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他們到底是什麽時候結為伴侶的？我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畫面中沒有出現男人的身影，但他那喋喋不休的噪音正從徐到思的電子屏幕裏傳出來。徐到思嫌他吵，想讓他閉嘴，但又想到自己身邊沒有一個能夠像他那樣暢所欲言的人。
“還不是因為你蠢。”她回。
“什麽？！”
“說的好像你什麽都知道一樣！”
拍辦公桌的聲音如雷震鼓，力度極大。裴不修被檢查的人用警告的目光狠狠瞪視，敢當面開小差還不會被開除的人，恐怕只他一個。
“哦，真是不好意思，可我就是知道。”
徐到思合上書，最近看書看的她腦子疼。這板磚厚的一大本知識都要記住，嘶，記不住，Alpha 哪來這麽多毛病？治不好，能不能不治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忘記了，自己也是一個 Alpha。
“你了解他們什麽啊？呵，我認識他們的時間比你久多了……”裴不修不滿地哼哼唧唧。
連這個都要和我争？就非要贏我一頭？徐到思懶得理他，作勢将視頻窗口關掉。“你幹嘛！別關！”他抱住屏幕嚷嚷道。
嘴上不饒人，心裏不還是舍不得。
這種人算什麽呢……矯情。
對了，矯情也是病，不能治的那種。她不能治，但可以讓他去挂號挂遍全科。真好，徐到思心想，她可能更有當沒良心醫院的庸醫的潛質。
徐到思盯着旁邊的盆栽看了許久：“那個東西的葉子有提神醒腦的作用，真的不能摘下來給我泡茶喝嗎？”
“不行！”能放在桌面上給她看已經是他大發善心的結果，“要喝什麽我給你買！別動我的寶貝盆栽！”
裴不修将它們都收了回去，養了幾個月才長出來這麽一株小嫩苗，誰忍心泡它，就是在泡他的心和他的肝！
“你這麽寶貝啊？”徐到思收回目光，淡淡道，“那你還寶貝些什麽？都說出來聽聽呗。”
反正以後還要一起演戲，不如這段時間趁熱打鐵，多了解了解彼此的喜好，免得日/後穿幫。
“呃，家人和朋友？”
裴不修一五一十地說着，大都是些家長裏短的小事情，徐到思之前和他擠在一間辦公室的時候經常能聽到。她知道他有一個固定的小圈子，對誰有好感就會把誰給放進去，至于她，肯定不在那裏面。
“真羨慕啊…”徐到思突然沒頭沒尾地冒出一句。
生活幸福，家人和睦，有朋友一起分享快樂和煩惱，一個平凡的 Alpha，可以說，裴不修就是普通 Alpha 中的典型。
她對他的态度算不上熱情，可他偏偏又是她想成為的那一類人，理想與現實，簡直諷刺。
“坦白講，你是不是不把我當成一個 Alpha ？”
“啊？？？”
聊着聊着，裴不修竟然生氣了，可徐到思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他發的什麽神經？“什麽叫我不把你當成一個 Alpha，你就是一個 Alpha 啊。”她回。
“那你就不該羨慕我！”
“因為我和你一樣啊！”他抱住頭，像一只蜷縮進殼的傷心寄居蟹，徐到思從外面戳一戳，他就又從殼裏慌慌張張地跑出來。
“再說了，你現在也和家人和好了，也有朋友了，還有……還有……”
徐到思已經猜到他沒說完的話是什麽：“你該不會是想說‘我還有你吧’……？噗嗤！”
她笑倒在床上，抱住腹，怕把腰給笑折了。
“你笑什麽？！”
裴不修下意識去堵住她的嘴，當手指碰觸到屏幕，他才想起來：徐到思已經辭職離開了。
他還覺得他們是在一間辦公室裏，會一起眼巴巴地等着時間下班。他還記得自己的位置離門比較近，而徐到思的位置離門遠，她會在那個位置上簡單收拾過後，悻悻地看着先他離開……
徐到思：“你怎麽了？”
她揮了揮手，感覺裴不修變成了一個失去電源的機器人。“沒……沒怎麽。”他撓了撓頭，眼中滿是欲蓋彌彰。
“難道你不覺得好笑嗎？我們之前還是抓住把柄、相互看不對眼的關系。”徐到思勾了勾手指。
仿佛那手指是一根細扁繩，而他們是串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四目而對，都想先對方一步掙脫出去。
不知不覺間，這種關系突然就變味兒了。
他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改變的，是徐到思發現他酒醉後的窘迫嗎？還是她發現了傳聞間那個不可告人的秘密？關系千絲萬縷，像麻線一樣密密麻麻，将他們纏繞到一起。
