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Chapter 18
17
“怎麽可能?”蘇妩舞下意識就脫口而出。她被蘇梧梧的話吓了一大跳,人也忍不住用手撐起來,努力支起身子。
蘇梧梧玩味一笑,道:“你反應這麽大幹什麽?我不就問問?”
蘇妩舞拍了拍自己胸脯,還以為出了什麽事,看來只是老姐八卦毛病又犯了。她擡手要去夠桌面的水杯,蘇梧梧見狀,懶洋洋地伸手一拿,遞給她。
她忙猛的喝了一大口,幹澀的嗓子這才潤了一點。她腦袋暈沉沉的,看着蘇梧梧,好奇問:“誰送我來醫院的?”
“那個帥哥啊,就……祁酒,對吧?”蘇梧梧繼續道,“我和媽趕到醫務室時,你的朋友都在那兒,不過我聽他們說,是那個祁酒把你抱過去的。”
“啊?媽也見過祁酒了?”
“對啊,還誇他帥呢,真好看啊,像個明星一樣。”蘇梧梧說着,又流露出花癡的目光,她嘆了一口氣,“太可惜了,要不是啞巴,我支持你把他強娶回家。”
蘇妩舞差點一口水噴床上,這是什麽虎狼之辭,她擡手就要去捶蘇梧梧,蘇梧梧就躲開,兩人玩鬧了一陣,她這才緩了口氣,道:“別開玩笑了,不可能的。”
“什麽不可能啊?”
“我說了,我們是朋友。”
“知道啦,知道你不早戀,知道你誰也不喜歡。”蘇梧梧白了蘇妩舞一眼,沒好氣地道。蘇梧梧也不大理解這個妹妹的腦袋瓜子在想什麽,看起來很受歡迎,可就像缺了那根筋,就是不開竅。
輸液後,又吃了藥,蘇妩舞的燒這才退了,就是人還有些憔悴,不打有精神。但即便如此,她還在病房裏挂着耳機,嘴巴裏也時刻哼着那歌兒。
下午睡了一覺後,醒來就看到了剛放學奔過來的方薔。見她醒來,方薔立即蹙眉,喊道:“舞舞,你真是太過分了,不舒服怎麽不講呢?”
她的聲音很嘹亮,引得在那邊寫作業的素問也回過頭,她也松了一口氣,道:“對,舞舞,你都吓到了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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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妩舞慢悠悠起身,道:“哪有那麽嚴重……現在不是好了嗎?”說着,她展顏一笑,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方薔嘆了口氣,沒好氣地把剛削好的蘋果遞給她。蘇妩舞接過,喜滋滋地吃了起來,她腮幫子鼓了起來,倒添了幾分可愛。她看了一圈,還未開口,方薔就已經了然,她說:“禹州去給你買零食了。祁酒……我就不知道了,他今天把你送出去以後,就沒回來,我還以為在你這裏呢。”
“啊。”蘇妩舞愣了一下。
“不過,舞舞,你知道嗎?你暈倒的時候,祁酒反應好快,他直接把你抱起來了。”方薔回憶起那個畫面,還覺得心有餘悸。在驚吓之餘,她也十分詫異,祁酒是怎麽做到在另一邊的球場,比她還快沖到蘇妩舞身邊的呢?
甚至是在她還未暈倒的那一刻,抱住了她。
她聽到起伏的驚吓聲,等她心驚回頭時,少年已經抱着少女,堅定又執拗地離開了人群。午後的陽光跟着他們,找了一路。
方薔覺得很可惜,蘇妩舞沒有看到那個畫面。否則,她一定會心動的。正當方薔想着怎麽興致勃勃地告訴蘇妩舞的時候,陳以枚卻臉色嚴肅地朝她搖了搖頭。
陳以枚的意思是,那些細節末梢不必知曉。
可是,祁酒到底去哪兒了呢?方薔也不知道,誰也不知道。蘇妩舞問了個遍,也沒有得到任何确鑿的消息,她給祁酒發了消息。
“你在哪兒?”
“你不來看我嗎?”
“是你送我到醫務室的對嗎?”
“祁酒!你不理我啊!”
“喂!你老毛病又犯了!”
“再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了!”
