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表白

表白

這天趙文婷在屋子裏認認真真寫入黨申請書，李樹苗磕着瓜子走進來，看到趙文婷在那兒就特意走到她旁邊坐下說：“字寫得真好看，不虧是人家小蜻蜓的老師呢。”

趙文婷說：“我哪裏敢當老師啊，就是這丫頭現在認的字不多，我能教就教吧，要是再過兩年，我這就不夠用了。”

李樹苗笑着說：“你就別謙虛了，我前幾天還看到你在複習功課，你這是打算哪天等恢複高考就去考試吧？要我說，在我們知青隊裏誰也沒有你上進，你覺悟這麽高，怎麽就來我們這裏了？也不是什麽身份原因啊。”

要知道當時來下鄉的人基本都是意氣風發，以為真能在這樣的土地上發光發熱一樣，偏偏趙文婷就不和他們不一樣，怎麽個不一樣法呢？倒也不是一臉不高興，直接把不願意待在這裏寫在臉上，而是只有同類人才能嗅到的感覺。那這個同類人是誰？當然就是李樹苗了。要不是當年李小紅想要遠離她家，李樹苗不放心她一個人來所以也跟着來了，李樹苗才不願意來這麽一個鬼地方呢。

趙文婷聽到這個問題真的欲哭無淚啊，她對瑞瑞好是好，可是還真不是因為放心不下她，而是她那個老哥重色輕妹，讓出了那個原本屬于她的進廠資格。本以為這輩子可以不用下鄉，可還是陰差陽錯來了這裏。她找誰說理去？

她說：“往事不提也罷。這會兒我在這裏寫入黨申請，馬上還要去給那些預備役知青做宣傳，可背地裏卻想着怎麽回城，我這……”多少有點陽奉陰違的意思，連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

李樹苗說：“你快別這麽說，人各有志，不是誰都适合紮根這片土地的。來來去去，只要是辦了實事的，我們就不應該去指責，再說要是每個人都做了你那麽多事，這裏還不早發展起來了？所以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實在不行，那到時候在宣傳大會上就多說點實際情況，願者上鈎，到時候就不是我們逼着他們來的。”

李樹苗這話雖然并沒有減輕趙文婷心中的負罪感，但多少有個能說說知心話的人，她握着李樹苗的手說：“姐，謝謝你。”

李樹苗說：“跟我客氣做什麽，我說了你現在就是我妹妹，我不疼你疼誰去？”

趙文婷說：“當然是疼小紅姐呀。”

這話一出，兩個人不約而同都笑了，好像是頗有深意，兩人都沒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李樹苗突然反應過來，她拍了下大腿說：“哎呀，我剛才想和你說什麽來着，文婷，我們多久沒看到小蜻蜓了？”

趙文婷思考着，好像還真是，這段時間忙入黨的事去了也沒管小蜻蜓。唉，趙文婷啊趙文婷，答應要經常給小蜻蜓上課的，只說不做？

她自責的說：“是我不對，這些天都沒顧上她。”

李樹苗說：“按理說這小蜻蜓自己平時跑我們這裏跑的多積極啊，這都多少天沒來了，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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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文婷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兩人一合計就打算去小蜻蜓家裏問問情況。

這兩人剛走出門，就見到陸明承和陶亮提着大包行禮走了過來。

李樹苗和他們打了招呼，說：“歡迎回歸我們這個大家庭。”

因為上次陸明承表現也很出色，組織上就讓他從那個崗位換了回來，這會兒陸明承心情明顯好了不少，趙文婷也替他高興，她說：“陸明承，恭喜你。”其實她真的應該好好感謝陸明承的，要不是他當時替自己說話和書記發生了争執，也不至于被罰到那麽遠的地方。但陸明承有次和她說過讓她不用這樣，因為在陸明承父親沒出事之前，陸明承就和書記對着幹了好幾次，以前他沒發作是看在他父親的面子上，這一旦失勢，收拾他是遲早的。

