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忍耐值滿格
忍耐值滿格
當柒抱着一大罐糖果進教室的時候,原本還在預習功課的夏油傑從書本中擡起腦袋,剛想微笑着和對方打聲招呼就注意到少女那莫名有些蒼白的臉色,不由愣住,目光往人身上轉悠了一圈又投向後邊遲她半步進門的五條悟,合上書,皺着眉頭一臉擔憂地詢問。
“柒你怎麽了?氣色不太好啊,是受傷了嗎?”他看向摯友,“悟?”
“低血糖。”五條悟從戀人懷裏拿過糖罐幫她擰開蓋子,沒好氣地回答,“很無語對吧?”
“喂,全國有低血糖的又不止我一個,幹嘛非得揪着我不放?”柒接過男友還給自己的玻璃罐,對于他“無語”的評價,不太高興地撇了撇嘴。
“本來就是,身體差成這樣還好意思說。”五條悟單手插兜,斜睨着她輕輕哼聲,“你見過有哪個咒術師像你一樣不叫人省心的?既然身體不好,老實一點待在家別到處亂跑是會要了你的命嗎?”
顯然他對女友上次欺騙自己偷偷跑去買禮物(結果還忘了)的事耿耿于懷。
柒:“……斤斤計較的小心眼。”
——怎麽上次的問題還沒翻篇啊?這男人究竟要提多少回才能滿意?
“哈?我小心眼?”白發少年一聽這話就很不爽,差點要跟人鬧起來,“你怎麽不說是你太過分?”
“知道我做完任務回奶茶店卻沒看見你的時候心裏有多着急嗎?我還以為你被拐走了,如果你再遲幾分鐘回來,我都要把附近的詛咒師據點犁一遍了!”
“……你放過詛咒師吧,他們招你惹你了?”對她以前的同行好點呀!那可是她的預備金,缺錢了就去割一波能度過兩個月呢,別全部殺光了!
“詛咒師能有好人?”五條悟瞥了她一眼,仿佛意有所指地說道。
——硬了,拳頭硬了.jpg
柒擺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呵呵一聲:“那五條少主您還對一個詛咒師一見鐘情?”
“我有什麽辦法?”他非常欠揍地攤開雙手聳了聳肩,“看都看上了,只能湊合着過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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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除了我也沒人會喜歡你吧?如果連我都不要你了那你豈不是很可憐?”
“哎呀,這句話該由我來說才對吧?”她冷哼,“除了我還有誰能受得了你這讨厭的性格?”
“所以咱倆才會是天生注定的一對嘛。”貓貓頓時得意地翹起尾巴晃悠。
“免了。”柒果斷拒絕,“我可是自由的。”
于是五條悟就不爽了。
“和我在一起有這麽為難你嗎?”
“好啦好啦,都快上課了你們倆就別吵了。”夏油傑見這對情侶又要開始日常吵架就感覺頭疼,趕緊起身拉住摯友免得他沖動,語重心長地開口勸,“悟,不想再被夜蛾老師罰站的話就安分點閉嘴吧。”
為了增加說服力他還扭頭去找早該出聲卻不知為何一直保持沉默的同桌,試圖搬援兵救場:“硝子,別看熱鬧了,你也勸勸柒。”
“……嗯。”家入硝子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不可自拔,被男同學這麽一喊才回過神,随即面露複雜地看了眼表現與往常無異的好友,想起昨晚答應她的事情,含糊不清地應道。
“?”摯友沒發現她的遲疑,六眼卻察覺出不對,五條悟當即皺起了眉,奇怪地問,“硝子,你的咒力怎麽變少了?難道昨晚有人受傷來找你嗎?”