消息也石沉大海,就好像這個人憑空消失了,可是明明才半天的時間。
因為心情不太好,蘇妩舞就又睡了一覺,身上出了一身汗。等醒來時,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見到的不是誰,卻是惦記着的那個人。
蘇妩舞眨了眨眼,确認無誤,祁酒正坐在她床邊,低眉削着蘋果。聽到動靜,他擡眼,那冰清的眸子裏,此時是溫柔的海。
她從恍惚中反應過來,哼了聲,扭過頭,不去看他。卻在餘光裏望見,祁酒立即把蘋果放到水果盤裏,那水果盤已經滿滿當當了。看來大約都是他的傑作。
他倒了杯水,端來。
她不看他,直接用被子蓋住了頭。腦袋裏只有一個念頭,不理你,不理你!她就是生氣,就是計較,她總覺得在第一眼裏,見到的就應該是他!就算不是,他也不應該這麽晚!
蘇妩舞并不知道這種潛意識的念頭,代表着什麽。
祁酒很聰明,自然明白了什麽。他抿了抿唇,從書包裏拿出手機,直接給她發消息。蘇妩舞枕頭邊上的手機叮鈴叮鈴地響着,她拿起來一看,是他發來的消息。
“生氣了?”
“對不起。”
“不是故意晚來的。”
“別用被子蒙頭,會窒息的。”
蘇妩舞瞧見最後一句,不由得無語起來,哄人也不帶這麽直接的。當然,他這幾句服軟的話,成功遣散了她最大的怒火。
“舞舞。”
正當她糾結怎麽找臺階的時候,他忽然發了這兩個字。她的心猛的漏了一拍,也不自覺地痛了起來。
舞舞,是她的小名。
那麽好聽,那麽親昵。這是他第一次這般叫她,可是,也必然是隔着屏幕,無法發聲。
她莫名的鼻子酸了,吸了一下,感覺到一雙手輕輕地帶了過來,很是溫柔的拉開了她的被子。她擡眼,祁酒看着她,眼裏似有深深的歉意。
這麽高傲的一個少年。
此刻在她面前竟然卑微了。
他寫:我只想一個人來見你。
蘇妩舞看了這句話,思量了下,問:“你怕我媽媽?”也是在這時,她才反應過來,她媽媽不會和祁酒說什麽了吧?
祁酒搖頭,寫:“不怕。“
蘇妩舞見了,一笑,想想也是,面前這個人啊,是驕傲的,也是冰冷的,沒有什麽可以擊潰他,也無需害怕什麽。
陳以枚到底是個有涵養的人,就算不喜歡她和祁酒親密來往,出于禮貌,大抵也不會說什麽傷人的話吧?
祁酒又補充:“我只是想單獨見你。“
“為什麽?“:她問。
他遲疑了,就就沒下筆,而是反複看她的臉色。蘇妩舞便不再過問,只是笑道:“今天謝謝你。不過,你怎麽跑那麽快?”
祁酒默了默,寫:“剛好看見。”
“我不重吧?”她有些後怕地問。
“有點輕。”他寫。
那就好,她松了口氣。
“你今天不上課,去哪裏了?“蘇妩舞問。
祁酒眼裏閃爍了一下,她就知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可他還是寫了:“做件重要的事。“
什麽事?她還想問。可又覺得這般追問,怕讓他為難,就停住了話題。那天晚上,祁酒一直待了很晚。他還把自己做的筆記、作業都帶了過來,學習的确也是蘇妩舞時刻記挂的事情,畢竟臨近期末考,她就順帶着看看,不懂的地方就問祁酒,祁酒會把過程甚至是每一步的思路都羅列出來,比別人嘴巴講得還要幹淨利落。
第二天時,蘇妩舞就好了差不多了,跟陳以枚再三撒嬌,這才要到了返校的機會。回了學校,她就緊鑼密鼓地投入到了學習和排練上。
她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一下子就又活力滿滿。
人們也發現,祁酒又回來上課了。蘇妩舞請假的那兩天,他也是不見人影的。老班問及,祁酒也只給了一個含糊不清的答案,說是要辦事。
緋聞已經傳開了,說是蘇妩舞和祁酒已經成了一對。這個緋聞,在藝術節那議案晚上達到了高潮。當蘇妩舞和祁酒一同出現在舞臺中央的時候,全校都沸騰了。沒有人說得清楚那一剎那間的歡呼是因為什麽。
白色小禮服的蘇妩舞,黑色西服的祁酒,一同在聚光燈上,随着華爾茲的音樂翩然起舞。每進一步,每退一步,都那麽默契,那麽相投。
她笑容燦爛,而他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溫和。