陸明承見趙文婷終于對自己正常的說了次話，心情也很好，他小聲的問她：“你手術恢複的怎麽樣了？”上次沒進去病房看她，後來又聽說這丫頭剛出院就跑去開車送貨了。隊裏都說她是紅色娘子軍，鋼鐵女巨人。只有陸明承心疼她的身體，都做夢夢到她好幾次。

因為多久未見，又想她想得緊，在加上旁邊也沒別人，所以陸明承就無所顧忌的說出了這話。

不過自己的示好對方并不想理。

“陸明承，你是不是吃錯藥了？”知道這是什麽場合嗎？趙文婷問。

她看看周圍，兩個吃瓜群衆都忍不住在那兒笑了好不好。

這傻瓜，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都不知道嗎？一點也不注意影響。

陸明承聳肩說：“你這麽緊張做什麽，我就是同事之間的問候，你是不是想多了？”

他說的無所謂，倒顯得趙文婷在意的緊，兩個人盯着對方，竟都從各自的眼中看到了一樣的情愫，這不禁讓他起了想要逗逗她的心思。

“陸明承，我看你才是想多了，我很好，好得不得了，多謝關心。”說完趙文婷就轉過身去，因為她發現自己臉紅了，天吶，這也太丢人了吧。

陸明承說：“趙文婷，你這人怎麽這樣，我是真的想問問你病好了沒有，你怎麽看我像仇人一樣，難道說我臉上寫着仇人兩字？”

趙文婷冷哼了一聲，沒理他，實際是她臉都發燙了，她不好意思轉過去和陸明承面對面。

陶亮看到這情景，就在一旁添油加醋，他打趣道：“喂，陸明承，這裏這麽多人，你怎麽就問候問候她，我們不問候嗎？”

李樹苗見趙文婷紅了小臉，趕緊解圍說：“你要是想被他惦記，那你也去做個闌尾炎手術去呀。”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趙文婷只覺得自己臉越來越燙，都快燒起來了，她趕緊用手捂住臉。

陶亮見狀更是起勁了，他覺得趙文婷覺得也對自己兄弟有意思，那敢情好啊，兩情相悅，不趕緊在一起還等什麽？

既然陸明承這個慫蛋不願意跨出那一步，那就讓他這個好兄弟推他一把好了。

“李姐，你也太天真了，就是我們這裏所有人都得了闌尾炎，我們家老陸心裏也只有趙姑娘一個，哈哈……”

他估計還有話要說，下一秒就被陸明承用手勾住了脖子。

陶亮掙紮說：“趙文婷，你幹脆就從了陸明承吧，他可稀罕你了，你要是覺得我們老陸合适，兩個人就處對象試試？”

陸明承見情況一發不可收拾，就趕緊說：“有完沒完，今天的玩笑到此為止，她們還有別的事呢，就不打擾她們了。”

李樹苗估計是吃瓜還沒吃夠呢，她說：“你們這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啊。”

陶亮說：“你問本人。”

然後李樹苗就把視線轉移到了陸明承身上。

這會兒趙文婷也在安靜聽他怎麽回呢。

你說都這時候了，陸明承要是還慫就真不是男人了，他一咬牙，決定認真的對趙文婷表露自己的心意。

但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張立達從遠處走來。

陸明承你就是狗啊，對，沒錯，他還是慫了，他說：“吓胡說什麽呢，我會喜歡這個霸王花？鬧呢，我就是單純的問候一下傷殘同志，你們都不要想太多！”

不用想，陸明承的結局肯定就是被趙文婷狠狠的狂揍一頓，當時趙文婷那個恨啊，都快把陸明承錘死了。

要不是李樹苗在旁邊攔着，說張立達過來讓她淑女一點，她非讓陸明承直接去見閻王不成。

張立達是專門過來看趙文婷申請書寫得怎麽樣的，這會兒他卻看到趙文婷在那兒打陸明承，這表面上是在打人，可是怎麽看怎麽都像是在打情罵俏，張立達當然就不舒服了，他對趙文婷說：“文婷，你也不怕你好朋友心疼，就這麽打我們陸同志。”