被抓住把柄的那個吃虧的人是他，裴不修認為自己有這個資格與徐到思看不對眼，可是，他變成了一個令自己都陌生的“濫好人”。
“我不覺得好笑。”他那上揚的嘴角緩慢耷拉下去，“我也不想讓我們變成相互看不對眼的關系。”
徐到思不置一詞：“嗯，我理解。”
她眼中的好友與他眼中的好友是不同的。
徐到思不介意與朋友吵架拌嘴，甚至是小打小鬧，她抱持的觀點是“如果真的不在意，那麽一切就不會開始，也不會向前延續”；而裴不修喜歡相親相愛式的相處，舒适圈內的共處一室，而非兩看相厭。
永遠更加青睐 Omega，可以與所有 Beta 和諧共處，同時與一小部分 Alpha 親近，相對的，與大部分 Alpha 保持距離。
——這是被看透了的“典型 Alpha”的一生。
“不，你不理解。”裴不修出聲反駁。
徐到思皺起眉。
酸水，冒着氣泡，飄過泛白的塊狀浮沫，從屏幕兩端翻湧而來。按理來說，她是不能透過電子屏幕感知到信息素的，要想達到如有實質的地步，信息素的濃烈程度也要能夠讓人窒息才行。
那我看到的是什麽呢？因為好奇，徐到思這一次沒有不耐煩地別開頭。
“我們的關系，絕對不是你所認為的那種關系。”
那好。
就當她是看錯了，或者是說錯了，理解錯了……怎麽樣都好，犯一次小錯有什麽大不了的，至于這麽生氣嗎？徐到思忍無可忍，她利落地切斷了視訊，終止了對話。
*幾天後
徐到思收到了一捧玫瑰花：“怎麽回事？”花中央有一張玫粉色的卡片，卡面綴了點蘭花紋樣，她打開一瞧，差點暈倒。
“不是……誰要你給我送這些東西了？”
她火速去敲了那個裴姓Alpha。
本來就被人認為喜歡Alpha三觀不正才被關在加護病房裏接受特殊檢查。現在好了，那頭濃情蜜意，必定是這頭眉來眼去，她已經沒辦法還自己一個清白了。
發什麽呢？
徐到思琢磨着，她很快選了個陰陽怪氣的表情發過去：“嗨呀！幾天不見，你的演技真是比演員還精湛了，精湛到都可以直接坐實了！”
她接着連環奪命敲：“想氣我也不必用這種損兵一千自傷八百的方式吧？”
這樣對他來說有什麽好處呢？這下他也不清白了。
“……”
“喜歡嗎？”
“喜……”
她哽住。
喜歡個鬼！徐到思随手拿起一支，在輾轉之中，她意外發現玫瑰花蕊中沾有露水，一般的配送是不會配送露水玫瑰的，除非是……提前預定。
真是有心了。
那個目中無人的大忙人為了幫她，還費勁吧啦地做這些不符合自己喜好的事情，他對朋友确實不錯。
徐到思承認：自己那一剎那的确有些心動，但也僅是多動了那麽一小下的程度而已。
“喜歡……為什麽要送我玫瑰？”
裴不修沒有說話，過了很久，他才抛下一句：“你自己想。”
問不到人，徐到思只好問問眼前的玫瑰了。
她折下最外沿的花瓣，順時針方向一層一層往裏折，把一支玫瑰折到快成小禿子了，都沒問出一個結果。
“為什麽呢？”徐到思屈指一彈，力氣太大，玫瑰的根莖從中間斷成兩截，玫瑰刺紮進了指甲蓋的□□裏。“嘶…”她疼的叫喚了一聲。
關鍵是：玫瑰捧花的刺都是修剪過的，不會輕易傷到人。如此倒黴，像是老天爺有意在懲罰她。
啊！難道要反着來？越想什麽就越不是什麽，越不想什麽就越是什麽，不是朋友，不是家人，不是同事，也不是對手，該不會是……
徐到思望向窗外，她突然很想問問他：為什麽你想要和我變成這樣一種扭曲的關系？Alpha與Alpha之間，注定是不會被接受，也不會被祝福的。
即便變成一個另類的Alpha，對你而言也無所謂麽？
不需要為了幫助我而說謊，快說“有所謂”吧，怎麽可能會無所謂呢？她推開窗向窗外的草野傾訴，話語像是養料那般讓它們猛然生長。
徐到思沒有問他。
她找不到一個合适的機會，他們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說話了。裴不修單方面斷掉了來往，而徐到思也沒有主動提起他。
“呼——”她還是頭一次發現自己身邊如此寂靜。“真羨慕那些有伴侶的Alpha。”徐到思将書翻過一頁心道，“森茗和黎诩搬家了，她最近根本出不了門，聽說黎诩是意外黏人類型的Omega，真的無法想象……”
“如果我有伴侶，肯定是更加黏人的那一方……等着瞧吧，我也會讓伴侶出不了門的！”她內心那古怪的勝負欲又被激活了。
“所以，有人要做我的伴侶嗎？”
“……”
“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