如果讓蘇妩舞回憶,她是一概記不清楚了,當時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場景?她根本說不清道不明,因為所有的輪廓都已經模糊不清,只有細節被無限放大,在回憶裏反複播放。
比如,他那一天在燈光下的眼神,最後一點點殘留的冷傲,那一點點擴散的溫柔,那拼命隐藏卻又暴露無遺的青澀。
她那安靜而劇烈的心跳。
甚至,她都忘記了他的表情。
跳完一曲,她竟然臉紅了,看也沒敢看他,徑直地跑下臺,匆匆地換到第二場節目裏。當時的蘇妩舞并沒有想到,那竟然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轉折點。
班級表演結束後,就是個人才藝展示。
蘇妩舞的節目在最後一個。等她換了一身紅色小裙子出現在舞臺上時,全場立即響起裏雷鳴般的掌聲。
太美了,聚光燈下,少女的臉像暗夜中開放的紅色玫瑰,明媚又豔麗。她莞爾一笑,眉眼波光潋滟,引得一陣歡呼。
她在鋼琴邊坐下,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按下了第一個音符。随着音符出現的是一個空靈的聲音,這個聲音似乎在海上游過,在天空飛過,最後來到了心田上。
祁酒當時就在人海裏,他本來是舉着手機,打算拍攝看見的每一個鏡頭,可當他聽到那首歌時,他猛的愣住了,心髒像是被抓着一般難受。
他忽然想起,記憶裏少女嫣然一笑的臉,她問,這是什麽歌呀?你很喜歡嗎?
他很喜歡,那個時候他的曲庫裏只有這麽一首歌。天天聽,反複聽。是因為像極了他荒蕪而又孤寂的心境嗎?是因為傾訴了他殘忍而又接受殘忍的悲慘人生嗎?
她唱了他最喜歡的歌,此時,她帶着微笑。
他一向覺得很悲傷,可她唱出來時,又在悲傷中,多了一種向上的勇氣和力量。他放大了鏡頭,不再徒勞拍攝,而是用眼睛記住這每一分每一秒。
原來聲音是那麽的美好,他已經很久沒聽到這麽美好的聲音了。曾經有一度,他甚至希望,自己世界裏的所有聲音全部消失。
可是此時此刻,他竟然感謝上蒼,謝謝,上蒼沒有聽到他那自暴自棄的想法。
她唱的,是他的歌。每一聲,都像是在他的靈魂上跳舞。
祁酒知道,淪陷會付出代價。可是,哪怕是萬丈深淵,他也跳了。
粉身碎骨,也是無怨無悔的。
蘇妩舞的表演引得全場轟動,竟然有男生上臺送花,而且還是一大捧的那種!最可怕的是不止一個!大家看得一陣激動,紛紛發出爆笑,這年頭,追美女不容易啊,看那一束比一束大的花,多內卷啊。
方薔大笑,指着舞臺道:“那個徐梓毅,追了舞舞都五年了吧?居然還沒放棄!”此刻,她口中的徐梓毅,正是他們的初中同學。今晚,他從特地從另一個學校,翹課過來看演出的。人非常高大,聽說是打籃球的,成績也很好,陽光帥氣。可惜的是初一那年就栽倒在蘇妩舞的石榴裙下,再也醒不過來了。
祁酒就站在他們身後,聽到這話,他臉色沉了沉,眯起眼,遠遠打量那個男生。
吳禹州切了聲,說:“別提他,煩死了,以前一個初中時,天天讓我遞情書,我丫的都給撕了。”
祁酒緊繃的神色緩了一下。
“好了好了,掐點,你快上去送啊。“方薔看了看表,提醒抱着鮮花的吳禹州。這個花是他們幾個人買的,吳禹州剪刀石頭布贏了大家,所以由他作為代表,送出他們的心意。那是一大捧漂亮的滿天星。
吳禹州正轉身,要快步跑商舞臺,不料懷裏的花忽然被一雙手抽走了。吳禹州傻了一秒,就看到祁酒已經大步流星地走向了舞臺。
“靠!好狗啊!“吳禹州震驚地罵了句,祁酒看起來這麽正人君子,居然做出這種搶劫的事情!方薔和素問也是面面相觑,這的确有點流氓。但方薔還是好笑地拉住了即将暴走的吳禹州。
最後一個音符落幕,蘇妩舞睜開了雙眼。舞臺那璀璨的燈光落在她的眉眼上,正當她恍惚了一下時,一大束花已經遞到了她的懷裏。
她擡眼,祁酒就站在她的面前。
那是那晚上的最後一束花,來自于他。
演出圓滿成功,蘇妩舞回到化妝間時,就看到了方薔他們一幹人等。方薔急匆匆報過來,給了蘇妩舞一個大大的擁抱,她興奮極了,絮絮叨叨喊了好多聲好棒。
才藝第一名。
班級演出第一名。
可不是很棒嗎。
今晚藝術節上星光璀璨,可蘇妩舞是最亮的那顆星。後臺她的位置上已經堆滿了鮮花和賀卡,情書也放了一疊,學生會的小姐姐無奈地向蘇妩舞擺手,表示很無奈,也很羨慕。
“我們舞舞的人氣就是高。”方薔莫名的也得意起來。