陸明承趕緊解釋：“不要扯上我，我和佟瑞瑞什麽關系也沒有。”

天知道他都恨不得自己在身上立塊牌子以求清白了。

趙文婷哼了一聲說：“瑞瑞心疼我也不管了，誰要這人嘴這麽臭，打死活該。”

陸明承說：“趙文婷，你這麽暴力你會嫁不出去的，你連裝都不裝。”

趙文婷打的更兇了，兩個人好像根本就沒把另外三個人放在眼裏。

這出戲只有他們兩個怎麽行，張立達自然是不服氣，也要插一腳的。

他說：“明承，你這話就不對了，誰說暴力的女孩沒人愛，大把的人愛呢。”

陸明承看這時趙文婷一臉傲嬌的對着做了一個鬼臉，就說：“誰娶她誰腦子就有問題，哈哈。”

趙文婷心裏暗罵，你這家夥當初是誰背自己過門的？

那一天他在她耳邊說的諾言她還記得清清楚楚，呵呵，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趙文婷說：“就你這張嘴，估計也沒人願意嫁你，等着打一輩子光棍吧。”

這怎麽樣，兩個人都快湊到一起了。

張立達見狀就說：“好了好了，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饒過人家吧。你過來，我找你有事呢。”

趙文婷有些疑惑但還是和張立達走到一邊，當然她不忘回頭瞪了陸明承一眼。

陸明承自然是仰起頭不服輸的樣子，可當他倆說話的空檔，陸明承的臉就垮了下來。陶亮評價陸明承，說他就像是有受虐傾向，非得挨趙文婷那幾下打似的，就不能在剛才好好把握住機會把話說給趙文婷聽嗎？

陸明承也納悶，自己難道真的有受虐傾向？

他趕緊甩甩頭，哪裏是什麽受虐傾向，除了趙文婷，別人打他就小心拳頭吧。

可這都不是重點，陶亮說的一點也沒錯，到底是他退縮了。

看着陸明承糾結的樣子，陶亮說：“明承，抓小偷抓殺人犯你沖在前面你怕過誰啊，怎麽就這麽點小事就把你難住了？”

陸明承說：“趙文婷可比那些人厲害多了，老實說我就是怕她，我怕自己說出來連被她打的機會都沒有了。”她不喜歡自己，說什麽也沒用。強扭的瓜不甜，這道理他懂。

陶亮說：“你确定？剛才我看到的可不是這樣，人家趙文婷明明有給你機會的。你忍心看到自己喜歡的女人被別人搶走嗎？陸明承，是男人就給我沖！”

陸明承其實也發現了趙文婷的反應，她剛才明顯有小女生的羞澀而且看他的時候是有光出現的，這是不是就證明她在意自己？雖然這很有可能是自己的錯覺，但是……害，陸明承，你還在這裏想什麽呢？哪怕只有一點喜歡，你都要去試試，這樣才對得起自己啊！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今天他是十分看不慣趙文婷身邊有別人，他說：“陶亮，我這輩子幸福不幸福可就看這次了，你再給我加加油。”

陶亮說：“陸明承，加油！一山不能容二虎，一個趙文婷不能有兩個男人。我看好你！”

“噗……你真TN是人才！”陸明承原本雄赳赳氣昂昂差點沒讓陶亮閃到腰。

這邊張立達告訴趙文婷：“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聽哪個？”

趙文婷這會兒還在擔心小蜻蜓呢，也不知道這陸明承和張立達是不是商量好的在這兒當攔路虎，她有些不耐煩的說：“好消息，壞消息等我回來再聽。”

張立達說：“你這是要去哪裏？”

