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留心
留心
楚嫣沉吟轉移話題:“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羅九，這位是……羅大，我們隸屬于安郡王旗下。”順治率先介紹了。
被稱呼成“羅大”的岳樂和楚嫣同款震驚，尬笑着接受了賜名。
楚嫣嘴角微抿:“羅公子。”
岳樂看着她忍俊不禁的模樣，很是無奈。
綠竹抱着衣服出來:“小姐，咱們在哪兒換？”
楚嫣裹着鬥篷，為難看着他們:“不知公子能否安排一處安全的房間，那個房間，我不太想進去。”
将楚嫣送到廂房，順治和岳樂離開，岳樂笑了一聲:“是個嬌氣的姑娘。”
“嗯。”
順治的反應讓岳樂驚訝:“你不是最讨厭嬌氣又豔麗的女子？”
接受到順治的一記眼刀，岳樂很自然轉了話題:“沒想到她居然是董鄂葭毓的姐妹，看來你和那個葭毓的确有緣。”
岳樂意有所指地揶揄他，順治不以為然:“有緣嗎？我倒不覺得。”
“那你和這楚嫣小姐呢？”
順治看他一眼，卻說道:“今天的事你要查清楚，她一個閨中的姑娘，怎麽就惹了殺機。”
看着順治眼底的擔憂和冷意，岳樂沉默了，怕是順治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對那個楚嫣小姐似乎不太一樣。
楚嫣換好衣服朝陶然閣走去，正碰上佟夫人，她見到楚嫣，明顯驚慌失措，臉色的血色也褪了半分，卻飛快被掩蓋，換了笑臉走過來，楚嫣了然了幾分。
“年紀大了，總是忘東忘西的，回來拿個東西的功夫，楚嫣小姐都換好了。”佟夫人演的一手好戲。
楚嫣故作後怕地緊緊握住佟夫人的手：“幸虧夫人回來，不然也得遇險，那個房間竟有蛇，太吓人了。”
佟夫人吓得血色褪盡，又有些尴尬：“小姐沒事吧？”
“大概老天爺保佑，我沒事。”楚嫣莞爾，又擔憂起來，“只是這是還是要告訴安福晉一聲才是。”
佟夫人忙是反手握緊了她的手：“還是別了，這事說開了，你在王府受了驚，福晉臉上也挂不住。”
楚嫣故作沉思，才笑道：“還是夫人想的周到，就是不知道誰這麽缺德狠毒，在房間放那樣的毒物，有損陰德啊。”
她默默哀嘆，見着佟夫人抖了抖。
堂會到戌時才散，安福晉和葭毓等人對楚嫣的遭遇渾然不覺，但是聽說那天晚上安郡王發了大火，處置了一幫辦事不利的奴才，還遷怒了安福晉，安福晉病了一場，這是後話了。
回到府裏，綠竹替楚嫣卸下釵環，如瀑的青絲披散下來，紅绡走了過來和綠竹對視一眼，又看了眼鏡中的楚嫣，她不知在想什麽出了神。
“小姐，我命人煮了安神茶，小姐喝點再睡吧。”綠竹輕聲說道。
楚嫣回過神，透過鏡中去看綠竹，神色凝重：“綠竹，你在府裏多少年了？”
“小姐怎麽忽然問這個，我自四歲起就跟在小姐身邊，已經十二年了，小姐不記得了？”
楚嫣一滞，讪讪笑道：“瞧我這記性，一定是今晚受了驚訝，反應不過來。”說着，她又正色道，“那你應該很熟悉府裏的人，你去找個機靈靠譜能辦事的小厮來，最重要是嘴巴嚴，沒有不良嗜好的正經人，此事也不急，你慢慢找。”
她不興害人那一套，那也決不能讓人欺到頭上還無動于衷，佟夫人行事雖然莽撞，可一旦成功，她今日就小命不保，她一定要查出佟夫人害她的動機。
綠竹辦事果然牢靠，第二日就找來個叫司徒的小厮，楚嫣靜靜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司徒，倒是不急不躁，也不怯懦，看上去十分靠譜。
“起來吧。”楚嫣讓他起來，他也一副靜聽吩咐低着頭。
“也沒什麽大事，只是有一件小事想請你辦一辦，只是這件小事，不能聲張，還得仔細。”楚嫣手裏把玩着手帕，淡淡說着。
“還請小姐吩咐，小的一定盡心盡力。”
領了命，司徒就離開了，綠竹正色道：“小姐讓司徒去查佟夫人，是覺得佟夫人就是要害你的人？”
楚嫣嘆了一口氣：“雖然想不通，但明顯的線索只有佟夫人了，先從她開始察吧，不然你覺得還有誰要害我？”
綠竹也搖搖頭，毫無頭緒，她家小姐對待下人都是和和氣氣的，怎麽會得罪人呢。
事已至此，只能等着司徒的消息，別的也沒什麽能做的了，楚嫣看了眼右手食指的紗布，忽然想起什麽。
“昨晚上給我包紮的手帕呢？”楚嫣忽然問綠竹。
綠竹也被問的懵了一瞬，紅绡卻回道：“我正準備扔了呢，都是血跡，髒的很。”
“別扔，洗幹淨了給我。”楚嫣脫口而出。
話音剛落，對上綠竹和紅绡奇怪審視的目光，先是紅了臉，輕咳一聲，借着喝茶掩蓋過去了。
