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別扭

別扭

話雖如此,可她們還是從景和門出來,果然看見承乾門的小道出來長街,來來往往都是幹活的太監。

額捏福晉嘆道:“皇上忽然命人着重修繕承乾宮,還緊盯着進程,怕是有了想法,不知是誰這樣幸運,着皇上這樣盡心。”

說着,她下意識看向葭毓和佟妃,見她倆都眼眸幽深地看着承乾門,神色複雜,是啊,誰不想入主承乾宮呢,她們都是庶妃,尚不能坐一宮主位,又怎能肖想承乾宮呢,雖然佟清漪擔了佟妃的名號,可到底沒有正式冊封,能夠入主景仁宮也是母以子貴,加上她本身家世的緣故,可如此還是與她同住。

還是葭毓特別些,一人獨居長春宮。

“會不會是六月要進宮的石氏,為她準備的?畢竟她可是後宮唯一一個漢妃。”寧福晉猜測道。

佟清漪笑的不解:“漢妃能有多稀奇?”

“也是,若不是蔣氏得罪了皇上,也輪不到她。”說到這寧福晉忽然有了興趣,問葭毓:“聽說蔣氏污蔑了你的妹妹才得罪了皇上是不是真的?到底還是皇上心疼你啊。”

葭毓溫和的笑容有點僵,佟清漪靜靜看着她一會,才出聲:“快些走吧,不然就晚了。”

午後,乾清宮的小太監到長春宮傳旨,說是皇上要過來用膳,葭毓一時欣喜地都呆住了,反應過來時忙是讓易水梳妝打扮。

宮燈下美人迎風而立,脆環叮叮作響,順治看着下跪的葭毓,心中感慨。

晚膳後葭毓奉上了親自煮的茶,遣退了易水,自己親自伺候。

“這茶有凝神靜氣的功效,皇上日夜操勞,要保重龍體。”葭毓輕柔淺笑。

“你早上送來的藥膳也不錯。”順治淡淡說着。

葭毓笑意漸深:“皇上喜歡就好。”

順治放下茶杯,仔細瞧着葭毓,瞧得葭毓都有些害羞了,他道:“朕看你似乎清瘦了不少。”

葭毓心裏一動,原來皇上心裏還是有她的,只要她再做的更好一些,就能讓皇上更向着她些,即便她現在只是福晉,未必就不能成為皇貴妃,事在人為。

“是不是最近身體不舒服?”

葭毓抑制住欣喜之情,柔情蜜意地看着順治:“皇上放心,臣妾很好。”

順治微微點頭,重新端起茶杯,垂眸沉吟:“想來是剛入宮,還不習慣,不如讓你妹妹進宮來看看你陪陪你。”

葭毓的笑容一點一點沉了下去,面色漸漸難看,可燭光下的順治卻越發清朗俊逸,只是叫人看了帶了幾分涼意,讓葭毓的心都冷了下去。

“皇上是為了這個才來陪臣妾用膳的嗎?”葭毓下意識就脫口問出。

順治放下茶杯的手微滞,看向葭毓的目光清冽,對于葭毓的凄清苦澀,順治不是不懂,可他依舊選擇了漠視。

“早些安置吧。”順治拍了拍她的手,就要離開,葭毓卻在他身後開口了。

“皇上,臣妾的妹妹在臣妾進宮前就搬去了別院,她是有意避開。”葭毓抿緊了唇,她甚至不願意在他面前提起楚嫣的名字。

順治沒有回頭,自然沒有看到葭毓眼底的恨意。

“朕知道。”

順治離開後,易水就跑了進來,就看見葭毓搖搖欲墜,泫然欲泣的模樣,她急忙扶葭毓坐下:“小主,怎麽了?”

“他知道,他都知道。”葭毓哭了起來,“他明明知道楚嫣躲着他,卻還是要接她進宮,為什麽?”

既然她不能成為萬千寵愛于一身的那個人,那就不要有這個人的存在。

她這一夜睡得極不安穩,天還未大亮時,一聲凄厲的尖叫聲直穿葭毓的耳膜,震動心髒,她吓得坐起身:“易水,易水!”

她驚恐地慌忙抓着趕來的易水的手:“什麽聲音?”

易水握緊她的手:“小主別怕,是靜妃,她跑出來了。”

“靜妃?”

“奴婢聽說前皇後被廢後,就變得有點瘋癫了,經常跑出來找皇上,這會應該被控制住送回她宮裏了,小主別怕。”易水說着聽到的傳言。

“聽說她知道額捏福晉生了小公主後,便發了狂地跑了出來打了額捏福晉,差點傷害了小公主,皇上大怒,關了她的禁閉,前段時候太後才解了她的禁閉。”

葭毓默默聽着,抱着膝蓋,身處後宮只有得寵這一條出路,她絕不能像靜妃這樣,如果她注定是貞妃她也不能輕易認命,落得殉葬的下場。

第二天,鄂碩帶着聖旨和吳良輔去了別院,對于吳良輔親自來宣旨,鄂碩誠惶誠恐,想起當日在安郡王府發生的事,也了解了個大概。

楚嫣看着手裏讓她進宮陪侍貞福晉的旨意,她有點哭笑不得。

吳良輔陪笑着:“皇上體恤小姐,着小姐可以帶兩個丫頭一起進宮。”

