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白駒過隙,時光靜靜流逝。忙碌起來,時間總是過得飛快。晃眼間,冬去春來,又春歸夏至。在這期間,駱仰之事必躬親,一如既往的踐行着工作狂人的節奏。

他腦子活泛,膽子也大。有勇有謀還心細如發,更兼手段鐵腕,言必行行必果,言出必行說一不二。對外,他以絕對的誠信與洞悉人情的練達取信于客戶;對內,他知人善任恩威并施,以絕對的權威與始終在線的明智,掌控公司管理員工。

是以,他既受客戶信賴,亦受手下人的擁戴與支持。天道酬勤自助者天助,努力創就出的天時地利與人和一齊活,便好運自來勢如破竹。

接連洽談成功的幾個項目下來,丢在他手裏時,只剩外框唬人,內裏已然瀕臨破産,衰敗到千瘡百孔百廢待興的駱氏,終于絕處逢生重新步入正軌。

而他個人更賺得聲名,順利跻身商界新貴的行列。在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商圈裏博得“狙擊小超人”的美名。人人皆道駱氏這位新任主事者,目光敏銳魄力非凡。年輕有為似利劍出鞘。實在是個難得的人材!

事業漸入佳境,駱仰之卻一刻也不願松懈。他胸藏野心,想要的遠不止于此。現在駱氏的一切都不過是他暫時的跳板,他要建立的是獨屬于自己的版圖,他駱仰之的王國。

駱氏得是他駱仰之的駱!

他要徹徹底底的奪回駱氏——

這是原本就屬于他的東西。

他積蓄人脈,經營關系網。勞勞碌碌身先士卒為駱氏拼力是真,暗自随時準備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也是不假。

屆時若是以二叔打頭的那一衆駱氏元老,能識時務願意放權,能良心有知給他這做小輩的機會。他不介意光耀門楣,和諧一家親。給他們一份豐厚的紅利頤養天年。

但他想,二叔那一幫子前朝遺老黑心事做得太多,怕是連良心兩個字都不認得了!所以說到底,他只能靠實力!他已經等了十多年,事實上,若二叔他們是真君子,若他們曾感念過哪怕一分的親情。他也不會被放逐,眼睜睜看着他們鸠占鵲巢,奪走父親一生的心血!

步步為營成日與狡狐貪狼打交道,各種周旋鬥心機的生活,既讓他精神昂揚,無比興奮。但覺極富挑戰十分刺激。又讓他在一次次的勝出後,感到莫名的倦怠,與空虛。

他發現他沒有人可以分享勝利的喜悅!

他戴着面具太久,原是早已習慣了凡事獨自品味獨自消化,遇事一肩扛。将自己活成一座城堡。一直以來,沒有人能進入他的城堡,因為他不允許!他不交知心朋友,與所有人都保持距離。因為他無法說服自己去信任他人。

早年時,他見慣世故飽受炎涼。以致他認為這世間所有的交往,所有的關系皆不過利益所驅,各取所需。彼此成就相互利用而已。

親如血緣的關系尚且淡薄如紙,那麽冀望愛情堅貞友情不渝,是不是有點太天真!他歷來不喜犯蠢。私心裏,對人對己,他都要求挑剔難以取悅。

他對着所有人都笑容得體,神情溫和風度翩翩。但那些只是已溶于他骨子裏的交際本能。是他所願意表達的最客氣的疏離。他心裏其實波瀾不興,一片淡漠。

可如今,夜闌人靜時,逢場作戲後,他突然覺得孤獨不再是一種享受,獨處開始變得有些寂寥。

每每當他感受到這些時,他的腦海心間都會自發的浮現出那張小臉,高冷不馴的神情,冰肌玉骨似的雪膚花貌。

這麽長時間不見,她的面容卻清晰如昨。他甚至還能清楚的回憶起她濃睫扇動,剪水雙瞳裏盛放的矜冷與戒備。

她的美,依然歷歷在目。

坦白說,他并沒有特別的想她。那種類似相思的想念。他和她還遠沒有到達那一步。他只是記得她,淡淡的卻始終萦繞于懷。

或許這只是由于她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能令他動心的女孩。他知道自己對她還有興趣,他對她,還保留着感覺。

