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距離宮門1793步
距離宮門1793步
墨朔原本的計劃是小憩一會,沒想到這一覺越睡越沉。
等到太陽再次升起,明媚的陽光透過紙窗照在他臉上,被晃了眼後,才逐漸蘇醒過來。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他自言自語着坐起身,睡太久了,一時還有些迷糊。
鐘擺搖晃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指針指向正中央,已是正午12點。
他猛地清醒過來,剛進入這個房間時指針指向的是下午兩點,居然睡了一天一夜這麽久,也不知道昨晚鬼新娘是否有進來偷襲過。
起身正要下床,卻看到倚在軟塌邊、枕着手臂酣睡的邬雲雙。
她怎麽會在這裏?
怕将人吵醒,墨朔小心翼翼地單手撐着身體從軟塌上跳下去,卻不曾想壓到了小蛇的尾巴。
小蛇驚呼出聲,在他的手掌下瘋狂扭曲着,想要将已經扁掉的尾部抽出來。
邬雲雙被這一聲尖叫吵醒,擡起頭正好看到在眼前張着大嘴,露出尖牙的小蛇。
“妖怪啊!”
她的慘叫聲壓過小蛇的叫聲。
邬雲雙動作敏捷地捏住蛇的七寸,也不管它的尾巴是否還被壓着,直接用力一拽,朝後扔了出去。
小蛇撞在門扉上,直直貼着門摔了下來。
墨朔走過去将它撿起,揪着它的尾巴左右晃了晃,“喂,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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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妹!
為什麽會有你這樣冷血的宿主,還有她那樣殘忍的宿主未婚妻。
“妖怪看招!”邬雲雙撿起地上的佩刀,直接劈了過來。
現在正是下手的好機會。
墨朔往後退了半步,微微側開身體,刀光擦着他的臉劃了過去。
他以為邬雲雙是緊張壞了,明明是想殺掉小蛇的,結果沒站穩,刀居然朝着自己來了。
“又又,你誤會了。”墨朔按住她的手腕,輕松制住她,“這不是什麽妖怪。”
“怎麽可能?”邬雲雙掙紮了幾下也無力掙脫,這個卑鄙的畫皮怪,他不僅偷了朔哥哥的臉,還偷學了他的武功!
她的三腳貓功夫都是和墨朔學的,一旦動起手,自己根本打不過,只能先緩和氣氛,再找機會偷襲。
于是邬雲雙丢下刀,用另只手去夠小蛇,以此轉移墨朔的注意力,“這條蛇是之前白芨姐姐送給我的,但是在鬼婚那晚被鬼上了身,必須趕緊殺死它!”
墨朔連忙捏住她的兩只手,柔聲安撫,“又又你冷靜點聽我說,它是我求的守護神,不是妖怪,之前我在地洞被屍從圍攻,就是它救了我。”
“守護神?”
“是的!”小蛇爬上了門框,尾巴卷住門把,擡起上半身,挺起胸膛,“別看我現在只是一條小蛇,但是我是荒神之一,排名7496615,應墨朔将軍的虔誠召喚,特此前來助你們一臂之力。”
“荒神?”邬雲雙聽過土地神、財神,唯獨沒聽過荒神,她用懷疑的眼神看着小蛇,“排名這麽後,感覺沒什麽用。”
小蛇氣得豎起鱗片,揚起絨毛作威懾狀。
不過這模樣在邬雲雙看來完全沒有任何威脅,反而有點可愛,一條豎起的毛絨絨貓尾巴,好想摸!
第一次見到小蛇時,就喜歡它毛絨絨的軀體。
她抽出手,直接撫上小蛇長長的脖頸,試探性地揉了揉。
小蛇吓得縮着脖子,金色的瞳孔一瞪,“我警告你!我可是荒神,未經允許不許随便摸……”
它的話還未說完,就渾身酥軟,身體不受控制地癱在邬雲雙的手中。
沒有小動物能夠抵禦人類的摸摸,就像沒有人類能夠抵禦毛絨絨一樣!
它已經爬到邬雲雙手上,纏上了她的小臂,來回滑動着,極為依戀地拿頭頂的那塊絨毛在她手心蹭個不停。
墨朔嫌棄地看了眼撒嬌的小蛇,調侃道,“看來你完全沒被當成神仙,只是寵物而已。”
“有什麽關系嘛。”小蛇舒服地打了個滾,露出了自己軟乎乎的肚皮。
女孩子真是太棒了,身上香香的,而且不會像墨朔那樣将它冷血地當做工具,會幫它梳理毛發,還會将它抱在懷裏,就不用在地上費勁地爬行。
“真沒出息。”墨朔最後這樣下了個結論。
邬雲雙卻捧着小蛇,點了點它的鼻頭,“既然你長這麽多羽毛,叫你羽蛇如何?”
