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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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還是文化差異,放到二十一世紀,他開車走在路上,碰到個熟人,還會順道問一句要不要捎帶一程呢。

何況雲浠還是家裏出了急事。

程昶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便應她:“你別擔心。”

雲浠仍垂着眸,悶不吭聲地點了點頭。

程昶看她雙手将劍柄扣得愈發緊,知道她仍在着急,又掀簾催促小厮:“再走快些。”

很快到了侯府,雲浠跳下馬車,這回沒失了禮數,對程昶道:“三公子既來了,不如到府中稍坐,歇息片刻。”

想起兩名趕車的小厮也幫了自己,又道:“也請二位一起。”

古代禮教森嚴,程昶原怕自己就這麽進去,有損雲浠女兒家的名聲,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個時代很不一樣,就拿早先那個姓姚的閨中小姐來說,她不也出入裴闌的值房了嗎?

可見男女大致可以正常往來,沒有避外男這一說。

也好,反正自己閑着也是閑着,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麽可幫忙的。

雲浠深覺自己已很麻煩程昶,自不會再勞煩他幫忙,将他請到正堂,親自沏上三杯茶水,留下田泗招待,匆匆往後院去了。

程昶四處看了看,只見這侯府外頭看尚可,到了裏面卻十分蕭條,偌大的正院,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正堂裏除了椅凳桌案,燈臺高幾,連個擺設都沒有。

朝南挂着的一幅字倒是氣勢雄渾,顯然并非名家之作。

便不提皇宮與琮親王府,程昶這一個多月來也随琮親王去了幾戶人家,誰家不是華樓錦屋,琳琅滿室,忠勇侯府堂堂三品侯府,怎麽落魄如斯?

茶涼了些,身後的小厮掀蓋兒吃了一口,還沒往下咽,“嗤”地一口就噴出來:“什麽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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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起袖子罵一旁戰戰兢兢侍立着的田泗,“你們什麽意思?拿這種茶來招待咱們小王爺?!”

田泗見得罪了三公子,想解釋,但他結巴,半晌只磕磕巴巴吐出幾個字:“我我我我、沒沒沒、這茶、這茶、已很很很很好了,雲雲雲——”

程昶也吃了一口,他品不來茶,但也嘗出這茶味很陳舊,苦中帶了點澀。

他沒說什麽,只攔了小厮,将茶吃完,然後擱在一旁的案臺上,不知怎麽,想起雲浠早前在裴闌的值房裏說“我雲氏一門滿門忠烈,男兒盡殁”,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也不知這麽一個英雄輩出的侯府,究竟是怎麽敗落的。

程昶心裏琢磨着,剛想問,只聽後院傳來一聲哭喊,有人嗚咽出聲,過了會兒,有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我這把老骨頭,不如死了算了——”

田泗擡眼觑向程昶。

小王爺清清冷冷地坐着,聽到最後一句,眉心微微一動。

他生怕這不好的動靜惹小王爺不快,剛想賠罪,程昶站起身,道:“我過去看看。”

第十二章

後院的雜房裏圍着七八人,大都仆役打扮,木榻上坐着一位老叟,一身粗布短打,雙腿掩在薄毯裏,雙唇緊繃着,不言不語。

大概就是雲浠口中的白叔。

程昶又朝一旁看去。

木榻邊,還立着一名樣貌極美,挽着婦人髻的女子。

她拿着布帕拭了拭眼角,啞着聲道:“白叔說不要這腿,卻叫芙蘭日後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夫君?他當年的命是您救的,視您為父,若叫他曉得您在侯府遭此慢待,定會怪罪芙蘭。”

“少夫人不必勸。”白叔悶聲道:“這些年老仆一家子拖累了侯府多少,老仆心中清楚。前年大小姐為了給苓兒死去的娘治病,把家中能變賣的都變賣了。老仆平白擔了個管家的名頭,沒為大小姐與少夫人分憂不說,還帶着阿苓在這裏白吃白住。”

“大小姐心好,侯府沒落成這樣,也沒将我們這些個老弱病殘攆走。府裏身子有恙的又不止老仆一個,少夫人您也病着,等閑不能斷了藥錢。”

“老仆一個廢人,又是風燭殘年,這雙腿不要也罷。但老仆不是白眼狼,侯府對老仆一家子有大恩,不能不報。”

“今日話既說到這個份上了,那老仆就把該交代的交代了,左右阿苓去年就及笄了,大小姐您要不、要不——”

他一頓,狠一咬牙,把守在床頭默默垂淚的粗衣姑娘往前一推。

“您就尋戶有錢人家,把阿苓賣了,為奴也好,為妾也罷,左右換些銀子,也算老仆回報侯府的恩情了!”

粗衣姑娘被這麽一推,雙膝撲通跪在地上。

她有些駭然,卻似乎不敢反駁,仰頭望着雲浠,啞聲喚了句:“小姐……”

雲浠将她扶起來,對白叔道:“阿苓小我三歲,是我看着長大的,我一直将她當做自己的親妹妹,便是白叔您舍得賣,我也不舍不得。我早已打算好了,等忙過這一陣,就為她尋戶好人家,窮一些不要緊,重要的是人品清白,然後為她置辦一份嫁妝,體體面面地嫁出去。”

她語氣平靜,不容人反駁。

“再有就是白叔您的腿。”雲浠續道,“既然上回大夫看過後說有的治,那麽咱們就治,銀子掙來不就是給人花的麽,何必為了省這一點銀子舍本逐末?”

“眼下府裏雖是由阿嫂管家,但大大小小的瑣碎,哪一樣不是白叔您操着心?如何您就覺得自己是白吃白住了?”

她說着,一笑:“再說了,等白叔您養好腿,阿汀還盼着您陪我再過幾招呢,哥哥走了後,已很久沒人陪阿汀過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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