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距離宮門1985步
距離宮門1985步
那只手已經發青了,還長着屍斑,疙裏疙瘩的像是□□皮,在陽光的曝曬下,縫合處的線頭閃着淡淡的金光。
手指緊緊扣住門框邊緣,用力一撐,手的主人便出現在了視線範圍內。
原來是長得歪瓜裂棗的侍從,已經快要散架般,走一步晃兩步,肢體都随之搖動,實在有些滑稽。
“這也是你的浩然正氣吸引過來的?”墨朔冷哼着,他并不把這些侍從放在眼裏。
“胡說!”邬雲雙也不怕,“沒看到婚房這麽亂嗎,他們肯定是來打掃的。”
很快,門口出現了第二個侍從,第三個、第四個……
他們東倒西歪地堵在門口,伸長手臂,朝屋內晃了進來,簡直和喪屍一樣。
墨朔覺得他們不是侍從,而是“屍從”。
這些屍從武力值低,防禦力低,速度也慢,更沒有思考能力,妥妥的戰五渣。
可是不知為什麽墨朔腦子裏一直回蕩着,“聚沙成塔”“量變引起質變”“團結就是力量”之類富有正能量的詞彙。
就算是再弱小的力量,彙聚在一起也會爆發出巨大的能量。
至少這些屍從成功地從外觀上惡心到他了,一個還好,一片片一叢叢一堆堆,歪七扭八、疙裏疙瘩,還在不停在晃動,簡直要密集恐懼症了。
邬雲雙看他在原地恍惚,以為他是怕了,便學他的模樣,反過來嘲諷他,“區區侍從而已,你不會怕了吧?”
墨朔已經被密密麻麻的屍從圍了個圈,他的手被束縛着,只能用腿上的功夫。
小将軍武功了得,腿法同樣超絕,一記掃堂腿就将附近的屍從全部絆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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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墨朔挑釁地回頭看邬雲雙,卻看到她趁機撞破了紙窗,再次丢下他,打算先逃出去。
“你們不要追我啦!”她坐在窗沿上,準備往外跳,“我的未婚夫送給你們做新婚賀禮,他的肉好吃!”
這個絕情寡義的女人!
墨朔氣得要死,有心将她拖回來,可是剛擊退的屍從很快又爬起來,将他團團圍住。
而且更多的屍從湧了進來,整個婚房都變得擁擠,新郎的屍骨被踩得稀碎。
這還怎麽打,手腳都伸展不開了。
他擡起被束縛的雙手,勉強擺出拳擊防衛的姿勢,護住腦袋。
可是這群屍從不講武德,根本不屑于出拳,一個肥碩的屍從沖上了前,企圖用龐大的身軀壓過來。
墨朔轉過身,背對他,擡手向後揪住他的衣領,直接過肩摔,将他抛了出去。
屍從撞碎了之前他們躲避的櫃子,碎成了一地的屍塊,和木條一起勉強擋住了牆壁上的洞口。
洞口只有半身高,黑黢黢的,透着陰冷的風,将表面結的蛛網吹得微微顫動。
墨朔望了眼整個屋子幾乎塞不下、還在不停往裏擠的屍從,本着“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顧不得思考太多,低頭扯開蛛網便鑽了進去。
屍從身體碩大、動作僵硬,卡在洞口根本進不來,可是也堵上了墨朔的回頭路,他只能繼續往前鑽。
漸漸地,道路變得寬闊,能夠直起身體,只是光線更加暗淡,只能摸着洞壁緩慢向前。
濃烈的腥臭味襲來,墨朔不得不捂住口鼻。
兩邊的洞壁上沒有蠟燭,僅有小小的熒石,在黑暗中發出淡淡的熒光,星星點點的,勉強照亮道路。
再往前走一些,洞內越發空曠寬廣,能看到洞壁被挖空,改造成了一間間類似刑房的房間。
裏邊擺着各色工具,最多的是懸挂着的鈎子,大部分是空着的,個別的挂着一兩個肉塊,好像是地窖裏儲藏的臘肉一般。
但是墨朔知道,這些恐怕是人類的屍塊。
因為這裏滿是屍臭。
也不知道這些房間是用作什麽的,難道是鬼新娘的儲藏室?但是隐隐又覺得不太像。
繼續往前走,就能看到洞壁的兩側排滿了整齊的雕塑。
實際不是雕塑,哪有這麽醜的雕塑。
他們都是長得歪瓜裂棗的屍從,此刻閉着眼像是死去一般靠在牆壁上。
墨朔猜測那些吃剩的新郎都被鬼新娘拖進來,重新組裝成了屍從,這裏就是制造他們的“搖籃”。
他遠遠看着,有些猶豫,好不容易從屍從堆裏逃出來,結果又遇上這麽多。
可惜洞穴內只有一條單行道,沒有其他岔路可以選擇。
也只能硬着頭皮,快步從這些屍從中穿過。
真是越怕什麽越來什麽。
他前腳剛走過去,就聽到後面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該是屍從掙紮着從洞壁上掉下來,摔斷了肢體,用殘肢在地上摩擦着爬向他的聲音。
縱使這些屍從爬行的速度極慢,但是他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而且有些墨朔還未走過去,洞壁上的屍從就先掉落下來,摔在地上伸長手臂,想要纏住他的腿。
很快,整個洞穴就被屍從的殘肢占領了,前後都是摔碎的肢體。
熒光照亮青灰色的手臂,黑色的指甲縫中全是泥土,就像是被疾風吹舞的雜草般,朝着墨朔所在的方向逼近,逐漸将他逼向角落。
墨朔不斷後退,側身走向洞穴唯一的光亮處——
那裏有一簇陽光斜射進來,空氣中的塵埃都成了閃耀的碎光,看着充滿生機。
他快步走過去,站在光明之處,擡頭看。
耀眼的陽光幾乎刺地他睜不開眼,不過可以确認的是頭頂的洞口距離他只有半米左右,努努力就能從這裏爬出去。
可是他的雙手還被緊緊束縛着,根本做不到攀爬。
纏在他手上的繩索雖然只有細細的一根,但是也不知是什麽材質,他越掙紮勒得越緊。
眼看着屍從的手臂就要纏上來,頭頂突然出現了熟悉的聲音——
“小朔!你快抓住我,我拉你上去!”