素問也笑着,只是眸子垂下去時,有些黯然。
祁酒一直站在身後,他眯了眯眼,目光在那些東西上流連,心底堵堵的。他又看向蘇妩舞,此刻,她正換了衣服出來,雖然只簡單套了件白T和牛仔褲,可依舊這般豔麗。
看了一眼,仍要再看一眼,好像可以永遠這麽看下去。
蘇妩舞走過去,手指在那些鮮花上輕輕撫過,帶着憐惜,又在那堆情書上撿了兩封,打開略看了看。
“舞舞,好東西要一起看嘛!”方薔屁颠屁颠地飛過去,強行湊過去,吳禹州也不幹落後,三個人擠在一起閱讀,不時發出哈哈大笑。
“我可以叫你舞舞嗎?從我看見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愛上了你!……給我個機會好嗎?我會好好照顧你!”方薔用浮誇的音調朗讀着,引得他們幾人哈哈大笑。
當然,祁酒是例外。他孤零零站着,眉頭也蹙得很緊,眸子陰郁起來,神色有些冷漠,也有些傲然。
“蘇妩舞,我一定要把你追到手,你等着!”
吳禹州聽見,呸了一聲,說:“這個花花公子,別來禍害我家舞舞!”
蘇妩舞随意看了幾篇,就懶得再翻了,倒是方薔他們,看得可認真了,揚言要幫蘇妩舞挑幾個可以的。她無奈,剛擡臉,就看見祁酒走了過來,寫了一張紙條,遞給她。
她一看,寫着:“能不能扔掉。“
蘇妩舞愣了愣,看向他,他臉上有些不自然,嘴唇動了動,又寫:“不扔也可以。”
她就笑了,她說:“為什麽?”
祁酒被問到了,很認真地想了一下,寫:“我的我都是扔掉的。”
寫完,又補充一條:“舞舞,沒什麽好看的。”
蘇妩舞被祁酒一臉認真勸說的模樣都笑了,她掩了掩臉,眸子噙着淺笑,很是乖巧地“噢”了一聲,說:“行。”說着,轉身,攔下方薔和吳禹州的手,道:“好了,別看了,我們去吃夜宵,都扔掉吧。”
“啊?不看了啊?多有趣啊。”方薔一臉失落。
吳禹州聽到,不禁鼓掌,道:“對,扔掉。你看看都是什麽貨色,我們家舞舞還是好好讀書吧。”說着,剛要扔掉,就看見祁酒一把搶了過來,撕了,然後大手一攬,全部丢到了垃圾桶。
方薔愣住了,看向吳禹州,吳禹州也有點無語。當然,這還沒完,祁酒扔完了情書,轉頭又對準那些鮮花,統統都丢到了垃圾桶。
好狠……他們只是護犢子,可祁酒這架勢,仿佛那些東西是仇人一般,必須毀屍滅跡。
收拾完了以後,他們一起去慶祝了一番。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女,走在月光下,談天說地,嘻嘻哈哈,在他們身後的那個人寂靜地像一道影子,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或者,與其說,像是跟在他們身後,不如說是跟在那個明媚少女的身後。
回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祁酒送蘇妩舞回去,恰好陳以枚不在家,所以蘇妩舞也就開心地同意了。他們剛走到門外,就看見一個人立在外面,看起來已經等了很久了。那個人個子跟祁酒差不多,他身着藍色的襯衣,手裏拿了一袋東西。看見蘇妩舞,臉上立即露出了笑容。
那就是徐梓毅。
蘇妩舞有些訝然,她沒想到他會等那麽久。她看了祁酒一眼,道:“很晚了,你先回去吧。”祁酒卻不搭話,也不轉身,只是看着那個向他們走來的人。
徐梓毅走到蘇妩舞面前,晃着大白牙,笑道:“舞舞,我等了你好久,總算見到了你。”說着,他把一個袋子遞給蘇妩舞。
蘇妩舞沒接,眼睛瞄了一下,裏面是各種複習資料。
徐梓毅道:“我已經保送M大了。這些複習資料送給你,希望對你有用。”
這的确是蘇妩舞很喜歡,也很需要的東西。
她笑了笑,說:“恭喜啊。這些資料我就不收了。”
“我大老遠跑過來,就是為了給你的。你不接,我就不回去了。” 徐梓毅說。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舞舞,來我的學校吧,我在我的學校等你。”
徐梓毅比他們大一屆,這個九月就上大學了。此次前來,他的目的也很明顯。蘇妩舞搖了搖頭,她說:“我不去M大。”
“為什麽?M大是最好的學校。還是……你要學音樂?” 徐梓毅有些不理解,他蹙眉,道,“難道,你真的要進娛樂圈嗎?”
