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京

回京

李大人恭恭敬敬送他們到府門口,一面慶幸沒有虧待了楚嫣,一面又希望楚嫣趕緊離開。

“小姐!”

剛出府門,綠竹就跑了過來,又止住了腳,向順治行禮,楚嫣看過去,愣住了,侯忡禮怔在了不遠處,看着她。

順治握着楚嫣的手緊了緊,看着侯忡禮一步一步朝他們走來,他冷若冰霜。

侯忡禮看了眼他們緊握的手,趨于現實,還是向順治行了大禮。

順治冷瞥他一眼:“平身。”

“皇上,這是微臣的新婚妻子。”

侯忡禮還是說出口。

順治的目光越發森然,冷了聲:“綠竹紅绡,扶賢妃上車。”

綠竹紅绡大驚,侯忡禮面白如紙。

“我想跟他說幾句。”楚嫣皺了眉。

“上車。”順治不由分說,沉着臉看着她。

楚嫣心裏氣惱,甩開他的手,上了事先準備好的馬車。

順治忽然覺得楚嫣的小性子比她的沉默,更讓他放心。

同樣是男人,侯忡禮明白順治看着楚嫣的眼神代表了什麽,君臣有別,侯忡禮心痛加速疊加着。

可有些事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

“皇上,臣與阿嫣已經行過三書六禮,阿嫣已然是臣的妻子。”

順治冷笑一聲,與身俱來的王者之氣瞬間壓制了侯忡禮。

“嫣兒任性,與朕置氣跑了出來,一時貪玩與你成的親,做不得準。”

到頭來,他的婚禮成了“任性貪玩”的犧牲品?

“皇上……”

“此事不必再說。”順治冷聲打斷了他的話,“回京後朕會重新指一門顯赫的婚事與你。”

再多的深情在絕對權力之下,就是一件可笑又可悲的事。

順治擰眉拉下窗簾時碰到了楚嫣的臉頰,楚嫣往後挪了一下,瞪着他。

順治正襟危坐,一臉冷然:“杭州的事,朕就當沒發生過。”

“我餓了,我想吃西湖醋魚。”楚嫣低聲說着。

順治看着她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像是在識別她說的話真假。

“離開杭州,就再也吃不到正宗的了。”楚嫣說的可憐委屈。

順治無奈,讓耿毅停了車,帶她去了杭州有名的得月樓,從始至終都沒有放開楚嫣的手。

吃飯前,耿毅遞給順治一個包袱,順治塞到了楚嫣手裏:“去把這身衣服換了,礙眼。”

楚嫣低頭看了看自己還穿着喜服,就準備去客房換掉。

“紅绡留下伺候。”

順治氣定神閑喝着茶,喊住了要一起上樓的紅绡。

紅绡呆了呆,楚嫣看了一眼順治,這是怕她跑路,抓個人質?

紅绡和耿毅相視一眼,瞪了他一眼,瞪得耿毅莫名其妙。

楚嫣在侯府轉角的巷子裏看到了失魂落魄走回來的侯忡禮,她趁着換衣服的時候跑了出來。

“大人。”她探着腦袋喚了一聲。

侯忡禮一驚,擡眼就見楚嫣盈盈而笑,他三不做兩步跑了過去。

他激動的很,到了巷子一把抱住了楚嫣:“阿嫣,你不走是嗎?”

楚嫣心裏一痛,這樁婚事她真的是太魯莽了,她太不是個東西了。

“大人,對不起。”千言萬語,她也只能說這一句,“我不該連累你。”她紅了眼圈。

“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侯忡禮低頭看着她,“你從皇宮跑出來,一定也是不喜歡皇上的吧,我們去求他成全。”

楚嫣看着他,垂眸:“若是如此,皇上會遷怒于你吧?”

侯忡禮一怔,沉默了,楚嫣擡眼,看着他,又道:“不如我們走吧?”

“什麽?”侯忡禮驚怔一瞬。

“離開杭州,遠離是非。”楚嫣鎮定地看着侯忡禮。

侯忡禮眼中的喜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猶豫。

氣氛一時凝結,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像是要看到彼此眼底心裏。

侯忡禮後退了一步,苦笑一聲:“楚嫣,原來你也有如此狠心的時候。”

楚嫣心裏一緊,低了頭,掩下了眼底的歉疚,原來他看出來了。

他自問沒有為了楚嫣抛開一切名利地位不顧的決心,他喜歡她,若是娶到她,他一定會珍之重之,可也不會為了她得罪順治,當愛情和權力相沖,愛情就是微不足道的東西了。

他不會為了楚嫣舍棄滿門榮耀和錦繡前程。

楚嫣看着他眼底再次清明,其實他和簡郡王都是這個時代的典型男人,他們或多或少都喜歡她,可也僅限于喜歡,到了取舍的時候,她從來不會是他們的選擇。

楚嫣嘆息:“不管怎樣,是我對不起你,今後只要是我力所能及,定會補償你。”

侯忡禮看着她,跟着皇上回京後,她大概就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了吧。

“為什麽又是他,凡是我喜歡的,最後都是他的。”侯忡禮嗤笑着,說着楚嫣聽不懂的話。

過了好半晌,他收拾了心情,鄭重作揖:“那就多謝楚嫣小姐了。”

