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喬山溫飛快地瞥了她一眼,用很輕的語氣說了句:“有什麽好怕的?”
聞洛楞了楞,心髒像被貓尾巴撓了一下。
喬山溫她又顫音了。
“你快去拿卷子。”
聞洛拿了卷子,背着黑色的斜挎包下樓。
此時教學樓裏已經不剩幾人,喬山溫果然還在等她,她望着天,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已經恢複了一貫清冷的模樣。
兩個人來到食堂,窗口前排滿了人,人來人往,聞洛與喬山溫并肩走着,倒真有些不适應。
聞洛的銀色挑染太引人注目了,不一會兒就有不少目光落到了她們身上。
不用想就知道他們又開始竊竊私語。
一些敏感的詞和她和喬山溫的名字總是能鑽進聞洛的耳朵裏。她們說:
霸淩、威脅、捉弄、強迫.....
還說:在一起、談戀愛。
前面走了一個人,喬山溫兩步走上前去,聞洛跟上,跨的步子大了些,她們比剛才的距離要更近了,聞洛聽到某些聲音小小地沸騰了一下。
就像看到自己磕的cp互動了那樣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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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洛垂眸看着喬山溫的耳朵,心想她肯定也聽見了。
她心裏在想什麽呢。
片刻,她把視線移到一邊,壓下心裏莫名的情緒。
快排到她們時,喬山溫轉身,塞給了她一雙筷子,指尖不小心碰了下她的手背。
聞洛看着手裏的筷子,打飯阿姨叫她才回過神來。
喬山溫喜歡安靜,選兩個偏僻的位置,聞洛坐在她對面,看着她吃飯文靜端莊的模樣,總想着搗亂。
想像上次那樣,搶她東西吃,霸淩她。
算了,怕她又哭。
聞洛盡量吃得快,但估摸不準會不會已經有學生會的成員先到了學生會辦公室。
弄得也有點兒緊張。
快到學生會門前,聞洛忍不住問:“會長,要是已經有人了怎麽辦?”
聞洛故意裝乖,體貼得很:“要不會長我還是不去了?這張卷子咱們有空再講,可不能讓你在你部下面前失了顏面。”
喬山溫瞥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說。
“我支走她們,你再進去。”
學生會在二樓,喬山溫讓聞洛去三樓等着,她先打開門看看有沒有人,聞洛聽話,靠在三樓欄杆往下望。
這種感覺特別怪異。
她仰頭看天,怎麽回事兒啊,搞得好像偷情啊。
她聽到二樓傳來動靜——
“會長,你回來啦?”
學生會裏邊已經有人了,似乎還不止一個,聞洛好奇喬山溫要怎麽支走她們。
喬山溫的聲音通過樓梯間傳來顯得更為清透:“教務處那邊需要幫忙,你們幾個去吧,一人一杯奶茶。”
聞洛挑眉。
“好嘞!”
“馬上去!”
幾個人接了紙鈔,樂呵呵地走了。
等她們徹底離開,喬山溫朝樓上喚:“下來吧。”
聞洛從三樓下來,直勾勾地盯着喬山溫看,笑得格外有深意。
好像在說:會長你居然這麽會騙人。
喬山溫催促聞洛趕緊進去。
盡管喬山溫聲音聽起來很冷靜,避開聞洛視線時透露的羞赧還是顯而易見。
聞洛跟在她身後入那個充滿溫馨的小房間,她前腳剛踏入,後腳喬山溫着急地去關門。
聞洛得到一個結論:會長其實怕死了。
其實......
其實一開始聞洛提出要每天來這兒午休本來就是要玩玩的意思。她沒想着真的逼人做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就是想看喬山溫不得不妥協的樣子。
本就是過分又無禮的要求,喬山溫卻這麽努力踐行了。
會長真的......
聞洛心一塌陷。
好較真啊。
“砰”地一聲,門徹底合上。
安全了。
這兒變成了只有她們兩個的私人空間。
隐蔽的、安全的、溫暖的。
——不會被任何人打擾,可以親密無間的秘密基地。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氣味。昨天的一系列記憶又鋪天蓋地地湧上來,聞洛竟覺得這兒的空氣變得稀薄,有點兒呼吸困難了。
不知道喬山溫是否有同樣的感受,她也沒說話。兩人之間的尴尬氛圍持續大概五六秒,喬山溫開口:“你的卷子呢?”
