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距離宮門1841步
距離宮門1841步
那影子轉瞬間就消失不見。
“是鬼新娘嗎?”墨朔怕打草驚蛇,依舊維持着之前的動作。
“不太像。”小蛇爬上了岸,定睛一看,驚訝極了,“看背影,好像是你未婚妻哦。”
“啧。”墨朔皺緊眉頭,扶着額頭嘆氣,“這是吃豆腐上瘾了麽?”
上次說是找地圖幾乎将他摸了個遍,但還算是符合情理,這次居然又偷看他洗澡。
于是墨朔更加确認,這個世界的自己肯定是被邬雲雙騙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別看她外表透露着一股傻乎乎的可愛氣息,沒想到內心又慫又色。
墨朔長相幹淨清爽,以前在學校也曾被女孩子大膽表白過,不過他暫時沒有戀愛的計劃,全部婉拒了。
還是頭一次遇到邬雲雙這種直接上手的,而且她還算他名義上的未婚妻,雖然不樂意,也不好拒絕她。
“小朔,你太自戀了吧。”小蛇毫不留情地打斷他的思緒,“你該不會以為又又喜歡你吧?若是喜歡你,她怎麽會将你丢給鬼新娘?”
小蛇始終覺得邬雲雙是被墨朔利用了,心中對她充滿了憐憫,不自覺對她更有好感些。
聽到墨朔親切地稱她“又又”,自己也學他。
“她喜不喜歡我不重要。”墨朔斂眉思忖,“重點是如何不動聲色地将她丢下。若是被她知道我故意溜走,以她那種小肚雞腸的性格肯定會四處找我吧。”
他站起身,任由精壯的身子上水花落下,沒有毛巾,他拿起之前的裏衣随便擦幹身體,徑直走向溫泉旁的屏風。
不知何時,屏風上出現了一套嶄新的衣物,墨朔沒有多想,直接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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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玄色的圓領武袍,衣領上繡着金線,腰間挎着玉帶,手腕上有鐵制的護腕,腳下是厚底的牛皮靴。
他戴好護腕,低頭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果然這身衣物是特地為他準備的,非常合身。
“你不覺得我們背後有個類似‘田螺姑娘’的存在嗎?”墨朔掀開帷幔,大踏步地走了出去,“我們缺什麽,接下來就會出現什麽。”
“确實好奇怪。”小蛇在地上蜿蜒爬行着,緊跟其後,它還不太習慣有個軀體,“小朔,你什麽時候讓我回到你的意識裏啊?蛇需要自己走路,真的好累啊。”
“不行。”墨朔微微轉頭,垂眸看着地上艱難爬行的小蛇,冰冷地拒絕,“你現在相當于一條會說話、會走路的鞭子,太方便了。如果可以的話,我甚至想為你申請諾貝爾獎,回到我的意識多浪費啊。”
“你是魔鬼嗎!”小蛇氣得在地上甩着尾巴,可是轉念一想,不回到宿主的意識也有好處。
這樣其他系統就無法察覺到他們的存在了。
墨朔沒走幾步,就打了個呵欠,“我困了,需要休息。”
果然,偏殿的某個房間突然“吱呀呀”一聲,自動打開。
墨朔走了過去,房內鋪着柔軟的毛絨毯子,立式挂鐘的鐘擺左右輕搖,靠窗的軟塌上已經放好了長枕和錦繡薄被,軟塌被白色的紗帳環住,一旁的香爐燃起催人入睡的檀香。
白煙潺潺,鐘聲切切,紗帳渺渺,像是個極樂世界。
“在這裏似乎能睡個好覺。”墨朔笑了下,毫不猶豫地走進了房內。
“小朔!”小蛇纏住了他的腳,“這一切太古怪了,你不怕有怪物趁你睡着偷襲嗎?”
“應該不會。”墨朔又打了個呵欠,“他們根本不需要偷襲,想要吃掉我的話,在婚房發現我和又又時就可以下手了,但是鬼新娘沒有。
從剛才的婚宴、溫泉到現在的床榻,也許都是她想讓我吃飽喝足,養肥了再吃。”
“那更加不能睡了!”小蛇又纏住矮凳,企圖阻止墨朔走向床榻,卻被他彎腰拎起來。
“我在櫃子裏躲了一晚上,我發現鬼新娘都是與新郎交合時吃掉他們的,所以她應該不會在睡夢中偷襲我。”墨朔和衣躺在榻上,“而且我也需要養精蓄銳,我要在她吃我的瞬間一招斃命。”
小蛇還想勸幾句,但是沒用,墨朔閉上眼的瞬間已經沉入了夢鄉。
他實在是太困太累了,從進入後宮後,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
小蛇嘆口氣,卷着被角幫他蓋上被子,自己蜷縮成一個毛線球狀窩在床頭,只餘頭部在外。
這間房實在太舒服了,很快小蛇也困得不行,枕在自己毛絨絨的軀體上就要睡着。
一陣風吹來。
門悄無聲息地打開,小蛇想要叫醒墨朔,可是意識已經被拉入了夢鄉,仿佛鬼壓床一般。