趙文婷說：“去找小蜻蜓，好幾天沒來了，我想去她家看看。”

張立達說：“那行，待會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趙文婷說：“不用了，我和李姐兩個人去就好，你那個好消息是什麽？”

張立達原本還想和趙文婷多聊一會兒的，看她有些不耐煩，就說：“其實就是說這次回城的名額有點難辦，上面的意思是另外一個人，但被我強烈要求，你回城就八九不離十了。”

天吶，真的，真的确定了？

這果然是好消息，趙文婷眼睛都亮了，她笑着說：“太好了，立達，你真是我的恩人。”

張立達說：“那我能成為你的愛人嗎？”

又來了，看到趙文婷閃電變臉，求生欲很強的張立達趕緊說：“玩笑，開玩笑的。”

趙文婷說：“立達，以後咱們別開這個玩笑了，我不想耽誤你。”

張立達說：“可你已經耽誤我了怎麽辦？”

趙文婷皺眉，心想他剛才說她頂替的那個人不會就是他吧？她趕緊說：“如果我真的耽誤了你，那希望你馬上收手，我是很想回家，但絕不希望是踩在別人身上才拿到的資格。”

張立達說：“傻妞，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的名額名正言順，原本就是你的，是他們上面考慮到對方身份問題，想讓她先回城然後再考慮你。”

趙文婷心裏泛起嘀咕，但現在這情況她暫時沒法去考慮，便說：“好，那先謝謝你了，立達，等我把小蜻蜓的事忙完，再去找你吧。”

“我送你吧。”張立達說。

“不用！”趙文婷立馬拒絕。

這會兒陸明承也走過來說：“趙文婷，剛才咱倆還沒完呢。”

趙文婷怼了他一句：“腦子有病趕緊去醫院，誰有這個閑心跟你在這兒鬧，滾蛋。”

說着她就叫上李樹苗，趕緊逃離了這個現場。

她隐隐感覺這會兒有兩股強大的氣場要搞事情，她可不想被誤傷，還是逃之夭夭吧。

等走出去沒多久，李樹苗就說：“文婷，我怎麽覺得這倆人對你都有意思呢。”

趙文婷聳肩說：“李姐，你開什麽玩笑呢，他們都是普通朋友。”

李樹苗說：“真的？”

趙文婷心虛的說：“那還有假？走吧走吧，在我心裏還是小蜻蜓更重要！”

看着趙文婷離開，陸明承也只好再找機會和她說。

他和陶亮和張立達打了個招呼就準備回宿舍，畢竟手裏還有這麽多東西。這還沒走兩步呢，佟瑞瑞就歡歡喜喜的跑了過來。當時陸明承那個厭惡的表情啊，都快把陶亮笑死了，沒眼看，沒眼看。

“明承哥，你回來怎麽也不和我說一聲，我好去接你。”佟瑞瑞說，她還打算幫陸明承提東西。

但都被陸明承拒絕了，他把行禮往後挪了挪，不讓佟瑞瑞碰自己的東西。

“瑞瑞，這不是還有陶亮嗎？何必麻煩你呢。”陸明承說。

他邊說邊給陶亮使眼色，你好歹在旁邊說句話啊，這場面多尴尬。

陶亮才不幫呢，他知道要是自己插手，陸明承就永遠也狠不下心來讓佟瑞瑞死心。

佟瑞瑞此時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她說：“明承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怎麽能說是麻煩呢，明承哥，你看你還缺點什麽，回頭我給你補上。”

陸明承嘆了口氣，他看了看陶亮，陶亮很默契的轉身往前走了幾步，特意給他們空出了一個位置來。然後陸明承說：“瑞瑞，以後你就不用對我這麽費心了，我這邊真犯不着你來。”

“明承哥……”很明顯佟瑞瑞是沒想到陸明承會這麽說。

陸明承趁熱打鐵繼續說：“嗯，我不想讓別人誤會我們倆，你值得更好的，知道嗎？瑞瑞，我心裏沒你，你以後就不要來找我了。”

