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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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浠看張懷魯一眼,心知事已至此,再為自己辯解已是徒勞。

她抿了抿唇,道:“張大人,下官自任捕快一職,一直恪盡職守,無一日不認真對待,今日三公子的事,下官雖無懈怠,确有過失,還望大人能給屬下一個機會,屬下一定查明真相,不讓三公子死得不明不白。”

張懷魯卻道:“不是本官不願留你在衙門,你也知道,如今塞北大捷,裴大将軍不日就要班師回朝。你……與他到底有婚約在身,裴府顯達尊貴,叫他知道未過門的發妻京兆府任一名小小捕快,成日抛頭露面,他心中作何感想?”

“雲浠小姐,老夫的話雖難聽,卻字字箴言。你家男兒盡殁,連個當家作主的都沒有,老夫是可憐你孤苦,才将自家人的體己話說與你聽。眼下對你來說,最要緊的哪裏是這份差事?姑娘家一輩子的福澤都系在姻緣二字上頭,裴府的二少爺是千金難求的良婿,嫁了他,才是一輩子錦繡如織。你榮華在前,千萬莫因小失大,倘為了這份捕快差事,叫人拿了短處,招人嫌棄,平白将大好姻緣攪黃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可是……”

雲浠喉間有點發澀。

裴闌是好,但那份好,是旁人眼中的樣貌堂堂與前程似錦,虛無得很,沒有情深,連緣分都淺之又淺,便是她願嫁,他未必肯娶呢。

再說了,她也不願将這一輩子甘苦都系在另一個人身上,她只想有一份差事,立身,立命,都靠自己。

父親說過的,人活着,脊梁骨一定要直。

“你一個姑娘在京兆府,這輩子充其量也就能做到捕頭,擡眼一瞧,品級比你高的官兒成千上萬呢。嫁入裴府就不一樣了,整個金陵城,除了皇室宗親,有幾個門第高得過裴家的?莫說你一過門就是正妻,哪怕因琮親王府的三公子沒了,你被人問了責,拿了短,成了側室,也是飛上枝頭,等閑不能叫人小瞧了——”

“張大人這話是何意?”雲浠驀地擡頭,目光灼然。

意思是連查明真相的機會都不給她,打定主意讓她擔一個失職的責,勸她無論如何嫁去裴府尋求庇護?

然而不待張懷魯回答,外頭忽然一陣騷亂,一個小吏上氣不接下氣地沖進公堂,一臉慘白活似見了鬼:“禀、禀、禀幾位大人,三公子、三公子他詐詐詐詐詐屍了!”

第三章

雲浠與張懷魯俱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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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詐屍了?”

小吏捋平了氣,結結巴巴地把方才的情形說了。

他們将程昶擡到後堂的小間,請了仵作來驗屍,仵作看過後,說眼耳口鼻均無異樣,确是溺死的,于是想取銀針入腹,看看有無中毒跡象。

眼前這位到底是三公子的屍身,銀針入腹怎麽說都是一個眼兒,倘若銀針變黑,是開膛還是不開膛?琮親王愛子心切,萬一開了膛,就當是死無全屍了怎麽辦?

幾人商議了一陣,決定請示張懷魯,不經意往長案上一瞧,只見程昶竟已張開眼,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們了。

一屋子的人都吓傻了。

這還沒完,下一刻,程昶竟然開口說話了。

“說話了?”張懷魯覺得不可思議,見過死人突然睜眼的,沒見過死人開口說話的,真的活見鬼了?

“是,三公子他、他說了一句……”小吏憋紅了臉,學着方才程昶的語調,“他說,‘什麽情況這是’?”

三分納悶,三分不解,三分茫然,惟妙惟肖。

張懷魯看了雲浠一眼:“去瞧瞧。”

後院小間裏當差的人都瑟縮在院中一角,又驚又惶地盯着小間門口,程昶正扶着門框吐得死去活來。

其實這不是程昶頭一回醒來了。

他第一回 有意識,是被人從水底拽起來,托浮着往岸邊游的時候,當時他頭疼欲裂,很快又跌入昏黑之中。

第二回 有意識,是被人擡上板車時,磕絆了一下,之後他竭力睜開眼,看到周圍是古代的樓舍街巷,以為在做夢,阖目又過去了。

這會兒已是他第三回 有意識了,梁上橫木,軒窗半掩,古意昭然,身邊還有人說要請仵作。

仵作,就是法醫?

程昶這才睜開眼,想問問身邊的人這究竟什麽情況,哪知他一句話剛出口,那些人便吓傻了似,驚惶着四散而逃了。

他這身體才溺過水,一小肚子河水沒排幹淨,下了地一晃動,剛走到門口,就吐了個天昏地暗。

吐得差不多了,程昶又朝四周看了看,曲巷回廊,拱門石徑,拍戲布景也沒有布這麽遠還沒個攝像頭的。

行吧,穿那個什麽來着。

雖然匪夷所思,但他有點懂了。

他昨晚加班到半夜,心髒驟停前還在給客戶做資産評估呢,千萬的項目,這下真的黃了。

小院外傳來一陣騷動,程昶擡眼看了看,又有幾個人趕過來了,當中還有個抱着劍的好看姑娘。

張懷魯并着院中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了一會兒,好半晌,一人小聲道:“有影子。”

有影子,不是鬼。

死而複生的事不是沒聽過,這會兒親眼見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程昶的屍身擡回來的時候,分明已經死透了。

張懷魯率先反應過來,見程昶吐得差不多了,忙吩咐:“水,快給三公子備水!”

一名小吏聽了,連忙斟了一盞茶遞上去,顫抖着喚了聲:“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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