“不可以嗎?”
“不是……只是……”
“謝謝你,這個真的不用了。”蘇妩舞笑了一笑,又要看了看時間,道,“你快回去吧,我也累了。”
徐梓毅知曉蘇妩舞的性格,于是也沒再說什麽,只是,他試探性地又問一句:“那舞舞……你還沒男朋友吧?”
“沒有。“
“那就好……”徐梓毅松了一口氣,随即眼神看向不遠處的那個少年,下意識道了句,“最近……你和那個啞……呃,就是那個祁酒傳得挺厲害的,我還以為你真的說話不算話了呢。吓死我了。”
蘇妩舞一怔,大概明白了什麽,她頓時有些不悅,也又不知道為什麽。
徐梓毅又道:“我是不是很傻?想想就知道,你那麽優秀,也不可能看上一個啞巴。”
“你什麽意思?”蘇妩舞臉色一冷,咬了咬唇,很是不悅道,“你在侮辱我的朋友嗎?”
“不……不是。”徐梓毅枚反應過來。
“他的确和別人不一樣,因為他比別人優秀多了。”她堅定道。
學校流言如沸,蘇妩舞從未在意。她的緋聞從未斷過,但也都是假的。在這回,傳得尤其厲害,都傳到她媽媽的耳朵裏了,面對前來八卦的人,她只好統一回應——我不早戀。
她的心思從未在這上面。
而祁酒好像從未被流言影響,不管別人說什麽,他只是安靜得像一道影子,無言地陪伴在蘇妩舞左右。漸漸的,甚至比方薔他們的時間還要長。
現在吃飯,他總是要和她一起吃的。早前是蘇妩舞吃飯會帶上祁酒,後來,就是祁酒等着她來叫,她如果不叫,他可以一直等。比方有一次,蘇妩舞被老師叫到辦公室幫忙數資料,午飯就匆匆解決了,等她忙完早就過了飯點,想着祁酒應該自己走了。沒想到她剛一出辦公室,就看到祁酒坐在不遠處的長椅上,見她出來,就走了過來。
他寫:“吃飯。”
她詫異:“我吃了,你沒吃嗎?”
祁酒睫毛動了一下,便寫:“吃了。”
這分明是謊話,看他這副樣子,哪裏是吃過的樣子?蘇妩舞只好嘆了口氣,她笑:“你是小狗嗎?一定要等到我,才去吃飯嗎?”
