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第二天依舊是個陰天,天氣預報說有百分之六十下雨的可能性,烏雲密閉,卻并不很壓抑。涼風穿過半開的窗戶吹入室內,只讓人覺得清涼,心情也跟着舒爽。

卧室柔軟大床上的人已經醒了,睡眼惺忪地靠在床頭看手機,剛剛鬧鐘響過,時間還很早,6:02 。

聞洛靠着挑着回了一會昨天晚上收到的消息,掀開薄薄的毯子起身,進衛生間洗漱。

今天周五,學生們最元氣滿滿的日子,白天一整天都伴着對假期的期待度過,晚上可以玩很晚,完全不用操心什麽事也不用早起,這種安全感無以言表。

下午聞洛有約人出去玩,所以她不打算穿校服,在衣帽間裏掃了一圈,她挑了件紫色印花襯衫,配上一件垂墜感的闊腿褲,散着長發,休閑随意,在這涼爽的天氣剛剛好。對着鏡子打量了一番,覺得還不夠,又找了一對銀色耳環戴上。

身為南淮市數一數二中學的淮中當然不允許有這些胡裏花哨的打扮,但這跟她又有什麽關系?

學生會那位規矩森嚴的會長見了她這打扮之後會怎麽做?嚴肅地讓她把衣服換掉,命令她寫檢讨規定時間交麽?啊,聽起來真是麻煩。

想到會長那張臉,想到會長訓斥她之前之前必須得給她送親自買好的早餐,聞洛就覺得這真是有趣。

聞洛下樓的時候只有阿姨在廚房忙碌,阿姨聽見動靜回頭,看到自家大小姐懶懶扶着扶手下樓梯,又看了眼牆上挂的古典時鐘,不由得有些驚訝,“洛洛,今天起這麽早啊,是昨晚沒有睡好嗎?”

聞洛回了她一個笑容,“沒有沒睡好,早點去學校呗。”

阿姨:“哎喲,你這也沒提前跟我說一聲,我早餐還沒做好呢,你稍微等等哈。”

聞洛:“覃姨你不用着急,你做我媽的份就好,我不在家吃。”

覃姨說:“學校的東西哪有家裏的好啊!你再等一會,我很快就好了。”

聞洛“哎喲”了一聲,“真不吃,有人給我帶,我可不能辜負了人家。”

“怎麽,洛洛談戀愛了?”一道經過歲月沉澱的溫婉女音傳來,一個身材清瘦,披着針織披肩的婦人從房間裏徐徐走出,她面容飽經歲月雕磨,有種來自年長者的成熟韻味,一舉一動都透露着優雅。看到聞洛的打扮,眉頭微微皺起,怎麽又穿得胡裏花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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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聞洛被問楞了一下,随即笑道:“哪有啊。”

方蘭說:“沒有嗎?”

“真沒有。”聞洛說:“要是談戀愛了一定第一時間帶回來給您看,到時候覃姨可得多準備點菜,媽你不能兇她,要溫柔。”

還在讀書的年紀,哪個談了戀愛的學生不是對父母避之又避,只有她聞洛獨樹一幟,揚言要帶回來給爸媽看。

其實一開始知道聞洛是同性戀的時候方蘭也很難以接受,試圖勸解。但聞洛一身的反骨,她越是想勸,聞洛就越是天天囔囔着要找女朋友,說什麽要把女朋友帶回家給爺爺奶奶看等一系列荒謬放肆的言論,怕她說出更離譜的話,慢慢的,被她步步緊逼,方蘭也就只能接受了。

方蘭失笑,“談了也好,都像今天這樣,每天早早去學校,不在家礙我的眼。”

“啊,”聞洛故作受傷,哼道:“那我就不談。”

方蘭又忽然感慨說:“我還以為你女朋友很多呢。”

*

聞洛到學校的時候是六點四十,都不記得上一次見到這個點的校園是什麽時候。

人比平時少,得氛圍更輕松,空氣更清新。

路過的老師也少,少去了她一路上受啰嗦。

她今天為什麽要來這麽早,當然是有有意思的事要發生。

依照她對喬山溫那種傲嬌的了解,送早餐這種事情,她勢必會趁早,趁沒人直接往她座位上一放就完事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多沒意思。

聞洛要她親手給她,讓她尴尬羞恥。

所以聞洛很快進入教學樓回到15班教室,教室裏只有零星幾人,多是趴桌子睡覺的,還沒人開燈,室內在陰天顯得昏暗。聞洛打開了燈的開關,眺到最後排自己的座位,桌面只有自己昨天随手放的幾本書,看來喬山溫應該還沒有到校。

或者,她會失約麽?說的答應的話只不過是當時打發自己罷了,如果是那樣的話......聞洛嘴角一翹。

那她不就更有理由找她麻煩了?

應該不會吧?她那樣的人道德感一般都比較強,再怎麽說,她可是欠了聞洛那麽大一個人情,這點小事都做不到?

