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眼見容寧變了臉色,眼神發怯。望着他敢怒不敢動的模樣,駱仰之心知是吓到她了。他有點意外,沒想到她這麽不經吓。。
他心下失笑,早前還弄得跟個街頭太妹似,酷酷拽拽,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卻原來是一只紙老虎!紙糊的,色厲內荏。
雖然吓到了她,駱仰之卻不後悔。她是一個有趣的女孩沒錯,但她不乖,欠缺管教也是事實。
對骨子裏傳統又大男人,甚而很有些老式人作派的駱仰之看來,紋身穿臍環,說粗口,對着男人豎中指,這實在不是一個好姑娘該做的事!
即使他不會拘着她,願意讓她保留真性情。但既是他想要的姑娘,有些原則問題,他便不能由着她。她年紀小,不知天高地厚不谙世事。該調&教的還是要調&教,不能手軟。
望着她未施脂粉的素顏,白生生不再滿是耳釘的小耳朵。他感覺滿意。這會湊近了看她,但覺她就是個瓷娃娃,美得令他心顫。他想,他必須要把她收起來。
這一回,駱仰之沒有君子的及時收回觸碰在她唇上的手指。他面色沉靜,凝視着面前養眼的小臉,不動聲色感受着指間粉潤柔嫩的觸感。軟軟的,很好摸。手感好極。
這樣嬌柔的唇,吻上去……
駱仰之眸色漸深。墨黑的瞳仁定定的瞅住容寧,眸光深邃顯得克制,象靜夜的深海幽幽暗暗,湧動在內裏。
“啪”下一秒,他的手指被狠狠拍掉。。
容寧忍無可忍的瞪他,烏亮的大眼瞪得滾圓。他手指的移動,若有似無的撫觸,都讓她大為惱火。強烈的惱怒沖淡了她的畏怯。
她擡着下巴,發狠的瞪住駱仰之,心中冷嗤。哼,別以為她看不出來,他心裏正在想什麽!
這男人表情一本正經,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也不正經!還有他這雙眼,他盯着她的眼神!她又不是三歲小孩,還能看不明白!
駱仰之眉梢一挑,卻是笑了。
他稍稍退開,仿似什麽都沒發生過半點也不見尴尬。笑着看看女孩氣鼓鼓的小樣兒,再瞥一眼她身後寶相莊嚴的觀音菩薩,帶了絲促狹,他若無其事的逗她道:
“你都沒經過菩薩允許就拿她的東西吃,當心菩薩罰你!”
容寧閉緊了嘴巴,拒絕和他說話。
“都不怕的嗎?嗯?真的不怕?”他沖她笑得興味,逗孩子一樣。
容寧仍然默聲不語,瞪着他,犯倔的模樣。
“你自個想想,嗯,你這事兒做得多不地道”他只是對着她笑,興致不減:“她吃不着,偏你還想着當她的面兒吃她想吃又吃不着的東西,你說你這是不是存心給她添堵呢?”
話說到這裏,他沒忍住低低笑出聲。心情好得出奇。天知道,他有多久沒這樣放松過,又有多久沒感受過這樣打心底開懷的心情了。
容寧盯住他,眼裏戒備未曾消弭。她濃睫撲閃,大眼眨巴眨巴,就是不肯吱聲。緊繃的神情卻是不知覺的放緩了一些。
駱仰之噙着笑看她,眉眼彎彎,端的是溫潤如玉芝蘭玉樹。一派的清隽風度。
容寧沒來由再度紅了臉。但覺面頰發熱,燙得厲害。她心裏清楚,這回不是氣的。莫名的她竟感受到一種難言的羞意。
這讓她有些心亂着慌,剛剛他輕薄她的時候,她感覺生氣,可竟然沒感覺到惡心。
而他明明是個壞胚子!
毋庸置疑,他壞得很!衣冠楚楚卻道貌岸然,變臉比翻書還快!前一刻動手動腳目光炙人,下一瞬又是君子面孔,笑得溫煦。
“那天為什麽跑了?”他又明知故問,聲音裏笑意盎然。
容寧只覺他笑得可惡,口氣極沖道:“我不怕!我才不信菩薩呢!”她孩氣的皺起鼻子,很大聲的說着:“我誰也不信!我只信我自己。”
話落她揚起下巴,斜睨住駱仰之,用看壞人的眼神。
駱仰之自是聽懂了她的意思,愈發忍俊不禁。他眨眨眼,手握成拳抵住嘴故作姿态的輕咳一聲,旋即稍斂了笑,形容真摯的誇道:
“乖女孩!”
