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真相

真相

一個月前,趙文婷還在地裏幹活,他們修水庫的事上面已經批下來了,大夥都在為這事忙得不行呢。趙文婷被組織安排到先鋒隊裏,負責接待專門過來勘察的領導和技術人員。巧的是,張立達也在此例。他們兩人時常在一起工作,倒也沒産生什麽矛盾。只是除了工作,趙文婷不會和他談論任何事,即使是佟瑞瑞的事,她也懶得管了。

張立達很想找機會和趙文婷談談,他看到趙文婷在那兒鼓搗拖拉機的事,似乎是因為一個零件問題導致機器發動不了。他一想便立刻主動請纓去修車子。在他忙的汗流浃背的時候,一塊毛巾出現在他面前,張立達擡頭發現是趙文婷遞過來的,他的心仿佛又像很久之前那般悸動了一下,他接過,然後小心翼翼的拿着毛巾在臉上擦拭了一下,他想到這畢竟是趙文婷給的,舍不得弄髒,所以他把毛巾疊起來準備放到包裏留作紀念。

“這毛巾是隊裏的,你不能拿回去。”趙文婷冷冰冰的說。

她以為他是想私吞這個毛巾嗎?也太小看他了。

不過這和他想把她送的毛巾據為己有又有什麽不同呢?

張立達愣在那裏有些尴尬。

“啊,我沒想拿回去。”不知道怎麽的,他現在和趙文婷說話越來越不自信,他甚至都不敢去看趙文婷的眼睛。是害怕嗎?是。但他更多的是後悔,後悔為什麽沒把持住自己,然後造成這樣的局面。

趙文婷從他手裏拿過那張毛巾,她開始檢查拖拉機出問題的地方,然後對張立達說:“修好了嗎?我們隊裏只有這一輛,我上午就必須要用。”

張立達說:“沒問題,你再等我一會兒。”

趙文婷說:“謝謝了。”

張立達說:“文婷,咱們的關系用不着說謝謝。”

趙文婷說:“張立達,就是因為我們之前關系那麽好,所以我們才更需要避嫌,不是為的,我只是不想瑞瑞會有什麽別的想法。所以,以後咱倆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吧。”

難怪她這麽久都不願意搭理自己。

張立達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沒必要這麽刻意。”

他覺得趙文婷這種做法有點過了,以後還要往來的,難道就打算一輩子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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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文婷搖頭,她說:“我倆本身也沒什麽好說的,所以說不上是刻意。”

張立達說:“也是。”

趙文婷說:“瑞瑞是個好姑娘,你好好待她。”

張立達苦笑。以前他對佟瑞瑞沒什麽好印象,是基于她和趙文婷在一起表現的很虛僞很自私。現在和她這麽近距離相處之後,更是覺得這女人虛有外表,一點內在都沒有。也不知道她在學校學了什麽,一些歷史知識不知道也就算了,就連基本的生活常識都能說錯,他倆經常牛頭不對馬嘴,說不到一塊去。有時候張立達在想,如果這輩子真跟這個女人過下去,是不是不到五十就要去世了?唉,為什麽和他在一起的人不是趙文婷?但凡佟瑞瑞能上進點,他也不至于這樣。

張立達想到這裏忽然問趙文婷:“佟瑞瑞以前在學校學習成績怎麽樣?”

趙文婷一愣,怎麽突然問這個。

學習方面趙文婷和佟瑞瑞是半斤八兩吧,都是不怎麽好的那種。上輩子趙文婷是經常翹課打架,玩性很大,佟瑞瑞則是記性不好,雖然在班上是乖乖女吧,但每次成績都不是很滿意。後來趙文婷嫁給陸明承,不僅要适應自己的大肚子生活,還要考慮一小老小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自然是更加沒時間去學習了。而這時佟瑞瑞就表現出了一副很好學的樣子,她會經常有意無意的在陸明承面前表現自己。趙文婷當然就吃醋啊,誰會允許自己的老公眼裏有別人?也就是在那時候開始,趙文婷就暗暗發誓自己也好好學習。在陸明承回城之後,她又發現自己懷孕了,組織上就減輕了她的工作量,她就會偷偷在家裏看些書,希望等陸明承回來好給他一個驚喜。趙文婷這腦子不蠢的,以前是她不想學,但只要她拿起書本,那是一目十行,過目不忘,妥妥學霸人設。她有時候在想,如果自己早點看書,是不是就把陸明承迷得神魂颠倒了?哈哈。

