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故事
故事
十幾天前,趙文婷送哥哥趙光亮趕火車,正巧這天生産隊有東西要送去縣城,趙文婷就可以開車順路捎哥哥一段路。
同行的原本還有張立達,可能是覺得見面尴尬,等到臨出發時就換成了釋臨風。
趙文婷心想釋臨風跟着他們也好,看趙光亮悶悶不樂的樣子,有他在還可以解悶,不至于冷場。
老實說趙文婷不知道現在是該為哥哥慶幸呢,還是該為他感到悲哀。
他癡愛了佟瑞瑞那麽多年,可結果呢,自己也只不過是她備胎中的備胎,連替補都不是。
見他連聲嘆氣了好多下,釋臨風就忍不住了,他搭着趙光亮的肩膀說:“光亮大哥,你的美好人生才剛開始啊,幹嘛這麽唉聲嘆氣,要像我這樣,笑,大笑,這樣每天才能開開心心的。”
趙光亮毫不客氣的翻了一個白眼,他說:“傻帽,我才不跟你學呢。”
趙文婷看哥哥仍然固執己見,就說:“臨風,別理他,他那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非要去山西翻個跟頭,吃點虧才會罷休。”
還和他說什麽呢,要是能用說解決的,也不至于糾纏了這麽多年也沒放下。
釋臨風倒是不介意,他接着說:“算了算了,還聊這些做什麽,還不如聽我說之前未講完的故事。”
趙光亮也覺得與其三人在車裏什麽話也不說,讓他釋臨風說書倒也是個不錯的辦法。他說:“正好我上次聽得意猶未盡,還想着這皇太極怎麽就會喜歡上一個26歲的女人?你快說說,這海蘭珠之前在皇太極跟前都做了什麽?”
趙文婷從小就對清史很感興趣,特別是對前清的幾位皇帝,猶如腦殘粉一樣,不光去圖書館看了有關他們的正史,就連野史也偷偷收藏了好幾本,她看得饒有興致,有時甚至廢寝忘食,就是在被窩裏打着手電筒也要熬夜看完的節奏。這會兒聽到釋臨風他們在說皇太極他們的事,趙文婷便積極參與了進來,她說:“臨風,你也對這些人有研究嗎?”
釋臨風說:“你也想聽嗎?”
趙文婷因為開車并沒有把頭轉過來看向釋臨風,但她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說:“嗯,不知道怎麽的,總覺得我上輩子和這些人見過,第一次聽到他們故事的時候,腦海裏總會出現一些若有似無的畫面,那感覺……唉,說不上來。還是你說吧,我在旁邊也聽聽。”
釋臨風看着這兩兄妹都成為了自己的聽衆,很高興的笑着說:“好。那我就接着說有關宸妃26歲之前都做了什麽。範文程,你們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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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光亮一聽這名字就搖頭了,他哪裏知道這麽多,能記住多爾衮和豪格就已經很了不起了,至于其他人,算了。
趙文婷卻很快解答出了釋臨風的問題,她說:“範文程是清朝初期先後輔佐了四位帝王的政治家,我說的對嗎?”
釋臨風随即認可了她的說法:“厲害啊,看不出來你了解的還挺多的。”
趙文婷說:“你就別誇我了,我也就知道點皮毛。如果你問我他家裏還有幾口人,兄弟姐妹都是誰,那我肯定答不出。”
釋臨風說:“1618年,也就是萬歷四十六年,範文程被努爾哈赤帶領的八旗軍隊收為俘虜,他的家人因受不了中間的虐待和歧視,在後面幾個月相繼去世,最後只剩下他一個人。在此期間,範文程遇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正是因為她,改變了他以後的整個人生。”
根據故事小說的基本套路,不用猜都知道這個人是誰。
要知道趙光亮剛才才提了一嘴海蘭珠呢。
只是為什麽海蘭珠會出現在撫順呢,她明明記得科爾沁是在蒙古啊,她是怎麽來的這裏?
釋臨風看到趙文婷不說話,眉頭卻皺成一團,猜想她肯定是在思考這個問題,就說:“趙文婷,你是不是知道我說的這個人是誰了?”
趙光亮是一臉懵逼,他好像還在狀況外,忙問:“這人是誰啊?”
趙文婷握緊方向盤,畢竟是在開車,她不敢分心,待到轉過一個彎道,她才說:“如果沒有猜錯,那這人多半是宸妃無疑了,只是1618年,我記得她才九歲吧,她是怎麽來這裏的?”