他很別扭,搖頭。
“走吧,我還沒吃飽呢。”她努了努嘴,假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道,“我吃得可多可多了呢,走,我的小狗狗。”
他被叫得擰了一把眉頭,反駁寫道:“別亂叫。“
只是那個少女笑得實在明媚,他在後面跟着,眉頭也慢慢地舒展了,他默默地看着,跟着。其實很多時候,祁酒想過,這樣一輩子,也不是不可以。
自己沒有資格成為她喜歡的人。
那麽能永遠跟在她身後保護她。
好像也是可以的,只要能永遠看着她。
只是這種願望也是奢侈的。
蘇妩舞在藝術節上的表演被人拍成了視頻,傳到了網絡上,一夜之間,點擊量爆發,成千上萬的人浏覽了那個視頻,并對蘇妩舞的歌聲加以誇贊。
“好漂亮的女生啊!!像明星一樣。“
“這把嗓子,不進娛樂圈可惜了。“
“求發碟!!我一定買!“
“循環播放一百次。“
“居然才高三嗎?唱得好好啊。“
網絡的力量是神奇的,視頻火了以後,蘇妩舞的個人微博也被翻了出來。一夜之間,她漲粉幾十萬,俨然成了一個小網紅。巨大的關注度讓蘇妩舞的生活一下子改變了,她現在出個校門,會忽然多了很多不認識的她的人去看她,拍她。
甚至有好幾次,別的學校的男生來找她。幸虧祁酒在她身邊,不然她真有些心驚膽戰。與之而來的,就是星探。
兩個人,一個男人,五十多歲,一個女人,三十多歲,他們時髦而神秘,帶着文件包,去她的學校找到了她,并說,要和她的父母談談。
陳以枚聽說了消息,立即去學校,把蘇妩舞接走了。他們相約在一家咖啡廳裏談合作,對方一個叫莫先生,一個是楊女士,是當今清風娛樂經紀的工作人員,這次出來,就是負責來找蘇妩舞的。
對方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簽下蘇妩舞,培養她進娛樂圈。
陳以枚看了看那些合作條款,神色很是冷靜。莫冷也打聽過了,蘇妩舞并不是什麽平常人家的女孩子,家境不錯,從這位女士的穿着談吐也可以看出來。
這樣子,的确很難簽下。
楊情也看出來了,兩人對了一個眼神。
“你看看條約有沒有不滿意的地方?我們老板說了,願意給出最大的誠意。“楊情表示道。
陳以枚搖頭,道:“我家不缺錢。“
言下之意很明顯,他們看重的并不是這個方面。
“那……你的意思是?“
陳以枚道:“我只在乎我女兒的意思。“
決定權最後落在了蘇妩舞的手裏。這場商談無疾而終,但互相留下了聯系方式,對方表示,會等電話,等陳以枚他們想好了,再給他們回複。
蘇妩舞并沒有想到,自己的夢想會提前到來。沒錯,她很喜歡唱歌,她可以永遠唱下去。她天生就對音樂很敏感,從小也聽了大大小小的演唱會。當然,那也只是一個遙遠的設想,關于娛樂圈還只是一個虛幻的世界。
但此刻,這張入場券就擺在面前。
她卻陷入了為難。
陳以枚并不意外,遲早都會有一天的,除非娛樂圈的那些人眼瞎。否則,她的女兒一旦沾上舞臺,就只有閃耀。
只是到底怎麽選擇,還是在于蘇妩舞自己。
她才十七歲,高考還沒參加,如果現在進入娛樂圈,毫無疑問,她的學業必然會受到影響。說不定會就此中斷。
但毫無疑問,這是一個絕佳機會。清風娛樂是當今娛樂圈最大牌的經紀公司,裏面捧出了多少大牌明星。正所謂出名要趁早,有清風娛樂鋪路,一定會無比順暢。
蘇妩舞自己也陷入了兩難,蘇梧梧倒是十分贊成,還時不時說蘇妩舞進了娛樂圈,就可以給她牽紅線了,蘇妩舞十分無語。
方薔他們知道了這件事,心情也十分的複雜。奶茶店裏四人都愁眉不展,方薔丢下筆,想了半天,認真對蘇妩舞道:“舞舞,去吧。我想了很久了,這是個好機會。錯過了這次,下次可沒那麽幸運了。”
吳禹州忙道:“怎麽說話呢?我們舞舞這麽優秀,大把機會。”
“你豬頭啊你,下一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呢?現在舞舞這麽有熱度,趁機出道,說不定一炮而紅了。“方薔說。
“舞舞才幾歲?娛樂圈什麽地方?再說了,舞舞還想讀書呢。進了娛樂圈,怎麽讀?“
“可那是舞舞的夢想啊,舞舞那麽愛唱歌,唱得那麽好,不進娛樂圈,不是浪費了嗎?“
方薔和吳禹州,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辯起來,誰也不放過誰,蘇妩舞聽得有些煩躁,她扭頭去看祁酒,祁酒正在看着她。
他的眸子很深,像一片深不見底的汪洋。
蘇妩舞很想聽他的意見,可他卻躲開了,始終緘默,并不言語。
素問倒是一直鼓勵蘇妩舞追求夢想。她的話很安靜,也很有力量,她說:“夢想近在咫尺,你為什麽要猶豫呢?“
對啊,她猶豫什麽呢?她也不知道。也許是她不想放棄學業,也許是她舍不得現在的生活,也許是……她對娛樂圈那個地方,還有一些懼怕。
