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01
Chapter 01
我聽見你/暮桑梧
首發于半夏小說/20220502
01
M市體育館外面人聲鼎沸，兩排椰子樹燈光搖曳，寬敞的大道上擺滿攤販，紅紅火火的橫幅架了起來，無數鏡頭定格拍攝，伴随着響亮的口號。
那些男孩女孩們穿着紅色的應援服，臉上貼着卡通小像，腦袋上還戴着表白的發箍，全身武裝，全身标簽，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鐵杆粉絲一般。
娛樂圈的一代天王楊秦出道第十年巡回演唱會，暨告別演唱會将在今晚舉行。消息一經發出，便轟動了整個娛樂圈，追星女孩哭成一片，那架勢可以哭倒長城，當然，這不影響她們以六親不認的步伐開始了驚人的厮殺——搶票之戰，票價瘋長，一票難求，戰況慘烈。
聽聞今晚能走進場館的都有一技之長，要麽有錢，要麽有勢，要麽手速秒殺全網。當然，沒有搶到票的粉絲也不會放棄這最後一站，一個個買了票，長途跋涉，來到場館門前，什麽也不幹，就來這裏——哭。不知道的還以為楊秦怎麽了……
人流之間滿是熱鬧，熱鬧之間盡是悲壯。
沒有人知道楊秦為何突然宣布退圈，只是一代巨星的落幕總是讓人驚嘆和惋惜。就連身為看客的蘇妩舞都不免有一絲傷感。
她不追星，不算楊秦的粉絲，但她喜歡唱歌，所以對會唱歌的人都抱有與生俱來的欣賞。與她的淡定相反，蘇梧梧已經哭成了淚人，眼睛都腫了起來，正一邊補妝，一邊跟着大隊伍嚷
“楊秦，永遠的神”！
蘇妩舞看着那些人激動的面龐，不由得深入其境，正深深感動，邊上的蘇梧梧忽然脫離隊伍，吼出全身力氣，用她那把已經沙啞成公鴨的嗓喊“老公老公我愛你”。
呃，這才是她姐的真實目的。
由于人民幣的力量，所以她們理所應當地坐在了VIP寶座。加上大炮怼臉，楊秦的臉在眼前放大，連臉上的散粉都看得見。那天晚上，蘇妩舞幾乎忘記了自己只是來充當拍攝任務，順便聽聽歌，打個卡的，可是巨星的魅力無人能敵，她一瞬沉浸在楊秦性感的歌聲裏，被全場熱烈的氣氛感染，跟着他們一起大合唱，也跟着他們一起喊口號。
臨近尾聲，她才回過神，擡手抹了抹自己臉上淌出來的淚痕，熟練地舉起鏡頭，抓拍這一晚的每一個記憶。
Advertisement
楊秦唱歌時緊閉的眼，他跳舞時的舞步，他的每一個鏡頭。随之，轉入觀衆席，那些男孩瘋狂的嘶吼，女生捂着嘴巴的悲傷……
蘇妩舞按在快門的手指忽然顫了一下，她眯起眼，将搖晃的鏡頭慢慢地挪到了一個幽暗的角落。
那個角落只有淡淡的熒光，那熒光映出的是一個少年的臉。少年的臉明明滅滅，那隐約的輪廓像是一道月亮的影子，恬靜美麗。濃密的睫毛像是蝴蝶的折翼，上面閃着晶瑩的亮光，在那一瞬間，“滴答”一聲滴落在臉上，像懸崖邊上戛然而止的生命，美得壯烈，悲得濃豔。
熱鬧還未停止，燈光還未打開，他忽然低下了頭，拉了拉帽子，轉身，默默地離場。在他側身的那一刻，蘇妩舞受驚地按下了快門。
再擡起眼時，恍然一場夢，那裏空空如也。
等她下意識去翻閱照片時，只看到了一張模糊的背影和大片的留白。
後來，蘇妩舞的心神就像是被人搗亂了一般，舞臺上巨星的光輝再也沒能吸引她，她滿腦子都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個少年該有多好看啊。
是吧，舞臺上的楊秦已經是獨一份的帥氣了，娛樂園驗證過的俊俏。可是，那個少年的臉，精致得每一筆每一劃都像是雕琢一般。
她忽然想起自己經常鄙視蘇梧梧——膚淺！追星不能只看臉，要看才華，要看人品，要……現在才明白，每個人都是膚淺的。
-
演唱會圓滿結束了，在楊秦的眼淚和粉絲的眼淚裏落幕。蘇梧梧哭得臉都快腫了，整個人跟個發面饅頭一般，幸虧天生麗質，否則真是沒眼看。
散場以後，蘇妩舞硬拉着她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補了一下妝，本想着一起去吃個飯，可蘇梧梧在群裏收到了什麽通知以後，立刻就把吃飯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腳底抹油，抛棄蘇妩舞，跑去外面蹲點了。
蘇妩舞懶得去湊這個熱鬧，她一個人在體育館裏晃了一圈，再去附近的肯德基裏吃了點東西。走出來的時候，竟然撞上了瓢潑大雨。
夏天的雨總是又猛又急，像珠子一樣砸下來。
蘇妩舞沒帶傘，但她也不孤單，邊上有不少人和她一樣，零零散散的，談論着那場演唱會。蘇妩舞拿出手機，上面顯示十二點半，她打開了音樂軟件，點了一首歌，戴上耳機，一個人慢悠悠地走到沒有人的角落，懶洋洋地倚靠在玻璃櫥窗邊上。
她的旁邊是肯德基爺爺的雕像。
夜暗了下來，人越來越少。