釋臨風拍手說:“在我們這個年代是無法想象他們是怎麽生活的。十歲出頭的女孩就要被安排嫁人你們相信嗎?”
趙光亮詫異的說:“十歲?黃毛丫頭,嫁過去當女兒啊。”
釋臨風說:“那可不,這種制度在我們現在看來就跟戀童一樣,極其惡心。”
趙光亮說:“要我我就下不去手。”
兩個人竟然還讨論上了。不過也從中看出,他倆都是好男人,對這種三觀不正的事是反對的。
趙文婷說:“哥,你別打岔了,你讓臨風接着說。宸妃她當時嫁給誰了?”
趙光亮說:“照釋臨風的說法,這科爾沁是成吉思汗的後裔,當時也是數一數二的貴族,雖然元朝早就覆滅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給姑娘選的女婿肯定是非富即貴的,不然你看怎麽家裏的兩個姑侄都嫁給皇儲呢?”
釋臨風說:“光亮哥說的沒錯,還真就是這個理。”
趙光亮一聽被表揚了,剛才還頹廢的他立刻就精神抖擻了。只是還沒持續三秒鐘,就被釋臨風打回了原型,釋臨風接着說,“只是那些都是哲哲和莊妃,對于海蘭珠,并不是他們要考慮的範圍。海蘭珠是庶出,而且母親還是婢女,身份低下,還受大妃排擠,所以在海蘭珠九歲這一年就把她随便嫁給了一個已經死了三個老婆的馬夫,比海蘭珠大了二十歲也就罷了,畢竟皇太極也比她大十七歲,可這人天生暴戾,前面的老婆都是被他活活打死的,海蘭珠嫁過去後差點死在他的皮鞭下,最後她用一把匕首成功反殺。她知道那地方再也待不下去,也明白科爾沁的那個家是再也回不去了,所以她一咬牙,就想來投奔後金。這真是一個大膽的想法。”
嫁人的這個年齡趙文婷從書裏看過,當初姑姑哲哲和侄女布木布泰都是在十二三歲的時候嫁的皇太極,而海蘭珠則是在她26歲的時候,要知道這年紀誇張點說都可以當奶奶了,科爾沁是沒有別的女人了嗎?怎麽還會送一個她來?當然也正因為她的高齡出嫁,再加上她前面空白的經歷,讓許多專家和其他吃瓜群衆都不禁浮想聯翩,有人猜測海蘭珠之前就嫁過人,只是夫君早逝,所以才改嫁皇太極。只是,歷史上對于海蘭珠前夫的歷史只字未提,就像是皇太極故意引去一樣。按理說皇太極不是這樣的人啊,林丹汗的兩位福晉不也是這樣的情況,也沒見皇太極故意引去,而且皇太極也不像是小肚雞腸的人。都是一代霸主了,還能在意這點事?
現在這麽一聽,雖知道釋臨風編故事的成分居多,倒也覺得還真就是那麽回事。海蘭珠殺害了自己的丈夫,盡管是不得已,但說出去的确是有點不光彩,所以事後皇太極和科爾沁就不允許後人記錄此事。
至于她26歲才嫁給皇太極,或許是她失蹤多年,在後面和皇太極偶遇,兩人情根深種,皇太極便要科爾沁恢複海蘭珠的身份,然後風光大嫁,冠寵後宮。
趙文婷想到這裏,就說:“以前只覺得海蘭珠是柔弱的女子,因失去一子最終郁郁而終,身體肯定不好。沒想到她竟然有這樣的膽識,還能獨闖撫順,真是巾帼不讓須眉。”
聽到趙文婷這麽說,釋臨風當即就自豪的挑眉,好像比誇他還要高興,他說:“那當然,這宸妃的确是世間少有的聰慧女子,上面說道她幾經輾轉去了後金,以為可以女扮男裝參軍混口飯吃,卻沒想人家看她瘦弱壓根不把她放在眼裏。你說這人後面是開挂吧,俘獲了一代君王的心,可前面就不是那麽回事了。吃了不少苦,別提有多慘了。在撫順也過了幾個月不是人的日子,讓她遇到了範文程。兩個人碰到一起就是難兄難妹,一個是成為俘虜,受盡嘲笑和欺負,一個是家人不管自己,早就習慣打罵和嘲諷了,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當時範文程應該是比海蘭珠更絕望,畢竟自己的國家動蕩,明天還有沒有大明朝都不一定,這擱誰心裏能舒服?範文程差點都想了斷自己了,幸好這時候讓他倆遇上了,因為海蘭珠的那股不服輸的韌勁,終于激起了範文程的鬥志。他在那年投靠了後金,雖然在之後蟄伏了九年,但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後期他一直得到多位皇帝的重用,也算是善始善終了。”
趙光亮說:“這麽說,那宸妃就跟着範文程過了17年對嗎?”
