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下午趙暖含在電腦上錄病人資料,突然“轟隆”一聲響雷,将整個科室的人吓得擡頭去看窗外。

很快的,噼裏啪啦的雨聲響了起來,一場大雨即将來襲。

王雅看着窗外的雨,頗為怨念道:“搞什麽呢,這都五點了還下雨,我還以為今天可以不用撐傘呢。”

周醫生收拾着窗臺上那幾盆早上剛擺出去的多肉:“看狀況,沒幾個小時不會停。”

王雅一臉喪氣:“怎麽辦,沒帶傘。”

周醫生給多肉挪好地方,關了窗戶:“你運氣好,我昨天帶的那把沒帶回去。”

王雅一臉驚喜的道謝,忽而想起什麽的扭頭問道:“趙醫生你帶傘了嗎?”

趙暖含搖搖頭,心裏頗為郁悶。

自己這運氣未免也太差了吧?

前幾天一直帶傘,可偏偏今天因為秦言來接她就給忘了,這雨竟然說來就來了。

豆大的雨水刮蹭在科室的擋風玻璃上,發出悶沉又劇烈的噼啪聲,此起彼伏。

“要不——”

“沒事,”趙暖含笑道,“我住的地方不遠,等會打車回去好了。”

“那就好。”王雅一臉釋然。

為了防止下班高峰期,趙暖含在下班前就預約好了車,但是中途還是出了意外。

開車的司機是個新來金城的東北人,非說自己在曙光醫院門口沒見着她人。幾番争執過後,趙暖含忍着脾氣看着稍小的雨勢,出了醫院門口找車。

彼時曙光隔壁的某高檔酒店大門,一輛拉風的超跑正呼啦啦的停在外頭。

大開的駕駛座玻璃窗,一只手臂随意的耷拉在車窗外頭。

風雨摧殘着被卷至手肘的花白色襯衫,修長白皙的小臂下部,是骨節分明又線條感極好的手。

偶有幾滴雨絲落在上頭,順着手背滑下去,簡直媲美電視gg的手模。

此刻那修長的兩指間,正夾了根半長不短的煙。火紅的煙頭被雨水打的忽明忽暗,一如許戚野此刻的眼神。

他是讨厭雨的,厭惡這樣的天氣。

然而看着它們落下來,打在肌膚上的冰冷觸感,竟也有種自虐般的快慰。

許戚野閉着眼慵懶的靠着,聽着耳邊淅淅瀝瀝的雨聲,挑着嘴角漫不經心的笑。

有透過車窗吹進車內的絲絲雨水沾染他發絲,凝聚成水滴落進那修長的脖頸,剮蹭過微凸的喉結,最後隐沒在昂貴的衣領口。

許戚野大概不知道,他這張為禍四方的臉,配着這樣拉風的超跑,簡直就差把“看看我吧”寫在了大腦門上。

不出意料,路過的人眼不瞎的,都會往這邊看一眼。

還好是在下雨天,也沒引起大範圍的圍觀,只湊起幾個路人舉着手機拍,也不知道是在拍車呢,還是在拍人。

許戚野後頭睜眼瞧見了也不在意,他全當做看不見,我行我素的臉上絲毫沒有要關車窗的意思,倒叫拍的人整的不好意思了。

那雙桃花眼跟染了春色似的,像是能透過屏幕看進你的心裏,讓隔着老遠距離偷拍的女孩們也一陣臉紅心跳。

只不過然而時間久了,他蹙眉的頻率一直在升高。

許戚野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今天要不是因為岳杉那貨生日,非規定了要帶女伴才能入場,不然的話,他是絕對不會在這浪費時間等人的。