佟瑞瑞哭了，還是哄不好的那種，她覺得自己委屈，昨天還因為知道陸明承能回來而擔心的睡不着，滿心歡喜見到他，最後卻得到這樣的結果？

是認真的嗎？

“瑞瑞，別哭了，你看我就這樣，你對我好還不如對別人好呢。”陸明承說。

佟瑞瑞說：“明承哥，你就這麽讨厭我嗎？”

按理說這時候怎麽樣都應該給妹子一點面子，可是陸明承不，你說給她面子不就是害了她嗎？他說：“說不上讨厭，但絕對不是喜歡。”

鋼鐵直男，陸明承。

佟瑞瑞傷心歸傷心，但還是想挽救一會兒，畢竟你讓她割舍掉這份感情怎麽容易？她說：“那我就當你是我哥哥好不好？”

陸明承說：“不要了，妹妹什麽的我嫌麻煩，你認別人當哥哥吧。”

說着他便十分冷漠的和陶亮走了。

陶亮說：“陸明承，你可真狠心啊，人家佟瑞瑞可還在原地哭呢。”

陸明承說：“我到底有啥好的呢，值得她這麽喜歡？”

陶亮說：“哈哈，你就不怕自己也會有這樣的待遇？”

趙文婷不喜歡自己？陸明承早就有準備了，他心裏難過是難過，可也不至于歇斯底裏。感情之事還是要兩人心意相通，要是她真不不願意，他也會祝福她的。

“我倒希望她能給我一個痛快。”陸明承說。

突然失戀的佟瑞瑞心情煩悶死了，她在宿舍找趙文婷她們都找不到，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世界抛棄的人，差點沒把屋子裏的桌子給踢壞。她開始讨厭這個破地方了，本來上次她就想離開這裏，還給家裏人打了電話，爸媽曾答應她會給她安排回家。好，好得很，她要離開這裏，立刻，馬上！

她氣沖沖的跑到書記那裏，本以為會聽到一個好消息，卻沒想到等待她的卻是更嚴重的打擊。

她質問書記：“你說什麽？文婷把我回城資格搶走了？”

書記嘆氣說：“我以為你們是好姐妹，是你同意把資格讓給她呢，怎麽，她是背着你這麽幹的？”

佟瑞瑞大叫，她徹底繃不住了。她拿趙文婷當好朋友，她呢，不光現在和李樹苗走得越來越近，連名額就換名額，她趙文婷有問過她願意把名額讓給她嗎？

好笑，真好笑，這就是所謂的朋友？

佟瑞瑞說：“我沒答應，我沒同意。我不允許你們把我回城的資格給她，我這次一定要回城，如果你不把讓我回城，我一定讓你們不得安寧！”

趙文婷哪裏知道佟瑞瑞已經恨她入骨了，正準備回去和她鬧翻天呢。

她現在已經來到了小蜻蜓家，但凡她們再晚來一步，小蜻蜓就要被一個陌生人帶走了。想想都後怕。小蜻蜓像遇到救星一樣撲到趙文婷的懷裏，她的眼裏全是害怕，這讓趙文婷心如刀割。

聽小蜻蜓說，這個陌生人不是她的親戚，她壓根都不認識這人。是她爹要把她賣了，她不願意，想要姐姐救她。

可是對方哪裏敢讓這兩個小丫頭來壞她們的好事，他們不光自己拿起了鋤頭恐吓她們，還讓周圍的幾個鄰居撸袖子要趕走她們。

李樹苗平時膽大，這會兒都有些不想管了，她勸趙文婷先回去，大不了叫幾個人過來救小蜻蜓。

趙文婷不同意，這會要是放跑他們，以後想要找到他們就難了，她不能走。

她是不能走，但她也知道不能連累樹苗，她對樹苗說：“我留在這裏，你去叫人，他們不會對我怎麽樣的，這還是大白天呢。”

