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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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還是念舊情啊。”
裴闌悠悠道:“我與阿汀雲洛,畢竟一起長大。”
“眼下萬事已塵埃落定,這封急函想必不會再有人追查,那……”
“燒了吧。”
淨室外,雲浠先還安靜聽着,到末了,整個人已氣得發起抖來,馮管家見狀,幾回想要破進屋去,打斷裴闌與他副将的言語,還沒動作,便被一旁的程昶擡手一攔。
三公子神情冷凜,不似以往跋扈,卻比以往更令人心生畏然。
馮管家不敢出聲,心間如熬着一鍋滾燙的粥,急如焚烈。
最後一句“燒了吧”入耳,雲浠再忍不住,她肩頭顫動,雙手握緊成拳,幾步走到淨室正前,一腳踹開淨室的門。
第二二章
室中之人同時愣了愣。
那副将動作極快,門口一有動靜,便将急函收了起來。
裴闌見門口立着的人竟是雲浠,臉色不由一沉。
但很快,他又收起心中不悅,換上一副淡笑,問:“阿汀,戌時快到了,怎麽不去宴上等壽糕?”
雲浠半個字都不想跟裴闌多說,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伸出手:“信。”
裴闌訝然:“什麽信?”
“他哥哥寫給朝廷,揭發招遠叛變的急函。”
一個清冷的聲音自門口傳來,裴闌擡目看去,發現竟是程昶。
琮親王府的三公子怎麽也在這裏?
裴闌的目色再次沉下來,看了一眼立在程昶身邊的,頻頻擦汗馮管家。
可這事原就是二少爺的不對,當着小王爺的面,馮管家哪裏敢跟裴闌交代首尾?
裴闌的思緒轉得極快,心道事已至此,想法子應對才是最要緊的。
再說了,此事即便被雲浠與程昶同時撞破,也沒什麽大不了。這樁事可大可小,他是大将軍,堂堂尚書裴府長大的人,凡事不會不給自己留後路。
裴闌假作不知:“那封急函,不是至今下落不明麽?”
“你給不給?”雲浠又問一次。
裴闌不答。
“好。”雲浠點頭。
話音一落,她并手為刃,直取裴闌肩頭,裴闌側身一避,堪堪躲開。
下一刻,一腿橫掃便自左側襲來,帶着淩厲的勁風。
裴闌瞳孔猛地一縮,小丫頭自小武功就厲害,如今長大了,本事更比以往高強。
他是堂堂大将軍,論武功,軍中少有人能打得過他,可是雲浠,單是方才出手這兩招,便讓他覺得目不暇給,大約這些年,她冬練三伏夏練三九,從未有過懈怠。
裴闌倒不至于打不過她,但這麽多人看着,他怎好與一個女子相争?
他往後疾退兩步,沉聲問:“阿汀,你這是在做什麽?”
雲浠根本不理他,伸手又是一招,要去奪他懷裏的信。
這時,外間傳來腳步聲,有仆從來報:“三公子、二少爺,雲浠小姐,您三位原來在這裏,那邊要上壽糕了,老太君——”
話未說完,觑見屋中場景,頃刻啞了,“這,這……”
馮管家呵斥道:“去,一邊兒呆着去。”又朝屋中賠笑,“二少爺,雲浠小姐,戌時到了,該吃壽粽壽糕了,老太君八成是久不見您三位,急着命人來催呢,三位看是不是先去壽宴那邊,這裏的事,待會兒再解決?”
可雲浠哪有聽的?
這裏的事,關乎侯府,關乎她哥哥一輩子的清白,她一刻都等不了。
裴闌見雲浠招招式式都下狠手,與她纏鬥一陣,再避不過,不由皺了眉。
一旁副将見此情形,趁雲浠不備,橫臂一擋,化解了她劈過來的一掌。
裴闌借此時機,握住她的手腕,斥道:“你鬧夠了沒有?”
雲浠的右手手心本就受了傷,又經一番打鬥,纏好的繃帶下又一滴滴滲出血來。
裴闌擰眉看了一眼,問:“怎麽回事?”
然而不等雲浠答,他又道,“今日是祖母的壽宴,你這麽鬧下去,待會兒驚動了她,豈不叫她老人家傷心?”
雲浠憤然收回手:“我只要那封信!”
裴闌見她冥頑不靈,負手不語。
雲浠一字一句道:“我哥哥半生戍邊,保家衛國,頂天立地的一個人,而今為朝廷捐了軀,你居然拿他的清白做文章?”
“你不想娶我,你嫌侯府拖累你的前程,大可以來與我明說,何必用這樣陰損的法子?”
“你以為我想嫁給你麽?”
“你當我會死賴着嫁入你們裴府不成?”
“你憑什麽覺得我願意嫁給你這種人?”
“我現在就明白告訴你,便是你們裴府要娶,我也不嫁!”
她又伸出手:“信。”
裴闌依舊沉默。
雲浠道:“你就是不肯給是嗎?”
她點了點頭:“好。”
言罷,再不看裴闌,轉身便往壽宴的方向去了。
裴闌擡眼望向雲浠的背影,目光不期然與立在門口的程昶對上,心中驀地一頓。
三公子的雙眸裏,盡是冷色,這種冷,不是冰霜的寒,而是一種淡漠,一種疏離,如方外人看這塵世間,或鬼或蜮盡收眼底,只一眼,便洞穿人心。
仿佛他本不是這世間人。
仿佛被他看着的人,其實就是個笑話。
裴闌莫名失了神,再反應過來,程昶已與雲浠一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