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錢草的臉一直沒有變化,仿佛沒有聽到那句話般,眼睛看着許滿滿,視線卻又沒有落在慢滿滿身上。
許滿滿并不着急,也沒催着錢草,見許溫陽給她發了信息,過來,也低頭對着鍵盤敲敲打打給他回複過去。
“我……”像是暫停鍵被摁開了,錢草的眼睛一下子就轉動了起來,呼吸急促,她吞了好幾次口水,才将話說出了口,還有點磕磕絆絆的,“我是……不,我不是錢燕的女兒?真的不是?真的嗎?”她緊緊看着許滿滿,重複着這句話,執着地想要一個确切的答案。
許滿滿早已想好說辭:“真……”“的”字還沒說出口,許滿滿就再也說不出口了,她看着無聲落淚的錢草,一時無措起來,手指僵硬,之後的說辭根本沒能按照她的計劃說出口。
計劃趕不上變化。
看着錢草從無聲落淚到哽咽出聲,許滿滿默默撇開眼,她想,錢草應該不想任何人看到她這副樣子吧。
許滿滿的嘴唇繃直成一條線,她想,她之前是不是做錯了?
可能吧。
錢草是在歡喜地哭,她根本沒有留意到許滿滿後面那句話,她只聽到了她想聽到的前半句。
錢草不是錢燕的女兒!
不是!
錢草還在哭,打着葡萄糖的地方出了血,她也不覺得痛,她仿佛要将這十幾年的委屈哭出來,名正言順地哭出來,是啊,以前,她連哭的資格都沒有,誰讓她是錢燕的女兒?誰讓她是錢燕生的?
錢燕生的她,錢草就只能默默承受着,這十幾年,錢草都被這五個字支配着,她不是她,她只是錢燕生出來的工具,沒有喜怒哀樂,沒有自由,因為她不屬于她自己。
但今天許滿滿告訴她,她不是錢燕生的。
前十幾年的人生都是白忙一場,她不自由的理由沒有了,錢草在感到內心空虛的同時,又感到無邊的狂喜,因為她想要活下去了,以後她可以自由地活下去了,再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讓她不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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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擺脫錢燕了。
多麽令人喜悅的真實,錢草揪住自己的心口,她等了十幾年了,終于等來了這一天!
許滿滿還以為錢草要哭很久,但在十分鐘後,身後的哭聲漸漸低下來,她怔怔然看着窗外低飛的燕子,手指無意識地胡亂點着窗戶。
“……你說我是鄭家康的女兒?”哭聲徹底消失的時候,安靜的病房裏又響起了這一聲疑問。
許滿滿轉過身看錢草,哭了一場的錢草看起來更糟糕了,但那一雙眼睛卻重新有了光亮,滿滿頓了頓,走過去幫她擦掉手上的血跡,看了看吊瓶,調整了下,見沒事了,才點點頭:“是的。”她想了想,又問,“你不怕我在騙你?”
錢草看着許滿滿的眼神裏,已經沒有了初見的恐懼,好奇居多,聞言,搖頭道:“你沒理由騙我,也不需要騙我,我看得出。”
許滿滿看着錢草的眼神有探究,人果然不能憑借第一印象去判斷一個人如何,看錢草現在這樣的表現,比她還端得住,而且眼裏有久經社會的滄桑,這不是能裝出來的。
“我懂事起就會看人眼色。”錢草嗤笑了一聲,眼裏卻有着悲哀,“你是說謊還是說真話,我看得出。”
許滿滿沉默,錢草懂事起就看着錢燕的臉色長大,小小年紀就能賺錢了,錢草見過更糟糕的事情,看過更糟糕的人。
錢草絕對不是簡單的小姑娘。
錢草看着許滿滿,笑了下:“許滿滿,你是個好人。”
許滿滿靜默片刻,搖頭:“我不是,我有我的私心。”
“你為什麽不裝了?我是說,你的變化。”許滿滿想起之前遇到的錢草,她的形象多是畏縮怯弱,頭總是低着的。
錢草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我沒有裝,那也是我的另一面,我表現在你面前,也是我,全部都是我,鄭家康是我親生父親,那是不是說,錢燕的女兒代替了我的身份?”
許滿滿坐下來:“嗯。”
病房頓時就安靜了下來,誰也沒有說話,有種令人窒息的氛圍,許滿滿靜靜看着自己的筆記,她不能急,也不需要急。
“我不問你為什麽要這樣做的理由,是不是錢燕的女兒想做什麽?所以你來找我了?鄭家康知道他城堡裏的公主是假公主嗎?”錢草的問題一針見血,也恰是許滿滿要說的。
“鄭家康不知道,錢燕的女兒叫鄭雅,錢燕在接到你工友電話之前,接到了鄭雅的電話,她們現在已經見面,鄭雅也差不多确定她自己的身份了。”許滿滿看了眼錢草,心裏一嘆,如果是這個錢草,她是不需要擔心那些事情的吧。
錢草:“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有,錢春,這個人與錢燕是同鄉,當年也是她将你與鄭雅調換的,她就是當年照顧你的護士。”既然都說出來了,許滿滿也不介意将這些信息與錢草共享,若是錢草什麽都不知道,她才是真害她了。
錢草看着許滿滿,突然問:“鄭雅人怎麽樣?”