釋臨風點頭說:“是,因為範的家人都忍受不了來自各方面的嘲諷壓力,很快紛紛都抑郁而終了。只有海蘭珠陪着範文程,兩個人以兄妹相稱,範文程對海蘭珠很不錯,不僅在生活上沒有虧待她,還教給她很多漢文化。也是因為這一點,在皇太極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便被她深深吸引,兩個人可謂是一下就找到了共鳴。”
趙光亮說:“既然他倆這麽早就認識,皇太極幹嘛不直接娶了海蘭珠呢,何必要等到多年以後。”
這的确是個好問題,趙文婷也剛想問。可是她想到以海蘭珠這樣的性格,肯定不會嫁給自己的姑父。她想逃離那個家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主動和那家扯上關系。
所以趙文婷就和趙光亮說:“有時候就是很愛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的,哥。”
趙光亮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你在說我嗎?”
趙文婷笑了,她還真不是,她解釋說:“我只是覺得海蘭珠是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肯定不會甘願和自己的姑姑共侍一夫。”
趙光亮說:“那你就錯了,她後面可還和她姑姑妹妹一起,共侍一夫呢。”
釋臨風說:“你倆到底是要讨論還是接着聽我說?不要聽那我就休息了。”
兩兄妹一聽當即說:“別別別,你繼續!我們不說了。”
見二人老老實實閉嘴不說話,釋臨風這才說:“海蘭珠和皇太極見面的時候是在1622,那時候範文程跟随努爾哈赤出征,後受到封賞,當時主持這事的就是四貝勒皇太極。皇太極這人和其他皇子不同,他喜歡漢文化,早就想接近拉攏像範文程這樣的人了。于是他在一天來到範文程家,和海蘭珠撞了個正着。當時皇太極正好三十,而海蘭珠和哲哲莊妃出嫁時的年齡一模一樣,也剛好十三歲,你說皇太極看到這樣的姑娘能不心動嗎?當時就要和範文程要了這妹妹。可海蘭珠雖也對這位具有獨特人格魅力的男人芳心暗許,可還是狠心拒絕了他的求婚。一來她是為了逃離那個家,不想再和那個家有牽連,如果被皇太極帶回宮,勢必會被姑姑發現;二來她也是因為那個家,她不想再成為這些政治犧牲品,即使這個人現在看上自己,可明天呢,後天呢,自己不過是他看過的女人中的一個,一想到母親生前的酸楚,她就更加堅定不能嫁給這個人。”
趙文婷聽完發現海蘭珠的一言一行果然都和自己想得一樣,不禁愈發喜歡起這個女孩來。
趙光亮似乎也是這麽想的,他說:“這女人眼光真的超前,才十三歲啊,就已經有這樣的見解了。不過話是這麽說,但是這個想法在當時應該很難實現吧?”
釋臨風說:“是很難實現。海蘭珠也知道這個道理,她都想好這輩子一個人活了。皇太極在那次受挫之後真的生了很大的氣,你說說他是天子驕子,做什麽事情都胸有成足,哪裏這麽失敗過?從那以後,他三年都沒來看過海蘭珠。直到她妹妹布木布泰,也就是後來的孝莊也嫁給了皇太極,皇太極看到了和海蘭珠長相相似的她,心裏便隐隐起了疑心,他派了幾個親信去科爾沁調查,這一調查便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趙光亮說:“什麽消息?”
趙文婷都服了自己的哥哥了,上面不都說得這麽清楚了,怎麽還能問出這樣的問題啊。
她是邊搖頭邊嘆氣。
釋臨風倒是出奇的耐心,他說:“海蘭珠和莊妃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妹,還有她在九歲那年殺夫之後就離奇失蹤這件事。”
趙光亮說:“哦,是這樣啊,那皇太極是不是把莊妃的父親呵斥了一頓?”
