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圍觀
(18)圍觀
那塊玉離奇的失蹤并沒有讓林瑟放在心上多久,因為顧擒年自己沒表現出多心疼的樣子。就是身上掉了毛的感覺糟糕透頂,這種不穿衣服果奔大街上的感覺讓他無比羞澀甚至不願出門,直到顧擒年用針折騰出一件破布拼接般的小衣服給他穿上,才勉強覺得拾回了面子。
泡藥湯的過程并沒有停止,林瑟能夠安慰自己的就是不用把那聞起來就很苦的藥喝下去,他雖然有過熱愛中醫的三分鐘熱度,可是不代表他熱愛喝中藥。
林瑟每次泡一泡水,就要換一層皮,大家都習以為常,林瑟也以為這就是終結了,日子過的更加潇灑自在。最後一晚泡着泡着,林瑟竟然覺得渾身如同火燒,有種極致的灼熱從四肢百骸蔓延燃燒,燒遍了五髒六腑的細胞。身下的水已經燙到無法容忍的地步了,林瑟顧不得什麽醫囑,從藥罐裏蹦出來,摔在地上。想喊人,嗓子卻啞的發不出聲音。
撕心裂肺的疼痛沒有持續很久,林瑟就徹底痛暈了過去。他一昏倒,變成了一把焦尾琴,無聲無息躺在地板上,看不出絲毫變化。
顧擒年上了廁所一趟,回來剛走到門口就聞見濃郁藥味裏摻雜着奇怪的香氣,那香氣雖然不似藥味濃,可是莫名地勾人,已經能夠壓制藥味帶來的苦澀滞重,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加快步子進了門,就看到靜止于地上的焦尾琴。明明還是原來的模樣,如果要說不同之處就是比原來更加完整,線條更加流暢。對于這種自動修複的結果,顧擒年百思不得其解。上前想要将琴抱起來,頓時看到了附近爆炸的藥罐子,弄得一地狼藉。
顧擒年将琴放在桌子上,打算先打掃打掃屋子。拿了掃帚和簸箕、抹布,正在低頭做事,忽然感覺周圍的空氣變得陰冷許多。不同于尋常秋日的濕冷,這種冷讓他很不舒服,非常厭惡排斥。而會有這種情況只能說明,這屋子裏有食夢貘出現了。
月光中學的住宿區一向保護嚴密,音樂大陣更是經過了經年累月的考驗,很少會出現意外,學校方面還派了專人負責學生安全,維護陣法,消除漏洞和消滅食夢貘,為什麽他還能感覺到食夢貘的氣息?
顧擒年握着掃帚,迅速查看屋子,不由得大吃一驚,只見屋子裏憑空出現了五六只食夢貘,他們正争先恐後地飄向躺在桌子上的焦尾琴,樣子十分貪婪可怕。在他們身後還源源不斷地湧進來更多的食夢貘,仿佛要将焦尾琴吞進肚子裏。而平時被視作食物的人類顧擒年竟然一致被他們忽略。
令人不解的是,出現如此大規模的食夢貘襲擊,難道學校毫無察覺?
顧擒年扔下掃帚上前,那些食夢貘也不攻擊他,反而全都執着地靠近焦尾琴。之所以說是靠近,是因為他們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法輕易地碰到琴身。焦尾琴上仿佛自帶了防護罩,将自己裹的好好的,不然任何邪物侵犯。
室內的溫度越來越低,顧擒年不再觀望,直接闖進食夢貘的包圍中将琴取出來,他自忖不是這麽多食夢貘的對手,所以想跑出去尋找幫手求救,可是食夢貘們阻擋了他的去路。他們已經蜂擁上來要将他吞噬。
一團團黑影纏上顧擒年的身體,顧擒年被那刺骨的寒冷凍得幾乎要僵硬,卻并不放棄。飛快地盤膝坐下,撩起弦。
铮——
不過一聲響,部分的食夢貘竟然害怕地躲開,在屋子裏稍遠的地方呆呆看着這邊的人和琴,似乎在害怕,又很渴望的樣子。顧擒年沒時間思考,指尖飛舞彈起了自己練得最純熟的《采薇》,清脆中帶着玉石撞擊的聲音,讓食夢貘們痛苦地扭曲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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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擒年一心一意彈着,來不及看自己的情況,等到他覺得身上又開始暖和的時候,屋子裏的食夢貘已經減少了。剩下的看來是極為厲害的角色,還在锲而不舍地攻擊。他們纏着他,想要控制他的思想,卻又被琴聲一次次擊得潰散成煙。重新籠聚的食夢貘已經沒有原先厲害。
驚嘆于焦尾琴如今事半功倍的效果,顧擒年發揮地更加流暢自如。不知不覺他達到了渾然忘我的狀态,忘記了自己,只記得與琴的共鳴,在每一次琴聲流轉中,他都覺得身心更加清明,心曠神怡。
