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本能反應實在是有些辛苦……對于我們來說。”
徐到思從別人的手中啃下一小片薯片，咀嚼着：“但想要抑制本能也沒有什麽難的，我看用這個也可以……你拿過來，我看看這是什麽口味的。”
那人乖乖照做。
“啧，酸豆角焖面味……”
“有時候真的很不明白賣薯片的人為什麽總在開發這種奇怪的新口味，說是為了新鮮感，但總覺得是在糟蹋自己的味蕾。”她掀開沉重的眼皮，眼中的困意已經消去大半。
徐到思打了一個短暫的呵欠，問道：“這個測試也結束了吧？”
雖然不明白還有什麽繼續進行的必要，但嚴謹點總是好的，免得日/後“麻煩”。這個麻煩的意思是“生命危險”，準确來說，她已經有兩三次險些誤傷到裴不修了。
誤傷并不是她的本意。
當一個Alpha太過快速地靠過來時，任何一個Alpha都會下意識地啓動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再加上他們天生不分輕重，言語過激，或者是下死手的情況也是很常見的。因此，大多數Alpha會适當地保持安全距離。
但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遠遠低于安全這個範疇了。
起初是為了保命，現在反倒像是為了迷惑她、讨好她而做出的可愛舉動，徐到思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許了他的努力。
她沒好意思打擊他的積極性，只是在重複問他兩個問題：一個問題是“這個測試結束了嗎”，另外一個問題則是“下一個測試是什麽”。
誰會讨厭努力的人呢？
再說了，縱容自家的Alpha有錯嗎？
他可是主動說了可以為愛做Omega的Alpha嘞，語氣還特別誠懇，放眼本市都挑不出第二個來的稀有物種，她不懂得珍惜就是腦子有病！
“焖面的味道的确一言難盡……”裴不修現在的臉色比老字號醬油還黑。
他起初選定這個口味，并不是看中了它有多麽新奇獨特，而是因為廣告語裏的那一句“讓你享受到青澀而又美妙的微酸感”。
酸澀味是一種多麽美妙的氣味，她怎麽能說是爛菜葉加爛豇豆攪爛果子呢？！
這只是一句氣話，她那時候還和他關系不好，但已經能夠讓他印象深刻到一直記着了。
在此之前，裴不修從未想到三十七度的嘴裏竟然能吐出這麽冰冷的話語，真是傷透他心。
不過現在來看，還是眼前這包頂級詐/騙的美味薯片更傷透他心一點……
“你幹嘛？”
他直愣愣地看着徐到思提起薯片袋的一角，直接甩到了遠端的垃圾桶裏去，眼皮都沒擡，随即她拍了拍手，瞅着他，那樣子像是在說“沒結束的話我來替你結束”。
她總是這樣強硬，裴不修嚴重懷疑自己之前是眼瞎了才會覺得她可憐。
可是，她又時常表現出自己沒有太多的安全感，不習慣別人接近她，好像願意接近她的人都是來找茬的壞家夥。
他會讓自己去盡情遐想：在遇見自己之前，徐到思究竟過着怎麽樣的生活？
掐指算算，時至今日，裴不修還沒能從那張金口中聽到任何關于她自己的故事，大多數時候是他像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一樣在旁邊說來說去，似乎這些點點滴滴都沒能穿透進這顆石頭做的心裏。
“抛去所謂的本能反應，難道你就不會對我産生些其他的感情嗎？”
裴不修趴在窗臺上看風景，窗外就有一棵他喜歡的葉柳杉，看見摯愛都讓他提不起精神，心煩意亂的眼神四處亂瞟。
“會啊。”
“但我是不會和你表白的哦。”徐到思覺得自己已經過了和伴侶互訴情話的年齡，作為稍年長的姐姐一方，她更願意在他面前成為那個更加成熟穩重的人。
對這個回答，他當然是不甚滿意的，但不滿之外更多的則是不理解：“怎麽了？難道你害怕和我表白嗎？”
“你該不會是怕自己越陷越深吧？越這麽想就越代表你已經離不開我了哦。”他擡起手，做出一個傳話筒的手勢，大聲地将話語傳達進她的耳朵。
“我聽到了什麽？”徐到思懷疑自己幻聽了。
似乎是因為沒有标記，他們每隔幾天都要重複一次這個過程，企圖用另外一種方式固執地證明兩人之間的羁絆足夠深厚，但這還遠遠不夠。裴不修還沒有收到确切的回複，他還在等待，耐心肉眼可見的見底，就快要消耗殆盡了。
每當這時，徐到思總會起身做點什麽。
……不對，她有做過什麽嗎？好像每次都無視掉了。徐到思沉思良久：自己要做些什麽嗎？在不誤傷他的前提下，能做些什麽呢？
最簡單的：先作出回應好了。