釋臨風說:“并沒有,那時候時局不穩,皇太極不會做這麽沖動的事。況且這種事在當時見怪不怪,他為此得罪合作夥伴并不劃算。”
趙光亮感嘆:“果然是老謀深算的老狐貍啊。”
趙文婷也笑了,她也在心裏罵了皇太極一句。
釋臨風說:“之前我說了他倆是靈魂伴侶,皇太極在得知這些真相之後沒有去打擾海蘭珠,而是以一種很自然的相處方式和她接觸。她不想嫁他,那她就讓她開心的活着。他開始器重範文程,有什麽事情都會找他商量,久而久之他和範文程家就走得很近了,他能有更多機會看到海蘭珠,和她一起讨論整個局勢發展,海蘭珠雖然抗拒他,但還是忍不住會關心他的安危,自然會給出她的一些建議。就這樣,兩人一起度過了最美好的九年。之後的事,就是你們知道的那些了……”
趙光亮還意猶未盡呢,沒想到釋臨風就這麽說完了。
他追問說:“就這?你還沒說海蘭珠是怎麽答應皇太極的,難不成是看到他當皇帝了就同意嫁了?”
釋臨風聳肩:“這也不是沒可能。有錢有權的男人誰不愛?”
趙光亮想了想,反駁說:“聽你說了這麽多,我怎麽都覺得這宸妃不像是你說的這種人啊。”
趙文婷也随即附和,她說:“肯定中間還有什麽故事。”
這時釋臨風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他說:“困了,想不起來後來發生了什麽,其實光亮大哥你聯系聯系我後來說的不就行了。莊妃以為這個庶出的姐姐毀了她的幸福,她心生嫉妒,謀殺了八阿哥,還害得海蘭珠最後不治身亡。”
對于海蘭珠的結局趙文婷是意難平的,特別是聽了釋臨風的這個故事,她說:“要是當初她能夠堅守自己的信念不嫁給皇太極就好了。”
釋臨風忽然很認真的問:“趙文婷,要是你是海蘭珠,你真的不會嫁皇太極嗎?”
趙文婷久久沒有說話,她不知道怎麽回。
後來他們倆将趙文亮送到鎮上的火車站,趙光亮臨走前還惦記着這個故事,釋臨風告訴他他要留着這個懸念,這樣才更好的期待見面。
趙光亮嘟嘟囔囔幾句,便上車了。
不過這家夥估計還是放心不下佟瑞瑞,還想着回頭要囑咐趙文婷一聲。
這時候釋臨風插了一句,他說:“光亮哥,這佟瑞瑞給你妹妹惹了多少禍啊,你要真是她親大哥,就不要再讓她管這檔子事,你應該也知道佟瑞瑞是什麽人,她那性子你受得了,我們可受不了。你放心好了,她在這裏不會虧待自己的。”
趙光亮臉刷的一下就白了,他憤怒的指着釋臨風說:“你這小子!找打是吧?”
釋臨風說:“不敢不敢,不過光亮大哥,你既然這麽不放心,那幹脆還是讓佟瑞瑞回城好了,我覺得比起在礦井裏成為枯骨,能讓女神回城就不足挂齒了,你說是不是?”
趙光亮都快被釋臨風氣死了,要不是這時候火車要開了,他估計真要拿着背包回生産隊把人給換下。
等到他走後,釋臨風就和趙文婷說:“我們好像成功了。”
趙文婷疑惑的說:“我們,成功了?”
釋臨風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說:“不,是我的計劃。我覺得你哥和佟瑞瑞不合适,略施小計讓你哥在潛移默化中放棄了佟瑞瑞。想不到吧,他剛才就沒想要打我,而火車行駛,也正好隐藏了他的心虛。他動搖了。”
好像還真是這樣,趙光亮好像真的沒有之前那麽激進了。
想到他來之前相親過的女孩,趙文婷希望他們會發展下去。
當然成事在天,看他們的緣分了,這不是她要擔心的事。
只是,為什麽釋臨風會這麽關心趙光亮?
她微微皺眉,試圖從釋臨風眼中找出答案。可是釋臨風卻把目光看向了一邊,他還把話題岔開,說:“咦,那裏有賣冰糖葫蘆的,你要不要吃,我順便也給你買一根。”
趙文婷的心像漏了一拍,她搖頭說:“我不用,你吃吧。”
釋臨風像是很疑惑,但他很快就恢複了平靜,飛快跑去冰糖葫蘆那裏了。
當晚,趙文婷就把心中的疑問和阮愛芳說了。
她說:“我總覺得這人和我有着很大的關聯,可是我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太異想天開了。”
阮愛芳說:“有什麽異想天開的,你我都能重生,還有什麽事不能發生?”