“在包裏呢。”
聞洛拿出卷子,兩人并肩坐在辦公桌前,喬山溫大致地看着聞洛的卷子情況。
一百五的數學卷子拿了五十多分,她做對的都是基礎題,她基礎是還可以的,只是沒聽多少節課,很多不懂。
這種情況其實很好教,有很大的上升空間。
喬山溫:“你有稿紙嗎?”
聞洛壓根不學習,哪會有稿紙這種東西。
聞洛:“我看看哈。”
聞洛随後從包裏掏出一本素描本,翻到空白一頁。“用這個吧。”
翻頁時一閃而過幾張素描,乍一看很驚豔,喬山溫驚訝聞洛居然會畫畫。
她會畫畫,會唱歌,還會吉他,從來都不是別人口中不學無術的富家子弟。
聞洛其實有很多她自己的好。
成績似乎在這些東西面前顯得微不足道了,她的好,遠比成績好要......更吸引人。
“會長?”
聞洛的聲音讓喬山溫收斂羞恥不可見人的思緒,喬山溫有點不忍心用這本素描當稿紙。于是拿出自己的草稿紙,開始分析題目說;“這道題很簡單,有個公式你沒有記......”
聞洛有點兒聽不進去。
說實在的,她之前讓喬山溫教她,本意也就是想逗逗人而已。
要是換做平常,有誰這樣閑得沒事兒拉她在這講題,她可能沒兩分鐘就打着哈欠走了。
現在,她居然乖乖地坐着,坐了整整五六分鐘。
大概是因為喬山溫太認真了,她也不舍得說一些沒心沒肺的話。
聞洛撐着下巴,視線悄悄地從卷子上移開,瞥向喬山溫的側臉。
喬山溫本人的吸引力比卷子要大得多。
因為要看同一張紙,兩人挨得很近,她的臉也很近。
她臉上白嫩幹淨,頭發烏黑柔順,劉海利索溫柔,睫毛長而翹,未經修理的眉毛就已經很标致。
她很漂亮,是那種一看就很伶俐的漂亮,漂亮得很有青春的感覺。
其實她挺軟的。
她給外人的感覺總是那麽冷硬,那些人與她靜靜坐下來相處的機會少之又少,所以很少有人能這樣近距離的看着她,也就感受不到她的柔軟。
她講題的語速和語氣,仔細一聽,其實很柔緩。
——她真的很軟,抱她就像在抱一團浸在檸檬與夜來香香水中的棉花。
聞洛猝不及防地想到了昨天迷迷糊糊中的感受和夢中不可見人的污穢,心跳突然加速。
恰在這思緒熾熱的時刻,喬山溫偏了頭,聞洛來不及掩飾眼中對昨日感覺的回味,四目相撞,因心虛而顯得格外的不自然。
偏偏與她近在咫尺的喬山溫還問出這種話:“你怎麽盯着我看?”
她那雙時常疏離的眼中含着別樣的感覺,像是因為被某人盯着看太久而羞赧,卻又無可奈何地寵溺,輕輕地說:“你得盯着題看啊......”
她唇瓣張合,以為離得近,氣息輕輕地撲到聞洛臉上。
聞洛不受控地眨起眼睛。
昨日的片段斷斷續續地因為她的靠近而重新覺醒,那時她也是離她這般近。
在夢裏是也是這樣唇瓣張合,說着些什麽。
不過那時她更濕潤,更暖和......
聞洛盯着她的唇,大腦有些空白,緊張得忘了自己在想些什麽。
心裏有種緊繃感,像是什麽東西就要破土而出了。
喬山溫被她盯得悄悄紅了臉。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升溫的氛圍。
“會長!會長你在嗎??”
兩人皆是一驚,學生會的人在外面敲門,說教務處已經關門了,找老師也沒說有什麽事情。
聞洛僵直地坐在原地,喬山溫已經站起來,走到門邊,開了條門縫,變得極為冷靜冷淡。
她神态無常地對來敲門那人說:“沒人?”