陳以枚跟她聊了很久,她很認真地告訴蘇妩舞,進了娛樂圈,她的學習必然會被耽誤,上大學也會變得艱難一些。尤其是紅了以後,必然要接無數通告,每天在娛樂圈和學校之間來回跑。更加殘忍的就是,當她進入娛樂圈以後,她和她現在的生活必須做出一個分割了,她從此就要不一樣了。
可是不紅的話,也會很難看。娛樂圈的規則就是這般殘忍,必然要飽受無數冷眼,說不定會碰上各種肮髒的規則。
我應該去嗎,蘇妩舞問。
陳以枚說,感情上我不希望你去。但如果你要去,我也支持你。
陳以枚還道,其他我都不擔心,我只擔心你的安全。
陳以枚的話再蘇妩舞的腦海裏無數次重映,播放,那幾日,她就這麽心事重重地完成了期末考試。即将進入高三,她也即将面臨一個艱難的選擇。
那天,他們收拾書本,準備放假。回去路上,蘇妩舞終于忍不住,她停下腳步,回頭去看祁酒。祁酒這幾天變得沉默了一些,除了跟着她,就是躲在畫室,就連她跟他說話,也大多是點頭或者搖頭。
“你覺得我要去嗎?“她問。
這是她第一次問他,也是最後一次問他。
祁酒看着她,沉默了很久,這才搖頭。他很誠實,也很坦然,他不想虛假地傳達錯誤的信息。但是,搖頭以後,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了便利貼,寫下一句話。
“可是,你喜歡就好。“
你喜歡就好。
她看着那張便利貼,心裏不自覺顫了一下。她擡起臉,看着他,抿了抿唇,道:“其實,我真的很想去。“
“我不怕的,祁酒。我知道那個地方很危險,可是為了我的夢想,那又算什麽呢?就算是地獄,我也要去的。我也敢去的。“
說着,蘇妩舞卻又頓了頓,擡眼,無奈一笑:“可是……我舍不得我的校園,我舍不得方薔、吳禹州、素問……還有……還有你。”
祁酒聽着,很認真地聽着,聽到你這個字的時候,他的眸子微微一動,喉結也滾了幾下。突然之間,他是無比的恨自己,無法表達。
千言萬語都梗在心頭,他知道,他不該伸出手,留住她,也留不住。他也清楚,自己的确是沒有資格與她并肩的。有朝一日她會成為大明星,而自己也只是一個無法說話的啞巴,而已。他會成為過去,也成為回憶。
但是不該做的事情,他是絕對不能做的。
他寫:“你去吧。“
蘇妩舞一愣。
他又寫:“我不會離開。”
就像是為了強調一般,那一行字下筆很重,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蘇妩舞看了好幾遍,有想了好幾遍,咬咬唇,問:“真的嗎?我去了,你也不會離開嗎?”
“你們真的不會嗎?”
他寫:“不會。”
他是這麽寫的,蘇妩舞也是這麽信的。
最後,蘇妩舞做了決定,簽約。但是,條款需要修改。為了完成學業,蘇妩舞決定暫緩出道,但是出道之前,她要進入公司進行培訓和學習。這樣一來,先簽了約,進行一個簡單的入行培訓,二來,也能保證在學校的時間,進行學習,考上大學。
這也算兩全其美的方法了。
暑假的時候,蘇妩舞就開始了自己的培訓生涯。為了方便,陳以枚在M市給她租了間房間,雖然公司有配備經紀人楊情照顧,但陳以枚不放心,還是派了家裏的阿姨過去同住。那段時間,蘇妩舞就每天在公寓和公司之間來回。
那段時間,與她一同出入的還有另一個人,那就是——祁酒。只是祁酒從不出現,他只是默默地在遠處跟随與保護,他不想告訴任何人,他也随着她一同來到了M市,在M市的畫室一邊畫畫,一邊陪伴着她。
如果不是那晚,蘇妩舞便永遠也不知道。
那天晚上,蘇妩舞剛結束聲樂培訓,創作培訓。剛要回去,卻剛好碰上公司的經理吳剛,吳剛正帶着幾個公司的明星出來,見了她,便邀請她一起去吃飯。蘇妩舞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加上同去的也有幾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女生,沒想太多就去了。
誰知道那是一場酒局,蘇妩舞被逼無奈,喝了幾杯,腦袋就暈暈的,臉上紅了一大片。她像打電話叫人來接,可恰好手機又沒電了,她只能借上廁所的機會,趕緊逃了出來。只是她剛走到洗手間,就看見跟在她後邊的身影。
那是永遠的噩夢。
那個男人的年紀大約有三四十,他就像是一匹餓狼,笑着靠近她。蘇妩舞記不清他說了什麽話,只記得他一把拉住了她,就要親上來。
但是,他沒有成功。
祁酒不知道從哪裏出現,直接揮着拳頭就砸到了那個人的臉上,他眼神冰冷,可動作又快又猛,像是一頭獅子,一拳一腳,猶如狂風暴雨,狠狠地落在那個男人身上。可是,祁酒到底也只是個少年,那個男人緩過神來,氣極了,開始反抗,用力朝祁酒臉上打去。任憑祁酒再怎麽厲害,也只是一個少年,哪裏有力氣呢?
