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蕭旸耳邊如有驚雷炸響。

蕭旸意下如何？若要誠實回答，當然是一百萬個不願意。

不是說純寧公主不好，但蕭旸的心已被另一人占據，那位女子知書達理，冰雪聰明，古靈精怪，又調皮可愛，每一面他都喜歡，填了個滿心滿眼，已經再也空不出其他地方。

哪怕純寧公主是個天仙，她也來晚了，只能被鎖在門外了。

可是蕭旸不能直接拒絕，若連皇上的面子都不給，必定會擾得龍顏大怒，得不償失，甚至會殃及自己的家人。

所以蕭旸在心中斟酌後，模棱兩可地回答道：“多謝皇上聖恩。丞原本覺得婚配之事尚早，可晚些時間再考慮。另外，婚姻大事非同小可，需兩情相悅。且不知純寧公主意下如何？以為丞的身份，勢必會久居沙場，純寧公主身嬌體貴，作為金枝玉葉之身，丞不忍她來戰場相伴。長此以往，丞能夠陪伴妻子的時間有限，總覺得這樣的生活愧對伴侶。若是只能讓純寧公主獨守空房，不知她會否對此有所怨言？丞不希望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讓公主過上她并不想要的生活。”

純寧公主是皇上的小女兒，一直得寵。在他人看來，皇上願将純寧公主許配于蕭旸，已經是皇恩浩大了，卻不知蕭旸心中，對此避之不及。

雖然，皇上認為蕭旸說的那一點，不是什麽大問題。皇上自己三宮六院，獨守空房的嫔妃大有人在。

但因為他一直溺愛着小女兒，想想也覺得，再和純寧确認一下會比較好。

于是，這件事暫且被擱置了下來。

酒會後，蕭旸便去找了北靜王。

北靜王看他十萬火急的樣子，立馬猜出，是為那樁婚事而來。

蕭旸知道，北靜王與純寧公主感情甚佳，他們年紀相差不大，從小玩在一起，北靜王雖是純寧的長輩，更像她的好友。

蕭旸便想讓北靜王去勸一勸自己的侄女，若是由純寧公主出面反對這樁婚事，事情便容易解決了。

可見面後，北靜王的第一句話，卻讓蕭旸心如死灰。

北靜王道：“其實純寧公主……一直都對你懷有愛慕之情。若是皇兄去問她的意見，她必定會說，自己願意嫁給你。”

“可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蕭旸語無倫次道，“即使純寧公主和我成親，我的心還是在別人身上，這樣對她并不公平。公主原本有資格得到一個真正愛她的，全心全意對她好的人。”

北靜王心裏比較矛盾，若是純寧對蕭旸無意，那事情相當好辦，可是純寧對蕭旸一見傾心，雖然北靜王曾在她面前暗示過，蕭旸也許已有心愛之人，可純寧似乎對此并無所謂，并道：“以本公主的魅力，遲早讓他忘了故人！”

這就讓北靜王為難了，他對蕭旸道：“你曾說，自己與家鄉那位姑娘八字未有一撇，也許你也會轉而愛上純寧，或者純寧比她更适合你呢？”

“這不可能！”蕭旸急着反駁，“我和她知己知彼，情投意合，連志趣都一致，若不是她年紀未到，今年都能和我一起來參加武考。她才是最适合我的人。”

說完又有些底氣不足，這個“情投意合”是他自認為的，略微超前了一些，雖然不知道林黛玉的情窦什麽時候能開，但多少那個花骨朵已經朝的他的方向了吧？于是他補充道：“反正……我們也就差挑明了。”

見北靜王并無反應，蕭旸又道：“王爺，相信你可以明白我。若是你覺得，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在一起無所謂，你又何苦到現在都不成婚呢？我知道，你也不想耽誤他人。一個女子，特別是從小被寵到的公主，若是嫁給一個不愛她的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感情慰藉，勢必比獨身時更為痛苦。這門親事不可以，這不單單是為了我，也是為了純寧的幸福着想。”

北靜王被他說動了，他思索了一會兒，道：“我理解了。但是，我不能直接把你的話告訴純寧。按照純寧的個性，勢必要和你那位心上人一争高下，不達目的不罷休。到時，也許會搞得雞飛狗跳，一團糟糕。”

“那怎麽辦呢？王爺，請你幫我想想法子！”蕭旸說着，突然轉了個話題，“對了，純寧公主是怎麽看待你不成親這件事的？”

北靜王和純寧公主之間也是相互坦誠的。純寧知道北靜王對女子無意，偶爾也會以此來調侃他。

而蕭旸這話給了北靜王一個思路。

“要不……”北靜王道，“我跟她說，你也是斷袖？純寧會和女子計較，但若天生不喜女子，再計較也無用。你覺得如何？”

蕭旸一拍桌子：“好！就怎麽辦吧！”

“等等，你要想清楚。”北靜王道，“他人也許會認為這是真的。純寧公主的閨蜜很多，都是些其他的公主和大戶人家的小姐們。皇兄指婚一事，她們都有所耳聞。突然被取消了，姑娘們定會覺得好奇，也許會向純寧問個究竟，而安純寧的個性，大概不等她們問及，早就一股腦兒全給禿嚕了出來。再一傳十，十傳百，你可經得住他人背後的戲谑？”