想到自己的遭遇,趙文婷就猜到一定是瑞瑞也遇到了和她一樣的問題,你說說跟這些高幹子弟在一起就是這麽麻煩。上輩子瑞瑞有陸明承在,在強大愛情的驅使下,它能激勵瑞瑞去學習。而現在估計瑞瑞還沒這個心吧,所以讓張立達嫌棄了?

“你問這個做什麽?”趙文婷對張立達說。

張立達說:“你沒事多勸勸她,讓她多看點書,回城之後去國營單位別讓鬧什麽笑話,丢臉的可不止是她。”

趙文婷看他這麽說自己的朋友不樂意了,她說:“诶,張立達,你過分了啊,我們瑞瑞長得多好看,你帶出去不要太有面子好嗎?”

張立達說:“自欺欺人,你要是不說你就是害你的朋友。”

趙文婷說是這麽說,但也覺得張立達的話有道理,她微微點頭,說:“好,我待會回去就讓瑞瑞和我一起看書,我倆一起學習一起考大學。”

張立達說:“你說佟瑞瑞是積什麽德,遇到你這麽好的朋友。”

幾天後張立達果然看到佟瑞瑞拿着書本在那兒看了,別說佟瑞瑞看得還挺認真的,還用筆在上面塗塗寫寫,連張立達走近了都不知道。張立達這要是看真差點就被佟瑞瑞給騙了,你說她這張人畜無害的臉,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你學這些就是想證明自己比趙文婷厲害?”張立達說。

被當中戳穿的佟瑞瑞慌忙放下手中的筆,她不過是腦補過頭,下意識的就寫了出來。

她說:“你進來怎麽不敲門?”

張立達冷哼了一聲,他特意給佟瑞瑞安排到廣播室來讀報紙,就是希望她能多看看報,誰知道這家夥擱這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知道我沒敲?”張立達毫不客氣的說,“佟瑞瑞,你就不能幹點人事嗎?”

佟瑞瑞說:“你瞎說什麽呢,張立達,為什麽你就不能想我點好。”

張立達說:“那你也能有優點讓我想啊,你問問自己,你有嗎?”

佟瑞瑞被他怼得差點吐血,她指着張立達說:“我沒有,就趙文婷有。可那有怎麽樣,你再優秀人家也瞧不上你,你氣不氣?”

張立達哭笑不得,他說:“我不和你說這些,你好好讀書,成不成?”

佟瑞瑞其實也想讀書啊,可她一看書本就犯困,之前為了在陸明承面前刷存在感,愣是背了幾首古詞,背得她頭都大了。她天生就不是讀書的料,沒辦法。

但這些又怎麽好意思和張立達說呢,佟瑞瑞說:“張立達,是我配不上你嗎?我現在哪點比你差了?”

張立達說:“不差,但你多讀書更好。佟瑞瑞,就算是為了我,多看看書吧。”

佟瑞瑞突然不知道說什麽,怎麽他這會兒變得這麽溫柔了?她說:“你……”

張立達這會兒估計也是想通了,既然已經選了佟瑞瑞,那麽之前那些吵吵鬧鬧大概也是他的不是,怎麽可以這麽對待一個女孩,多少是有點不紳士。該開始好好相處了,對她多一點耐心吧。

他說:“我什麽我,好了,我就是來看看你,沒事我就走了。”

張立達是真打算和佟瑞瑞好的,只不過在自己母親那裏出了點岔子,但他也極力維護佟瑞瑞,可是卻沒想到引來佟瑞瑞極大的反抗。她瘋了似的朝他謾罵,說他是故意想看她出醜。張立達要是真有這個意思,他還用等到現在嗎?他心裏也很苦悶,在小樹林喝了很多的酒,在此之前,佟瑞瑞忽然冷靜的對他說:“張立達,我們還是算了吧,我發現我們不合适。”

張立達說:“佟瑞瑞,這就是你的回答?”

