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探

夜探

“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別亂說。”綠竹拉了她的手,給她使眼色。

楚嫣這段時間的心思綠竹都看在眼裏,怕是對羅公子也動了心思,她怕再這樣下去,事情會一發不可收拾,可不能讓她再聽紅绡亂說了。

盲婚啞嫁嗎?楚嫣陷入了沉思,一開始她聽說原主已經有了婚約,要嫁去杭州,她是有一絲慶幸的,畢竟遠離京城更能保命,可現在,她居然會産生了抵觸心理,其實只要杜絕和順治見面就行了,未必要嫁去杭州吧……

颦予齋,還是那個雅室,順治喝着茶有意無意朝窗外看着。

岳樂打着扇子故作沉思:“快半個月了吧?”

“什麽半個月?”順治回過頭問他。

“快有半個月不見楚嫣小姐了吧?也不見她上街。”岳樂微微一笑。

順治眼眸微滞,語氣生硬:“不見有何奇怪。”

“誠然不奇怪,這樣熱的天,她那樣嬌氣的姑娘,不出門是正常的。”

順治眼神微閃,借着喝茶掩去了,正常嗎?

岳樂悠哉走到窗口,四下尋望,忽然定睛一瞧:“楚嫣小姐?”

話音剛落,身邊就站了一抹人影,目光灼灼朝着長街看去。

哪有楚嫣的人影,身邊傳來爽朗的笑聲,順治輕咳一聲,掩住一絲尴尬。

“好笑嗎?”順治冷瞥他一眼又坐了回去。

“不好笑。”雖然嘴上說着,岳樂還是止不住的笑意。

過了一會,岳樂湊近他:“當真在想楚嫣呢?”

“有必要嗎?”順治挑眉反問。

喲,還嘴硬呢,岳樂收起扇子,款款道:“別怪大哥不提醒你,昨兒我在我福晉那聽到一個消息,這個楚嫣小姐早已經許了人家了。”

他看着順治執杯的手一頓,心下了然,又道:“是杭州參将侯忡禮,聽聞是個氣宇軒昂的男子。”

順治的臉色已經沉到底,岳樂很識相的不再說什麽,半晌,順治開口了。

“能有朕氣宇軒昂?”順治涼涼說着,眼底是不容置疑的冷傲。

岳樂噎住了,他怎麽忘了順治有這個毛病。

“沒有,絕對沒有。”岳樂說的一本正經。

話剛說完,順治就起身了,岳樂大驚:“你要去找她。”

“回宮。”

這麽沉得住氣?岳樂難以置信,等到真看着他走進了宮門,他又感嘆:不愧是天下王者,果然沉得住氣。

亥時初刻,吳良輔看着禦書房亮堂的燭光,百思不解,湊近耿毅:“皇上這是遇到什麽棘手的政務可?這樣愁眉不展的。”

問完看了眼木頭似的耿毅,白了一眼:“問你也白問。”

“小良子!”

裏頭一聲低喝,吳良輔一個心驚,忙是走了進去。

“皇上,奴才在呢。”

“去,給朕找一份董鄂府的地圖來!”順治冷凝着臉沉了聲說着。

“啊?”吳良輔以為什麽大事,一時反應過來,接受到順治冷冷瞥過來的眼神,立刻道,“遵旨。”

“皇上怎麽好端端要董鄂府的地圖?”吳良輔的小徒弟小李子奇怪問道。

“笨,你想想董鄂府住着誰?”

“哦~葭毓小姐!師傅果然精明!”

“那是,不然怎麽就我做了太監總管呢?皇上的心思我是一模一個準。”吳良輔得意地揚着臉。

小李子看着手裏的卷宗又不解了:“那師傅你标注的記號是?”

吳良輔嘿嘿一笑:“自然是葭毓小姐的院子,省的咱們皇上走冤枉路不是。”

“師傅英明!”