李樹苗不同意，他們都這架勢了，要真發起火來哪還管你是什麽人。

她說：“文婷，從長計議，從長計議，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任憑她再怎麽勸說，趙文婷都沒有要走的意思。她已經鐵了心要留下來保護小蜻蜓，如果連她都走了，那就更難救小蜻蜓了。

趙文婷說：“李姐，你去找陸明承他們，還有警察，我在這裏守着，放心，我手裏有刀，我雖然打架打不過，但防身總沒問題，再說他們也不可能真的動手。你快走吧，路上小心。”

李樹苗覺得這麽僵持下去也不是什麽辦法，她只能一咬牙抛下趙文婷離開。

待到李樹苗走後，趙文婷就相當于是孤立無援，情況岌岌可危。

陸明承聽到這事的時候他正在和書記吵架呢，李樹苗琢磨這人怎麽剛來又和書記鬧上了，只聽到陸明承對着裏面的書記說了句：“去，你說哪裏我都去，爺不怕，最好給我麻利的安排。”那得瑟勁，都讓李樹苗差點拍掌叫好了。

等到他來到李樹苗面前，就問：“李姐，你找我啊？”

李樹苗本來還想問他剛才為什麽和書記争執呢，這會兒就想起來自己來找他幹嘛了，她說：“陸明承，趙文婷出事了，她讓我來找你，你快去救她吧。”

這邊趙文婷緊緊抱着小蜻蜓怎麽也不松手，對方都快把她的手指掐出血來了，後背都快被掃帚打得沒一處好的了，她都沒有松開。

她不懂，為什麽天下會有這樣的父母，都是十月懷胎，竟然能狠心的将孩子送人。

體會過骨肉分離的趙文婷絕對不允許有這樣的事發生。

她已經決定，既然這家人不想要小蜻蜓，那她就全權負責小蜻蜓的生活好了。

但這話剛說出口，就聽到了對方的嘲笑。

“就你，你一個月能有多少收入，養的活她嗎？我們這是為她好，讓她不至于跟我們一樣這麽辛苦，你不要再用你那善心來做這樣的蠢事了！就算你有這本事，我們村這麽多窮人，你就救得了幾個？”

他們的笑聲變得格外的刺耳，也讓趙文婷越來越覺得自己很沒用。

但她還是沒有放開小蜻蜓，因為她知道如果她一旦放開，那就是徹底放棄小蜻蜓。她是小蜻蜓唯一的希望，她絕對不能放！

正在她倆瑟瑟發抖的時候，門外出現了五六十個知青，趙文婷知道她們獲救了，小蜻蜓也獲救了。

但她的目的還不是這個，那個“陌生人”人販子畢竟是做這種事的，早就知道趙文婷的人會去搬救兵，他早就做好了随時撤人的準備，在知青他們出現前，趙文婷就盯着那個陌生人，将小蜻蜓安頓好之後她就一路狂奔作勢要抓住那人。

“別跑，別跑！”這話估計也就安慰安慰自己，誰聽到這話能不跑啊。

那人跑得更快，眼看趙文婷都快要追不上的時候，眼前一個身影直接撲到那人身上，成功将那人給制服了。

趙文婷氣喘籲籲的跑到他面前，就聽到陸明承狠狠的給了那個人一拳，說：“誰要你們打她的？”

那人嗚咽的求饒說：“不是我打的啊，都是那家人打的，我也是收錢辦事，你們冤有頭債有主，別找我，別找我。”

陸明承接着又給了一拳，疼得那人直叫喚，他說：“要是沒有你，會有那麽多小孩被賣嗎？到這時候了還敢狡辯，看來你是沒被收拾過。”

當然後面的場景就很“血腥”了，趙文婷也沒閑着，自然也是上去補了幾腳。

随即兩個人都笑了，趙文婷對陸明承說：“謝謝你。”他再一次幫了她。

“回去記得塗藥。”陸明承很平靜的回了她，“以後不要再這麽沖動了，知道嗎？有什麽事多和張立達商量，你一個人不能解決所有事的。”