佟瑞瑞說:“我達不到你的要求,也達不到你父母的要求。”

張立達說:“達不到就努力,只要有心,沒什麽辦不到的。”

佟瑞瑞忽然開始哭訴,她說:“可是我好累啊,我和你在一起每一天都過得好累,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怎麽說我的,說我耍心機想要攀龍附鳳,就為了攀上你們家的高枝。張立達,現在我告訴你,我不要你了。你不是喜歡趙文婷嗎?那好,我已經幫你約好趙文婷了,等她過來,你就告訴她你有多喜歡她,我會祝你們幸福的。”

張立達當時真的快氣暈了,自己為她做了那麽多,難道她都看不到?

行,反正也是逢場作戲,那分開就分開吧。

他告訴自己,以後一定要遠離這個恐怖的女人。

她沒有心,和她在一起只會讓自己萬劫不複。

唉,就是不知道待會見到趙文婷會是個怎麽樣的場景,她估計也會對她破口大罵吧?

在趙文婷的心裏,佟瑞瑞比誰都重要,張立達這個名字在她那兒應該早就是死刑中的死刑了。

算了,還是喝了酒就回去洗洗睡吧,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就這樣,他開始一瓶一瓶的将酒灌到自己嘴裏,企圖用酒精麻痹自己的意識。

等到他後面清醒過來之後,看到身邊躺着的那個人,他冷笑着說:“佟瑞瑞,你有意思嗎?又在我酒裏下藥了?不是,給我下藥了也就算了,你自己也喝了是怎麽回事。你不是應該給趙文婷下藥試圖陷害我們嗎?這次是想使什麽計,我有些看不懂你了。”

趙文婷确定自己在火車站沒有看錯,那麽熟悉的一個人她就是到死也沒有忘記,在火車快要駛離站點的時候,趙文婷瘋了似的開始追趕起火車,車窗裏許多人都朝她這邊望來,除了那個人,連一點反應也沒有。

阮愛芳過來拉住趙文婷,唯恐她有什麽危險。

阮愛芳說:“文婷,你怎麽了,你到底看到誰了?”

趙文婷哭着說:“我看到明承,只是他為什麽不理我呢?”

阮愛芳笑着嘆氣說:“你是不是太想他了?他現在在邊境線上呢,怎麽可能來這裏。再說你自己也想想,要真是他,他怎麽可能不回頭看你?”

有過戀愛經歷的人是能理解趙文婷這種心情的,這就是愛到深處的表現啊。

但是趙文婷深信自己看到的那個人就是陸明承。因為剛才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唯獨這個人坐得筆直,仿佛沒聽到她的呼喊一樣。雖然有些人是對這些不感興趣,可也太奇怪了。

趙文婷隐隐覺得陸明承可能發生了什麽事,她很想很快聯系到陸明承。

她對阮愛芳說:“姐,我想去找他。”

阮愛芳說:“你去邊境線嗎?”

這麽遠,而且那地方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趙文婷咬着牙,她也知道困難了,自己現在還有事要做呢,組織上肯定不會批準的。

她說:“我會想到辦法的。”不看到他,心裏老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

阮愛芳說:“行,需要我做的就和我說,我一定幫忙。”

趙文婷點點頭,然後阮愛芳就說:“得,現在人也送了,我們就回家吧,回家姐給你包餃子吃。”

趙文婷說:“不用了,再吃我都要胖了。”

阮愛芳說:“胖了好啊,養養身子,到時候好給小陸生個大胖小子。”

趙文婷害羞了,但她聽到後面四個字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今天正好就是自己大兒子出生的日子。

小胖小子,她當初還真的給陸明承生了個大胖小子。

只可惜這輩子她沒這個福分。

她記得小寶在時最喜歡東街上的糖葫蘆,每次陸明承回家都會給小寶帶一串。

想到這裏,趙文婷就提議要不她們先去東街轉轉,反正也順路。

阮愛芳當然是答應了。

她們兩個人走到東街,幸運的是那個賣糖葫蘆的老爺爺還沒走,她當即買了兩串,一串給阮愛芳,一串自己拿在手裏。

阮愛芳看到她看着手裏的糖葫蘆若有所思,便問:“怎麽了,文婷?”