趙文婷說:“他會是我的孩子嗎?是小寶,還是我那個未出生的孩子?”
因為小寶那時候最愛陸明承帶回來的糖葫蘆,每次買來,小寶即使再想吃也會先讓趙文婷咬上一口,然後再是爸爸,等父母都吃完了他才咽了咽口水開吃。不得不說那時候的糖葫蘆也成為了趙文婷的最愛。因為生活艱苦,還要養娃,所以她一直吃得很克制,而唯獨這個糖葫蘆,每每吃到她就會像過年一樣,不,應該是說全家過年,因為他們每個人都吃的很開心。後來趙文婷懷上二寶之後,便稍微随性了一些,每次給哥哥買一根糖葫蘆,也會給自己買一根,畢竟是兩個娃,她安慰自己說這是兩碗水端平。別說還真是這樣,平時二寶在肚子裏胎動厲害,只要吃了這糖葫蘆之後就會變得老實,所以趙文婷就覺得二寶也喜歡吃糖葫蘆。
阮愛芳說:“你說這女人的直覺就是這麽奇怪,明明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釋臨風對你這麽好,你不覺得他是對你有那種男女之情,而是覺得這是母子之情,要不是我也經歷了匪夷所思的事,這事我絕對會先取笑你一番……不過你能想到這裏,那就一定和這個有關。要不這樣,你趁着還有幾天的時間,就找時間好好測試他一番,看他到底是什麽底細?”
趙文婷沉思了一會兒,說:“難啊,這孩子鬼點子可多了,不是那麽好騙的。”
阮愛芳說:“說得也是……”
這十多天,趙文婷一直在尋找機會。以前她沒有過多的關注釋臨風,現在她倒是把釋臨風的喜好摸得清清楚楚了。他喜歡吃菜根,不喜歡吃菜葉,喜歡吃辣椒,不喜歡吃甜食。這些全都和趙文婷懷孕時的飲食習慣對得上,當時她還被人說成酸兒辣女,這胎絕對是女兒呢。還有聽關小尤說他對什麽都不過敏,卻超級抗拒一切過敏源,是的趙文婷懷孕的時候動不動就過敏,難受得她脾氣越來越暴躁,而那時候陸明承又不在她身邊,她真的好委屈。另外有知情人透露——也就是超級八卦的李樹苗同志,說五月份的時候看到釋臨風在河邊燒紙來着,也沒聽說他家有誰是在這天去世的,而就是這一天正是趙文婷大兒子的生辰。種種的巧合讓趙文婷越來越相信自己的那個想法,只是該如何測試呢,直接去問的話會不會被釋臨風當成神經病?可是不問,眼看她回城的時間就快到了。
時間一晃就來到了大家歡送趙文婷離開的日子,早上她看到釋臨風在那兒主持她的歡送大會兒,他可能耐了,短短時間內就把所有對趙文婷有意見的人全都哄好,現在沒人敢說她壞話。只是為什麽他的眼神看上去那麽憂傷呢?
趙文婷還來不及多想,後來就發生了呂小明的事。
說真的,她在危急關頭看到釋臨風的時候真的很想哭,但更多的一種要保護他的想法由內而生。她想要離開這裏,絕對不能拖累他,所以她咬緊牙關,使出全身的力氣也要走出這座山。
可是任憑她怎麽堅持,那孫子給她下的藥就跟要她命一樣,再這樣下去她估計要逼出內傷。走到後面,趙文婷已經明顯能感覺到支撐不住了,她讓釋臨風去找水,實際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慘樣。
死一次就夠了,要是再親眼看到一次,那不是誅心嗎?