綠竹了然輕笑一聲，推了把紅绡：“快去洗幹淨，到底是救命恩人的手帕，可不能怠慢了。”
這語氣裏妥妥的戲谑，楚嫣的臉又紅了紅，忍不住嗔了綠竹一眼，紅绡笑得越發大聲了，趁着楚嫣要罵人之際，忙是打了簾子出去了。
過了一會，紅绡又喜氣洋洋跑了進來：“小姐，前院的桃花開得正好，咱們去看看吧，折幾支回來插上，再弄些洗幹淨曬幹了做桃花餅吃。”
“你呀，怎麽就沒有消停的時候。”綠竹放下手裏的繡活，走過來指了指她的腦門。
“前院的桃花林小姐也喜歡的，桃花餅小姐也會喜歡，對不對？”紅绡嘟了嘟嘴，立馬拉了楚嫣做隊友。
“嗯，我喜歡。”楚嫣笑着點頭，畢竟在這古代也沒別的消遣了，紅绡得意地看綠竹一眼。
主仆三人就一起去了前院。
楚嫣穿了水紅的繡花旗裝，面若桃花，走在長廊下，扶風的柳枝輕輕飄進長廊，清揚婉兮。
置身于桃花林中，楚嫣靜靜看着紅绡和綠竹在挑桃枝，竟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與這春色融為一體了。
楚嫣細細看了，指了手揚聲:“那株，那株好看！”
“哪兒？”
“我來。”楚嫣閑不住，親自去摘。
穿着花盆底鞋，楚嫣伸手就碰到了偏高的那株，巧勁一使，就摘入手中，得意地朝綠竹和紅绡炫耀。
“好看嗎？”她搖着桃枝笑靥如花。
“嫣兒。”
身後傳來沉穩的呼喚。
楚嫣回眸，笑意還來不及收藏，百媚生嬌。
只見她靈動妩媚，渾身紅豔，宛如雪山的一只紅狐，不，是狐仙，濟度心裏一震。
“阿瑪！”
楚嫣拈花微笑，話音剛落，就發現鄂碩身邊還有位貴公子，她微訝，收斂了笑意，就見鄂碩朝她招手。
“過來。”
綠竹和紅绡對視一眼，忙是整理儀容跟到楚嫣身邊，低着頭不敢放肆。
楚嫣端着大家閨秀的模樣走到鄂碩跟前，施施行禮。
就聽鄂碩道:“這位是簡郡王。”
楚嫣不慌不忙擡眼看向鄂碩的身邊，與濟度目光相對，垂眸，大方行禮:“見過簡郡王。”
“免禮。”濟度言語淡淡，心裏卻驚訝楚嫣初見他時竟沒有絲毫慌亂怯意。
“女兒不打擾王爺和阿瑪談話了，先告退了。”
“去吧。”
得到鄂碩同意，楚嫣又俯身行禮，轉身走了，綠竹和紅绡跟在身後戰戰兢兢。
這邊鄂碩笑道:“這是我另一個女兒，楚嫣，不常出門，王爺大概沒見過。”
“怪不得，不知許了人家沒有？”濟度問的平常随意。
想起未來夫家，鄂碩還是很滿意地:“去年剛許了婆家，杭州侯家。”
濟度腳步一頓，又走了幾步，才問道：“可是參将侯忡禮？”
鄂碩笑道：“是啊。”
濟度的神色似乎惋惜，微微嘆道:“可惜了。”
同樣是男人，鄂碩怎麽不了解濟度的心思，此時他便不好再說什麽了，濟度雖是皇親國戚又一表人才，但到底府裏已經有了福晉側福晉格格一大堆，即便楚嫣沒有許婚，鄂碩也不忍心楚嫣去做側福晉。
紅绡幫着綠竹打着絡子，瞟了楚嫣好幾眼，見她坐在炕上描着花樣，她不懂，染指甲還用描花樣做什麽，盡管她描的花樣很難看懂是什麽，大致是小姐的畫工難以描述，不過小姐有信心，畫師一定看得懂。
躊躇了一會，她對着綠竹道:“聽說長安大街的颦予齋出了新式糕點，叫什麽桂花糖蒸栗粉糕，還有個珍珠翡翠湯圓，做的好看極了，味道也極好。”
她餘光瞥向楚嫣，果然見楚嫣将目光看過來，心下一喜。
“這樣好的糕點，可不得去嘗嘗。”楚嫣調笑着托了腮。
“小姐說的是。”紅绡興奮地點頭，綠竹也期待地看着楚嫣。
“鬼丫頭。”
聽說葭毓又被宣進宮了，看來太後真的很喜歡她，這樣頻繁進宮大概也與順治情意相融了吧，楚嫣欣喜，心裏的大石放下了一半。
就喜滋滋和綠竹紅绡出府了。
紅绡喜沖沖跑進颦予齋，然後就哭喪着臉回頭。
“怎麽了？”綠竹陪着楚嫣走上去問她。
“桂花糖蒸栗粉糕賣完了。”紅绡扁着嘴。
店小二更不好意思:“真是對不住，還請明日小姐再來，小的先給小姐留一份。”
正當她三人失落只能妥協打算明日再來之際，二樓有人喊她。
“楚嫣小姐。”
楚嫣擡頭，驚訝看着岳樂正含笑地看着她。
“小姐不如上來同坐？”
別人特意在樓上同她打招呼邀請她，楚嫣覺得他說的應該不是客套話，況且他也算是自己的半個救命恩人，沒有拒絕的道理。
她帶着綠竹和紅绡走上樓，朝他見禮:“羅公子也在。”
綠竹和紅绡跟在她身後行禮。
此時岳樂是羅大的身份，自然得作揖回禮:“楚嫣小姐請。”
他做了手勢，引楚嫣進雅室。
楚嫣轉身，步子頓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