楚嫣看着他眼底再次清明,知道他已經決定放下,她忽然覺得“現實”也不一定是壞事。

“小姐,我們趕緊回去吧,萬一讓皇上發現就不好了。”綠竹看着侯忡禮離開,立刻提醒道。

“已經發現了……”楚嫣扯了扯嘴角。

順治長身而立,于不遠處冷凝着她,綠竹和紅绡交換了眼神,紅绡後怕地縮了縮,綠竹也往楚嫣身後退了退。

楚嫣雖然心虛,面上卻是鎮定,從他身邊走過,飛快上了馬車。

轉念一想,她也沒做什麽啊,她只是去道個別說清楚罷了。

可是偷偷看坐在身邊的順治一眼,楚嫣剛建立起來的理直氣壯又瞬間洩了氣。

綠竹和紅绡抱團坐在馬車最外面的位置,離他們遠遠的,後來幹脆找了借口坐到了駕車位,和耿毅一起。

狹小的馬車空間裏,氣氛尴尬又凝固,楚嫣看着順治閉目冷凝的神色,鼓起勇氣緩緩說道:“我只是去和侯大人道個別。”

順治冷笑一聲:“是去道別,還是準備遠走高飛?”

楚嫣一滞,原來他都聽到了,她忽然緊張起來:“我......”

順治睜開了眼,他的眼神讓楚嫣一痛,沒有冰冷的怒意,是一絲脆弱:“楚嫣,朕累了,別再逼朕。”

楚嫣眉心緊皺,看着他又閉上了眼,良久,她側過身,聲音細小而軟弱糯:“不管你信不信,我從沒想過要跟他一起走。”

車裏又寂靜下來,楚嫣背着身,沒有看到順治睜開了眼沉靜地看着她。

晚間他們宿在了客棧,耿毅定了三間房。

楚嫣看着順治氣定神閑坐在她房裏沒有走的意思,一時有些局促:“我想先洗個澡再吃飯。”

“嗯。”順治輕應,“耿毅在外頭守着。”

“嗯?”楚嫣愣了愣,直直地看着順治,你不出去嗎?

順治瞥了她一眼:“有屏風。”

楚嫣咬牙切齒,大概是怕她又跑了?無奈,此時她不想逆他的意,可進隔間的腳步明顯重了。

綠竹伺候楚嫣脫衣服,順治不經意一瞥,是屏風上她的剪影。

他偏了頭,鎮定地将茶水一飲而盡。

屏風後傳來水聲,順治又喝了一杯茶。

“這個香皂好香啊,多打一點。”屏風後是楚嫣細軟的聲音,大概是洗澡心情好了,聲音都嬌憨起來。

“一會你去問問掌櫃,這個是什麽香皂。”楚嫣又小聲說着。

順治皺了眉,聲音低沉:“別說話!”

屏風後安靜了下來,綠竹小聲說道:“皇上還生氣呢。”

楚嫣努了努嘴,所以幹嘛不去自己房間等。

坐了幾天牢,洗個澡,真是神清氣爽,楚嫣穿好衣服,綠竹本還想幫她梳個髻,可楚嫣嫌麻煩,一會吃了晚飯就睡覺了,松松挽就,拿簪子固定就完了。

她從屏風後走了出來,臉上還帶着熱氣暖烘後的紅暈,越發清麗柔嫩,上菜的店小二難免多看了幾眼,卻在看到順治冷凝的目光後害怕地立刻跑走了。

楚嫣看着滿桌子的佳肴,還有西湖醋魚,早已經饑腸辘辘,沒等順治喊,她就坐了下來,她在順治身邊,從來都是這樣,沒什麽尊卑的概念。

“綠竹,盛一碗湯。”楚嫣說道。

綠竹盛了一碗湯卻端到了順治跟前:“皇上請用。”

楚嫣啞了啞,是啊,他是皇上,什麽都得緊着他先來。

“朕不喝。”順治又将湯端到了楚嫣面前。

綠竹抿嘴而笑,楚嫣呆了一瞬,拿起調羹一勺一勺喝了起來。

楚嫣偷偷擡頭瞄了眼順治冷冽的側臉,躊躇一番,終是埋了頭,小聲說着:“其實,我和侯忡禮......”

“啪”!

順治執筷的手重重拍在了桌面上,綠竹吓了一跳,楚嫣愣愣地看着順治寒氣逼人地看着她,白了臉色。

順治将她拉近自己,沉聲說道:“楚嫣,別再讓我從你嘴裏聽到這個名字。”

楚嫣一怔,繼而皺了眉:“你弄痛我了。”

“你也會痛嗎?你可知你一次一次欺騙我時,我心裏有多痛。”

“那場大火是你計劃的嗎?逃離京城的計劃。”

楚嫣驚大了眼眸看着她,燭火将她的眸光照的熠熠生輝。

自從知道楚嫣可能沒死,他腦海裏就一直有這個懷疑,等到再次見到楚嫣,她卻要嫁給別人,他就做實了這個懷疑,他恨,恨她三番兩次舍棄他,從來不在乎他有多痛,可他一直忍着,就是怕自己傷了她。

“我這樣珍惜你,你為何一次又一次傷我,在我身邊就讓你感到這麽痛苦嗎?你甚至不在乎我得知你的死訊時能不能撐得過去,只是為了要逃離我身邊?”順治神色冷凝,眼中卻是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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