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