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欠揍不光看着欠揍，大概腦子也不太好使，時隅話剛說完，還沒等他們老大發話，就擡着下巴一臉嚣張地伸着食指走到時隅跟前：“我們又不是這棟樓的，動靜大關我們屁事！”

時隅在心裏嘆了口氣，心說炮灰果然都不需要智商。

欠揍眼睛都沒來得及瞪大，就被時隅反擰着胳膊怼到隔間門上，臉被擠得變形，連慘叫都發不出聲。

角落裏的曹文卓被吓得小聲叫了一聲，反應過來自己發出聲音後惶恐地想往後躲，結果只是更緊地往牆上貼了貼。

齊鵬眯了眯眼睛，時隅右手反鉗着欠揍的手腕把人死死抵在門板上，左手自然下垂搭在腿邊，身體站得筆直，整個人看起來既輕松又冷淡。

一點不像正在和人打架，不看右手在幹什麽，還以為他只是見了熟人停下來要聊兩句呢。

難怪這麽拽，看誰都一副不爽的表情，原來是有拽的資本。

見時隅已經動手，其他幾個跟班的表情立馬變得兇狠陰冷起來，不過沒都一塊兒撲上來，地方太小，就算想一塊兒上也施展不開。

離時隅最近的兩個先沖了過來，左前方的拳頭是照着他的臉揮過來的，時隅側身避開的同時抓住對方手臂狠狠一擰，拳頭砸過去的時候自己身上也挨了一拳。

這一拳疼得時隅倒抽了口涼氣，半邊身體瞬間麻了。

打臉捂着手臂痛苦地哀嚎一聲，沒等他這一嗓子完全釋放出來，時隅忍着腰上的劇痛擡腿朝他肚子上狠狠蹬了一腳，打臉直接朝後飛出來，被門口看門的兩個跟班接住。

得逞一次還想再朝時隅腰上來一拳的跟班二號并沒有實現他的這個美好願望，因為時隅先一步把拳頭砸在了他太陽穴上。

二號往後踉跄兩步，緩了兩秒後氣急敗壞地再次揮着拳頭撲上來。

看門中的一個代替打臉的位置，咬牙切齒地也朝時隅沖過來，就在場面變得越來越混亂暴力的時候，突然有人喊了一聲：“有人來了！”

場面靜止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角落裏的曹文卓身上聚集過去，沒等曹文卓開口，另一個看門的反應很快，立馬跑了出去，然而只看到一個飛奔的背影：“靠，跑了！”

項繁抱着手臂往後靠在椅背上，手機支在一摞課本前面，垂着眼皮盯着屏幕上靜音播放的游戲直播昏昏欲睡。

王岩跟被狗攆了似的突然沖過來，喘着氣說不出話，手在項繁桌子上焦急地拍了兩下。

靠在課本上的手機“咚”的一聲滑到了桌面上，項繁掀起眼皮看着他。

王岩一臉驚恐地和項繁大眼瞪小眼，喘得跟要背過氣似的。

“被狗咬了？”周渺轉過頭湊熱鬧。

“你同桌……”王岩艱難的幾個字幾個字地往外蹦，“廁所……齊鵬……”

“我操！”周渺立馬反應過來了，扭頭看向項繁，“時隅被齊鵬堵廁所裏了？”

王岩狂點頭。

“怎麽辦？”周渺看着項繁。

項繁皺了皺眉，問王岩：“他們看到你了沒？”

“看到了吧……”王岩說，“好像有人喊了聲什麽，我沒聽清……靠，當時那種情況我人都吓懵逼了，能跑回來完全靠我頑強的求生意識。”

項繁臉上的表情恢複了平靜。

“要去告訴老楊嗎？”周渺問。

“不用，”項繁把手機扶起來，“待會兒人應該就回來了。”

“啊？”周渺和王岩都是一愣，沒明白為什麽時隅待會兒就能回來，那可是齊鵬啊，三中出了名的流氓混混，被他堵上，挨頓揍都算輕的。

“齊鵬是高三的，被老師逮到在學校打架，處罰要比我們嚴重的多，尤其是他這種前科累累、風評不好的學生，一個弄不好可能就會被開除。”項繁說。

“那我們現在找老楊，不是正好可以抓他個正着嗎！？”王岩瞪着他那雙沒被知識污染過的眼睛，臉上洋溢着即将幹成一件大事的興奮和激動。

“你是真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啊，”周渺說，“人都看見你了，這會兒早跑沒影了，還抓個正着，老楊過去連根毛都抓不着你信不信！”

“靠，便宜他了。”王岩說。

他這話剛說完，時隅就出現在教室門口。

王岩眼神偷偷往時隅身上瞄了兩眼，發現時隅臉上、衣服上都挺幹淨的，不像是剛被群毆了的樣子。

時隅餘光掃到自己座位後面站着個人，感覺有點兒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他剛坐下項繁就轉過頭看着他，時隅和他對看了兩秒，沒明白什麽意思：“？”

