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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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着淺綠色對襟褙子,裙子是層層煙羅,影綽綽的玉蘭刺繡從最裏層透出來,與她纖盈的身段十分相映。看起來妝扮素潔,卻是花了巧心思的。
陸莳蘭才回京城,也很少跟同僚閑聊,自然是不知道對方身份的。她看了看自己的馬車,雖被撞了一下,但既然人沒事,車也基本完好,便也沒有打算揪着對方不放。
就道:“賠償就不必了,二位姑娘好生讓車夫檢查一下馬兒失控的原因吧。嚴兄,我們走。”
嚴嶼之既然認出了二女身份,便也不打算得罪人。便說:“好。”
陸莳蘭和嚴嶼之這兩個被撞到的,倒是轉身就走了。
豈料那江善善倒是一眼認出了陸莳蘭,她略顯詫異,低聲在蕭檀君耳邊道:“檀妹,你早些年沒在京裏,不認得,剛那個矮小些的男子,就是陸莳蘭的孿生哥哥,陸槿若。那兩兄妹長得幾乎一樣。”
聽了這話,蕭檀君上下看看陸莳蘭的背影,冷冷收回目光。
她低笑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不是說,那陸莳蘭夭折的時候,才八歲麽。更何況,就算她活到現在,霍家也未必還想履行這門婚約。”
蕭檀君這樣說,當然時候有原因的。
霍寧珘在家行七。
他原本沒有被視為家族掌舵繼承人進行培養。霍家最重視的,原是霍寧珘的同胞兄長,霍家的長房嫡孫——霍寧珩。
那也是個驚才絕豔的人物,只可惜,霍寧珩現在因故廢了雙腿,坐在輪椅上,身體也弱。
因為霍寧珘是幼子,當初霍家老夫人才會定下霍寧珘與陸莳蘭的婚約。若早知霍寧珘以後會成為霍家掌舵人,當初這樁親事也落不到陸莳蘭頭上。
也正因霍寧珘是嫡幼子,自幼最受寵愛,性情也是玩世不恭無所忌憚,向來是不服管束,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就算現在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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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蕭檀君篤定,絕不是霍家給霍寧珘安排了讓他娶誰,他就一定會娶誰。
蕭檀君神色不明地看了江善善一眼,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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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莳蘭幾天前還在嘆沒正事做,從進宮的那日起,卻常常忙到三更天才能回家,白日要逐案過篩一批有關屯田的案卷,查看是否有官員賤價買田,晚上時常還要監審案子。
幾天下來,将她累得夠嗆。
這日夜裏,陸莳蘭正坐在署房裏看卷宗,突然接到命令,讓她立即趕去見首輔。
內閣本設有值房,但霍寧珘歷來都是侯府處理公務,她自然是往長骁侯府去。
霍寧珘的書房在府中自成院落,院中有兩株百年老樹,正間黑漆金髹的牌匾上兩個大字——“臨道”,筆勢如鳳舉龍騰,給人崔巍之感。
室內深而寬敞,四處立着高大的九蓮銅枝燈,華光爍爍,有如白晝。
陸莳蘭被引進屋內,便見霍寧珘坐在檀案之後。對方垂着眼簾,似乎是在看奏折。聽到動靜,連眼皮也沒有掀一下。
而她的上司,平時威風八面的副都禦史馮征昊,此時跟個縮脖鹌鹑似的站在下方,正在禀報工作情況。顯然是剛挨了訓。
第4章
馮征昊彙報的是,戶部受理地方軍費報銷存在的問題。
禀報完畢,他轉頭看到陸莳蘭,扯起嗓子便訓斥道:“陸槿若,前幾日讓你和嚴嶼之去戶部看賬,你們怎的沒有将這些問題查擺出來!”
陸莳蘭還未來得及回話,只聽“啪——”一聲響。
霍寧珘面無表情,已将奏疏驀地擲到書案上。
這個撞擊聲叫人心尖猛顫。馮征昊吓得一抖。一屋子的人頓時也都彎下了脖子,大氣也不敢出。
霍寧珘睥馮征昊一眼,道:“馮征昊,這件事情,我讓你牽頭辦了一個多月,現在,你将責任推到一個剛入京的小小禦史身上?”
“下官不敢!是下官統籌不力,沒有達到首輔的要求。”馮征昊兩腿打顫:“下官今次回去,一定增派力量,再次集中清查!”
正三品的官兒,在比他年輕許多的男人面前,戰戰兢兢,險些就直接跪下去了。
陸莳蘭也是低頭緊緊蹙着眉。她想着,難怪霍寧珘不滿,現在戶部的确是很有問題的。
霍寧珘向來不喜啰嗦,僅看實績,道:“行了。”
他讓馮征昊接着彙報屯田清理出的問題,這是陸莳蘭負責的,陸莳蘭又在馮征昊彙報的基礎上補充了部分內容,這才算過關了。
霍寧珘本身能力卓絕,對滿朝文武的要求自然也就高。他在生活上随性不羁,處理起政事軍務卻相反,極為嚴厲,說一不二。
終于聽到霍寧珘說:“退下罷。”馮征昊如蒙大赦,應了是便趕緊往外退出。
陸莳蘭自然也就跟着自己的長官走,卻聽到一個嗓音道:“陸槿若留下。”
竟是霍寧珘在說話。
陸莳蘭心下一緊,停了腳步,雖不明白對方為何叫住自己,仍是立即轉回身去,道:“不知首輔有何指示?”
對方答:“不是公事,是有件私事,我想找你幫忙。”
霍寧珘身體往後微傾,他今日穿着玄黑祁緞圓領袍,領邊繡銀紋朱雀纏雲,襯着白紗中單,黑白二色分明,越發顯得一張臉俊美逼人,高大身形這般随意的地靠着椅背看向陸莳蘭,叫她無意識地就多看了對方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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