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5
Chapter 15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鐘。
雖然已經提前打過電話,可一進大廳,就看見陳以枚正襟危坐,臉色嚴肅。蘇梧梧正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開始清數她剛到貨的周邊。
吳禹州今天也在,看見蘇妩舞,他使了個眼色,就咳了兩聲,率先迎上來,道:“舞舞,你今天也太用功了吧,練那麽晚,快過來,我給你們帶了好吃的。”
茶幾上擺滿了各色點心,榴蓮披薩、蛋撻、小龍蝦、檸檬雞爪等,這些都出自吳禹州媽媽的手藝。平日兩家往來很多,吳禹州的媽媽尤其喜歡蘇妩舞,兩家父母還曾想過訂個娃娃親,幸虧當時陳以枚打斷了,說是得等孩子長大再說。
蘇妩舞嘿嘿一笑,正想蒙混過關,可陳以枚這會兒發了話:“舞舞,你過來。”兩人見狀,只好一齊硬着頭皮走過去。
“媽——”
“老實交代,去哪兒了。”陳以枚問了句,她用勺子晃了晃陶瓷杯裏的咖啡,語氣很淡,期間帶着一股壓迫感。
“吃了個夜宵。”
“和誰。”
“八成是和校草,就那個不能說話的。”蘇梧梧搶話道。
蘇妩舞瞪了蘇梧梧一眼,蘇梧梧就鼓起掌來,笑道:“還真被我猜中了啊!”
吳禹州礙于陳以枚,也不敢多話,只好坐在邊上吃蛋撻。
陳以枚聽了,想也是意料之中,她掠了蘇妩舞一眼,道:“就算是排練,也不要太晚。讓禹州陪着你。不行就讓司機去接。”
頓了頓,又道:“以後少跟那個人來往。”
蘇妩舞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她看向吳禹州,吳禹州連忙擺頭,表示自己是無辜的,什麽也沒說。蘇妩舞咬了咬唇,走過去,攙住陳以枚的手,不料陳以枚沉了沉臉色,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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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蘇妩舞叫了聲,撒嬌道,“你不是說,你會給我們最大的自由嗎?怎麽我交朋友你就要幹涉了啊。”
“對,那是因為媽媽以為,你們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陳以枚道,她看着蘇妩舞,語氣鄭重,“舞舞,他到底是不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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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澡,回到房間,蘇妩舞就累得直不起腰了。她無暇顧及什麽,腦袋裏滿是陳以枚的那句話。
當下她怒氣沖沖地反駁,沒想到換來的是陳以枚很冷漠的訓斥,她的話一針見血,讓她無話可說。
他話都不能說,哪裏是正常人?
這是陳以枚第一次出面幹涉她的交際,她想破天了也沒想明白。直到蘇梧梧點撥,她說,你跟誰交朋友其實無所謂。
她笑起來,道,重要的是老媽怕你喜歡上他,到時候不好收拾。
蘇妩舞當下辯駁,怎麽可能?我不早戀。
蘇梧梧搖頭,說,天真。
蘇妩舞十幾年來認真學習每一件事情,內心懷揣着一個舞臺的夢想,她始終認為有很多事情都比那虛無缥缈的愛情重要。
所以,她對于早戀的看法就是拒絕。
她一向也是這麽做的,和很多人是好朋友,可從未動過那樣的心思。
他們居然害怕她會喜歡祁酒嗎?
蘇妩舞嘆了一口氣,在床上打了個滾,忍不住拿出手機,去刷了一下。沒想到方薔和祁酒都在線上,點開方薔的聊天框,方薔發來了一張照片。
她點開,照片裏正是她和祁酒練舞的照片。這看起來像是抓拍,她好像是跳錯動作了,所以眉開眼笑,看起來臉有點紅。祁酒就這般邊伸手護在她身後,邊低眉看着她,像是怕她摔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臉居然熱了。
方薔:哎呦呦,這個氣氛,我怎麽覺得有情況啊。
蘇妩舞:你想多了。
方薔:不是,對着這麽一大帥哥,你不心動?
蘇妩舞:誰都會心動。
方薔:承認了,看來你離早戀不遠了。
蘇妩舞:我是這麽沒原則的人嗎?
方薔:不是。
看到那邊正在輸入中,她卻沒了聊天的心思。又點開祁酒的聊天框,思量半天,還是把輸入框的話一個一個字删掉了。
本來每天都會給他發幾句話的,只要她是多話,祁酒又剛好都在線,又想逗逗他,讓她多給自己說幾句話。可想起今晚的事情,她愣是按捺住了。
陳以枚的性子她了解,她不會無緣無故去幹涉自己。倘若幹涉了,就說明她認真了。蘇妩舞在陳以枚面前據理力争,表示只是朋友,但顯然陳以枚不大相信。
這導致第二天蘇妩舞都有些心不在焉。但好在忙碌的學習生活并沒有給她胡思亂想的空間,考試考了一整天,放了學,就馬不停蹄地趕去舞蹈室練舞。
看見祁酒照例和吳禹州搬了一箱的飲料過來,蘇妩舞忍不住走過去,一把江吳禹州拉過來,問:“是你付錢的吧?”
吳禹州搖頭,道:“沒我付錢的機會。老板娘說,祁酒都訂兩個星期的飲料了。”
兩個星期?蘇妩舞腦袋嗡的一聲,資金鏈哪裏經得起這個消費?看來到時候要拿自己的零花了。吳禹州像看穿了什麽,他笑:“舞舞,他有錢,想請客,你管呢?”