趙文婷搖頭說:“沒什麽,就是忽然想吃這個糖葫蘆了,以前有個小孩很喜歡吃,他爸爸經常買給他吃。”

阮愛芳皺眉,一種奇怪的想法在她的腦海裏翻騰,不會……

“那個小孩是誰?”她問。

趙文婷說:“我們叫他小寶,是個很可愛的小孩。”

阮愛芳驚訝的張大了嘴,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了。她說:“文婷,你告訴我,這個小寶是你的誰?”

趙文婷不明白阮愛芳為什麽突然比她還激動,她說:“姐,不過就是我一個遠房親戚。”

阮愛芳搖頭,她說:“你瞎說,根本就不是這樣……”

趙文婷萬萬沒想到阮愛芳竟然也是擁有前世記憶的人。

阮愛芳說:“或許是我們都感動了上蒼,讓我們可以重頭來過。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當我發現自己重生到了他出事的這天,我都不知道我有多慌張,那一天我都是在恐慌中度過的。我幾次勸他都不聽,甚至都用離婚來威脅了,可都沒用,這人心裏只有那些學生,你說我有什麽辦法?我都想着實在不行就跟他一起死算了。害,話是這麽說,但是我還是沒有放棄,在他出門之後我就偷偷跟着他。雖然我起不到什麽作用,但出了事我們兩個人可以一起扛是不是?說來說去,還是要多虧了小陸啊,他真是我們家的大救星,他上輩子也幫了我們很多……”

趙文婷此時已經哭得跟個淚人一樣,她握住愛芳的手,說:“姐,你說說,我好想知道他經歷了什麽。”

阮愛芳說:“妹子啊,你說你上輩子去的那麽早幹什麽,你可把小陸給害苦了,我都不知道是我慘,還是他慘。”

趙文婷哭着說:“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阮愛芳趕緊拿出手帕出來給她擦眼淚,說:“別哭啊,姐就這麽一說,你要是不好,那天底下就沒好的人了。老實說我都有些羨慕你,那時候我就想啊,能被小陸這樣的人惦記的人得好成什麽樣?現在終于讓我如願了,我見到你,發現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你可不知道,那天我看到你們兩個關系那麽疏遠,可把我急死了,我總不可能對你們說你們倆本來就應該在一起吧,你們不把我當成瘋子才怪。所幸你倆還是在一起了,我心中的石頭也就放下了。”

趙文婷點頭,她說:“嗯,這次我一定不會那樣了。姐,多跟我說說他的事吧。”

阮愛芳回憶了一下,說:“沒了你,他的生活簡直可以用枯燥單調來形容,全國各地到處跑,就是為了尋找那些走失被拐賣的孩子,幾年下來還把腿給弄廢了,也還是奔赴在一線。你都不知道,這麽多年下來他拯救了多少小孩,只是他到死都沒見到你們的小寶,這是他最遺憾的。”

趙文婷又哭了,一切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當初她那麽沖動,這個家就不會散。

阮愛芳見她這樣,便安慰她說:“文婷,你不要難過,後來我見到小寶了,我帶着他去了你們倆的墓前祭拜,他說如果有來生,他希望他的父母還能再在一起,他也還要投生到這個家,好好伺候你們。你看他沒有怪你們,你們有個好兒子。”

這麽一說趙文婷哭得更兇了,她覺得自己根本就不是個人,因為自私就讓小寶再也沒法來到這個世界,她抱住阮愛芳說:“愛芳姐,我真不是個好媽媽,我太失敗了。”

愛芳知道趙文婷是什麽意思,她也沒忍住哭了,她說:“沒事的沒事的,你和小陸趕緊結婚然後好好準備再迎接小寶回來不就好了。”

可是再生的話還是原來那個孩子嗎?