然而這種超然的狀态威力卻是巨大的,顧擒年忘記了外界,自然沒看到屋子裏凡是能夠發出共鳴的物體,皆自動地響起來。無論是藥櫃沉悶的低哼,還是水缸裏動蕩的波紋,桌子上擺放的瓷碗杯碟,都歡快地呼應着琴聲。門外越來越多的小鳥被吸引過來,靜靜地聆聽屋子裏的琴聲。那股久未消散的香氣更是吸引了無數的蝴蝶恣意翩飛,在秋日裏絢爛之極。
“我們還要進去麽?”楚雲飛苦笑着看着這一切,這裏的異常肯定被學校的上層知道了,這下子麻煩大了。不過裏面的人究竟還是他的徒弟,不能不護着啊。
肖起拍拍他的肩,淡定地說到:“不用進去了,你徒弟已經吓跑方圓一公裏的食夢貘了。”
楚雲飛看着清明的天空,剛剛忽然湧過來的灰的黑的食夢貘将天空變得陰沉沉,他們不計後果地要闖進音樂大陣裏,而且目标集中在林瑟泡藥澡的這一屋子。那場景讓所有還在上課的學生又興奮又害怕地尖叫。楚雲飛動用某人的私權逼着那幫孩子不要亂跑出來,以免危險,但是他卻不能阻止這件事情被別的老師知道和圍觀。
不少老師趕來這裏,已經沒辦法改變。然而大家卻很有默契地聆聽屋子裏歡快淌出來的琴聲,沒有人上去打擾。這樣的音樂,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技巧問題,而是達到了一種超然的境界,誰都不忍心去破壞,好像生怕自己的魯莽将難得的妙音打破。
顧擒年彈完一曲,微笑着看焦尾琴。他能夠體會自身發生的突破,曾經的桎梏猶如強硬的鐵鏈被斬斷,整個人獲得無上的自由。這種心情何等美妙。而這一切,離不開小吃,是小吃完美的共振,讓他能夠獲得身與心的重生。
顧擒年還未出門,就看到門被人從外面大力撞開,一群面容喜悅、神色焦急的老頭老太太和青年男女闖了進來,用看着雞大腿的眼光看着他,和他手裏重新化身的林瑟。
這些老師洶湧而來,顧擒年以為他們是要來搶小吃的,吓得他連連後退。關鍵還都是學校的老師,不能太失禮。顧擒年左右為難,瞧見楚雲飛跟肖起最後才擠了進來,趕緊用眼神求助,但是楚雲飛無奈的眼神讓他的鎮定動搖了。
“這位是顧擒年同學吧?”說話的人是一個老頭子,而且正是當初他開學考核時一口否定他的李副校長。
顧擒年對他沒有好感,冷冷應了聲是,追問道:“各位老師有何事找學生?”別跟他說是來搶人的啊,他不會同意的。
“顧同學你不必如此戒懼,我們這次前來,是因為剛剛這裏發生了緊急事件,擔心顧同學你遭遇危險。想不到啊想不到,顧同學竟然是天縱奇才,一曲采薇驚才絕豔,讓我等羞愧啊。”李峰一笑呵呵地回答他,他那眼角布滿魚尾紋的眼睛正微眯着,若有所思地看着顧擒年懷裏的團子。
顧擒年可不相信他們只是來救他的,只怕是垂涎小吃。一個個眼神那麽放肆,真當他是三歲孩童什麽都不知道麽。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裝作無知的樣子說到:“那多謝各位老師的關心,現在危機過去了,老師們也該休息休息了,不值得為我一個微不足道的學生太操勞。”快走吧,快走吧……
有些人面色已經僵了,不過為了一睹名琴的風采,還是忍住了心中的不快。
李峰一算是最老謀深算的,聽了他的話臉色也沒有變化,和藹依舊,“顧同學,剛剛聽聞你的琴音,覺得大為感動。我們學校能有如此天才,真是後繼有人了啊。聽說顧同學的琴非同一般,我們覺得如果能夠研究一番,對其他人的器具修煉将更有進益。可否拿出來一看?”
繞來繞去還是想拿琴啊!顧擒年很生氣,卻不能表現出來,其實臉色已經變冷了,只說到:“這琴沒啥特別的,不過是普通的古琴,先母留下來給我,我只希望能夠一生愛護珍惜,不想讓琴有什麽閃失。”
“給老師們看看,怎麽會有閃失呢?”李易峰繼續規勸,內心已經頗為跳腳,一個小孩子如此頑固,要是其他學生那裏用他唧唧歪歪這麽多,不過,顧擒年是肖起跟楚雲飛罩着的人,他不得不克制自己的霸道。
見他不肯放棄,顧擒年為難的很,肖起上前,捏着林瑟的耳朵讓他醒過來,淡定地說到:“李老頭要看你果奔,快把衣服脫掉,變回琴。”話一說完,全場的人都禁不住笑起來,只是有些壓住了聲音。這話着實把李峰一說得夠猥瑣。
林瑟被人叫醒十分不爽,要不是見到李峰一漲紅如豬肝的臉色早就炸毛了,此時反倒心平氣和,故意斜視着李峰一,裝作不情不願說到:“今天真是讓你占便宜了,我輕易不給別人看我果體的,人家可是小年的人。”林瑟裝嗲裝的自己都有點受不了,趕緊變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