“确實沒人。”
“那應該是我記錯了。”喬山溫;“白跑一趟,還是請你們喝奶茶。”
“啊,謝謝會長!”
聞洛就坐在原位,看着喬山溫從剛才的氛圍中脫離出來,為了她強撐着冷靜地應付着別人,心裏頭格外的禁忌。
她們......真的好像是在偷情啊。
喬山溫偷偷把她帶來這裏,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接下來要共處的兩個多小時,也都不能讓別人知道。
聞洛目送喬山溫回到自己身旁,若無其事地要繼續講剛剛沒講完的題。
她怎麽可以這麽冷靜。
明明剛才就臉紅了。
聞洛心裏蠢蠢欲動,忍不住開口:“會長,她們都有奶茶,那我要是認真聽講,有沒有什麽獎勵啊?”
喬山溫看向她。
聞洛這個人就是這樣,明明請喬山溫講題是她自己的要求,認真聽講本來就是應該的,現在居然還伸手要獎勵。
而冷淡疏離,最最不近人情的會長居然真的向她妥協,要接受她無理的要求。
或許糾結了片刻,喬山溫問:“你想要什麽?”
聞洛驚訝。
沒想到喬山溫居然真的答應了。
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但是又不肯放過這個機會,她笑意更深,“會長給什麽我要什麽。”
給什麽就要什麽?
喬山溫珉唇,将視線移回題目上。
她可以随手給別人一杯奶茶一瓶飲料,或者是別的什麽。但因為聞洛在物質上是最富足的,這些東西她從來都不缺,喬山溫覺得,就算給她,她也覺得不值一提。
喬山溫說:“我不知道給你什麽。”
竟從喬山溫的語氣中品出了幾分黯然的味道,聞洛的心更加按捺不住,忍不住開口問:“那我要什麽會長都給嗎?”
這個人怎麽這麽會得寸進尺啊。
但這就是聞洛,聞洛就是這樣,她這個人就是很惡劣,是不是對誰都可以這樣得寸進尺。
但如果給她最好的她最想要的,讓開心了滿足了,她是不是就沒有心思去看別人了?
喬山溫看向聞洛:“那你真的會認真聽嗎?”
“……”
聞洛都已經做好了被無視的準備。
今天發生了許多事情都出乎了聞洛的意料。
聞洛更逼她一步,“只要認真聽講,想要什麽會長都會給嗎?”
喬山溫怎麽好意思說出那個“會”字。
但她心裏就是這麽想的,她又怎麽舍得說“不”。
喬山溫只看着她,好似嗔她:“聞洛......”
示意她不要太嚣張了。
“會長......”
聞洛雙目炯炯,深深盯着她:“你怎麽這麽好啊?”
這麽無理的要求,怕就是放在其他正常人身上聞洛都是要被拒絕的,偏偏喬山溫答應了。
将吸引力擴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會長總是能給人出乎意料的感覺。
就像夢裏的會長,毫無理由、莫名其妙地親她。
所以......被親的話,也可以滿足嗎?
聞洛被自己驚到,趕緊把念頭給按了下去。
最終也沒想出來自己想要什麽,但答應了喬山溫認真聽講。要把這“想要什麽都行”的特權先一步收歸囊中,要喬山溫随時履行。
黃主任說得很對,喬山溫的解題思路很清晰,而聞洛也屬于那種思維發達的人,就算還在因自己過分暧昧的念頭而迷暈腦袋,她還是能聽得懂。
一連講了六道錯題的方法,聞洛全都懂了,都能再自己做出來。
時間已經來到一點多。
喬山溫沒有再繼續講下去,讓聞洛可以休息了。
今天的喬山溫實在是太奇怪,對聞洛太過縱容,要什麽給什麽,這讓聞洛隐約有感覺,喬山溫今天還是會讓自己在床上睡的。
她的感覺沒有錯。
喬山溫真的跟她說可以上床休息。
隐隐意料之中的事兒,聞洛還是有點兒受寵若驚。
“會長...你呢?”
喬山溫直直地立坐在辦公桌前,低着頭說:“我沒有午睡的習慣。”
真的沒有睡午覺的習慣嗎?聞洛是心存疑惑的,沒有午睡的習慣床單上怎麽會有這麽濃郁的她的味道。
但是這種問題要怎麽開口。
喬山溫總不可能,跟她一起睡吧?