“聽上去很強大。”羽蛇被挼地很舒服,幾乎閉上眼睛,纏在她手上陷入夢鄉。
“過家家的游戲先到此為止吧。”墨朔撿起地上的佩刀,挂在腰間,“這裏還不安全,還是趕緊離開。”
邬雲雙快速瞄了一眼他的表情,還好,他并沒有發現自己的異常。
兩人各懷鬼胎,在空曠的冷宮中一前一後地走着。
此時的日頭正盛,他們縮在屋檐下,但是仍有部分身體暴露在熾熱的陽光中,影子被拖長映在地面。
墨朔走在最前面,但是他總覺得身後的世界,在他看不到的時候,發生微妙的變化。
可是屏息傾聽,都只是尋常的鳥叫與蟲鳴,并沒什麽特別的。
微微側頭,不動聲色地用餘光觀察,也沒看到什麽。
也許是自己一直處在危急的困境中,有點謹慎過頭了。
他緩了緩心神,轉回視線,這時剛好走過兩個屋檐相鄰的區域,整個身體暴露在烈陽中。
地面上的影子倏忽跳動,他的身體被拖得很長,身後高懸着一柄利刃直戳向他的脊梁骨。
墨朔連忙回頭。
邬雲雙速度極快地将匕首藏在身後,微微歪頭,笑道:“怎麽……怎麽了?”
“好像有人跟在我們身後。”墨朔雖然覺得她的反應有些古怪,但是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已經被未婚妻列在了暗殺名單上,“你就沒覺得有什麽異常嗎?”
“異常?”難道是畫皮怪感受到了殺氣,正在試探她?
邬雲雙緊張地額頭滲出汗水,她努力揚起嘴角,湊出燦爛的笑,“沒有啊,我什麽都沒感覺到。”
她的雙手背在身後,快速将匕首輕輕地丢進了一邊的草叢中,沒藏好還露出個刀把。
“你怎麽流了這麽多汗?”墨朔走到她面前,表面上溫柔地關切着,實則趁機湊近觀察她。
她的反應這麽劇烈,明顯在說謊,肯定有事情瞞着自己。
“我流汗了嗎?”邬雲雙往後退了半步,擡手胡亂擦着額頭,“啊,肯定是因為太熱了。”
額前的發已經濕透了,一縷一縷地被她揉亂。
墨朔拽住她的胳膊,俯下身幫她把淩亂的劉海理順,視線卻朝她的身後望去。
邬雲雙的心髒像是被人拿去當做社鼓,咚咚咚,劇烈響動。
他只要低下頭就能看到身後草叢中的匕首,如果被畫皮怪知道了自己的意圖,會不會也要被他剝去皮囊?
墨朔的餘光掃到他們剛才繞過的影壁。
有個巨大的影子映在上面,像是兩條粗壯、毛絨絨的腿部微微拱起。
待要細看,那個影子卻不見了。
墨朔揉揉眼睛,影壁上什麽都沒有。
奇怪了,難道是剛才眼花了嗎?
微風吹過,遠處的樹葉發出沙沙聲,影壁上再次出現陰影,這下墨朔看清楚了,原來是幾個斷裂的樹枝,遠遠地映在影壁上被拉長,看起來就像是交疊的腿部。
邬雲雙趁機從他面前掙脫開,又往後退了一步,用右腿腳後跟将匕首狠狠推進了草堆。
“你在看什麽呀?”她故意轉過身,以此證明自己身後并沒藏着東西。
果然墨朔沒再懷疑她,而是催促道,“別看了,只是個影子。”
說完就收起剛才溫柔的表情,冷漠地轉身繼續趕路。
實際墨朔并不是真的放下心了,他邊走邊偷偷觀察地面上的影子。
一開始并沒什麽異常,但是從偏殿的屋檐下離開後,他看到地面上有個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從他們的頭頂飛過。
果然有東西在跟着他們!
他不敢确認是不是鬼新娘,從那個影子的大小來看,估計高度連半米都沒有,而之前看到的鬼新娘可比普通的男性還要高一些。
繼續往前走,需要穿過一條花廊,墨朔拉着邬雲雙繞開,走到了最空曠的庭院中。
邬雲雙有些奇怪,“現在好熱,我們為什麽不去花廊下?”
那裏花枝繁茂,便于隐藏,更方便她下手。
墨朔沒有回複她。
走在建築旁邊,怪物會借着建築本身的影子藏住它們的行動,進入建築內部也不安全,現在最好是走在空曠處,才能夠看清四面的形勢。
灼熱的陽光在兩人頭頂暴曬着,左側的花廊投下巨大的陰影。
“我太熱了。”邬雲雙很快和蔫巴巴的植物一樣,被他拖着走,“我們去陰涼處吧,好難受。”
“不行。”他緊緊拽着她的手,微微側頭看她,吓唬她,“多吸收些陽光,鬼新娘就不敢靠近我們了。”
“鬼新娘?”邬雲雙立刻機警起來了,她睜圓了眼睛,四下環顧,“鬼新娘在追我們?”
“別亂看!”墨朔提醒她,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兩個人都清晰無比地看到,地面上投射出花廊的影子中,有一團黑色的凸起在廊頂迅速爬過。
“有鬼啊!”邬雲雙吓得大叫起來,回頭看向花廊,廊頂上卻什麽也沒有。
聽說鬼沒有影子,難道還存在有影子但是沒有實體的鬼嗎?
轉回來看向地面上,那團黑影最後跑到花廊的盡頭,從廊頂上一躍而下。
邬雲雙和墨朔連忙往後退,生怕被影子碰到。
花廊邊有一口枯井,那影子直直砸向了枯井幽暗的孔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