随着最後一滴雨熄滅了煙頭,許戚野的最後一點耐心,也消失殆盡。

他動了動身子,右腳正打算踩上油門,突然車子左前方跑出個身影,勾住了他的視線。

那是一個頂着透明文件夾的女孩,或者更恰當的說,只是一個女孩的背影。

女孩有一頭烏黑亮麗的發,肉眼可見的被雨水打濕了,此時正一簇簇的貼合在她白嫩的後脖頸與肩胛股上,擴散成弧度狀的發絲宛如梵高的畫作般,抽象又神秘。

許戚野這一下就慢了動作,踩油門的動作也收了回去。

倒不是他真晃了神,而是這女孩湊巧擋住了他車前的路。

許戚野皺皺眉,手距離喇叭一寸的差距,車前的女孩回了頭。

只見她彎腰瞧了瞧他的車牌,嘆了口氣。

許戚野這一瞬,莫名的升起幾分興味,擡着的手一下就按了下去。

随着對面人有些被驚吓到的擡頭,他能夠很清楚的看見那張臉,以及因為驚吓而眉目微顫,沾染雨水後正落下小粒水珠的長睫。

水滴滾落處,是一雙秋水剪瞳。

隔着車前玻璃,眼前的畫面一點一點朦胧,随着耳畔的雨聲跌落進一場江南遺夢。

許戚野這時候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一部電影《西西裏的美麗傳說》,那還是很多年前岳杉死命拉着他一起看的。

他還記得自己那天通宵打了游戲,所以整場電影是撐着眼皮半夢半醒看完的,最後內容沒看多少,哈欠倒是打了不少,唯一記得的是貝魯奇走過海岸,被風吹起裙擺的鏡頭。

烈焰紅唇,金發纏邊,那之後的幾年岳杉都嘀咕着貝魯奇是他女神,無怪乎他現在還能想起來。

只是他自己也搞不明白,此刻怎麽會掀開自己那麽久遠的記憶。

他的目光停留在女孩過膝處,那被風翻卷飄蕩的尾擺,一層層像是海面的波浪,與微風嬉戲,與細雨纏綿。

趙暖含擡頭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看的竟然是輛超跑,怪她着急,只顧着盯車牌了。

剛才還覺得五個8的車牌難見呢,這一下套在這輛上,倒也不覺得奇怪了。

等她意識到自己擋了人的路,有些歉意的說了句:“不好意思。”

同時身子往旁邊退了退讓出了前方的車道,手裏掏出手機,打算給司機再打個電話的功夫——突然又一聲車喇叭聲。

這次使得她皺眉去看了眼駕駛座。

那裏坐着長相相當不錯的年輕男子,一副禍害相。

趙暖含意識到他正在看自己。

最主要的是他拿着紙巾搭在車窗沿的手,漂亮的她都沒忍住多看兩眼。

“美女要是感冒了,會讓人心疼的。”那張禍害臉的男子如是笑道,勾起的唇角邊,有幾分痞氣。

趙暖含皺了皺眉,可想想人家也許只是好心,于是小心的避開觸碰他的手,道了聲“謝謝”。

她剛擦了兩下,年輕男子似乎說了句什麽,她沒聽清正要扭頭去問,不遠處恰好有個粗犷的中年大哥喊道:“哎美女是你嗎?!尾號7929的顧客?!”

趙暖含循聲望去,就見遠處有個中年男子正站在一輛大衆旁沖她招手。

見着終于找着車了,她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而後趕忙應聲,匆忙奔向了前邊打的車。

絹絲般的雨落在那人周遭,雨霧中勾勒出一道纖細的背影,像是白宣紙上的水墨畫,濃淡分明又肆意張狂。

許戚野手肘撐在車盤上,一直手掌抵着下巴看,直到前方人影上車,他才收回目光。

随着那輛坐着女孩的車消失,他看了看自己左手,想起那人刻意避開自己的動作,勾着唇笑了笑。

也不知道自己剛才那句話她是不是故意沒聽見的。

許戚野剛啧了聲,副駕的玻璃就被人敲了敲。

車窗玻璃自動下滑,露出陳姣那張清純欲滴的臉,是當下網絡上标準的甜美系長相。

只是這會看着,總覺得索然無味。

許戚野略微有些煩躁。

“野哥。”

陳姣喊的尾音能拖三米長,這個稱呼像是要在她嘴裏喊出糖來。可惜她的讨好依舊碰了壁,許戚野只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跟看旁邊的門童沒什麽區別。

