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4

Chapter 14

14

交際舞,蘇妩舞是學過的。陳以枚對她們兩姐妹的培養全面而用心,該學的該交的一并齊全。只是當時蘇妩舞在舞蹈上沒用什麽心思,也不愛跟着她媽媽參加宴會,便也生疏很多。

方薔攜着吳禹州,站在隊列的最前面,先教大家怎麽擺姿勢,手應該怎麽放,兩人距離以及步伐應該怎麽走。只是方薔講了大半天的理論,正操作實踐的時候,卻對着吳禹州這個傻子犯了難。

吳禹州掩着笑,他說:“不行啊,我看見你就想笑,跳不來。”

“你什麽意思啊?跳不跳,不跳我另找。”方薔臉一橫,瞪了他一眼。

大家看着那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嬉笑的模樣,想着與其看他們示範,不如自力更生。大家紛紛投入練習,其中那兩對真情侶倒是毫無顧忌,上手極快,方薔不禁表揚,讓大家看看他們。

蘇妩舞瞧了好幾眼,确認了一下姿勢,就回過頭準備練習。一轉眼,只見祁酒這高高瘦瘦的個子就這麽杵在她面前,一副寂靜的狀态,倒讓她犯了難。

“我們也要練習了哦。”蘇妩舞看着他,提醒了一句。

他眸子動了一下,依舊處于靜止狀态。這宛若一個小白兔,只等她進行操控。可是,蘇妩舞有些躊躇,其實吧,也只是跳個舞而已,她怎麽心虛成這樣呢?

明明眉眼依舊冰冷,并無半分溫情,可他一直看着她,他不費半分功夫,成功讓她心神蕩漾。由此可知,跟這位大神跳舞也是需要極強定力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挺直腰杆,收緊小腹,讓自己姿勢優美。随即,上前一步,走至他面前,擡眼看着他,問:“以前跳過嗎?”

他搖頭。

“好吧,我教你,不過,我也不太會。”她說着,看了看他垂在身側的手,道,“把你的左手伸出來。”

祁酒緩緩伸出左手,攤開掌心。

他的手掌很大,枝節很長,骨骼分明,看起來幹幹淨淨,還染着顏料的清香。她沒來由地偷偷看了他一眼,碰見他的目光,這才抽着氣收回。她深呼吸了一下,把自己的左手放入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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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膚碰撞的那一剎那,像是彼此的溫度一起燃燒。

蘇妩舞的心跳驟然加快,她梗着脖子,愣是不敢看他一眼,可仍要假裝淡然地道:“那個,你要握着我的手。“

語音剛落,就看見他慢慢地攏了攏,輕輕地合上了掌心,把她的手握了起來。

這是第一次牽手。

如果這也算牽手的話。

很多年後,蘇妩舞還記得當時的情景。那個少年的眼神清澈無垠,全都是她的影子。四周之外的嘈雜,都在那一剎那裏隐沒起來。他們就站在中間,小心翼翼地靠近彼此,在那焦灼的,熱烈的,青澀的,純粹的心動裏,靜靜地聽着自己的心,砰——砰——砰。

蘇妩舞依着記憶,把另一只手輕輕地搭在他的肩膀上。祁酒的身體很是生硬,他有些抗拒地退了一下,她便反握他的手,把他輕輕拽回來一點,她抿唇,道:“幹嘛?想跑?”

祁酒別扭地別開眼神,算作否認。

見他這般被動,又茫然不懂的樣子,蘇妩舞幹脆直接先把他的另一只手拉過來。祁酒的手忽然被人拉住,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見她很是率性地帶着他的手,落在了她的後背上。

她叮囑道:“摸這!”說完,這才察覺不對,這太虎狼之詞了。果然,話剛說完,就看見祁酒那忽然慌亂的眼神,即便他面上依舊冷漠,眸子卻千變萬化,帶着一絲惱怒,卻又無可奈何,只好生硬地放在她的後背上。

蘇妩舞卻被他這模樣逗笑了,又看了看旁人,不說真情侶,就算是其他人,大多也十分自然,最多與女生調笑幾句,只有他像是被調戲了一般,忍辱負重,看起來純情得很。

早戀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了,尤其是在他們學校,風氣自然也開放一點,畢竟都是有錢人家的兒女,遇上個風流的公子哥,前任也上兩位數了。可是看着祁酒這個樣子,像是沒交過女朋友一般。

方薔和吳禹州吵了半天,這才十分別扭地擺好了姿勢,方薔還特地下來一個個糾正。等方薔走到蘇妩舞這裏時,方薔用手托着下巴,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半天,蘇妩舞催她:“快看看,是不是這樣?”

“嗯,真般配。”方薔笑嘻嘻道。

蘇妩舞知道方薔在打趣她,怕祁酒尴尬,便瞪她一眼,說:“別亂開玩笑啦,等下他不好意思。”說着,瞄了一眼,祁酒的耳根果然紅了,他冷着臉,無聲抗議。

“就是這樣,只不過,你們看起來太生硬了。”方薔點點頭,打量了一下,說着,擡手推了蘇妩舞一下,道,“近一點。”

倒不是蘇妩舞不想近一點,只是她發覺,祁酒比她更羞澀。她稍微靠近一點,他就紅臉,一臉悲憤,仿佛她故意占他便宜似的。

拜托,只是順便而已。

看起來雖然很簡單,但也很講究,方薔說,姿勢擺對了,怎麽跳都好看。所以,她就一個個摳細節,距離,位置,手勢,都一一糾正過去。

姿勢倒也還好,步姿就很容易出錯了。方薔方才就着視頻講解了一下動作,便自己與吳禹州示範了一一遍,吳禹州雖然不着調,但早前就會跳了,所以被訓了一頓以後,認真跳起來,還真有幾分模樣。雖然,這兩個人的默契賊差。