許滿滿意外地看着錢草,但也回答她的問題,沒有加上自己的主觀判斷,就将自己看到的聽到的說給她聽:“……你就沒聽說過她的緋聞?”
錢草:“聽說過,聽過就忘了,沒想到有天能跟她有牽扯。”
“你說,我回去鄭家,能不能争鄭家家産?”
“嗯?”許滿滿驚住了,因為她沒想過錢草了解了情況後,說的就是這件事,她看着錢草臉上認真的神色,不敢輕易開口,這事太大了,她也不會多嘴。
“你,是不是太平靜了點?”許滿滿想了想,還是問道,錢草知道自己不是錢燕生的,那麽激動,知道自己是安城首富的女兒,卻很平靜,這太奇怪了。
錢草:“不管你信不信,我現在很不平靜。”
許滿滿:“……”真看不出來。
“能不能寄親子鑒定給鄭家康?”錢草問。
許滿滿頓時就明白錢草的決定了,謹慎起見,她問:“你确定要這樣走了?”
錢草就笑,開玩笑般随意道:“當然,能當百萬富翁,我為什麽要回去楊巷那個窮地方?有錢總比沒錢好,富婆比窮鬼活得更好,比起窮鬼,我想當富婆,現在有個機會擺在眼前,我就捉住不放,這就是救命稻草了,謝謝,不然我哪天就要面臨死亡了,若我争贏了家産,我就送你一半。”
但許滿滿卻笑不出來:“要是你真的笑到了最後,就……多做點慈善吧。”
錢草:“我就說了,你果然是個心軟的好人。”
許滿滿抿唇,不知作何表情。
将楊彬讓人送來的親子鑒定還有鄭家康的聯系方式都給了錢草,錢草接過來看了看,對許滿滿承諾:“我不會輕舉妄動,你想做什麽的時候,可以聯系,我能做到的,都會做。”
錢草知道以自己現在的身份和淺薄的知識不可能順利得到鄭家財産,甚至她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個什麽樣的人,她不會輕易亂動。
“嗯。”許滿滿又道,“最近鄭雅要動手,你可以再等一等,到時說不定會有驚喜。
錢草的未來如何,她不能預料,但真假千金必須歸位,系統任務她只完成了查明真相這上半截,還有歸位,這就有點難辦了,什麽叫歸位,鄭雅變回錢雅,錢草變回鄭雅?身份徹底換回來?但鄭家康會看着鄭雅住到楊巷麽?
十幾年的父女感情,鄭家康會忍心嗎?反正許滿滿不敢賭,她寧願相信系統給定的時間,還有幾天時間,謝明朗會出手,鄭雅狗急跳牆,也會冒險一把,倒是人證物證都有,鄭雅翻不了身。
錢草眼神閃了閃,她沒有問鄭雅準備做什麽,只道:“她會找上我吧。”
許滿滿:“會。”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謝明朗不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這個機會,謝明朗以後就找不到這麽好的機會勸鄭雅動手了。
“但你現在很安全,我沒跟任何人說你進了人民醫院,你工友也不知道。”當時許滿滿叫了救護車,後來堵車了,她幹脆出去打車送的錢草。
錢草沒想到許滿滿做得這麽齊全,不由得好奇起她這麽做的理由的,但是她忍住沒有問:“謝謝。”雖然不能完全确定鄭雅會不會找到她,但許滿滿做了她能做的了。
許滿滿走出了醫院,在醫院門口的時候,她沒有忍住,轉回身,看着人民醫院幾個大字,緩緩吐了口氣。
【系統,真假千金歸位,怎麽才算是歸位?鄭雅有可能不會離開鄭家。】
【這是你的問題。】
要不要這麽無情?
滿滿不再自找沒趣了,四十五天生命,她忍了。
希望謝明朗繼續做謝大膽,多做些出格事,雖然對鄭家康不厚道,但許滿滿真的挺期待鄭雅那樣做,因為只有這樣,她的任務才有可能完滿完成。
她在路邊攔車,準備回家,有輛救護車從她身邊經過,她看了眼,沒太在意,卻在看到被醫生擡出來的人時,差點驚跳起來,心髒砰砰砰地急促跳動着,想要跳出胸膛。
謝明易滿身都是血地躺在擔架上,明明前不久他還說她很煩的,怎麽會……
有車停下來,許滿滿趕緊說了好幾聲對不起,就小跑着跟了上去,一直跟進了醫院裏面,聽到說要聯系謝明易家屬交費才給做手術,許滿滿慌慌張張地上去,指着昏迷的謝明易說:“我是他家屬,我去交費!”
二更來了(づ ̄ 3 ̄)づ
三更會有點晚了,應該在淩晨,大家明早來看^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