趙文婷好不容易把釋臨風叫走,這時她終于忍不住昏睡了過去。
而就在這時,一個溫潤的吻落到了她唇上。她本能的想要反抗,卻發現自己已經被人鉗制住,哪裏能抵得過對方。
她緩緩的睜開眼,剛想說:“你再不放開我我就要叫人了。”卻發現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數月不見的陸明承。
兩個人并沒有說話,而是盯着對方,好似有千言萬語,然後便是再次擁吻在一起。
趙文婷被陸明程吻的已經徹底迷失在藥性裏,哪裏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她或許也已經默認要把自己交給陸明承。
可是下一秒陸明承就把一顆藥丸塞到她嘴裏,他說:“我得走了。”
趙文婷嗚咽的搖頭,她想留住他,卻發現根本說不出話。
陸明承說:“文婷,你乖,我的事情還沒有辦完,不得不走。你放心,那個畜生我會替你收拾,你只需要安心的回城,然後等我回來。”
趙文婷還是嗚嗚的說不出話,但她這時候明顯已經好了許多,已經可以自主思考了。
她想說:剛才那些人發現你的身份了沒?你現在貿貿然跑過來會不會被發現?你不用擔心我,快走,快走。
趙文婷嘗試着推開他,她一點也不希望他有危險。
陸明承說:“我沒有事,他們已經走遠了,不會發現我的。”他到底是了解她的。
然後他心疼的撫摸着她淩亂的頭發,眼裏充滿了憤怒,定是想到了剛才的事。
趙文婷拉住他,一直搖頭讓他不要沖動,不要為她做傻事。
陸明承說:“你剛才好勇敢,你知道嗎?我差一點就沒堅持住,只要那混蛋真的對你動手,我拼了命也要把他給殺了。”
趙文婷用眼神告訴他:可是就會破壞計劃對不對?不止是你一個人的努力,那也是背後許多人的努力,對不對?
陸明承讀懂了她的意思,他将拳頭重重的砸到了旁邊的樹上,他說:“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到最後還要你替我着想。文婷,你等我回來,我一定不會再讓你經歷這種危險了。”
趙文婷點頭,她怎會不相信他的話,他說到就會做到。
她含情脈脈,眼裏全是對陸明承的愛意。
這麽多個月不見,所有的情緒都交織在一起,早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陸明程當然也是這樣,他只能緊緊抱住她。
接着陸明承再次低下頭深情的吻住了她,兩人(我怕晉江又把我鎖了),最終陸明承還是在她依依不舍的眼神中離開。
趙文婷很想哭,她不知道這次匆匆見面,再見會是什麽時候。
不過她不會做出攔着陸明承的事,那是他的選擇,他做什麽她都無條件的支持。
只是她希望他能平平安安。
看着陸明承的背影漸漸走遠,趙文婷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她怎麽忘記這麽重要的事了!
等釋臨風再次回來的時候,他發現趙文婷已經昏睡了過去,他趕緊用手掐住趙文婷的人中,發現不行後就把她手拿起來使勁掐她虎口,可是趙文婷依舊沒動靜。她有心跳,呼吸也平穩,可是就是醒不過來。
釋臨風這時候都急瘋了,他想也沒想就背起趙文婷,然後朝着村裏的醫務所跑去。
趙文婷本以為釋臨風會因此說些什麽呢,這會兒釋臨風只顧着往前跑,壓根就沒想過要說話。
她心想自己也真是蠢,都急成這樣了,還能說啥?再說說了她都暈了,哪裏還能聽到,這不就白說了嗎?算了算了,這事還是以後再問吧。
想到陸明承剛才交代不讓他們輕舉妄動,趙文婷在釋臨風跑出幾百米之後果斷的喊住了他。
“咳咳,我醒了!”雖然說話還不是很利索,但好歹能把人叫停,也還是可以了。
釋臨風聽到趙文婷說話有些激動,他說:“趙文婷,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他并沒有将她放下,而是打算先詢問她的情況,然後再繼續趕路。
趙文婷說:“釋臨風,我有點渴,你不是要給我弄水來嗎?水呢?”
剛才趙文婷掐人中都沒反應,釋臨風哪裏還顧得上水啊,當然是一早就把它扔在一邊。現在看到趙文婷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麽嚴重,就說:“好好好,你那現在一個人沒事嗎?我把你放到這裏,我現在就去給你弄水。”
趙文婷搖頭說:“不行,我得去洗把臉,我現在這個樣一定會被人說閑話的。”
釋臨風說:“沒事,待會我把那小子教訓一頓,然後再把他放派出所一送,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趙文婷說:“不,不用了。”
釋臨風問:“怎麽不用了,剛才不是你說讓我去報警的嗎?”他還疑惑這事呢。
趙文婷說:“臨風,我剛才看到明承了,他說讓我們不要管呂小明的事,他另有安排。”
釋臨風詫異的看着她,問:“剛才?”