他聲音很輕,說得很溫柔,有點哄慰又有點撩撥的意思。
容寧:“……”
這個男人象個變色龍,段位太高,她跟不上他的節奏。。
“走吧,我帶你去吃東西。”他接着說,說的自然口氣親昵,好像他們已很熟悉。
容寧抿抿嘴,不想承認她又被他這話誘惑到。這一刻她甚至馬上就記起了,去年他在酒店請她吃的那一頓美味。那是她離家後,吃得最好的一次!一直到現在,她還會時不時的砸吧砸吧,回味一番。
“想吃什麽?”他佯作看不出她的糾結,一徑問得溫和:“還吃海鮮麽?”
容寧回眼看看供案上的果品,心中立刻分出高下。饑餓的時候,當然是正餐更對脾胃,也更養腸胃。
“那些都不新鮮,吃了會鬧肚子!”駱仰之朝她伸手,非常光風霁月的神情。似渾然不覺他的舉動不太合宜,委實表現得過于親密了些。
容寧戒備猶在,怎肯讓他牽手。她有點迷惑,他們很熟嗎?
只是倒黴催的,他恰恰好是她的債主罷了,不是嗎!
她不願牽手,駱仰之也不覺沒面子,他自在的收回手好風度的含笑看她。
事實證明,在忍饑挨餓,空着肚子的人面前說請客吃飯,會殺傷力驚人!只能說,雪地裏送暖,駱仰之抛出的誘餌對容寧來說實在誘人!
聽了他的話,她但覺饑腸辘辘,餓得更厲害難以忍受。
終于她呶了呶唇,應道:“我想吃螃蟹。”
橫豎債多不壓身,她想,她确實需要好好補給一頓。總歸要吃東西活下去,真将身體餓出毛病,人廢了,還怎麽還債!
主意定了,她也不再忸怩,緊跟着毫不客氣的添上一句:“還要吃生蚝,象上回那樣要芝士焗的。”
※
容寧要吃葷,自然得出寺廟去外間找餐。出于男人雄性本能中護食的獨占心理,駱仰之完全不考慮向柯浩文介紹容寧。眼下,他只想同她獨處。不要任何的幹擾。他将容寧帶上車,安置她坐好。然後回茶室,扯了個由頭向柯浩文告辭,留下助理招待。
銀灰色的SLR超跑邁凱輪一路疾馳,半個多小時後,兩人已坐在了城中口碑最響的海鮮餐廳。
其實現在還不是吃蟹吃生蚝最好的時節,但既然小姑娘想吃,他樂得欣然受命。駱仰之細心的替容寧剝蟹,盡顯男士風範照顧周到。他看着貓一樣,吃得投入又滿足的容寧,心說,吃東西的時候倒是乖。
察覺到他專注的視線,容寧停下來,拿餐巾抹抹嘴,擡眸很不好意思的低聲說道:“謝謝你,駱先生!”
她說着,臉便紅了。
“我會還你的!欠你的,我都會還!”
她語氣有些急,生怕他不相信似:“等我有錢了,馬上就還你!一定還你。”
“說吧,到底怎麽回事?你惹了什麽麻煩,為什麽總一個人在外流浪?”
見她已吃得七八分飽,他順勢出言輕聲的問。将原本想說為什麽總是餓肚子,弄得這樣狼狽也不回家,迂回替換了一下。他本來就等在這裏,心中已有盤算。特意想選在她差不多吃飽的當口發問。此時,她既打開了話頭,正合了他心意。
駱仰之閱人無數,早看出容寧的小孩心性。說起來,這姑娘也就一張臉唬人。瞅着厲害,實則外強中幹。也是到底年紀小,又孤身一人。一個女孩子能厲害到哪裏去!
而象小孩就好辦了!
小孩兒嘛容易防備,也容易感動。對付小孩子,要教導,更要給甜棗。多示好哄着些。在她餓的時候,注意喂飽她,她就會變得乖一點。
象上回喂她吃飽喝飽,還準備了“紅包”,她就還記得給他留個條。而現在,她吃得飽了,态度都軟和不少。瞧着還挺乖,挺溫順。
聽到他的問話,容寧臉一垮,當即蹙起了眉面現愁容。
駱仰之瞥見她煩惱的神情,益發放柔了聲,誘哄的說:“說說看,也許我能幫你。”
容寧看看他,重重嘆一口氣,終是苦着臉道:“我得罪了人!他不肯罷休,追着我報複!換着花樣的整我!”