“他說他有錢,你就信?”
“信啊。反正你別擔心了,大不了到時候我給他還,你別管了啊。”吳禹州道。
蘇妩舞正要說什麽,方薔就帶着喇叭過來了,她把他們分開,道:“排練了排練了!”蘇妩舞只好回頭去找祁酒。
寬敞的練舞室裏,其他人三五成群,只有祁酒永遠形只影單,永遠站在她身後不遠處。每一次,只要她一回頭,就能看見他。
他像在等她,也在看她。
蘇妩舞心虛地躲開他的注視,慢悠悠地走過去,她不自然地別了別耳邊的長發。這次,是他先伸出手。
她抿了抿唇,把手放上去。
今日不自然的是她,臉紅的是她,心不在焉的是她。祁酒的舞步比昨天更加精湛,這倒襯托得她有些遲緩和笨拙。幸運的是祁酒并不聽音樂,卻是等她,她遲疑了,他就慢一點,像是引導她一般,一前一後,一進一退,放手,轉圈。
蘇妩舞有點不敢看祁酒,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心緒這麽亂。
好不容易方薔叫停了,蘇妩舞松了一口氣,匆忙跟她們道了別,就一個人去排練自己的節目。好在投入音樂的時候,她可以沉靜下來。她開始彈琴,談那首曲子,憂傷,一點點加重,可又悠揚,倔強,宛若置身于暗夜的深海,尋找一點點的光亮。在這萬籁俱寂裏,想要的只是一艘船,一個岸口。
蘇妩舞唱歌是極好聽的。她唱起來,與平日說話的腔調有些分別,平日就格外嬌柔,又帶着飒爽的語氣。可吟唱起來悠揚空靈,柔美動聽。這把好嗓子之外,更是她沉浸的情緒,賦予了歌曲靈魂。
學校的美女不少,公認的只有蘇妩舞一個,毫無争議。除了她與生俱來的富貴氣質,還有她的歌聲,一舉征服全校男同胞。
當時,蘇妩舞不過小學,六一兒童節上嶄露頭角,高歌一曲,就算是兒歌,也讓那些小娃娃雙眼發光。上了初中更是誇張,文藝晚會後,那個月蘇妩舞幾乎每天都能收到情書。糖衣炮彈有,鮮花晚餐有,才華橫溢有,甚至派出父母說親的都有,可蘇妩舞不為所動,還曾放出豪言——談戀愛,別找我。
本以為這只是個人設,後來大家慢慢發現了,這個美女似乎對談戀愛真沒興趣。不少帥哥都失敗而歸。
那個漂漂亮亮,宛如牡丹富貴的少女,勤懇讀書,能幹聰明,游戲在各大活動之中,閃閃發光。
慢慢的追蘇妩舞的就少了,當然,也還有不少不死心的。
蘇妩舞也不知道自己練了多少遍了,直到嗓子都幹了。她特地錄了視頻,打算明天找老師指導一下。看了看點,準備回去,免得陳以枚又要唠叨。
她剛走出門外,就看見外面的長椅上有一個書包。蘇妩舞看了兩眼,有些眼熟,剛好一個清潔阿姨經過,她就問:“阿姨,這個書包的人呢?”
“哦。你男朋友啊,估計出去給你買吃的了吧。”阿姨笑着,那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臉。
“男朋友?”蘇妩舞一怔,她啥時候有了男朋友。
“對啊,那個高高瘦瘦的,很帥的。就是不說話。我看他昨天也在這。”
祁酒回來的時候,手裏拎着一袋東西。看見蘇妩舞坐在長椅上,他一愣,像是有些尴尬,可依然走了過來。
她看他,他也看她。
他們一起走出來,一連走了好久,都沒說話。蘇妩舞是在糾結,也是在等待。走到校門外時,他們就看到了吳禹州在不遠,朝蘇妩舞揮手。
祁酒看向蘇妩舞。
蘇妩舞愣了愣,朝吳禹州比了個不。
吳禹州像是很嫌棄地切了聲,不過還是聽話地走開了。
祁酒把袋子遞給蘇妩舞,他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樣。蘇妩舞今天似乎沒和祁酒說話過,但這回兒,她終于朝他笑了笑。
祁酒終于寫字:“你生氣了嗎。”
“沒有啊。”蘇妩舞笑着睨了他一眼,發覺他眼神壓抑。雖然每天都是冷冰冰的,可今日他看起來更毫無生氣。她焉了,他怎麽跟着焉了。
祁酒寫:“撒謊。”
蘇妩舞搖頭,問:“真的沒有。”
祁酒寫:“你以前會直說的。”
“說什麽。”
祁酒看了她一眼,猶豫了一下,道:“想要我做什麽,你會直說。”
蘇妩舞想了想,的确是,但今天的這樁心事,又怎麽開口呢?她有些懊惱,除了懊惱,可能也是在較勁兒,為什麽呢,為什麽他不能說話呢。
她不介意,可總有人會介意。
她想了想,擡起臉,問:“你今晚又在等我啊。”
祁酒寫:“不是,我是在聽歌。”
蘇妩舞不禁一笑,這個狡辯毫無水平啊。她歪頭:“那好聽嗎?”
他寫:“好聽。”
“那以後可以天天來聽嗎?”
他毫不猶豫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