趙文婷點頭說:“嗯,他給了我解藥就走了。”其實她還被陸明承強吻了,不過這多少有點不好意思,所以她就沒說。
釋臨風看到趙文婷的情況的确是比之前好了許多,看來她昏睡不過是藥效發作的緣故,等過了這個時間,她就會慢慢好起來。
她沒事就好,釋臨風懸着的心終于能放下來了。只是陸明承竟然能冒着這麽大的危險過來送解藥,看來是真的把趙文婷放在了心尖上。他說:“行吧,那我就不管呂小明,真便宜那孫子了。走,我帶你去河邊。”
等到兩人來到河邊,趙文婷也把自己梳洗一番。她這會兒狀态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回頭一看,發現釋臨風拿着旁邊的狗尾巴草在朝遠處看,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問:“臨風,你怎麽了?”
釋臨風說:“你知道岳托嗎?”
趙文婷說:“皇太極二哥代善的長子岳托嗎?”清初八大鐵帽子王,戰功顯赫,是皇太極的得力幹将,在攻打濟南的時候不幸感染上天花,死時還不滿四十,是真正的英年早逝。
釋臨風說:“就是他,鐵帽子王。”
趙文婷說:“他怎麽了?”
釋臨風說:“他當年也跟我經歷了一樣的事,他在死人堆裏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海蘭珠,拼死把她背了出來。他一直喊海蘭珠,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可是就是得不到海蘭珠的回應。我很害怕,因為你剛才也沒有回應我,我以為你要死了。”
趙文婷皺眉,她又搞不懂了,為什麽海蘭珠會死在死人堆裏,她不應該是死在關雎宮嗎?
釋臨風沒等趙文婷說話,他就接着說:“我知道你要問我什麽,那次是在1634年,海蘭珠被科爾沁二妃發現了身份,為了不讓她們族人的醜事傳出,這兩位暗下殺手要将海蘭珠置于死地。她們沒想到的是,早在很久之前皇太極就已經派了幾個高手在海蘭珠身後保護她。哲哲和莊妃的任務失敗,這也意味着她們也知道了皇太極早已對此知情,殺人不成,她們便想成全皇帝。科爾沁的吳克善來盛京幾次,便是想讓海蘭珠嫁給皇太極,因為他們發現這個多年前的棄子竟然還有這麽大的作用,甚至在哲哲和莊妃之上。吳克善威逼利誘,什麽法子都使了,海蘭珠依舊不為所動。但此時她的身份已經完全暴露,不管她願意不願意,她成為皇太極妃子這事已經成了鐵一般的事實。就連當時的皇太極都開始坐不住了,他為她隐忍這麽多年,或許終于到了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時候了。可是海蘭珠要是這麽容易認命,那還是我們認識的她嗎?她在大婚之前逃婚了……”
天吶,趙文婷越來越佩服這個女人了,她說:“海蘭珠真的是敢作敢當的女人。”
釋臨風說:“你也是。”
趙文婷說:“別取笑我了,我比她差遠了。你接着說吧。”
釋臨風點點頭,他說:“逃婚在當時是多讓人蒙羞的事,更別說這是關系滿蒙兩族的事了。皇太極就是再想護着海蘭珠,也是有心無力。她最終還是被抓了回來,不過她也沒想過會活。被抓回來的時候她眼神空洞,之前17年在範家那雙水盈盈的大眼睛,現在已經全然失去了光彩。皇太極知道他終究是失去了她。在衆大臣的提議下,他們還是給了大汗面子,讓她體面的死去。她服了毒,被抛到了亂葬崗,死後無人無津。”
趙文婷聽到這裏的時候心都在跟着顫抖,她說:“岳托來救她了對嗎?是皇太極派他來的是嗎?”
釋臨風看了趙文婷一眼,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然後釋懷的說:“是的,皇太極還是不忍心海蘭珠這麽死去。在得知海蘭珠毅然服毒之後,皇太極當場就吐了一口鮮血。哲哲和其他貝勒當時就在場,他們全都跪在皇太極面前說讓他保重龍體。那一刻皇太極知道海蘭珠不會死了,但他也因此交出了底牌。不過沒關系,只要她還活着,他還有什麽可怕的?要知道他是戰無不勝的皇太極啊,她海蘭珠,他勢在必得,雖然這場仗還遠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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