不自知的,她語氣裏透出委屈。
她逃難似,逃到這裏。起先過了一段安生日子,順利的找了份工,自給自足。也努力攢錢,她沒忘記她還欠這位駱先生的錢。
可惜好景不長,她換了座城,也沒能躲開那地頭蛇。那人渣跟貓捉老鼠似,追過來戲耍着她玩!從頭到尾不明面的強迫她,只陰着使手段斷她的來源,讓她做不了工。吃準了,她奈何不了他!就等着她去求他。
“他是誰?你怎麽得罪的他?”駱仰之循循善誘,神色不變語聲平靜,很是溫和。
其實,他心裏已有幾分明白。不必猜,一定是個男人。一個男人追着一個小姑娘,不依不饒,能是因為什麽?
不過,他想聽她親口說出來。
容寧稍頓,說出一個名字。
駱仰之恍然,張鵬峰,那确是個難纏的。
容寧只說了名,卻不願說得罪那人的因由。她表情忿然,極是嫌惡。
“他要你,是嗎?”駱仰之說得直白。
容寧愣了愣,半晌,難堪的點頭。話不順耳,但他說得也沒錯!
都是玩慣的,那流氓不過貪新鮮,貪她年輕有姿色罷。說來說去,只是要她的身子而已,哪有真心!但凡有半分的真意,也不會這樣的逼迫她。
“願意跟我嗎?”
她聽見駱仰之突然這麽對她說道。
“……”
容寧呆住,驚愕的看他。
這人總是讓她意外,措手不及。
“你要願意跟了我,你的麻煩,我替你解決。”駱仰之象談單似,拿出談生意時的談判技巧:
“我單身,無不良嗜好。有房有車,成熟可靠。”他平鋪直敘,口氣利索:“我能養你,給你安穩。至于長相嘛,你也看到了,長得不差。”
對着容寧不知要擺什麽表情,而呆怔着顯得有些傻氣的臉孔。他不疾不徐接道:“我對你很有好感!我覺得我們可以試着交往一下。你別怕,也不要有顧慮。”
他緊緊的看她,眼神灼灼眸光真誠:“我答應你,在我們交往期間,不會勉強你去做任何你不願意做的事情。你不同意,我不會碰你。”
駱仰之神情坦蕩,說得光明磊落,對自己此刻或許正在勉強她去做她不願做的事情,選擇性眼瞎,理直氣壯。
最後,他慢條斯理,緩聲丢下一句:“他不是吃素的!”
這話說得耐人尋味。言外之意疊折了幾層。
容寧當然知道張鵬峰不是吃素的主。駱仰之是要提醒她,男人的耐心有限。尤其象張鵬峰那樣場面上行走,呼朋引伴順遂慣了,又是極重顏面不肯失面子的脾性。他要是玩膩了同她躲貓貓的游戲,真要強迫她就範,她也逃不掉。
報警,尋求幫助?
她哪裏會沒想過。只是真正事發前,沒有真憑實據,單聽她一面之詞,警察怎麽會信?
而待事情真的發生,她報警有什麽用?甭論,以張鵬峰的能耐,他能讓她報警?!
除此,駱仰之也是在告訴她,張鵬峰不算好惹的角色。他要幫她,便是替她扛下了麻煩。她若不願跟他,非親非故的,他沒那義務,亦沒那必要去淌渾水,吃力不讨好。
瞧,一番話下來,利弊好壞一目了然。她跟他,不跟他,于她的處境就是兩重天。
望着駱仰之,容寧腦中浮現出一條無比清晰的認知。
她想,他一定是一個奸商!
不見兔子不撒鷹,付出就得有回報。現實而算計,商人本性。
駱仰之靜靜的迎視她的目光,等待她的答複。
他當然知道自己此舉很不君子。趁人之危,不是好人。只他從來也沒想過要做一個好人。
不是好人,但他也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奸商。在商言商,那只是必要的手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大家都沒有退路。
在駱仰之看來,他只是一個狩獵者,認準目标然後下手。兵貴神速,一個成功的狩獵者,最基本的技能與素質,無外乎三字訣:快狠準!
時機到,手不空回。
剛才面對他的問題,容寧只說她的麻煩,卻依舊只字不提她的家庭。諱莫如深。當是不能倚靠。事實上,她家人真要能依靠,她也不至于會弄到如此情境。
這讓他确定,這是他的機會。
她深陷困境,無依無靠無人倚仗。
而他願意給她保護,免她怯免她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