趙文婷閉上了雙眼。

她心裏滿滿都是愧疚。

兩個人決定去廟裏拜拜,感謝老天爺庇佑她們二人。

待到趙文婷跪在佛祖面前的時候,她的腦海裏又開始閃現一些過去的記憶。

她撫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一手牽着小寶,母子二人好不容易來一次縣城,小寶自然是要去吃心心念念的糖葫蘆。就在這時她們在街上遇上了她久未見面的好朋友,佟瑞瑞。那時趙文婷因為陸明承的關系,已經有接近一年多的時間沒有說話了,而佟瑞瑞也因為家裏面的關系早就回了城,她不明白為什麽會在這時候這個的地點看到她。

就像碎片一樣,這些畫面慢慢拼湊到一起。趙文婷很想看到後續,可是太難了,她為了能想起來頭都要脹裂了。

阮愛芳看到她要暈倒的樣子趕緊扶住她,說:“還好嗎?”

趙文婷甩甩頭,她說:“不知道怎麽的,每次來佛祖面前我總能回憶起過去的一些事。姐,你知道嗎?我死後雖然昏昏沉沉,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走向,但其實我也有去看過明承。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麽我的意識裏出現的事和事實完全不一樣。”

阮愛芳說:“這也太奇怪了,照理說這是不可能的。”

趙文婷說:“我也是上次無意中來到這間廟裏拜拜才恢複了一些記憶,知道自己誤會了明承,要不然我到現在都還會以為明承背叛我,和我一個朋友去了美國定居。”

阮愛芳不可置信的聽着趙文婷描述着這一切,為了不影響後面祈福的人,她拉着趙文婷走到外面。趙文婷也是吹到外面的涼風才氣色才稍微好點。

愛芳說:“小陸一直就住在這個縣城,哪也沒去過,就是他破獲了那麽多起案子,省廳的調令都來了都沒把他叫走。呵,說他去美國,怎麽可能?”

趙文婷也笑着搖頭說:“嗯,的确是我自己不堅定。主要是我生前看到我朋友和明承有點什麽,我心裏不舒服罷了。”

阮愛芳馬上反應過來,她說:“你放心好了,你說的這個朋友我也認識,叫佟瑞瑞是吧,你們明承就沒正眼看過她,回回都讓她熱臉貼冷屁股,有幾次還當衆罵了她好幾次,你說怎麽就有這麽不知廉恥的女人,非要對人死纏爛打?”

趙文婷沒說話,這事她也沒法做評價。

阮愛芳接着說:“你剛才看到什麽了?”

趙文婷想了一下,說這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在顫抖:“我看到在我出事那天,原本我是可以躲開那個小偷刺來的刀,是有個人在背後推了我一把……”

這個痛苦的記憶讓趙文婷背後一涼,她隐隐像是想到了什麽。這個人是誰,她在最後一刻是回過頭的。

其實刺進她胸口的刀不是最疼的,最疼的是她回頭後看到時那個人的反應。

阮愛芳看到趙文婷的表情就已經清楚了一切。她也終于想明白為什麽陸明承當時會罵得那麽兇。她那會兒還為人家抱屈呢,說什麽好歹是亡妻的朋友,也是有心過來照顧人,而且也時常幫忙找孩子,就這麽一個人不至于罵得那麽兇啊。現在她可算是明白了。

她對趙文婷說:“你是不是猜到她是誰了?文婷,有些事你也不用替別人解釋什麽,如果說那次不是她故意為之,那麽你做鬼之後記憶模糊,甚至開始記恨起小陸,那她就再也不能辯解了。”誰知道她又在背後搞了什麽鬼,連死去的人都不放過,真狠啊。

第二天趙文婷開着車回到生産隊,看到她跳下車之後魂不守舍,李樹苗就上前摸摸她的額頭,說:“沒生病啊,妹妹,你這是怎麽了?”