蘇妩舞閉上眼，靜靜聽着那首歌，慢慢放映着那個少年，一個片段可以分割成無數個瞬間，她在想象那個人的眼睛，鼻子，嘴巴，也在想象，那一滴眼淚，是為着什麽。
不知不覺中，她哼起了歌，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她聲音像夜莺，悅耳動聽，像清澈的溪澗，空靈生動，幽幽的音符蕩漾在空氣裏。直到一個聲音驚動了她，一個阿姨的聲音傳來。
“小姑娘，這把傘借給你吧？”
蘇妩舞睜開眼，看到一個和藹的阿姨站在面前，給她遞來一把藍色的傘。她大大方方地摘下耳機，燦爛一笑，接過，道：“阿姨，這把傘你就賣給我吧？”
“不用不用，就一把傘，花不了多少錢。”阿姨搖頭，拒絕道。
“那你住哪兒？明天我把傘還回來。”
“我家不在這邊，我只是恰好路過，看到一個跟你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淋着雨，我不忍心，就讓我兒子停了車，想把傘送給他——”
蘇妩舞一愣，不太明白。
“不過啊，那個男孩子居然搖頭拒絕了我，指了指這邊，我才看到你一個女孩子孤零零站在這兒。”
“那個是你朋友吧？你看看能不能追上他，傘你就不用還了，快回家吧。”
蘇妩舞回過神，看了看不遠處，黑茫茫的一片，什麽人也沒有。她要了阿姨的手機號碼，道過謝，便撐着傘，想追上去，看看是哪個感動中國人物。
當然那個晚上，蘇妩舞什麽也沒找到，那就像一個秘密，沉入了蘇妩舞的心底。當然，連帶着那個少年的臉。
-
回來以後，蘇妩舞恍惚了好一陣，反倒是那天哭天喊地的蘇梧梧，一邊喊着今生今世只認一個老公，終生不嫁。一邊沒過多少天，就開始追起了選秀，嗷嗷嗷地喊着誰誰好帥，轉眼就投進了小鮮肉的懷抱。
女人啊，就是如此無情！
那天晚上拍攝的照片，蘇妩舞全都洗了出來，其他的全付交給了蘇梧梧。只有那張模糊的照片被她收了起來，在糾結了幾天以後，她決定上網挂人。常年游玩在各大網站的蘇妩舞在流量最大的一個網址上發了一個帖子，開始在茫茫大海中撈人。
帖子标題【楊秦演唱會上的帥哥，你在哪裏？】
主樓附上了照片。
那個，我沒有什麽意思，我只是想認識一下，我這個人呢，就喜歡和帥哥美女交朋友。
結果人沒找到，帖子倒是火了起來，越來越多的人在帖子裏花癡那張模糊到死的照片。蘇妩舞是見過的，所以知道人帥，可是那些網友一個個的火眼金睛，對着那麽糊的照片都能花癡，她是服氣的。
當然，也有人印證了那不是一場夢。
【對，你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睡他而已。】
蘇妩舞看到這條消息，忽然沉默了，随即點了舉報，她才高中啊，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卧槽，好糊啊，但我看出了，這是個帥哥。】
跟帖：你怎麽看的，求教。
跟帖：我怎麽看不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是當事人！那個男的真的巨巨巨好看！雖然他帶着帽子口罩，可是眼睛好漂亮好漂亮！我姐妹還去要微信，不過帥哥好冷好冷，壓根不理人。】
跟帖：卧槽，真的啊？到底有多帥啊？楊秦不更帥？
回帖：那不一樣，楊秦是成熟男人的帥，那個帥哥看起來就一高中生，很青澀也很俊美，跟漫畫裏一樣。
跟帖：說得心癢癢了，看着那張糊照越看越帥了。
跟帖：那個，我也可以證明，那天回來幾個粉絲群都提到過那個帥哥。
跟帖：到底有多帥啊，居然還是高中生嗎？好小。
【有那麽誇張嗎？樓主你有沒有別的照片啊。】
【你們才知道嗎？這個早在楊秦粉絲群裏火了一把了，大家都想找他哈哈哈。】
帖子越來越火，無數網友都在樓裏對着那張照片分析，甚至有人扒出了附近高校的有名校草，一個個辨認，也沒找出個人影來。
石沉大海。
但是，美少年這個詞在這片論壇徹底火了一把，蘇妩舞無心拍攝的那張圖廣為流傳。直到有一天，蘇妩舞的帖子被人舉報挂掉了，怎麽申訴都無濟于事，這才了了。
蘇妩舞便将那張照片放回了抽屜，沒再去糾結，畢竟，在她的生命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忙碌，比如九月份的開學。
在別人都在趕寒假作業的時候，蘇妩舞已經把新學期的所有功課預習完了，并做了滿滿當當的筆記。這還不夠，她開始在各大平臺采購這一學期需要的書籍，制定學期計劃，購買新書包，新文具。
直到開學的前幾天，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引爆了開學季。
聽說他們學校被頭獎砸中了，有帥哥即将入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