聞洛在床上躺下,腦海裏不可避免地重複昨天的事。
房間陷入安靜,她閉着眼睛,大約過了十分鐘,聞洛沒有睡着。
聞洛來過這三次。
一次是之前文藝彙演的時候,一次是昨天,兩次她都很容易睡着了,為什麽這次腦子裏亂糟糟的,念頭和片段一個一個快速地在腦海裏閃過,一點沒有睡意。
聞洛翻了個身,煩惱地睜開了眼。
喬山溫也正好站起身,聞洛下意識去看她。
喬山溫也看着她。
“我出去有點事。”喬山溫頓了頓,說:“你可以......抱着另一只枕頭睡。”
聞洛:“???”
喬山溫說完就走了,留聞洛一個人楞在原地。
喬山溫為什麽冷不丁地扔下那種話......
是因為昨天嗎?
是因為昨天那個擁抱......
自己很有可能抱着喬山溫不肯撒手,還說了什麽迷糊話。讓喬山溫誤以為她這人睡覺就得抱着東西的,不然睡不着,所以剛剛才對她說可以抱着枕頭。
天啊。
聞洛深吸一口氣,羞恥地把臉買進枕頭裏,只露出一只紅透了的耳朵。
*
喬山溫離開一會兒就回來了,聞洛閉着眼睛裝睡,感受到喬山溫的腳步在自己面前放緩停留,她努力裝睡保持鎮定。
沒有一會兒喬山溫就回到了辦公桌前的位置上。
聞洛一直沒有睡着,直到午睡鈴打響才如釋重負地睜開眼睛。
她們沒能馬上走,外面還有學生會的人。
聞洛拿手機出來看,又跟着喬山溫呆了一會兒,等到人都走光,她們才偷偷摸摸地離開。
出了門聞洛就要和喬山溫分別,有點呆不下去,“會長,我去買瓶水,你先走吧。”
喬山溫看了她一眼,“嗯。”
一整個下午,聞洛腦子裏都是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晚上回來了家,方蘭也發現她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方蘭心情微妙,但也不問她,知道十幾歲的女孩子就是會有心事的,聞洛也不會例外。
晚上十一點,聞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對于昨天下午,她腦子都是一些模糊又暧昧的記憶,這些記憶經過一天一夜變得更加模糊了,哪些是夢境哪些是她發燒神志不清的現實她都分不清。
她特別想知道更清晰更具體的情況,想站在喬山溫的角度看,到底都經歷了些什麽。
能讓喬山溫對她說出那話。
——你可以抱着另一只枕頭睡。
她當時的語氣和神态,似乎帶着無奈,就好像她知道聞洛不抱着人睡就睡不着,但自己又不能給她抱,于是退而求其次地把自己枕頭讓給她。
喬山溫這樣的人……
聞洛啊聞洛,你到底都幹了些什麽??
可是,如果真是自己懷疑的那樣,喬山溫并沒有疏遠她,反而對她更好,更縱容......
還那麽認真地給她講題,還讓她繼續在她的小床上午睡。
為什麽?
聞洛心髒砰砰地跳,有點不敢深想了。
同一時間,另一邊。
喬山溫翻了個身,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懷裏抱着一個用床單裹起來的人偶,鼻尖抵在床單上,想象自己在擁抱誰。
過了好一會,她睜開眼,拿起手機,手機一解鎖就是和某個人的聊天框。
可見之前已經在這停留許久了。
想找她。
指尖在鍵盤上删删打打,許久了,還是什麽也沒發出去。
想問她睡了沒有,想問她明天早上想吃什麽,想問讓,要不要她明天早上晚一點去。
喬山溫垂着眼眸,再度把鼻尖抵在被床單包裹的玩偶上。
她剛合上眼,安靜無聲的房間裏忽然響起消息鈴聲,喬山溫睜眼看。
對話框底部彈出一句:[會長,我昨天有沒有說什麽奇怪的話?]
不到三秒,這句話被撤回了。
變成了:[會長,我明天想吃銅鑼燒]
喬山溫盯了這條消息好久。
驀地,她眨了眨眼睛,眼眸彎起一抹笑。
這是不是我們會長第一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