陳姣有些失望,但知道自己沒有鬧脾氣的資格,乖巧的開門上車。

“野哥對不起嘛,人家不是故意讓你多等十幾分鐘的,人家就是想着跟你出去不能丢你面子,這才化妝化久了點嘛。”陳姣嘟着小嘴撒嬌。

這次音倒是拖的短了,可許戚野還是覺得有點膩。

他臉上并未表現出什麽,只扭頭掃了一眼副駕的人,冷的陳姣不自覺的僵住了原本要纏上他胳膊的動作,臉上也不由的慌張了起來。

等了會,她發現許戚野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看,似乎在想些什麽。

陳姣被盯的忐忑。

她雖然搭上許戚野已經兩個月了,可這兩個月下來,他除了幾次出去見朋友的時候帶過自己,其他時候一直對自己不冷不熱的。這搞的陳姣心裏七上八下的,這不今天就想着試一試,能不能成,還得看豁不豁的出去。

陳姣發現許戚野盯着她,不像是生氣的樣子,而像是藏了點辨不清的意味,瞧的她心頭火熱。

陳姣有些喜色,于是臉上的委屈刻意加重了,就差掐着眼瞪出幾抹淚來。

她大着膽子,身子往駕駛座傾了傾:“野——”

“醜。”

一個字沒說完,就被掐在了喉嚨裏。

陳姣撐着僵住的笑臉,趕忙掏出化妝鏡看自己是不是妝花了:“野哥你說什麽呢,這可是人家花了幾個小時精心為你化的。”

難不成他剛才盯自己這麽長時間,就為了看她醜不醜?

陳姣長的好,又加上刻意化的精致妝容,整個人清純又妖欲。現在刻意裝出一副委屈的模樣,十分惹人心疼。

若是尋常男子看着這樣的美人聽着這樣的漂亮話,早就飄飄然了,可許戚野畢竟不是尋常男子。

所以他很如常的收回視線,薄唇輕啓,絲毫不留情面道:“那說明你技術差,化了半天還不如淋場雨來的實在。”

陳姣:……

她感覺自己好像有點聽不懂。

許戚野一腳油門踩下去,也沒管陳姣有沒有聽懂。

超跑的轟鳴聲在酒店門口響過,被後座力搞得前仰馬翻的陳姣趕忙系好安全帶,委屈道:“野哥,你車速太快了。”

心裏嘀咕着,有錢人就是難伺候。

這會的陳姣已經恢複如常,正嘟着那張塗着玫紅色唇釉的小嘴抱怨,眼睛似哀怨似調情的看他一眼。

然許戚野單手閑庭自若的搭着方向盤,淡淡道:“放心,以哥的技術,死是死不了的,頂多半殘。”

“哎呀野哥,你幹嘛無緣無故吓唬人家啦。你這樣子,人家下半輩子要你養哦~”

許戚野側頭,挑眉很配合的搭了一句:“好啊,你癱了哥給你出護理錢,保管在病床上養你進骨灰盒。”

陳姣臉色直接變了,聽出了他現在心情不好,可明明剛才瞧自己,不是還挺火熱的,難道是她的錯覺?

“什麽死不死的,野哥你再這樣吓我,人家不理你了哦。”

這次許戚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并沒有再說什麽。

陳姣眼珠子轉了轉,故意伸出自己光潔的大腿肌膚,扭頭對着駕駛座的人咬唇:“野哥,對不起嘛,人家說錯話了啦。”

許戚野沒看她,空出的左手支着車窗撐着自己的下颚,表情有些百無聊賴:“哦?你哪錯了?”

“就是……就是……”陳姣咬咬唇,最後試探性的伸出手。

塗着粉色指甲油的手小心的伸到了搭在車盤上的手臂,見那人沒阻止,她受了鼓舞似的,手指攀沿而下。宛若一條沒有骨頭的美人蛇,緩緩流動,最後停留在結實的小腹。

許戚野眼神微眯。

起初陳姣還有些忐忑,但想想自己若是攀上他後半輩子不愁,她的手便大膽了起來,一邊試探性的往他結實的下腹摩挲而去,一邊掐着氣道:“想讓野哥疼……”

“疼什麽?”

這話是學着陳姣腔調說的,許戚野臉上也帶着笑,但這種笑不見眼底,只覺得更像是帶着幾分涼薄。

他單手扔開陳姣的手。

“騰位置給你放骨灰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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