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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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宋裕澤答,還想攀談點什麽,就聽聞之宴無甚所謂地說,“你父母還在裏頭?你過去說一聲,我讓主廚給你們添道菜,算是給幾位長輩打個招呼。”
宋裕澤這回是紮紮實實受寵若驚了,眼睛都放大了兩秒,連忙說,“謝謝聞少。”
看那架勢,恨不得給聞之宴鞠個躬。
他轉頭一看,方慈還在那裏站着,跟個木頭一樣不解風情。
不過這會兒他顧不上她了,這麽好的裝逼機會,得趕緊回雲輕包廂裏,将聞少給添菜的事兒公布了。
從便利店外路邊走回雲輕這短短的幾分鐘路程,宋裕澤一路上都在琢磨待會兒進包廂之後的措辭,力圖一張口就驚豔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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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裕澤離開,路邊重歸寂靜。
方慈一步也沒有挪動,繼續站在路沿抽煙。
她沒有去看聞之宴,他或走或留都與她無關。
煙抽了半根的時候,開始下雨了。
零星落了幾滴在手臂上,冰涼的觸感。
肯定沒有半分鐘,方慈餘光就察覺到聞之宴在向她走來,在她身側停下。
接着頭頂被一把大黑傘遮住。
方慈有一瞬的怔然,而後偏頭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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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是一只冷白的手,骨節修.長的指擎着傘骨,中指上戴了枚戒身偏寬的銀色工業風戒指。
再往上,便是連帽帽檐下他的臉。
那無疑是張标致的俊臉,在夜中,能看出流暢的下颌輪廓和挺立的鼻梁。
但給方慈留下最深印象的卻是那雙眼。
漆黑深邃,透着一股無所吊謂的野性,眼尾睫毛卻過分纖長,像拂在春波上的柔軟柳枝,于是,定定看人的時候,又有些深情。
他唇角有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您好。”
“借根兒煙,”頓一頓,“方便嗎?”
低低的京腔。
聲音非常特別,自帶着三分懶懶的腔調,偏低且有磁性。是那種,在社交平臺放出一段音頻,下面就會有一堆評論叫老公的嗓子。
身後就是不分晝夜亮着招牌的便利店。
但此刻他先幫她打傘釋放了善意,方慈沒有不借的理由。
她從針織衫口袋裏拿出白色煙盒和打火機遞給他。
聞之宴非常自然地将傘往前遞了一下,示意她幫忙打一下傘。
他則攏手點了煙。
嗒得一聲,火苗竄出。
塑料打火機,品質低劣,方慈本打算就用剛剛那一次,所以沒有去調節火苗大小。
火苗過長,猩紅燎起,只燃亮了短短的幾秒鐘,映亮了他的眉眼。
在那短瞬間,聞之宴掀起眼皮看她。
瞳仁被火光染亮,很深。
被那目光注視着,方慈陡然有種,一直離體的靈魂突然哐地撞回了軀體裏的感覺。
聞之宴沒有馬上把傘接過來,而是擡頭望了一眼天。
雨正有越來越大的趨勢,砸在地上,濺起水花,濕了他的鞋。
方慈轉正臉,不過兩秒,再度偏頭去看他。
澄黃的路燈勾勒出流暢鋒利的下颌線條,喉結凸起,上方好像有一道紋身,這個角度看不真切。
他收回視線,低眼看她,“……你去哪兒?順路送你。”
這個天氣确實不好打車。
她這時不想回學校,更不想回家。
默了默,方慈不答反問,“……你本打算去哪兒?”
這還是她第一次開口。
聲音很淡很輕,讓人下意識要屏息,仔細捕捉那餘韻。
這裏本就是聞之宴今晚的目的地。
他當然不可能是巧合,出現在這幽靜的路邊。
聞之宴接過傘,掌心的熱源在兩人間傳遞。
他懶懶笑了聲,開口,“除了家和學校以外的地方。”
話語留下危險的餘味。
他算不得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但她對他的了解,幾乎全來自同學們道聽途說的八卦,以及宋裕澤對他的追捧。
方慈想着,他大概是要去會所酒吧或者夜店吧,“……你随便把我放到哪裏吧,不是戶外就行,謝謝。”
她還沒去過聲色場合,甚至連酒都沒喝過。今晚,或許是個适合偏離軌道的機會。
聞之宴頓了頓,深深看她一眼,眸底染上幾分痞壞的勁兒,散漫地一點頭,“成。”
說完,他将傘柄重又塞到她手裏,掌心壓着兜帽往額前下滑,帽檐更深地掩了他的眉目。
他略彎身離開傘下,單手插兜走進雨裏。
方慈原地愣住,反應了一下,邁開步子跟上去。
小水窪很快在人行道凹陷處聚集成形,她的馬丁靴踩上去有噠噠聲。
方慈擡眼望向前方,聞之宴高大的身影似被夜雨暈染,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走過四五顆槐樹,方慈看到路上靠邊兒停着一輛布加迪Chiron,車身通體漆黑,如在雨夜中潛伏伺機捕獵的猛獸。
她早聽同寝室的舍友們議論過,這輛車是學長聞之宴常用的座駕,限量款,售價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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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動機轟鳴。
方慈剛系好安全帶,布加迪便猛地竄出。
雨越下越大,密密匝匝砸在前擋風玻璃上,又很快被雨刷帶走。
在疾馳中,方慈心內唯有暢快。
怪不得人人愛跑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