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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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程昶撞翻了雲洛的棺材,琮親王賣了忠勇侯府一個情面,便是他這一句話,雲洛才得以平安下葬。
……
“阿汀?”羅姝見雲浠一直不答話,喚了她一聲。
雲浠回過神,早已将她方才的問題忘到九霄雲外,道:“你說什麽?”
“瞧你,”羅姝掩唇一笑,“總不是得知裴二哥哥要回京,歡喜得傻了吧?”又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問,“阿汀,我聽父親說,等裴二哥哥回京,你們的親事就近了,是也不是?”
雲浠還沒答這話,忽見方才四處找茬的兩名小厮回來了,手裏還倒拎着兩只麻雀,對着馬車邀功道:“小王爺,這官府的巷子裏沒什麽人,就幾只吵人的雀兒,小的唯恐它們驚擾了您歇息,捉了兩只頭目,您看是不是要就地正法?”
程昶一臉生無可戀地掀了車簾子,說:“饒它們一命吧。”
“是!”小厮立刻答道,将手中繩索一松,兩只麻雀立刻飛走了。
小厮們又道:“小王爺虛懷若谷,大人有大量!”
程昶這一路上都在思考人生,他算是知道了,他眼下穿成的這個程昶,已不能用一般的纨绔子弟來形容了,以現代文明的眼光來看,基本不能算是個人。整個金陵城處處是他為非作歹的身影,敲詐勒索、尋釁滋事、聚衆鬥毆通通都是小意思,就不知道他從前還幹過什麽殺人放火強搶民女的勾當沒有。
程昶覺得自己簡直遍地淌雷,身和心都遭受到了重創。
倆小厮又湊上前,神神秘秘道:“小王爺,剛才去醉香樓前,小的們已着人回王府,把那家夥什給你取來了,想着您早上落了水,為您除除穢氣。”
程昶覺得自己在崩潰邊緣,問:“什麽,家夥什?”
小厮們扶着他下了馬車,答非所問:“已經在京兆府衙門裏擱着了。”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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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昶步履沉重地邁入京兆府,擡眼一望,偌大的院子當中停了一擡步辇。
步辇前後各站了兩人,一旁還有小厮舉着華蓋,背着鑼鼓。
程昶問:“這……是……什麽?”
身邊的小厮答:“三公子,您忘了,這是昭元二年的萬壽節,太皇太後賜給您的。”
步辇只有皇室能用,程昶身為琮親王的小兒子,自然也算。
早些年程昶毛都沒長齊的時候,還不似眼下這般混賬,一張如星似月的臉孔在太皇太後面前十分得喜。那年太皇太後生辰,問昶兒可有什麽想要的,程昶指着太奶奶身下的八擡步辇說喜歡,太皇太後回頭就賜了他一個。
程昶得了步辇,十分得意,後來每逢佳節吉日,必要讓人擡着他在金陵城招搖一遭。
程昶當然明白眼前是何物。
就是那種……古裝劇裏,皇帝,或者各宮娘娘,在宮內行走的代步工具,兩根橫木當中紮一個凳子,兩頭由侍衛扛在肩上。
程昶的聲音都在顫抖:“我……要……坐,這個,回王府?”
“是,小王爺,您看還有什麽不妥的?”
步辇跟轎子不一樣。
最大的區別在于,它是敞篷的,沿途的人都能圍觀。
程昶又問:“我從前……經常坐這個?”
“也不是經常。”小厮道,“畢竟是太皇太後所賜之物,也就着逢吉日了坐一坐,整個金陵城獨這一擡,打城門口過,連老丞相、小郡王的馬車瞧見了您,都得給您讓道呢!”
程昶盯着小厮,小厮的瞳孔裏倒映着他的身影。
其實這個程昶跟他上輩子有七八分像,大約因為從小油水兒好,沒病沒災,所以長得格外俊俏。
程昶一直覺得自己智商情商都還可以,這還是第一回 ,他不得不用一種關愛智障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以為這是什麽?限量版敞篷超跑嗎?
還招搖過市?嫌自己不夠丢人?
程昶心裏的感受就一個字,悔。
後悔自己心髒驟停後,怎麽沒死透,非要穿來這裏?
後悔自己穿來的時候,求生欲為什麽要這麽強,怎麽沒再度淹死在水裏?
他上輩子因為先天的心髒病,十分珍惜所擁有的時光,短短一生二十餘年,自問比常人活得努力認真,一朝穿越來了這裏,媽的沒一天就活夠了!
程昶掙紮:“我能不能……不坐,這個東西?”
小厮們仿佛沒聽懂,用一種既費解又謙卑的眼神望着他。
程昶繼而反應過來,原來的程昶是被人害死的,他眼下過來,行為已與過去有異,不該再露破綻,若讓人看出端倪,發現有機可趁就不好了。
惜命的本能告訴他,要忍。
程昶剛擡腳邁入步辇,身後的雲浠忽然喚了聲:“三公子。”
雲浠似想起什麽,走近兩步:“三公子,能否借一步說話?”
程昶一點頭,院子裏的衙差與王府的小厮們自覺退得遠遠的去了。
雲浠道:“今早三公子醉極了可能不曾察覺,您被人從秦淮河裏救上來的時候,袖囊裏被塞了兩塊金磚,應該是……被人謀害的。”
她抱劍拱手一拜:“此事卑職一定會竭力追查,還望三公子多加小心。”
程昶愣了愣,不明白雲浠為什麽要與他刻意多說一句這個。
在心中思量一番,轉而了悟——他是琮親王的小兒子,身份貴不可言,今日落了水,幸好“命還在”,看衙門裏那個張大人的态度,巴不得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定會把金磚的事按下不表,權當意外處置。否則叫王府的人知道他堂堂小王爺其實是被人害了,朝廷追究其責任,豈不攤上了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