趙文婷沒理李樹苗,她徑直朝前走着。

走到宿舍的時候,先是沒看到佟瑞瑞,她又去了別的地方,總之該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沒看到佟瑞瑞的身影。

一直跟着趙文婷擔心她會出事的李樹苗說:“文婷,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啊。”

難道昨天那事她這麽快就知道了?不應該啊。知道的就她和郭敏麗。這會兒郭敏麗還在地裏幹活呢,總不可能是那兩人主動承認錯誤吧?

趙文婷被李樹苗晃了好幾下,這才有了反應,她晃晃頭,覺得自己真是瘋了。把上輩子佟瑞瑞做的事算到這輩子來,這像話嗎?人家現在什麽都沒做,佟瑞瑞估計都一臉莫名呢。

她說:“沒什麽,可能是昨天沒休息好。”

李樹苗看她這樣,就說:“那回去躺着休息,你的活我幫你幹了。”

都是好姐妹,這些小事一句話就搞定了。

沒想趙文婷直接拒絕了她的好意,她說:“不了,我還是去幹活。”讓她現在睡,她還睡不着呢。只有拼命幹活才能讓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說着她就扛起鋤頭走到地裏,李樹苗當然也不好說什麽,只好在後面跟着。

剛好在這時候佟瑞瑞紅着個眼從遠處跑來,看見她倆了也沒想停下來打招呼。

李樹苗當然是不樂意了,她直接扯着嗓子對佟瑞瑞說:“喂,佟瑞瑞,這活還沒幹完呢,你打算去哪裏?”

佟瑞瑞瞪了她一眼,然後她又看看趙文婷,眼神中有些閃爍。

她說:“我回家休息,我那個來了。”

李樹苗說:“那個來了?我記得你好像剛好沒多久啊?”她冷笑着說,“更何況我們隊裏好像還沒人這麽嬌氣,來那個還不能幹活的。”

佟瑞瑞現在實在是煩悶不堪,她真沒功夫和李樹苗對線,就想用眼神向趙文婷求助。

因為以前趙文婷都會站在這邊幫她說話的。

可是這次趙文婷表情冷漠,她避開了佟瑞瑞的求助,反而是把頭偏去了一邊。

佟瑞瑞之所以這麽煩就是因為她已經和張立達鬧翻了,張立達明确表示不會再和她有任何牽連。

這會兒她又看到趙文婷見死不救,先不管趙文婷是因為什麽不理采她,她佟瑞瑞現在一肚子火,是趙文婷先撞到槍口上的,她就要把火撒在趙文婷身上,誰讓她最好欺負呢。

她說:“趙文婷,你是看不到我是不是?我都被人欺負了,你站在那裏是什麽意思,我還是不是你的好朋友?”

趙文婷擡眼,把佟瑞瑞潑婦的模樣全看在眼裏。

她沒有生氣,但也沒有說話。

佟瑞瑞見她這樣就更嚣張了,她說:“好啊,我知道了。你馬上就要嫁給陸明承,以後我不配當你朋友了,你是這樣想的,對吧?”

李樹苗看着這幅惡人先告狀的樣子着實想笑,她都差點忍不住想把昨天精彩的一幕告訴趙文婷了。

“李姐,讓她回去休息吧,她的那份我替她幹了。”趙文婷說。

她還是不想就此破壞她和佟瑞瑞的感情。

李樹苗說:“文婷,你還幫她?你不知道這佟瑞瑞幹活是什麽效率,現在是下午,別人都快幹完了,她估計連上午的量都沒幹完呢,你要是幫她得幫到什麽時候?”

佟瑞瑞一點團隊意識都沒有,老是給她們女知青拖後腿。要不是每次都是趙文婷都在後面給她擦屁股,這佟瑞瑞早就被罵死了。

趙文婷說:“沒事,讓她去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顯得很累的樣子,本來嘛,開了那麽久的車,哪裏還有力氣去做那麽多的事。

可是在佟瑞瑞眼裏,這卻是趙文婷在嫌棄自己。

“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你連幫趙文婷提鞋都不配,你還有臉當她的朋友?”