怎麽回事，突然變成說教了，這不是陸明承的風格啊。

但趙文婷還是很聽話的點點頭，她說：“我知道了。”她也就是看不慣這些不法分子才上頭做了這事。

陸明承說：“你很勇敢，是個善良的姑娘，但記住一定量力而行。因為你身後還有你的家人，你出事了他們會傷心的。”

為什麽說得她好想哭，她上輩子當了鬼才明白的道理，他竟然這麽早就知道了。

她說：“好，我會的。你也是啊。”

陸明承還想說什麽，突然就覺得沒那個必要了，他笑着點點頭。

從那以後小蜻蜓就住在了知青點。但這個法子大家也知道不是長久之計，一旦趙文婷他們離開，小蜻蜓也還是要回到他父母家的。只要沒有錢，小蜻蜓就逃不開被賣的可能。趙文婷想既然要救小蜻蜓，那就要從實際方面去改善村裏的問題。

張立達提出現在全國很多地方都在興修水庫，要不然他們也向上面提議一下怎麽樣？

趙文婷當時就覺得這個建議很好，這樣能大力的改善當地的生活質量，她對張立達表達出了欽佩的目光。

不過奇怪的是這些天她和佟瑞瑞的關系越來越疏遠了，她帶着小蜻蜓回來也不見瑞瑞過來問候一聲，甚至她連面也不見，回來後也對自己很冷漠。趙文婷不知道發生什麽，還想問問她怎麽了，結果可想而知，她碰了一鼻子灰，心想着瑞瑞可能是有別的煩心事，她也就暫時不去煩瑞瑞了。

不止瑞瑞，還有自從上次和陸明承一起抓了那個人販子之後就再也沒有和陸明承碰過面，他好像有別的事在忙，就連陶亮看到她好幾次都支支吾吾的。趙文婷老覺得不對勁，她嘗試去問李樹苗關于陸明承的情況，李樹苗表示不知道，讓她去問張立達。

陸承明在屋子裏收拾東西，前不久他剛搬回宿舍，還沒待幾天，他就接到上級的調令準備離開這裏了。

他要去更偏遠的地方邊境線，那裏常年積雪，環境險惡，甚至連幹淨的飲用水都沒有。陸明承本來是不用去的，前不久陸明承幫着警察破獲了案子，他們都對陸明承贊賞有加，要不是因為佟瑞瑞和趙文婷，他也不用去那麽遠的地方。但陸明承說：“跟她們沒關系，都是我的責任。唉，現在我是輕松了，不過就是去那麽個地方，難道還有女人可怕嗎？”他說的倒輕松，但誰都知道他是徹底放棄了自己的前程。

陶亮說：“真的只要三年嗎？”

陶亮不确定，陸明承自然也不确定。

“不知道，可能吧。”陸明承說，“還沒去過那麽遠的地方呢，你說說天下之大，能有這麽好的機會去闖闖多好啊。”

他樂觀的想着，只是一想到整整三年都見不到那個人，陸明承的心裏就覺得空落落的。

他很想再見趙文婷一面。

說來好笑，他本來是想找機會和趙文婷表白的，說他有多喜歡她。可是你看現在這樣，他是想說都不能說了。而且他也不能把真相告訴趙文婷，她那麽想回家，那就讓她好好回家吧。所以他這些天躲着不見，就想着自己哪天走了也就走了，等到她想起來，他人早就去到邊境線了。

巧的是，出發的這天正好也是趙文婷派去外地做先進代表，她也收拾好了東西正準備出發，這不還沒出門，就見到佟瑞瑞哭着跑進來對趙文婷說：“文婷，明承哥要走了。”

