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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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叔聽了這話,眉宇一傷,半晌,他哽咽道:“老仆就是覺得……就是覺得大小姐一個人養家,太辛苦了……”

方芙蘭見他言辭間已有動搖,趕忙吩咐身後一名雜役:“去請大夫。”

雜役應了,還沒走到門口,整個人就呆住了。

“大小姐,少、少夫人——”

衆人循聲,順着雜役的目光看去,也一并愣住。

雜房門口不知何時立了個人。

不,說他是人還不盡然,因為他實在長得忒好看了。

一襲素衫映着春晖,像一蓬清霜籠在周身,腰間佩玉華光流轉,卻分毫不及他雙眸的幽澈。

身姿颀長,清清冷冷,雅致不掩英挺,溫潤不失潇飒。

像星月。像個神仙。

程昶其實有點兒尴尬,他原本只是過來看看,不期然聽到這一屋子自家話,站在門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幫忙,又插不進話。

“那什麽……我就是,過來看看。”過了會兒,他道。

雲浠不知說什麽好。

她不知方才她與白叔的話,三公子聽去了多少。

眼下他已親自來了雜房說想幫忙,若她推脫說不需要,反叫他僵在這裏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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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浠往裏側了側身子,讓開一條道,拱手道:“三公子。”又對屋中衆人解釋說,“這是琮親王府的三公子,今日我去樞密院,得知白叔摔傷,心中着急,便是三公子送我回來。”

屋中的人面面相觑。

琮親王府的三公子?就是那個傳聞中無惡不作的小王爺。

長得跟仙人似的,看起來不怎麽像個壞胚子啊。

侯府久沒有訪客,衆人不知作何反應,過了片刻,還是方芙蘭福身一拜,行禮道:“三公子金安。”其餘人等才跟着拜了。

雲浠散了仆從,将程昶請進屋中。

程昶在木榻邊坐了,問白叔:“方便讓我看一眼腿嗎?”

雲浠問:“三公子精通醫術?”

程昶搖頭,又說,“從前傷過腿,知道一星半點醫理罷了,連皮毛都稱不上。”

他這話其實半真半假。

他上輩子的心髒病是遺傳的,父母早亡,被中心醫院的老院長收養,少年時有一小半時間呆在醫院,算是見過各種病症。

但他沒學過醫,怎麽治病不太清楚,且也只會對着一些症狀用西醫藥。

程昶掀開薄衾,白叔兩腿的褲腳已高高挽起了,左腿約莫是今日摔的,腳踝高高腫起一塊,又紅又青,好在沒有變形,約莫只傷了筋,沒有傷到骨頭,用冰敷一敷,将養數日就好。

嚴重的是右腿,右腿幹瘦如柴禾,明顯比結實的左腿足足小了兩圈。

程昶問:“這右腿是受過什麽傷,得過什麽病嗎?”

雲浠道:“當年塞北打仗,白叔為了救哥哥,被蠻子砍中了右腿,流了很多血,本來已治好了,隔了年餘,不知怎麽,這腿就漸漸跛了。但初時還能走路,到了這兩年,走路都有些困難,要拄拐。”

程昶點了一下頭。

這就是了。

腿疾這種病,有很多病發因素,就算是用現代醫學,有時候都找不到确切病因。

不過,就從外部情況來看,很明顯是右腿肌肉萎縮,萎縮的原因有很多種,依雲浠的說法,極可能是當時受傷以後,消炎工作沒做好,導致內部神經受了感染,漸漸壞死。

程昶從前跟着老院長,看過這種病,老院長說,什麽病一旦扯上神經系統,那就難治了。

但也不是完全沒法子,程昶親眼見過有人得了腿疾,雖然跛,好歹沒惡化,還能數年如一日地走路的。

程昶記得那人最後找了老中醫。

他擡頭問:“眼下你們是怎麽治的?”

雲浠道:“每月三副藥熬着,可是一直沒好轉,還越來越壞。”

她看着程昶,只見他垂着雙眸,十分認真地又看了看白叔的腿,拉過薄衾來為他遮上,說:“請個好點的大夫過來施針吧。”

一旁立着的白苓聽了這話泫然欲泣:“小王爺有所不知,當初大小姐請了一個遠近聞名的大夫為阿爹看診,那大夫也說,或許施針管用,可是——”

“那就請人來施針。”不等她說完,雲浠便打斷這話,拱手道,“有勞三公子了。”

又說,“三公子身份貴重,雜房煙塵重,不宜久留,卑職送三公子回正堂吧。”

程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旁的小姑娘,有些莫名。

過了會兒,他似了悟,站起身,應了句:“也好。”随雲浠去了前院。

天色已有些晚了,小厮套了馬車,等在侯府門口,程昶見狀,便與雲浠告辭,乘馬車離去。

他坐在車廂裏,想起方才那名叫白苓的小姑娘沒說完的話。

其實他大致可以猜得出來。

想要治白叔的腿,施針的大夫手藝必得精湛,且施針還得持之以恒,至少最初一月,一日一次是必不可少的。

以忠勇侯府的境況,哪裏付得起這筆銀子?

而雲浠之所以打斷白苓的話,大約是不希望她當着他的面把困境說出來。

既不願求人幫忙,何必當着人的面訴苦,給自己難堪,也給旁人難堪。

程昶撩開簾子,将一名驅車的小厮叫了進來:“你過些日子去問問那幾個常來王府看病的大夫,看看哪個得閑,讓他尋個借口,去忠勇侯府一趟。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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