意識半睡半醒,眼前只有個模糊的光暈,能夠感知到有什麽東西正在靠近,卻無法聚焦看清楚,更無法動彈。
它看到有一團鵝黃色的影子蹑手蹑腳地湊近,然後停在軟榻前,高高舉起手,手中的刀刃反射出耀眼的陽光,在白牆上投射出昏黃的光影。
酒足飯飽後,邬雲雙就在籌劃怎麽揭穿“墨朔”的邪惡真面目。
她跟着他去了溫泉,各自沐浴。
也許是心中有事,邬雲雙匆忙洗完後,沒注意到自己髒兮兮的衣襟已經煥然一新,毛絨絨的發飾又支棱起來,微微顫動與她招手。
她的注意力全在墨朔身上。
僅憑不記得約定就給別人判死刑,還是有些草率。
話本上有寫,畫皮怪在沐浴時會将人皮褪下,露出原本的面貌。
于是邬雲雙偷偷鑽進了墨朔所在的溫泉內,藏在紗幔後,小心觀察。
微風吹動,帷幔輕搖,遠遠能看到靠在溫泉邊上休息的少年郎君。
白皙的皮膚,肌肉線條流暢優美,身材介于少年郎君的纖瘦與成年男性的健碩之間,正是最為俊逸的年齡。
美中不足的是,胸口處爬着一個巨大的傷疤,像是美玉摔碎後又粘在一起留下的醜陋痕跡。
邬雲雙怔怔地看着那塊傷疤。
她想起小時候和墨朔一起爬樹,她從樹上摔下去,墨朔不顧樹枝戳破了他的胸口,硬是舍命救下她。
一小截樹枝戳進了他的胸口,那時候的她還小,只知道坐在他身旁抹眼淚。
後來得知他身上留下了疤痕,她便從籬笆下鑽進他家,三更半夜爬上他的窗口。
墨朔半夜翻個身,看到窗戶上坐着個人,吓得差點背過氣去。
“下次看你還敢不聽我的話!”發現是邬雲雙後,他緩了口氣,語氣惡劣地說:“我差點就要被你害死了。”
“我知道了,這次是我的錯,以後我肯定聽話,認你做大哥。”邬雲雙嘴上答應着,趁機掀開被子,少年上身的裏衣并沒有穿好,胸口上的疤痕露了出來。
淡淡的赤紅色,像是胸口的朱砂痣。
實際根本就沒有墨朔嘴上說的那麽嚴重,只是小小的一個洞口,雖然永久留下了傷疤,但是絕不可能傷了他的性命。
“原來只是這麽小的疤痕啊。”邬雲雙的語氣有些遺憾,“我剛才的話可以收回嗎?”
“什麽叫這麽點疤痕?”墨朔猛地坐起來,搶回被子,他指着自己的胸口,“這麽難看的傷疤,以後我還怎麽讨媳婦,肯定會被嫌棄的!”
“讨媳婦?”邬雲雙坐在窗檐上托着腦袋,“你的媳婦不就是我嗎?”
墨朔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他重新躺下,整個人幾乎埋在被子裏,“我現在還傷着,你不要打攪我睡覺,趕緊走吧。”
“哦。”邬雲雙看他沒事,就從窗戶翻了出去,走到院落時又想起來,噠噠噠幾步跑回來,扒在窗戶上小聲說:“朔哥哥你放心,我不會嫌棄你的。”
“煩死了!”墨朔直接用被子蓋住整個頭,“你趕緊走!”
聽說那塊疤痕一直沒消下去,不過邬雲雙沒有再見過了。
如今看到少年的胸口,那顆朱砂痣一般的疤痕被白色的刀疤取代。
雖然畫皮怪沒有露出真面目,但是邬雲雙可以确認,他果然不是朔哥哥!
因為想起幼時的往事,邬雲雙變得感傷起來。
朔哥哥與她一同長大,是她玩得最好,最重要的朋友。
他雖然嘴上總是嫌棄自己,卻永遠陪着她玩鬧。
他機靈,勇敢,仗義,是鎮上公認的少年英雄。
可是這麽好的朔哥哥,卻被人殺害,剝了皮做成了畫皮,被怪物穿在身上,取代他。
那道刀疤一定是畫皮怪殺害朔哥哥的傷口。
邬雲雙這樣想着,眼淚忍不住掉下來,淚眼朦胧再也無法聚焦遠處的少年。
她只能咬着唇下決心——
定要将畫皮怪碎屍萬段,為朔哥哥報仇雪恨!
以前她想要殺掉墨朔,只是為民除害,順手之勞,所以并不算上心,現在這種殺意已經成了執念。
等到沐浴結束,邬雲雙偷偷跟在墨朔身後,看到他走近偏殿休息,自己在門口等了許久,才推門進去。
她看着和朔哥哥相同的臉龐,舉起刀子。
難怪重逢後,朔哥哥變了,還殺了他們的救命恩人,一切都是因為他被畫皮怪取代了。
她打算将怪物碎屍萬段,拿到後宮的地圖後,她要帶走朔哥哥的皮囊,帶他回家。
刀子即将落下時,邬雲雙感覺頭開始發暈,手腳酸軟。
軟塌旁的香爐燃起的陣陣青煙将整個房間籠罩,她進入這個房間時,不可避免地吸入了許多。
這股香味讓人産生困倦感。
她咬着牙,可是身體已經開始打晃。
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溫暖厚實的床褥、仿佛催眠一樣的鐘擺晃動,屋外樹木投下的陰影……
邬雲雙再也堅持不住,她坐在地上打了個呵欠,然後靠在軟塌邊睡着了。
整個房間傳來清淺的呼吸聲,所有的人都忘記了煩惱,在美夢中沉睡。
原本被邬雲雙推開的門扉,緩緩關上。
碩大的影子映在紙窗上——
修長的肢節,尖尖的觸足,上面還有粗硬的毛發。
突然提問:有誰知道小朔胸口的那塊白色刀疤是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