蘇妩舞本以為他們的練習也會這樣,可沒想到的是出錯的反而是她自己。祁酒深藏不露,雖然擺姿勢時很生硬,可一跳起來,每一步,都恰到好處。背脊挺直,踏着華爾茲的音樂,步伐端正而優雅,那淡漠的神色裏散發着一種高貴。

他就是一個矜貴的王子。

她大約是看花了眼,這才頻頻出錯,踩了他好幾腳。每回她都很不好意思,他倒是很大方,随便踩,也不皺眉,神色依舊沒有波瀾。不像其他男生,被踩到了就哎呦的大叫一聲,浮誇極了。蘇妩舞在想,如果祁酒能開口說話,也是絕不會這般的。

他骨子裏就是高冷寂靜的,像生長在冬天的雪,遺世獨立,不染凡塵。

但她到底愧疚,可越緊張,越容易出錯,這回,她直接腳滑了,一個踉跄,險些向後栽倒,幸虧他的手及時攬住她的腰,把她一把拉了回來。

蘇妩舞頓時連忙撇開他的手,深呼吸了幾下。

散場後,她忍不住問祁酒:“你之前就會對不對?”再聰明,也不可能一下子學會吧。

他們一起走出舞蹈室,并肩而走。

祁酒聽見,略想了想,寫:“嗯。”

“你不是說沒跳過?”

他寫:“沒跳過,但我會。”

好吧,蘇妩舞也沒來及深思他為什麽會。走到了拐角處,她看了看時間,還早,便道:“你們先回去吧,我得去練一練我的節目。”

“還要練啊?你不累啊?”方薔問。

吳禹州也道:“舞舞,休息一下吧,我帶你去喝奶茶啊。”

“不了,我都沒練過一次呢。”蘇妩舞說着,又看了祁酒一眼,道,“禹州,你們帶他一起走呗。”

吳禹州無語道:“怎麽的,是不是還要我送他回家?他三歲小孩嗎?”

祁酒揚臉,什麽也沒說,直接走了,以示抗拒。

“祁酒怎麽就愛搭理舞舞,不搭理我們呢?”方薔納悶。祁酒對他其他人都是這副冷冷的态度。

吳禹州切了一聲,說:“廢話,因為舞舞漂亮呗,我還不了解男人嗎?”

蘇妩舞看着祁酒消失的背影,本想說什麽,想想也就罷了,她見這兩人越說越離譜,就連忙把他們趕了出去。

到了練習室,剛好碰上音樂老師,音樂老師見着蘇妩舞就眉開眼笑。蘇妩舞一向是個讨人喜歡的,音樂老師也不急着下班了,剛輔導完藝術生,現在就十分熱情地幫蘇妩舞挑選音樂,兩人十分熱切地讨論了好一會兒。

等音樂老師走了以後,蘇妩舞就坐到了鋼琴邊上。她按了一下琴鍵,音符就飄了出來。她垂着眼,沉思着什麽,雖然這首歌很好,但她不知道為什麽,腦袋裏總是時不時浮現出那一首歌,那首祁酒聽過的歌。

于是,她跟着記憶的摸索,斷斷續續地彈了一下,嘴裏也忍不住哼了起來。

蘇妩舞沉浸在音樂裏,幾乎忘記了時間。直到在璀璨燈光的另一側,投下了一道長長的身影。琴聲折斷,她猛然擡頭。

就像是變魔術一樣,祁酒居然站在她面前。

他肩上挂着書包,眼神很安靜,像是看了她很久。

“你怎麽……”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祁酒避開她探究的眼神,只是低頭寫字。

她看着少年那毛茸茸的頭頂,心思散漫,只見他寫了又劃,劃了又寫,反反複複。她起身,走到他面前,又問:“你不會一直沒回去吧?”

祁酒并不回答,只寫了三個字。

“很晚了。”

蘇妩舞一看時間,居然九點了,她吐吐舌頭,說:“啊,我太入神了。”說着,又不死心,問,“你不會在等我吧?”

可是,這也不科學吧?她起碼待了有一個小時,他就算是等,又怎麽做到這般無聲無息,毫不打擾?

他寫:“走吧。”

這個人偏偏不回答她!

蘇妩舞連忙收拾了東西,跟在他身後,她盯着他的背影,繼續道:“你不說,我就默認你是故意回來接我的啰?”

這一招果然有用,祁酒立即轉過眼,搖頭否認。

他們走了出來,蘇妩舞的肚子就開始叫,于是,她拉了拉祁酒的衣角,說:“我餓了。”

祁酒回頭看她,一臉無語。

蘇妩舞嘿嘿直笑:“我們一起去吃個夜宵吧?”說着,也不管他點不點頭,就徑直地拉着他往那邊的小吃街走。

剛走兩步,祁酒就頓在哪裏。她正困惑,就看見祁酒打開了書包,埋頭在書包裏找,随後,拿出了一個面包,随即,遞給了她。

她一愣。

他寫:“先吃這個。”

“再吃別的。”

蘇妩舞問:“墊肚子?”

他點頭。

于是下一秒,她哈哈大笑,她的眼神溫柔下來,道:“這才幾步路,你害怕我餓得走不動路呀?”

被這般調侃,祁酒臉上一紅,憤憤地揚了臉,就想從她手裏搶回來。蘇妩舞見狀,立即跑了起來,大笑着沖他做鬼臉:“有本事就來搶呀。”

祁酒見了,還真拔腿就追。

月光下,追逐打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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