“不用請假去校醫室嗎？”項繁問。

“去校醫室幹嘛？”時隅一頭霧水。

“你不是被齊鵬堵廁所裏了嗎？”項繁說。

時隅頓時瞪大了眼睛：“剛才那個人是你？”

剛問完就後悔了，是項繁的話就不可能跑。

果然，下一秒就聽項繁回了句：“不是，是你後面那個。”

後面那個？

他剛才就覺得後面那人挺眼熟的，正想轉過頭再看一眼的時候，結果剛一扭頭，身後的人“唰”的一下沖出了教室。

時隅：“？？？”

“可能是趕着去廁所，”項繁說，“尿急。”

“也可能是拉稀。”周渺補充一句。

“……”

“你覺不覺得他有點兒眼熟？”時隅問項繁，他越想越覺得自己肯定在哪見過剛才那個人，而且就是最近幾天的事兒。

項繁第一次體會到臉盲的威力，過了一夜，換件衣服就認不出了，有些無語地提醒他：“體育館，把球扔你臉上的那個。”

“眼睛拉稀的那個？”時隅終于想起來了，有些震驚，“他怎麽會在這兒？”

“你猜？”項繁看着他。

“他和你一個班的？”時隅問，他還以為項繁和昨天體育館那些人只是一塊兒約着打球的球友，沒想到居然還有同班同學，走的時候也沒見他打聲招呼啊。

“恭喜你，猜對了。”項繁說。

“打球？”周渺看了看時隅，又看了看項繁，“你們什麽時候關系變這麽好了，居然都開始約着一塊兒打球了？”

“你昨天要碰巧去體育館你也能和我們關系變這麽好。”時隅說。

周渺：“……”

上午的課時隅一直趴在課桌上沒怎麽動彈過，腰疼，在廁所被跟班二號打的那一拳挺嚴重的，下課後時隅去廁所檢查了下，發現被打的位置紅腫了起來。

當時他就覺得疼得有些不正常，一般拳頭打到身上不會疼到半邊身體都發麻的程度，現在看來應該是對方手上藏了東西。

時隅下巴抵在課桌上嘆了口氣，剛想閉上眼睛靠睡覺麻痹痛覺的時候，旁邊傳來撕扯什麽東西的動靜，時隅扭臉看過去，剛好看到項繁把一支棒棒糖塞進嘴裏。

注意到旁邊的視線，項繁扭頭看過去，發現時隅正盯着他嘴裏的棒棒糖看。

項繁從兜裏掏出兩個棒棒糖遞給他。

“……有別的吃的嗎？”時隅沒接，看着項繁問了句，他早上沒吃早飯，這會兒不知道是疼的還是餓的，總之已經開始冒虛汗了。

項繁看了他一眼，看出他臉色不太好，沒說什麽，低頭在書包裏翻找片刻，伸手遞過來一個東西。

時隅愣了能有三秒才反應過來這個看起來很喜慶的紅色包裝是什麽，看着項繁詫異地問了句：“這是你買的？”

“不是我買的還能是我偷的嗎。”項繁說。

“哇，你居然吃這麽……可愛的零食呢。”時隅實在想象不出來項繁一個讓齊鵬見了都躲着走的……已經上高二的一米八幾的大小夥子，居然會吃旺仔小饅頭這種小朋友才會吃的零食。

“可愛的人吃可愛的零食，”項繁臉不紅心不跳地說，“有什麽問題嗎？”

時隅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沒問題。”

往包裝袋裏面盯着看了兩秒，時隅無語地皺了皺眉，心說這玩意兒一個一個地吃未免也太麻煩了，于是直接倒了一把在手心裏，仰起頭剛要一次性倒進嘴裏的時候視線正好和講臺上的英語老師對了個正着。

時隅：“……”

英語老師笑吟吟地看着他。

時隅手還捂在嘴上，心想英語老師應該不知道我在幹什麽，別慌別慌，就假裝捂嘴打哈欠，結果就聽英語老師開口了。

“來，這位同學……”英語老師側過頭看了眼講臺上貼着的座位表，“時隅，來你站起來和大家說說你剛剛吃的是什麽。”

前排同學的腦袋紛紛朝他這個方向轉了過來。

靠。

此時時隅嘴裏的小饅頭咽也不是，不咽又找不到地兒吐出來，只能偏過腦袋快速嚼兩下咽了下去。

“來說說，吃的什麽？”英語老師語氣溫和地重複一遍。

時隅站起來破罐子破摔地說了句：“旺仔小饅頭。”

班裏一陣哄笑，英語老師也跟着笑了笑：“旺仔小饅頭？你這麽大的寶寶還吃旺仔小饅頭啊？”

哄笑聲更大了，整個教室幾乎所有人都扭過頭盯着他看，時隅這輩子就沒這麽社死過，恨不得就地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項繁也跟着一塊兒樂，仰着臉看着時隅笑得還挺燦爛的，時隅垂下眼睛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小聲說了句：“笑屁笑！”