趙文婷已經從張立達口中聽到了這事，據說是陸明承主動請纓要去的，張立達說這對陸明承以後的發展有好處，相當于是去鍍金一樣。趙文婷雖然難過，但她還是由衷的祝福陸明承。

“很好啊，終于不用窩在那麽一座小小的山上了，可以出去大幹一場，你不是應該要為他高興嗎？怎麽還哭了呢？”趙文婷嘗試着去給佟瑞瑞擦眼淚，但卻被佟瑞瑞用手擋住。

佟瑞瑞說：“你怎麽可以這樣，他走了，我怎麽辦？文婷，不要以為你有了張立達就可以不管我，我們怎麽說也是姐妹，我的終身幸福你不應該關心嗎？”

這……這是不是管得也太寬了些？

瑞瑞，她不管才是真的關心你啊，你怎麽反倒讓她來插手你倆的事呢？

但看着佟瑞瑞這副傷心的模樣，趙文婷也不忍心，她說：“那我幫你去勸勸他，但我說好，不一定能行，你要做好準備。”

佟瑞瑞點頭，看着趙文婷朝着男宿舍的方向走去，她心裏就想：陸明承，既然你用自己的前程來換她的自由，那我就成全你，但你也別想得逞，我不會讓你們倆在一起的。

這會兒陸明承還在和陶亮交代事呢，陶亮對陸明承說：“伯母的事就交給我吧，你放心在那裏待三年。就是那個佟瑞瑞，沒想到她報複心那麽大，明承，她不會等你走後就來害我吧？”

陸明承說：“對不住。”

陶亮說：“咱倆誰跟誰，我也就這麽一說，你還真以為我會怕一個娘們？可是那個人呢，你真的舍得？”

他說的還能有誰，當然是趙文婷了，那個他深愛的姑娘。

他的日記裏全是寫的她，還打算有機會把他的這些心路歷程給趙文婷看呢，看他自己有多傻。但現在看來他只能接着帶這本日記啓程了。

不舍得能怎麽辦？

陸明承苦笑着沒說話。

這時候趙文婷敲開了他們的門，陶亮開門的時候笑得那個樣啊，都差點讓趙文婷以為是他兄弟升官發財而不是要去邊疆呢。

趙文婷說：“陸明承在不在？”

陶亮本來也習慣了趙文婷這種說話方式，反正她也就是說話冷淡點，但每次都能在關鍵時刻幫到自己兄弟。他拎得清，所以也沒在意，陶亮說：“在，就在裏面呢，今天你們倆都要遠行，一個南一個北，以後可就很難見到了，你倆聊，我出去看看車來了沒有。”

說着陶亮就給他們讓出位置，還偷偷示意讓陸明承把握住最後的機會，然後他跑開了。

趙文婷見他離開，便把頭往屋子裏探探，這時候陸明承也正好朝她看來，她就說：“什麽時候走啊？”

陸明承說：“不知道，看他們什麽時候來接我。你呢？”

趙文婷說：“應該也快了吧。”

陸明承說：“那就好，去那邊正巧還可以回趟家，”

趙文婷點頭說：”你去的那裏冷不冷，衣服帶夠了沒有？”

她不自覺的變成了一個老媽子，連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下。

陸明承說：“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

趙文婷說：“放心，我當然放心你啊，就是瑞瑞不放心，非要我過來看看你呢。”

這會兒她還不知道陸佟兩人已經鬧掰了。

陸明承不明白佟瑞瑞為什麽這時候都不告訴趙文婷，但他也沒力氣去解釋這麽多了。反正都要走了，以後漸漸不聯系，這事也就不攻自破了吧。

趙文婷見陸明承不說話，就對他說：“這次回去，我會去替你看看伯母了，對了，上次我和伯母還見過面呢。”

陸明承說：“是嗎？”

趙文婷點頭，她都不好意思和他說自己和陸母有多合拍。

這時外面的車鈴聲響起，陸明承知道來接自己的人來了，他背起行囊對趙文婷說：“走了啊，好好照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