蕭旸卻道：“這無所謂啊，解決問題最重要。八卦如此之多，真真假假，誰又可辨？且不會影響到我什麽，反而落得耳根清淨，挺好。”

是啊，這不失為一個一勞永逸之舉，免得好不容易說服了純寧公主，又出現個建寧公主。

公主何其多，但蕭旸想娶的人只有一個。

如此一來，也許可以一次性解決未來的數次逼婚。婚姻大事全憑自己做主，這才是他希望的。

北靜王微笑道：“不錯，心理足夠強大，也懂得自己要什麽，是能成大事之人。”

“多謝王爺幫蕭某出謀劃策！”蕭旸道，“就請麻煩王爺在純寧公主面前多吹吹風，打消她嫁與我的念頭吧。蕭某感激不盡！”

這一計劃行知有效。

不久，皇上便私下召見了蕭旸，略帶歉意地說道：“愛卿，朕必須得收回先前所說過的話了。朕去問了純寧，她已然心有所屬。既然這樣，這樁婚事暫且作罷吧。”

蕭旸松了一口氣，強壓住內心的喜悅之情，佯裝惋惜道：“丞理解，強扭的瓜不甜。既然如此，丞就祝願公主，能與有情人終成眷屬。”

皇上看着蕭旸離去的背影，心裏嘆道：“好好一名男兒，怎麽袖子說斷就斷了？真是可惜啊！”

好事不出門，八卦傳千裏。

未幾，皇上賜婚給蕭旸，又被純寧公主所據這件事情，居然傳到了錢塘。

賈寶玉是行知堂裏第一個得知這個八卦的。他對探究其背後的原因十分熱情，而當他拐彎抹角地打探到之後，震驚之餘，本着八卦不能一人獨享的精神，他馬上找到了林黛玉。

“黛玉，黛玉！我有一個不得了的消息要告訴你！”賈寶玉上蹿下跳地說道，仿佛不加些肢體語言，無法充分表達他的驚訝之情，“有關于蕭師兄的！這可是天大的事。”

“哦，是什麽事啊？”林黛玉佯裝鎮定，心跳卻如擂鼓——難道是蕭旸要回來了嗎？

“皇上給蕭師兄賜婚了！賜的是純寧公主！”賈寶玉道。

“什麽？真的嗎？”林黛玉一怔，手中的劍應聲落地。

“真的，千真萬确！”賈寶玉一個大喘氣，“但是純寧公主拒絕了蕭師兄！”

“哦，這樣。”林黛玉撿起寶劍，舒了一口氣，“這不就是個烏龍嗎？哪算什麽天大的事啊？”

“但是你知道純寧公主為什麽退婚嗎？”賈寶玉一臉“大事還且聽我細說”的表情，“蕭師兄一表人才，玉樹臨風，又屢立戰功，應是公主的良配呀，你覺得是不是？”

“是什麽是？配不配還要看感情啊！純寧公主拒絕也正常，也許公主早已心有所屬了呢？”林黛玉不以為然，“所以是什麽理由啊？”

“雖然純寧公主就是這樣對外所說的，但是你知道嗎，其實真正的原因是——”賈寶玉湊近林黛玉耳邊，“我們的蕭師兄，是個斷袖！！”

“什麽？”可憐的寶劍，第二次被掉在了地上。林黛玉有些語無倫次，“假的吧？你……你從哪裏聽來的？這話可不能亂說！”

“一開始我也不相信，但是傳消息的人說了，這件事千真萬确！”賈寶玉挑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坐下，然後開始細說八卦，“純寧公主有一個閨蜜團，原本知道皇上賜婚的消息，她的姐妹們都為她感到開心，因為純寧向她們透露過，蕭旸就是她心目中，郎君的理想人選。但之後，純寧主動向皇上請求，退了這門親事。其他的大小姐們，都覺得很奇怪，一樁天賜姻緣，郎才女貌，更何況純寧早已傾心于蕭師兄，為何現在又直接拒絕？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于是，純寧就把真實原委告訴了她們——那是因為蕭師兄不愛女子！只鐘情男兒！”

“怎會這樣？我還是不相信……”林黛玉再次否定他，“也許……是純寧公主搞錯了呢？也許是人瞎編的呢？”

“婚姻大事，又非兒戲，怎會輕易搞錯？更何況是純寧公主自己有意之人。瞎編也編不到這份上啊！”賈寶玉撓了撓頭道，“你說……會不會是……蕭師兄在軍營裏，看中了手下一位将士，兩人上戰場一起殺敵，下戰場恩恩愛愛，只是紙包不住火，被大家知道了，所以消息才傳到了純寧公主的耳朵裏？”

林黛玉無言以對。

賈寶玉還在說些什麽，但是林黛玉已經聽不到了，她腦子有點懵，很懵，非常懵。

好像恍惚中，鏡花水月破碎，海市蜃樓消失，一些美麗褪色，無聲無息，只留說不出口的失落和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