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你們是誰?”
走廊上,拉着學生的老師大叫了一聲。
我看得太專注,連有人來了都沒發現。
聽見這聲音,我立刻躍出走廊上的窗戶,穩穩落在教學樓外,拔腿往校外跑去,簡直和做了什麽壞事似的。
教室裏的男孩回頭看來,瞥見窗外的面旁,他愣了一瞬,用清脆的奶音喚道:“……姐姐?”
小小的糯米團站起身,跑到了走廊上,卻只有老師慌忙的身影,在聯系保安。
我停在無人的長巷中,膝蓋幾乎一軟,要跪坐下去。
一只手拉住了我,撐起我的身體,我擡眼看去,眼眶發紅,撞上少年的目光。
熟悉的容貌,卻又并非我所知的那個人。
要撲進他懷裏的沖動即刻被壓了下去,他并不是我的。
今日并非新月,亦非滿月。
三分之二的月亮高挂于搖曳的樹影之上,少年抱臂靠在樹邊,我跪坐在地上,雙手交握,許下了回到原先世界線的願望。
一秒,兩秒,三秒過去。
什麽都沒有發生。
不可能吧,哪裏出了問題?!
我想讓大腦高速地運轉起來,卻因記憶的缺失,像是在海底撈針。
“一百個願望,用去了九十九個,”我掰着手指,閉上眼睛,努力回憶着明明是上一瞬卻仿佛跨越了十個年頭的過去,“第一百個願望是回到原先的世界線,所以現在我擁有的許願數是零,要等到下一個新月才可以……”
恍然大悟。
我擡手抱住了腦袋,這不是最糟糕的情況嗎!
“看來是出問題了。”少年說着走了過來,彎下腰探頭看着我,心情似乎還挺好:“怎麽辦?要等到新月吧。”
我盯着他,目光從他的眼眸移到了他的脖頸,不自覺地咽了一下口水。
最糟糕的情況,不是我回不去,而是我回不去的同時,肚子餓了。
《躺在被褥上裝死的第一天》
“心樂,你醒了嗎?”少年站在我的被子旁。
我先是裝睡,他蹲下身,伸手捏住了我的鼻子。我打掉他的手,翻身背對他,他大笑着繞到我面前。
“心樂,一起出去玩吧!”
“不想玩。”我緊閉着眼睛,用被子蒙住了頭,努力将意識集中到腦袋的黑暗中。
“心樂,來玩啦。”他繞着我的被子轉來轉去,幾圈後拖長了聲音:“心——樂——起——來——玩——啦——”
被子被“嘩啦”一下掀掉了。
我氣急敗壞坐起身,少年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手指放在臉上,吐出舌頭,做了個可愛表情:“欸嘿——”
緊握的拳頭微微顫抖。
要不是看在你還是個未成年還有這是五條家的份上,我已經一腳把你踹進鴨川了!
真是不管幾歲都會做出小學生的行為,讓很多人煩的同時偶爾也會蹦出一絲羨慕,就是五條悟這個人的風格。
平常我大概有心情和他鬧一鬧,今天還是算了吧。
“我要睡覺。”我咽下唾液,拉過被子蜷成一團。
《裹在被褥裏裝死的第二天》
少年今天有事出去了。
發現吸血鬼的耐久力确實強,哪怕一動不動整整二十四個小時,身體也不會僵硬。
食物的味道從不遠不近的地方飄來,都是五條家的人,在四下走動。
餓。
《裹在被褥裏裝死的第三天》
“生病了嗎?”少年湊到了被子前,和我就隔了一層單薄的夏季被子。
饑餓提升了五感,哪怕閉着眼睛,也好像能看到一切。
熟悉的味道,想吃,想要,不然我會發狂,會死掉。
如果神真的眷顧我,就不要讓我有什麽許願的能力,而是此時此刻就讓天上下起我也能吃的嗎哪,下到我離開之前。
當然,完全是白日做夢。
“不說話的話,我又要掀開被子了哦。”少年又從上前來,隔着被子碰到了我的額頭。
我不斷分泌着唾液,但好歹活了二十八年,也做過絕食訓練,雖然沒成功。
還有十一天。
“讓我躺進棺材,再封住它。”我說。
“為什麽?”五條悟平躺在榻榻米上,側頭看向鼓起來的被子:“肚子餓了我喂你啊。”
“不行。”
“為什麽?”
“因為約定好了。”只喝他的血。
“明明是同一個人?”五條悟不解,坐起身來:“還是這麽別扭。”
這點倒是沒變。
“非要忍着的話,我也不會強迫你。”他說着伸出拇指,放到嘴裏,咬了一口,一滴血湧出指間。
本能地掀開被子,看了過去。
渾身發燙,心髒快要跳出胸口,唾液快要淌出來了。
啊,糟透了!
“哇哦,”少年就同我對視着,近在咫尺,像是看到了什麽驚奇的存在,笑道,“眼睛會變紅啊。”
一雙鮮紅的眼眸,宛若鴿血紅,璀璨的外核是暗沉時光的凝結。
就像是被一輛火車碾壓過腦袋,意識到為時已晚。
混沌不清的意識,反複的舔舐。
五條悟将拇指往口腔裏按去,驚詫的目光也染上了一層熱度。
他抽回了手,即刻站起身,半跪在地上的生物看向他,好像意外他為何會突然拿走了她的食物。
這還真是糟糕。
五條悟擡手,用手背按住了額頭,他沒想到是這樣的,怪不得未來的自己會和她約定。
根本不想讓其他人看到她進食的樣子,要是有哪個家夥妄圖窺視,絕對會将對方的眼睛挖出來。
他輕呼出一口氣,稍稍平複呼吸,坐了回去,手指勾住和服的袖邊,卷起袖子,露出下臂。
“吃吧。”他說道。
其實并不用他說。
随着尖銳的牙齒輕柔地沒入他的手中,還是少年的五條悟扭過頭去,臉頰緋紅一片,好似連他淺淡的發色也能染紅。
一分一秒都像是折磨,一場在和自己意志力的搏鬥,從未有過的訓練。
好的飼養者能先延遲自己的追尋,滿足被飼養者,而此時的五條悟卻無經驗,年紀又尚淺。
在心樂完全吃飽前,他就放棄了鬥志。
用手帕按住了傷口,吃飽了的昏昏沉沉地躺回了被子,留他靠在牆邊,額上全是細密的汗水。
這是什麽酷刑嗎?
少年仿佛知曉了一個新的世界。
他絕對,絕對不會讓心樂知道今天他的想法,至死都要維護自己的尊嚴。
“啊,那天啊,我當然記得。”
少年還未知曉的是,未來的自己大咧咧地說出了他決定隐瞞的事,還以此作為要挾。
“那個時候我多大來着?”二十八歲的五條悟好似在回憶:“心樂真是毫無廉恥的大人啊。你不知道當時我多難受,一——直——在忍耐。心樂超過分!內疚嗎?那這樣吧,反正明天是周末,工作就全部交給可靠的七海。這幾天心樂要全力補償給那個時候幼小的我帶去的心靈和身體上的多重傷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