聞洛走到後排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照例推開窗戶讓空氣席卷進來,拿出手機,戴上耳機播放自己的歌單,撐着下巴偏頭看窗外的足球場。挺多人在晨跑、散步,惬意。

世界上一秒還算平靜,忽地,一陣狂風襲來,将教室吹得試卷紛飛,聞洛趕緊把窗拉回來,窗外那顆大柳樹被吹得折腰,枝條狂舞,配上狂放大作的聲音和空中旋轉的枯葉垃圾袋,有種世界末日既視感。

沒一會,暴雨如瀑布般從天而降,雨聲震耳欲聾,雨水被狂風吹入窗內,聞洛把窗完全關嚴實。

操場上的人紛紛往教學樓聚集,教室人很快變多,大概十分鐘,聞洛同桌許佳純也到了。

她收了傘,放在後面的牆角,見聞洛好好的坐在位置上不免有些驚訝,“洛洛?你怎麽到這麽早,我還但心你路上會被淋濕或者幹脆不來了呢。”

聞洛要是不來,她就沒人聊天了。

聞洛看了眼黑板右上角的時鐘,指針剛走過七點,平時這個時候她可能剛起床,碰見不理想的天氣,自然而然就有理由不來了。

所以那位紀律嚴謹的學霸會長一般都什麽時候到校?

許佳純坐到位置上,翻出昨天晚上的作業草草看了幾眼,發現看不下去,找聞洛說話:“洛洛,你吃早餐了嗎?”

聞洛懶懶應着:“還沒。”

“我也還沒呢,雨停了我們去小賣部吧?”

“嗯...考慮考慮。”

“你考慮啥啊?”許佳純不明白,聞洛也不解釋,扭頭看向窗外。

雨水噼裏啪啦地拍打着窗戶,水痕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安全的室內就顯得格外溫馨,空氣微涼,免去燥熱。

這種感覺很令人享受,下着大雨,室外的一切肆虐都與她無關。不過今天,她倒是有些替某人擔憂了。

大概又過了五分鐘,走廊外突然傳來吵鬧,聞洛轉頭,透過玻璃窗看到15班走廊外停了好多人,教室坐着的人也紛紛扭頭圍觀。

聞洛問:“怎麽回事?”

許佳純:“不知道,聽到有人說喬山溫?”

喬山溫?這樣的場景,聞洛下意識想到一些不好的事,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诶诶,等等我。”許佳純跟在後面。

聞洛走到後門,一轉頭,就與那人打了個照面。

視線相撞,聞洛率先看到的就是挂在喬山溫睫毛上的水珠,一瞬間,聞洛以為她哭了。

喬山溫渾身都濕透了,頭發、衣服、臉頰。她像是落了水,像是沒人撐傘被雨澆了個透,眼角淌過的水珠分不清是淚還是水,發尾滴滴答答地滴着水,順着她光滑白皙的脖頸滴入體內,冰冷刺進骨頭裏。

這一刻仿佛全世界都與她隔離,她孤零零地一個人站在那,無比狼狽、孤獨、無助。可她看她的眼神卻仍舊倔強,倔強得讓聞洛覺得她破碎極了,她其實很想哭,她其實很脆弱。

喬山溫斂下眸,什麽也沒有說,将手中的紙袋遞給聞洛,“你的早餐。”

她的聲音依舊冷靜自持,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藏着的顫抖和除了離她最近的聞洛恐怕沒人能聽得出來。

聞洛愣愣地伸手接過,指腹觸碰到她沾有水漬的冰涼指背,下一瞬,喬山溫似逃離似地縮開。

她快速走遠。

原來冰山也會濕漉漉,那并不是她正要融化,而是要給自己的外殼再鍍上一層更堅硬的冰。

聞洛忘了自己原本的心情,她望着喬山溫的背影,心髒被她的難過和倔強灼燒着。

等喬山溫消失在走廊盡頭,聞洛的靈魂才從另一個世界穿越回來,才聽得到耳邊亂七八糟的議論聲。

圍觀的衆人交頭接耳,異常興奮。

又是潑水的校園霸淩大戲又是送早餐這種模糊不清的行為,喬山溫身上八卦點三節數學課也講不完吧?

喬山溫什麽時候跟聞洛沾上關系了?

“剛才那水是祁嫚潑的吧?我剛剛好像看到天臺有人,但是沒看清臉,看發色好像就是祁嫚。”

“我沒看清,但這種事多半就是祁嫚了。”

“可是天臺沒有監控,沒辦法證明是她,也沒人敢站出來指控祁嫚吧?”

“祁嫚真的好狠,以後見她真得繞道走,不然一個不小心就被她盯上了可就慘了,她根本不講道理的。”

“我真的可憐喬山溫了,惹上祁嫚簡直就是無妄之災,所以聞洛呢?她跟聞洛又是怎麽回事?”

“誰知道啊,好好奇......”

聞洛将視線轉回喬山溫剛剛站過的位置,那兒留下了一大灘水痕,而走廊其他地方只是零星的沾了幾滴雨水。教學樓走廊朝東,而風是從西往東吹的,根本淋不到走廊來。

所以不是被淋濕的,是被祁嫚潑了水。

祁嫚那家夥......

“洛洛......”許佳純見聞洛臉色不對,想好奇又不敢太大聲,“怎麽回事呀?”

聞洛皺着眉頭,心中莫名急切莫名煩躁,快步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抓了件白色校服襯衫就往樓梯下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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