“同桌也站起來，”英語老師突然說，“你吃的什麽？也是旺仔小饅頭嗎？”

“啊？”項繁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沒想到自己會被點名，他站起來後看了看時隅，小聲問他：“我回答是還是不是？”

“你自己吃什麽你不知道嗎？”時隅無語了，壓着聲音吼了句。

項繁擡起頭：“不是，棒棒糖。”

“棒棒糖？”英語老師問，“什麽味道的棒棒糖？”

“草莓味兒。”項繁說。

“你們倆不愧是同桌啊，一個旺仔小饅頭，一個草莓味兒棒棒糖，都還挺有童心的啊。”英語老師依然是笑吟吟的表情，看着講臺下面說，“上課上的都困了吧？讓這兩位有童心的同學給大家唱首兒歌提提神怎麽樣？”

教室裏響起一片贊同的起哄聲，還有人拍桌子吶喊的聲音。

時隅煩躁地皺了皺眉，小聲問項繁：“我想不起來有什麽兒歌，快幫我想一個。”

“數鴨子會嗎？”項繁問。

“嗯。”時隅應了聲。

英語老師看着他倆問：“誰先來啊？”

“我。”項繁舉了下手。

英語老師帶頭鼓掌，緊接着講臺下面響起一陣掌聲加歡呼，周渺甚至偷偷把手機拿出來對着項繁的臉錄了起來。

時隅簡直驚呆了，在課堂上吃東西被罰唱兒歌難道是什麽值得光宗耀祖的事嗎！？

鼓掌也就算了，錄像是他媽什麽神操作啊！

更讓時隅震驚的是項繁居然沒有制止周渺的這項腦殘行為。

“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麽背着小書包……”

項繁剛唱了幾句時隅就忍不住想笑，項繁一個平時看着挺狂野不羁的人，唱起兒歌來居然還挺軟萌可愛的，反差有點過于大了。

班裏的女生更是跟看幼兒園小朋友彙演似的，不停地誇“好可愛、好萌”。

“我去上學校，天天不遲到，愛學習愛勞動，長大要為人民立功勞。”

唱完又是一陣掌聲雷動。

“靠，早知道就我先唱了。”時隅忍着笑說。

“有那麽好笑嗎？”項繁嘆了口氣，“我先唱還不是為了給你留時間讓你回憶一下數鴨子怎麽唱？有沒有人性？”

“我謝謝你。”時隅說。

然後清了清嗓子，開始唱：“門前大橋下，游過一群鴨……”

剛唱兩句項繁就直接笑噴了，低着頭笑得整個人都在瘋狂抖動。

“靠，”時隅被他帶的也有點兒想笑，但又要忍住不能笑，小聲吼了句：“你他媽收斂點！”

“……我收斂不了！”項繁笑着回他一句。

他現在可以确定，确實非常好笑，時隅剛才能忍住不笑絕對是給他留面子了。

時隅深吸口氣，加快速度把後面幾句趕緊唱完：“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嘎嘎嘎嘎真呀真多呀，數不清到底多少鴨數不清到底多少鴨。”

項繁已經笑瘋了。

班裏笑聲不斷，一改幾分鐘前死氣沉沉的氛圍，英語老師笑着擺擺手讓這對同桌坐下：“謝謝這兩位同學的獻唱，幫我們活躍課堂氣氛，來我們再給他倆鼓個掌。”

“希望你們也都能像這兩位同學一樣永遠保持童心，樂觀開朗，當然不是讓你們在課堂上吃東西的意思啊，想吃下課再吃，課上還是要遵守課堂紀律，好了，接下我們繼續剛才講的……”英語老師說。

“靠，”時隅坐下後嘆了口氣，“這應該是我輩子最丢人的一次了。”

“你是不是沒在課上偷吃過零食啊？”項繁笑着說，“有你那麽大張旗鼓恨不得站老師臉跟前吃東西的嗎？”

“你天天睡覺也沒見有老師管啊。”時隅說。

“我睡覺，和你大張旗鼓吃零食有什麽關系？”項繁看着他。

“都沒妨礙課堂秩序啊……”時隅說，沒等項繁反駁，時隅也意識到自己這個說辭站不住腳，要按他這個說法，只要不大喊大叫，想幹什麽都行，那這麽一來老師還上什麽課啊。

項繁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意識到自己這句話有問題，挑了下眉。

時隅嘆了口氣，突然問了句：“中午吃烤肉？我請客。”

話題轉得有點快，項繁愣了下才跟上他的腦回路，看着他問了句：“你是喜歡吃烤肉還是單純不想在食堂吃才去吃烤肉的？”

“我一餓就特別想吃肉。”時隅說。

“燒烤行嗎？”項繁說，“我知道一家挺好吃的燒烤，就在學校後門兩條街。”

“也行。”時隅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