墨朔擡頭看,有一條細白的小蛇垂下了尾巴,正掉在他的頭頂。
這聲音和他腦內的系統一模一樣。
自從上次他們吵架後,他的系統就再也沒有回應過他了,墨朔原以為他被系統放棄了,沒想到它居然真的化形了,化作了一條小白蛇!
“快拉我上去。”他來不及細想,雙手捏住小蛇光滑的尾巴,“他們要追上來了。”
那些手臂像是與小蛇拔河一樣,紛紛攀上了墨朔的右腿,硬是往回拽着。
“你該減肥了!”系統艱難地發出聲音,“我感覺……我要……斷掉了。”
“我才是要斷掉了。”墨朔咬着牙,低頭看着右腿上宛如根須的手臂,玄色的鞋子已經被它們拽掉了,現在正纏着他的小腿往上攀爬。
他使勁晃了晃左腿,将藏在鞋中的暗器亮出來,曲起腿朝着扒在右腿上的手臂一劃。
刀鋒在燦爛的陽光中閃過寒光,手臂瞬間與相連的地面斷開,右腿得以自由。
不過那些屍從并不放棄,很快又伸出無數手臂,朝着左腿湊過來。
手指在觸及鞋尖的那一瞬間,系統突然發出一聲蒸汽轟鳴,小蛇的身體鼓起團團肌肉,猛地卷起軀體,将墨朔纏了上去。
“呼——”墨朔坐在草地上,望着蔚藍的天空,“終于出來了。”
他現在可真夠狼狽的,右腳沒了鞋子,白色的衣襟沾滿了暗紅色的污漬,身上還有一股令人作嘔的怪味。
“你終于化形了?”他拎起地上扭曲的小蛇,“這條蛇怎麽有些眼熟……”
“這條蛇之前纏在你未婚妻的手臂上呀。”小蛇順着他的手爬上墨朔的手臂,直起身體,歪着頭吐着蛇信子,“這個身體應該是仿生人的失敗品,不過我可以暫時寄宿于此。”
“你怎麽會到這個身體裏去?”
“說來話長。”小蛇嘆息道,“一切的起因是那天晚上,我實在擔心你被妖怪吃掉了,迫不得已将意識轉移到她手臂上的白蛇向她求救,結果被她扔出去了。”
“呵,現在你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了吧?”墨朔冷笑道,“我原本以為她只是有些麻煩的戀愛腦,雖然礙事了些,但是至少滿腔愛意。
之前在秀宮的時候還擋在我前面,說要保護我,現在想來,那些機器人根本就不會攻擊她,所以她才敢這麽說,如今遇到點麻煩,就把我這個未婚夫給賣了。”
“你不能這麽想。她又沒有義務要去救你,遇到那麽恐怖的場景,女孩子都會怕的,救你是情分,不救你是本分。而且你別忘了之前你還利用她做擋箭牌。”
小蛇的紅眼珠在陽光下亮閃閃的,像是含着淚光,“最慘的是我,我爬了一天一夜才爬到冷宮。”
“我利用過她一次,她對我見死不救兩次,就算扯平了吧?”墨朔靠在石塊上休息,擡起手蹭了蹭臉上的汗,“反正我再也不會管她了,随便她被什麽怪物吃掉吧。”
畢竟是秋老虎,太陽直曬下還是很熱。
好在有一片烏雲蓋了過來,在地面投下巨大的陰影。
墨朔松了口氣,在陰涼處合眼休息。
只是這烏雲壓得實在太低了,感覺就像是蓋在臉上,完全擋住了陽光,即使閉上眼也能感受到光線的變化。
好像有些不對,他睜開眼——
無數手臂從他身後的坑洞伸出,越過他的頭頂,聚攏成巨型的“烏雲”,正在緩緩收攏,企圖将他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