真是再沒有他這麽善解人意的太監總管了。

已經将董鄂府的地圖記在腦海的順治,踏着輕功上了房頂,很輕易就找到了地圖上标注之地,讓耿毅在府外等候。

葡萄架下正坐着小姐在乘涼,只有一位丫頭随侍,順治一躍而下。

“什麽人!”易水大驚吓得臉色發白。

葭毓聞聲轉了過來,怔住了。

順治也怔住了……

“皇上?”葭毓心鼓動起來,手忙腳亂,先前受到了驚吓白的臉,漸漸染了紅暈。

“參見皇上。”葭毓主仆全蹲行禮。

順治輕咳一聲,這個敗事有餘的小良子,标的什麽記號!

“免禮。”

葭毓盈盈起身,低眉含羞,握着手裏的團扇,挽着尋常發髻,倒是比平日裏少了一份大方,多了一抹柔和。

一時間氣氛安靜,該怎麽打破這種暧昧的氣氛,葭毓輕撫過發絲夾致耳後。

順治也在想該怎麽打破這麽尴尬的氣氛。

“皇上喝茶嗎?臣女正煮了涼茶。”葭毓細柔開口。

“不了,這是你的院子?”順治問道。

“是。”

“好,很好,不錯。”順治假意打量周圍,“朕就是來看看,今日之事你別聲張。”

“臣女明白。”葭毓又是含羞低頭。

順治不再逗留,再次從房頂離開,葭毓擡頭看着他消失在月光下,呆呆出了神,易水“噗嗤”一笑。

“小姐,皇上是想你了呢。”

葭毓羞紅了臉,轉頭嬌嗔她一眼:“就你胡說!”

轉身進了屋裏。

綠竹和紅绡捧着楚嫣換下來的衣物走了出來,這次順治看清了那兩個丫頭,才确定這是楚嫣的院子。

打了竹簾進了屋,頓時一陣清涼,隐隐一股梨香,清新悠然,他一眼就看到了鋪在桌子上的手帕,右下角繡了青竹葉紋,是他的手帕,心底的某一處似乎被輕輕劃過。

耳房傳來聲音,他忽然轉身,正見楚嫣走了出來,許是剛木過浴,她傾瀉着青絲,頰邊的幾縷發絲還沾着水珠,臉色瑩潤透着紅暈。

她怔怔地看着他,目光真純而又透着無辜,閃着星星光忙,明明清純卻叫人動了□□。

順治克制住胸腔的震動,瞥過眼沉了聲:“去穿了衣服。”他的聲音低沉有一點啞意,卻莫名勾動了楚嫣的心弦。

她聽着他的話,後知後覺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她因為嫌熱,特意制了輕盈紗衣和紗裙,此時鵝黃色的紗衣正透出裏頭蜜色的肚兜。

她大驚,連忙拿了輕薄的披件披上,其實她并不覺得有什麽,畢竟吊帶短褲也是上過街的,但是此時此景竟難為情起來了,她将領口系好,看着順治還偏着頭,忽然又覺得有點好笑。

“你很熱嗎?”

走近他,看着他額角有細密的汗,她忽然就起了壞心思,故意揶揄他。

“楚嫣。”順治轉頭看着她,正經又警告。

楚嫣低頭一笑,再擡眼時,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順治又愣了一瞬。

“今天外頭是很熱,喝完綠豆湯吧。”楚嫣不再逗他,剛要盛一碗桌上的綠豆湯,卻見順治已經端起桌上已有的一碗喝了起來。

“……這是我的碗。”楚嫣呆呆說着。

“咳。”順治差點嗆着,以手指端起玉碗的底座仔細端詳起來,模樣專注:“這碗不錯。”

“這個時辰你怎麽會在這裏?”楚嫣終于問出這個奇怪的地方。

順治猛然想起來的目的,緩緩放下玉碗,目光深沉神色凝重地直視她:“你已經有婚約了?”

楚嫣微驚,她沒想過要瞞着他,只是她自己也從來不當回事,此時他這樣特地跑來鄭重的問她

,她竟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時辰他能進到自己的房間,她不覺得他是正規渠道來的,這樣大費周章只是來問她這句話嗎?