綠竹和紅绡一聽,喜上眉梢。

“小姐只收拾些離不得身的東西就好,其他一應宮裏都備好了。”

楚嫣聽着,沒有說願意進宮,還是拒絕進宮,默默回了屋裏。

“鄂碩大人,您老的福氣大着呢。”吳良輔笑眯眯地看着鄂碩。

鄂碩笑容有些不自然:“承您貴言。”

他心裏擔心的是葭毓。

楚嫣呆坐在炕上,看着綠竹和紅绡商量着帶哪些東西。

“別的東西倒沒什麽,這個夜明珠燈籠是一定得帶着的。”紅绡晃了晃手裏的燈籠笑的暧昧。

楚嫣伸了手,紅绡将燈籠遞給她,她輕輕撩撥四角的銀鈴,嘆息:“不帶了,找個地方好好收起來。”

綠竹走了過來輕聲問道:“小姐是不是還沒有想好?”

“小姐,皇上沒有告訴你他的身份也許有他的苦衷呢,他對你這樣費心,小姐就別跟皇上生氣了。”紅绡晃着楚嫣的手臂,撒嬌說着。

楚嫣莞爾:“我沒生氣。”

她不過是膽小怕死罷了。

楚嫣乘坐的肩輿進了西華門,至內右門下入了宮,綠竹和紅绡一路上都很稀奇,不停左右觀望,看着行過的宮女太監都低頭駐足,不禁覺得深宮規矩嚴謹,就小心了起來。

北京的故宮,楚嫣也去過很多次,可這一次進了紫禁城,是以當局人的身份,不免也覺得奇妙,看上去倒是比故宮富麗堂皇的多。

“吳公公,我住哪兒?”楚嫣這才想起問這個問題。

“回小姐的話,貞福晉的長春宮辟出了偏殿,與您暫住。”

楚嫣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知為何又有點失落,她有點作。

吳良輔先帶着楚嫣去給太後請了安。

太後看着站在底下,嬌俏明豔的姑娘,對她的喜歡早已不如一開始,她嘆了氣:“罷了,你去看看你姐姐吧。”

“是。”

楚嫣走後,太後冷笑了一聲:“原來皇上并不是不喜歡嬌豔的女子,只是只喜歡這一個罷了。”

“太後……”蘇麻看着她擔憂的模樣。

“蘇麻,我真怕,她會成為第二個宸妃,他們到底是父子,福臨之前有多冷心冷情,我就怕他之後和先帝一樣。”太後幾乎有些害怕,對于一個帝王來說,深情是最蒼白無力又多餘的東西。

佟清漪看着楚嫣從慈寧宮出來,走在長街的背影,斂去憂愁,她到底還是進宮了。

姐妹再次見面,沒有欣喜,沒有寒暄,只有冷漠,兩人一樣的冷漠。

葭毓屏退了所有人,寝宮只有楚嫣和她。

“我以為你會拒絕進宮。”葭毓看着坐在她對面的楚嫣。

“違抗聖旨是大罪。”楚嫣神情淡漠。

葭毓看着她,滿眼不解:“楚嫣,你究竟在想什麽?你明明搬去了別院,如今卻欣然進宮了。”

楚嫣低頭一笑:“我自己也糊塗了。”

這樣模棱兩可的答案,竟叫葭毓覺得害怕。

楚嫣攤攤手:“我什麽都沒想,我是姐姐的妹妹,在宮裏,姐姐會罩着我的是嗎?總不能叫外人見了我們姐妹生分,姐姐最好面子,怕也過不去吧?”

葭毓靜靜看着她一會,終于笑了:“自然,我會照顧好妹妹的,只是姐姐只是福晉位份,有時候人微言輕,怕是也有護不周全的時候,妹妹還是要自己小心才是。”

楚嫣抿嘴而笑:“妹妹省的。”

裝腔作勢誰不會,楚嫣也是裝腔作勢的一把好手。

吳良輔回乾清宮複命,低頭彎腰,久久不見順治有反應,正當他奇怪時,順治終于沉聲問道:“她的心情如何?”

她的心情?吳良輔被這一問,有點懵,仔細想了想,應該是問楚嫣小姐吧?

“好像沒什麽特別的地方。”

然後又是一陣沉默……

吳良輔壯了膽子擡頭去看順治,卻見他眉頭緊鎖,神色冷凝,似乎正在出神。

他又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岳樂,似乎也很沉默。

“你下去吧?”

吳良輔走後,岳樂微有嘆息:“既然想見她,為何不直接去看她,或者把她接到乾清宮。”

順治緩緩靠在椅背上,往昔的奕奕神采竟有疲累之色,他微露苦澀:“朕居然在怕,怕她再跟朕說些訣別的話。”

岳樂愣住了,同樣苦澀:“想不到咱們還真是難兄難弟。”

前一段時間,猶記得順治還在勸他死心,現在,卻自困了。

“你還是比我好的,她若是真想跟你訣別,又怎麽會進宮,她都敢當面跟你鬧情緒,違旨這種事她也不是做不出來。”岳樂笑了,他還真是當局者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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