之前目光放在柒身上還沒注意到,現在一看,平常待實驗室做研究也沒見她咒力流失得這麽多呀。
“啊,這個嘛……”她下意識地望向對方身邊的人,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回答,“因為有個猜想就試着做了個實驗,不用太在意。”
“這樣啊。”五條悟果然信了。
他不再追問,等老師進來就拉着柒乖乖坐到了位置上,還悄咪咪地伸手進糖罐撥了顆糖出來偷吃。
家入硝子頓時松了口氣,借着拿課本回頭瞥了眼身後的柒,少女十分滿意地朝自己豎了個大拇指。
唉,她轉過身,背對着好友無聲嘆氣。
*****
上午的課很快就結束了,惦記着要帶戀人去醫院檢查身體的五條悟準備找親愛的夜蛾老師請假,便将柒暫時寄托給硝子讓她幫忙照顧一下,自己溜溜達達地去了一趟辦公室。
背後的電視正在播放最近的新聞,夜蛾正道坐在椅子上聽完這個總是害他血壓飙升的刺頭學生的請假理由,頓感頭疼,擡手揉了揉太陽穴,不想被煩一整天的他只能無奈同意。
“行吧,只要你們倆能趕在下午上課前回到學校就可以了。”
“但是全身檢查需要的時間不短啊,兩個鐘頭哪夠?”五條悟不太滿意,決定再努力一把嘗試跟人讨價還價,“反正下午的課又不重要,上不上都無所謂吧?回來我會記得給柒補課的,保證期末考試她一定能過關,當然我是沒有這個顧慮的,老師你不用擔心。”
“……誰擔心你了?”夜蛾正道被氣得腦殼疼,煩不勝煩地朝他擺手,“行了行了,我批準了,下去吧,別再來吵我了。”
見班主任終于同意批假,五條悟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剛提出告辭準備離開,餘光卻瞥見電視上正在播放的新聞——
【“現在我們可以看見身後的房屋燒毀情況有多嚴重……”盡職盡責的記者小姐站在一棟被徹底炸毀的房子前,面對全國觀衆,表情嚴肅地拿着麥克風描述這一慘狀,“今天淩晨三點四十五分,竟然有恐怖分子偷偷潛入普通居民的住宅中安置炸彈,經過警方調查,不幸死亡的是虎杖家的夫人虎杖香織,其丈夫與孩子僥幸得生,沒有被炸彈波及……”】
随着現場傳回的畫面,電視臺也在屏幕上同步放出打了馬賽克的死者照片以及幸存者信息。
五條悟瞧着死者腦門上的縫合線,與記者采訪的那位可憐父親懷裏抱着的粉發小男孩,驀然頓住,随後怔怔地愣在了原地。
拍賣場、[獄門疆]、額頭上有一條縫合線的古怪女人、粉色頭發的兩歲男孩、柒對自己的警告。
淩晨發生的爆炸、死去的女人、存活的孩子、臉色忽然蒼白的柒、硝子莫名流失的大量咒力、無意間望向柒的眼神、不自然的态度。
……
藏于角落、原本不在意的零零散散的信息碎片于此刻彙集,瞬間連在了一起組成一個真相。
戀人今天早上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微笑在大腦中一閃而過。
隐瞞、欺騙、背棄約定。
本應感到生氣的,可五條悟卻意外地發現,比起憤怒,自己反倒有種“果然是這樣啊”的塵埃落定感,內心平靜,眼神古井無波,好似早就對愛人的欺瞞有所懷疑,現在只不過是确定。
此刻靈魂與肉.體被割裂開,分成了兩個人。
他飄到半空,低頭注視着自己一臉冷靜地向老師告別,然後轉身離開,卻沒有回到柒的身邊,而是根據新聞上報導的內容找到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的虎杖家。
他站在屋頂,沒有近距離觀察,隔着十幾米遠看忙碌的警察和工作人員進進出出。
六眼将現場遺留的咒力殘穢描畫成圖,清清楚楚地為他複原了戰鬥經過,清楚得連每一滴血、每一塊碎片噴濺上白牆的痕跡都完美地勾勒了出來。
他站在那裏看了很久。
直至口袋裏的手機響起鈴聲,他才終于回到了這個世界、回到自己的身體,接通電話,靜靜聽着五條悟最喜歡的屬于愛人溫柔綿軟的聲音。
【“你去哪啦?不是說要去找夜蛾老師請假嗎?我沒在老師的辦公室看見你呀。”】
“有點事,我在外面。”他握緊手機盯着不遠處的風景冷淡回答,蒼藍的眼瞳宛若無波無瀾的湖面,然而這片寧靜卻更像爆發前的火山,暗潮湧動。
【“啊?”】女孩有點懵懂,但還是聽話地“哦”了一聲,猶豫着問,【“那我等你回來?”】
——似乎是在奇怪他走之前怎麽沒有告訴她。
五條悟忽然覺得這很好笑,于是遵從了本心笑出聲來,惹得對面的人越發摸不着頭腦。
【“怎麽了?”】她好像察覺到了不對勁,語氣變得謹慎,【“你到底在哪?”】
“原來你也會關心我的去向嗎?”少年輕聲反問,臉上的表情卻充滿了辛辣的諷刺,“我還以為你會無動于衷,随便我做什麽都無所謂呢。”
他笑着,眼底卻看不見半分笑意。
“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可是真讨厭啊,為什麽一見到你煩惱我就會忍不住心軟、忍不住想要原諒你呢?明明是個撒謊成性的不值得相信的騙子。”
【“……”】大概是猜出了他異常的原因,柒安靜了下來。
“不是想知道我在哪嗎?我告訴你吧。”輕快活潑的聲音流露出幾分舒暢惬意,“是虎杖家哦。”
“就是那個被你搶走了[獄門疆]又被你砍下腦袋的虎杖香織的家哦。”
【“……”】
“低血糖?”五條悟扯着嘴角,即便兩人相隔極遠的距離,他依然能夠站在頂峰,居高臨下地俯視她,似笑非笑地開口誇獎,“真是個不錯的借口呢。”
“我居然還信了你的鬼話,心急火燎地叫人聯系醫院,生怕你的身體有哪裏出問題。”
“看我被你耍的團團轉,你是不是很得意?”
【“……對不起。”】
“你只會說‘對不起’這三個字嗎?”他聽完道歉,眼中的神色卻一點一點變冷,最終變為完全的冷漠,“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東西要跟我說嗎?”
【“……”】
五條悟并不介意對方此時的沉默,反而自顧自地繼續講下去:“你沒有的話,我有。”
“這一次給我老實呆着,等我回去如果再發現你亂跑……”他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表情平靜地接上了後半段,“我就把你關起來。”
“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