就在剛才從張立達的口中說出的話,直接就把佟瑞瑞氣得吐血了。

趙文婷算什麽東西,她從小家裏條件就沒有自家好,而且長得也很一般。以前趙文婷在學校都是在她旁邊當綠葉做陪襯的,現在居然有人說她都不配替趙文婷提鞋?笑話,天大的笑話。

她惡狠狠的看着趙文婷,兩個人雖然站的不遠,但她卻覺得趙文婷離自己好遠。

所有人都維護趙文婷,她做什麽都對。

而她佟瑞瑞呢,好像做什麽都是錯的。

這些人都是瞎子嗎?分不清好賴嗎?

為什麽她會來這麽一個破地方,要是不來這裏,她還是會是那個衆星捧月的小公主,不會像現在淪落至此。

越是這麽想她就越讨厭趙文婷,是她,是她毀了自己的一切。

她指着趙文婷說:“趙文婷,你不要再這麽一副假惺惺的樣子了,我受夠了!你早就覺得我是個廢物是不是,還幫着別人一起奚落我?我告訴你,我不用你幫,我自己有手有腳,就是我今天活活疼死,我也不要你幫!”

她放着狠話,眼淚卻不争氣的流下來。

佟瑞瑞承認,她在這一刻是有所希冀的,她在等着趙文婷道歉,這樣她就有臺階可下。

可是趙文婷卻什麽也沒做,她扛起鋤頭,說:“好,既然你不需要我幫忙,那我就去忙我自己的了。”

你……

佟瑞瑞真的要被氣死了。

這會兒的李樹苗看到跳腳的佟瑞瑞心裏真叫一個大快人心啊,她趕緊跟上趙文婷,在她耳邊說:“文婷,咱們就不能慣着她這個臭毛病。”

趙文婷忽然說:“李姐,你也覺得我之前是太慣着她了是吧?”

李樹苗說:“那可不,你什麽都為她想到了,就跟她爸媽一樣。她出門在外都不用想事,把一切都當成理所當然,你說她能成長嗎?能學會感恩嗎?”

趙文婷嘆氣說:“唉,看來是我做的不好,我以後一定要好好反思。”

李樹苗攬着她的肩膀說:“傻姑娘,你就是太善良了,以後心還是要狠一點才好,不然別人都爬到你頭上欺負你了。”

趙文婷看着李樹苗這樣忍不住笑了,她說:“有李姐在,我才不怕呢。”

李樹苗都被她說的有點不好意思了:“害,文婷,你可不知道,現在來了新的女知青之後,我們新老女知青都在暗暗較勁呢,我們沒你不行,快走吧。”

趙文婷被她成功的轉移了注意力,她問:“是嗎?這挺好的,有競争就有動力。”

李樹苗說:“哈哈,就知道你也這麽想。”

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知青們在上面揮灑着汗水,不過大夥都還挺開心的,在一聲又一聲的加油鼓勁中愣是把活提前做完了。剛才她們中間許多人都還在比賽呢,這會兒就又湊到一起說說笑笑勾肩搭背走回家了。這會兒只剩佟瑞瑞一個人在那兒幹活。她是親眼看到趙文婷連頭都沒回就走的。她也太狠心了,說不理自己就不理自己。當初保證兩個人一輩子都是好姐妹的呢,那些都是鬼話嗎?該死,她白嫩的手做了一會兒工就磨出泡來了,好疼啊。佟瑞瑞委屈的直想哭。她望着天,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慘的人。

天越來越黑了,佟瑞瑞的活還沒幹完,她肚子又餓嘴又渴,已經沒有力氣再幹下去了。

就在這時,趙文婷從遠處走過來。

佟瑞瑞以為她是來接自己的,她剛想說話,就聽見趙文婷說:“瑞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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