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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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明白過來,她沉下臉,對裴闌道:“跪下。”

“祖母?”

“你給我跪下!”

老太君聲如洪鐘,容不得絲毫反駁。

裴闌的雙唇抿成一條薄線,默了片刻,撩了衣擺就勢要跪。

裴銘從旁一攔,勸道:“母親,今日是您的壽宴,闌兒縱是犯了什麽錯,私下責罰則個就是了,如何要叫他跪着?便不提他剛授封了大将軍,這麽多貴客在,駁了他的臉面是小,駁了您的臉面才是大。”

這時,外間忽有人來報:“禀老爺,府外來了個大理寺的吏目,說有要事要求見忠勇侯府的少夫人與雲浠小姐,方才他去侯府沒尋着人,找來了這裏。”

裴銘聞言,明顯一怔,想了想,對老太君道:“怕是侯府的案子。”

又道,“這是要事,耽擱不得,快請那吏目進來。”

吏目一臉匆匆色,進得廳中,禮數都未行周全,便道:“禀少夫人,禀雲浠小姐,招遠一案,雲将軍的罪名定了,是延誤軍情。”

方芙蘭聞言,臉色一白,險些要站不穩。

老太君急問:“洛兒那孩子行事果決,聰明透頂,戰場上急擅變通,怎麽可能延誤軍情?”

然而事已至此,她深吸一口氣,緩下心神來又問,“那侯府……可有因此獲罪?”

“倒是沒有。”吏目道,“大理寺接到的消息,只稱是褫了雲将軍宣威将軍的稱號,罰沒紋銀若幹,具體怎麽處置,還要看今上的旨意。聖旨大約中夜時分就要到侯府了,少夫人與雲浠小姐還是快快趕回去接旨吧。”

吏目言盡于此。

可這些話聽入衆人耳裏,哪有不明白的?

忠勇侯府已成罪臣之家,侯爵沒了是遲早的事。

宴上一時寂寂,只老太君一人拄着杖,來回踱了數步。

她又看向雲浠,只見她神色冷靜,仿佛早已料到了似的。

老太君快行幾步,來到雲浠身前去握她的手,切聲問:“阿汀,你可是因為這事,怕侯府拖累了裴府,這才與裴府退親的?”

又道,“倘是這樣,闌兒更該即刻迎你過門才是,當年在塞北,侯府于裴府有恩,人世起落不定,兩家既共患難過,如今更要榮辱與共。”

她說着,寬慰雲浠,“你別怕,洛兒這事——由祖母為你做主,明日一早,祖母就穿诰命服,進宮為洛兒鳴冤。”

雲浠看着緊握着自己的老太君的手,聽着她的溫言細語,心中微酸。

然而下一刻,她卻搖了搖頭,低聲道:“回老太君的話,我就是不想嫁。”

“若您實在要一個原因,可以去問您的二孫子。”

話說到這份上,再往下深究,就要剝皮露骨了。

姚杭山見狀,起身笑道:“看來裴府與侯府眼下有要事要解決,既是兩家私底下的事,老夫這個外人便不好在此多過問了,叫老夫說,今日老太君壽宴圓滿,來日,雲将軍的事也一定可以轉危為安。”

又說了些場面話,便告辭離開。

衆賓客見樞密使大人走了,再不好多留,紛紛起身跟着告辭。

宴席上,頃刻只餘了陵王與琮親王府一家子。

他們是專程被請來為雲浠與裴闌的親事做鑒證的,眼下親事懸而未決,又鬧出了雲洛的案子,老太君擺明了要管,陵王與琮親王都與老太君沾着親故,便也不好走。

老太君想起雲浠方才說的話——若您實在要一個原因,可以去問您的二孫子。

目光落回到裴闌身上,怒斥:“還不快說,究竟怎麽回事!”

言語間,安撫似地拍了拍雲浠的手。

雲浠看着老太君。

今日的壽宴上,這位年至古稀的祖母一連說了三次要為自己做主。

可究竟做什麽主呢?

祖母終究是裴府的祖母,若今日承她的情,做完主後,自己要怎麽報答,嫁入裴府嗎?

今日一場風波,雲浠已對裴闌徹底失望,從今以後,她不想再與裴府有一星半點的瓜葛。

再者說,裴府的這些人,裴銘、裴闌,哪一個不是心機深沉之輩?怎會容着老太君為了侯府的事,把裴府拖下水?他們定有一百種法子應對。

雲浠想,她還有更重要的事。

時間緊迫,聖旨中夜就到,她不能,絕不能讓哥哥平白蒙冤。

她走到裴闌跟前,再次伸出手:“我已退了親,信。”

她的意思很明确——拿退親換一封能證明哥哥清白的信。

裴闌看着雲浠,她的眼中明明白白地寫着,倘若他不給信,她就在這裏,當着所有人的面,徹底與他魚死網破。

左右知道這信的人,不只她一個,還有裴府的馮管家與幾個家仆,還有琮親王府的三公子。

她什麽也不怕。

裴闌沉默片刻,看了一旁的副将一眼。

副将一言不發地從懷裏取出一封信,遞給雲浠。

信已有些舊了,紙角微卷。

雲浠接在手中,拆開來一看,信紙上的确是她哥哥的筆跡,末尾還有“宣威雲洛”的署名,以及他早已交還朝廷的官印。

雲洛在信上寫,“招遠叛變,戰況危急,百裏江山恐淪為焦土,塞北百姓遭逢大難,宣威定竭盡全力,拼死一戰,還望朝廷速速發來援兵。”

然後他在最後說:“此戰兇險,宣威九死一生,倘葬身沙場,心中唯放不下內人與小妹,侯府孤女寡婦,望今上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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