“不，并不是害怕了。”她回，“表白這種事情，無論我怎麽想都只能想到那一句簡單的話，但你想聽的并不是這麽簡短的東西不是嗎？”
裴不修：？？？
他猛地回頭：“你在說什麽啊？什麽叫‘我想聽的并不是這麽簡短的東西’，無論你說什麽我都會想聽的。”
“不要擅自替我決定我的想法，和我說！和我說啊！”他甚至想抓住徐到思的肩膀奮力搖晃，大聲詢問她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了。
哦？
徐到思歪頭，露出了迷惑不已的表情：“不對吧，作為一個Alpha的Alpha你當然會對我有更高的要求，如果達不到标準，你就會對我感到失望不是嗎？”
“為了不讓你失望才不說的，難道這不算是一種新穎的表白方式麽？”她微彎的眼角紅紅的像破開的石榴籽那樣，泫然欲泣，說不出來的可憐。
但裴不修實在是無法同情這種行為。
“誰對你有高要求了？”
“還有……誰告訴你我會對你感到失望了？”他的眼神流露出一絲難藏的憤怒，像是有一團火光在裏面熊熊燃燒，“難道我是那種認為一個Alpha的伴侶是Alpha，那他就有資格提出更加過分的要求的人嗎？”
“那不是人，就是個人渣！那也不是健康的伴侶關系，更像是一種交易吧！”
說到“交易”二字時，裴不修的語氣陡然間變得尖銳刻薄了。他不屑于從自己的口中吐出這個詞語，那是在侮辱這一段關系，否定他們的所有感情，嘲弄他們的天真。
“……實在是太過‘惡劣’了。”
但又像是會從她嘴裏說出的話。
突然想到徐到思此前的生活，像是一鍋慢慢沸騰的水，而她一直在奮力地向上逃離。家裏沒有人告訴她你可以不用再逃了，所以她才能一步一步，來到他的面前。
難道她還想繼續抱着以前的想法活下去嗎？裴不修能夠預想到，她遲早會找到一個與自己相稱的Omega結為伴侶的樣子，不那麽幸福但卻可以平穩順遂地走下去。
到那時候，他又會在哪裏呢？想到這空落落的感覺像是幻痛一樣，讓他心如刀割。
裴不修：“從今天開始，你……”
“禁止內卷！”
徐到思：“啊……？”
裴不修決定了：他要讓她成為一個幸福的伴侶，讓她即便身體裏不斷産生強烈的本能反應也再不能離開自己。雖然沒有多少把握，但他有信心能夠做到。
既然內卷已經開始且無法停止，那他就加入進去一起卷！看誰能卷死誰！
而徐到思心裏只有一個想法：看來他是對這個回應不滿意吧，既然如此……那換一個不就好了！
她非常不習慣去表達自己的感情。她該怎麽告訴他，這種感覺就像是在他面前脫光衣服走秀一樣，光是簡單想象，就能讓她像被閃電擊中一樣全身麻痹外加重度昏迷。
表白對她來說就是“壓軸挑戰”，她會死的！
但……裴不修已經是要和她決一死戰的表情。
“好累。”雖然徐到思早早預想到了伴侶是Alpha會出現這種極不可控的特殊情況，但她以為裴不修是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閑散貨色，哪裏能想到，某天他會像打雞血一樣充滿幹勁。
卷別的她都可以與之一試，卷這個，呵呵，她自願退出比賽好吧！
“随便你。”
随便他怎麽折騰人徐到思都準備甘願認了：誰讓他是個坑，而她的根已經栽在裏面了呢？但這樣又算是什麽，A寵O的本能？還是O寵A的倒置？
似乎沒有任何一種定式能夠代入進他的行為。
放棄掉這些多餘的思考吧，徐到思心想，看着他從窗臺走向自己，在那短暫的幾秒個鐘內，混亂而又清醒的大腦與心髒接軌，突突地震跳。之前，她總覺得別人荒謬，如今落到自己身上，才發現沒有誰比自己更加荒謬了。
徐到思：“我說……你不能先和我預告一下要幹什麽嗎？”
裴不修：“那就要好好問問你了。你剛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是想讓我幹什麽啊？”
徐到思：“呵…”
他們之間是沒有多少拐彎抹角的，有開心的話就分享，有不滿的話就直說，有憤怒的話就宣洩，大部分時候吵鬧，安靜下來也可以一句話都不說。
這一點就和其他那些最最普通的Alpha與Alpha之間沒有任何不同，但，還是有唯一的一點不同的……
“我是怎麽想的？嗯……”徐到思使壞般的猶豫了片刻，“我想吻你？”
“既然你站着我坐着，或者……你過來吻一下我咯。”她點了點自己的嘴唇，命令的語氣。
“真好。”裴不修說。
“我也是這樣想的。”
......
唯一的一點不同在于：是裴不修這樣一個人，單純地想對徐到思這麽樣一個人好。恰恰好，這個人是Alpha，而那個人是Alpha，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