她如何不懂,又怎麽能再裝傻。

她微微低頭,輕輕笑了:“是啊。”

雖然知道是事實,可親耳聽她承認,順治莫名覺得煩躁:“那你想不想嫁給他?”

“聽說他是個參将,文武雙全,長的也好……”她慢慢細數着從別人那兒聽來的信息,全然沒有注意到順治一分一分冷凝的神色。

順治壓根聽不進她之後說的話,自顧打斷了她的話:“你想不想嫁給他?”

這一句與剛才那一句語氣已然大不相同,他是在隐忍着什麽。

楚嫣擡眼對上他真摯卻不安堅定的眼神,她震住了:“從前覺得,嫁給他似乎也沒什麽不好,現在,我覺得不嫁給他,也挺好。”

順治緊握的拳慢慢松弛,又聽她輕柔說着。

“我不想嫁給他。”

只這一句話,便叫他先前煩躁不安的感覺全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油然而生的雀躍,他甚至想激動地擁住她,可是不行,此時此景不能吓壞她。

“好,只要你不願意就好。”他壓着語氣裏的激動和欣喜,依舊低沉穩重地說着。

我不願意就行了嗎?

“早點休息。”順治怕再待下去就舍不得走了。

剛出門就碰上了不知所措的綠竹和紅绡,他丢下一句:“好好照顧你家小姐。”

“是。”她二人莫名屈服在他的氣勢下,愣愣看着他沿着牆壁上到了屋頂,消失在夜空中。

綠竹和紅绡對視一眼,立刻走進了屋裏。

“小姐你真的不想嫁了?”綠竹劈頭就問。

楚嫣坐在凳子上看着手裏的青竹葉帕子,點點頭。

“這是老爺和那邊的老夫人定下的婚事,怎麽能說不嫁就不嫁?你怎麽和老爺說呢?”綠竹性子到底沉穩些,想的也多點。

“剛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小姐分明是心儀羅公子的,怎麽嫁?”相比之下,紅绡就任性的多了。

原來她倆早就過來了,發現順治在屋裏,吓得不敢進屋,也怕有人來,就在外面站崗了。

順治從董鄂府出來,拍了拍耿毅的肩:“走,找安郡王喝酒。”

這麽晚?耿毅愣了愣,他再怎麽粗枝大葉,也察覺到主子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這一夜,注定是個不眠夜,對順治,對楚嫣,對葭毓,都是,岳樂算是被牽連的一夜未睡吧。

第二日,葭毓早早就來了楚嫣院兒裏,笑容滿面,态度親密,楚嫣一時還有點無所适從。

“妹妹,這是我新得的一對玉石耳環,想着正配妹妹,所以給妹妹送來。”她打開手裏的錦盒,一對奶白的玉石耳墜隐隐透着粉色瑩絲靜靜躺着,果然好看。

“這樣好的東西姐姐自己留着吧。”楚嫣還是有點小心,畢竟之前可是給她下過藥的。

“這是特意給妹妹的,我們到底是姐妹不是,好東西該分享給妹妹的。”葭毓微有嘆息。

難道是她良心發現了?大概是進宮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不必再防着她了,所以想起了姐妹親情吧,罷了,之前楚嫣也暗算過葭毓,扯平了吧,未來的董鄂妃,友好相處也有好處。

“那就謝謝姐姐了。”楚嫣欣然接受。

姐妹倆自此成了閨中密友,常常聚在一起,倒真是姐妹情深,但是楚嫣總是留了心眼,沒有說出羅九的事。

七月底的時候,她還在盤算着怎麽跟鄂碩說取消婚約的事,這在古代是關系到家族顏面的大事吧。

沒想到上完朝回來的鄂碩就把楚嫣喊了過去,躊躇了良久,才為難說,皇上已經取消了楚嫣的婚事,另指了一門閨秀給侯家,說是權衡朝中勢力。

鄂碩看着楚嫣愣愣回不過神的樣子,十分心疼,安慰她:“你也不要傷心,皇上說了,會另外給你安排一樁最好的婚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