蘇妩舞醉了酒,可看見祁酒,又醒了十分,她吓得大哭,連忙上去幫忙,可不管她怎麽踢,那個男人都不肯放過祁酒。
外面的保安聽到了動靜就沖進來,那個男人就喊:“快,把這個小子給我抓起來。他就是個小偷!強盜!”
那些保安聽了,連忙上去扣住祁酒。
蘇妩舞連忙道:“不是,他不是,你們放手!”
那個男人冷哼一聲,拽住蘇妩舞,道:“你再喊,信不信我也毀了你!”
蘇妩舞瞪了那人一眼,立即用腳踢過去,那個人痛得放開了手,蘇妩舞這才逮住機會跑出來。她上去拉住祁酒,道:“你們誤會了,他是我的朋友——”
“真的,我有證據,他是我同學,他是來找我的。”
祁酒被帶到了警察局,無論蘇妩舞怎麽解釋,那個男人就是死咬不放,他指着自己腦袋上的傷口,說是祁酒而已毆打。
蘇妩舞跟楊情解釋,又跟經理陳情,可他們都無可奈何。楊情很無奈:“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那個人叫張躍,實力非同小可,我們根本沒辦法啊。”
她只好給陳以枚打電話。但陳以枚一時半會兒不能趕來。
那個男人鬧了半天,這才回去,但祁酒暫時要扣在警察局。楊情要帶蘇妩舞回去,可蘇妩舞堅持留下來。
空蕩蕩的夜恢複了平靜,外面月光如水。
蘇妩舞看着祁酒,眼睛紅了又紅。她嘟囔着:“祁酒你真是個大笨蛋……不對,都怪我,都怪我太傻了。“
千言萬語都無法抵消愧疚。
她一邊給他擦臉上的清淤,一邊低眉,眼淚從她的眸子裏流了下來。她吸了吸鼻子,嘀咕着:“你怎麽會在這兒呢?我怎麽沒發現呢……我真是個禍害,怎麽讓你老打架呢……“
祁酒看着蘇妩舞,沒有半分怨怼,沒有半分擔憂,只是難得可貴地扯了扯嘴唇,竟然笑了一笑。
她愣住。
祁酒從來不笑。
他擡手,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幫她擦了擦眼淚。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近在咫尺。
祁酒從未逾越,就連心也很努力地守着朋友的本分。
只是那一瞬間,他很想逾越一次。
所以,他忽然低了頭,側了側臉,湊到了她的面前,直到他們的距離不過分毫,直到他們的呼吸就在眼前。
只要他稍微再麻醉一下自己。
蘇妩舞覺得那一剎那間,她的呼吸已經停止了。她手裏的藥掉在了地上,她傻傻地看着祁酒那好看的臉,看見他閉上了眼,看到了他那微顫的睫毛。
可千回百轉,他咬了咬牙,最後還是苦笑了一下,又把臉偏了回去。
很想吻一吻你。
可是,我終究不配。
祁酒聽見自己的心是這麽說的。
而他躲開的那一瞬間,蘇妩舞心底竟然有了失落。她低下頭,看着自己無處安放的手,好像第一次聽見了自己的心聲。
很多年後,她告訴他,其實那一瞬間,我希望你,吻下來。
不好意思來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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