那感覺隐匿于他身體悸&動的時分,隐匿在他心底深處。

駱仰之想,該是抽空處理一下的時候了。他得找到她,那個叫容寧的女孩,她有牽動他心的魔力,有掌握他身心熱情的密碼。

近大半年未見,她當是已到了成年的年紀。她花蕾初綻,而他已有餘力摘了她,嬌養她。他能替她打造溫室,他能将她妥善安置。無論怎樣,他不會虧待她。

不早不晚,順心而為。一切都很好,一切正當時。

夏末秋初,H市,濟寧寺。

時逢周末,駱仰之陪同駱氏新結交到的大客戶——久豐實業的老總柯浩文專程來此燒香還願。

濟寧寺不大,也不算知名。但柯浩文是個大孝子,唯母命是從。此番就是受母所托,特意前來替母還願。

廟小有廟小的好處。濟寧寺地處郊區山林,遠離市區喧嚣環境清幽。到此拜佛上香的香客三三兩兩,并不太多,寺廟顯得寧谧安靜不嘈雜。行在其間倒是難得的閑适。

駱仰之陪着柯浩文上完香,兩人連同各自的助理随從,一行人進了寺裏專為香客們準備的齋房茶室,喝茶談天。

茶過三巡,駱仰之起身去了一趟廟裏的淨房。回行至廊間不經意的一擡眼,他瞬間頓住。

駱仰之眯起眼,直直的看向遠處行進中的人影,那高挑的身形,那清麗絕俗,輪廓精致,既有着少女的嬌嫩又不失秀雅唯美的側顏。

她穿着一襲牛油果綠色的無袖長裙,微垂着頭,腳步匆匆。一如他第一次在咖啡店裏見到的一樣,她步子很快步伐輕盈如燕。行走間靈動飄逸象天使下凡,又象誤入凡塵的美麗精靈!

今天她依舊素面朝天不施粉黛,瑩白膚色與綠裙相搭。整個人看着非常舒服,幹幹淨淨清清雅雅。格外的清純格外的秀美。一點也瞧不出鬼畜裝的問題少女的氣息。

駱仰之翹起唇角,緩緩扯出一抹笑來。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仿似冥冥中自有天意,他正打算去尋她,她便天人天降似出現在他眼前。饒是駱仰之一貫不信緣分,不信命。也不由的覺得他與她大概是緣結今生,命中注定要相遇!

眼見她的裙角隐沒在去往殿堂的走廊處,駱仰之微揚起頭看一看廊外金燦的秋陽,他面上笑弧愈深,終是耐不住拿手撐住額頭低低輕笑出聲。

真好!

他想真是好極了!

連他自己也沒想到,久別重逢再見到她,他竟然會喜不自勝,心中跳躍着難言的歡喜。

沒見到人時,他以為自己已經放淡了不少。雖然會時不時的記起,雖然在他心裏始終只想過她一個。可是他到底能按捺,到底還能心緒平靜。在他打算尋她之前,他沒想過改變自己的時間安排。一應事宜,事無巨細都在他的計劃裏。

可現在,駱仰之垂眸無聲低喃:“容寧”他神情愉快,眸心灼灼隐有暗光湧動。笑得象個走運的狩獵者:“這一次,你可走不了了!”

是呢,這一次,他不會再放她離開。

這一次,他想遵從本心。跟着感覺走。

老天三番五次将她送到他面前,天意如此,他不想再逆天而行。他願欣然受之,願承了這美意。

而此刻,駱仰之眼裏的天使,下凡塵的精靈,正立在堂內供案前,雙手合十念念有詞。

“菩薩啊菩薩,你過的開心嘛?人人都來拜你,敬你,向你磕頭給你燒香。還獻給你各式各樣的供果!”

“開心個錘子!光看着有什麽用?供品都吃不進嘴裏!”她沉着嗓子,裝模作樣,扮出年長婦人的聲音。

“嗯,過分!簡直太過分了!天天都只能看着,看得見又吃不着!這不存心給菩薩您添堵嗎?真是豈有此理!”她變回自己的聲音,語氣充滿了不平。

下一刻,她又變換了聲音,口氣十分的狗腿:“菩薩你別氣,我這就替你報仇!我幫你把它們全吃咯!給你解解恨可好?”

“行!就依你的意思!給我都吃咯,統統吃咯!” 老婦聲音再現。

“得嘞!恭敬不如從命,我現在就替你出氣!”

說罷,她舔了舔嘴,堂而皇之伸手就待去拿供案上供奉的瓜果,這會是午休時間,殿堂沒人。她專挑了這個時段過來,就是為了方便“作案”。

只可惜,她的手指剛觸摸到一只蘋果,就被一只橫空出世的大掌整個兒蓋住,旋即有低笑聲在她身後響起。

容寧大驚,若驚鳥般回頭。當即呆住!

她滿臉錯愕的看着駱仰之,完全不明白,他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更是心驚,他是什麽時候來到殿堂的。。

心思都在吃食上,急于果腹,祭奠五髒廟的她竟然絲毫也沒有察覺到。明明他還擦了香水,并且已站在她身後。。。

天知道,他看了多久!

大概是看完了全程。。

因為他正要笑不笑的看她,神情興味,眼神稀奇又戲谑。

容寧回神,臉“轟”的一下憋得通紅。不能再丢臉了!她被抓了個現行。她偷吃東西,偷的還是供果。并且好死不死,抓住她的還是她的債主……

她不問自取,拿走了他那筆數目不小的押金,至今未還!

唉,不是她不想還。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她糊口都是艱難,實在省不出餘錢。

如果可以,她又哪裏會情願跑到人寺廟裏來偷吃。好吧,她其實已在這裏混吃混喝了好幾天。只是寺裏新訂了寺規,逢周末齋飯要交錢,不免費供應。她昨天已經餓了一天了,今天委實再扛不住。故此,做下這等不體面的事體。

最冤的是,她還沒吃着就被抓到了。。

單壞了名聲,而這冤,她還沒地可訴!真真羊肉沒吃着,徒惹一身臊!容寧抽出手指,避開他的眸光。難堪的垂下頭去。她面頰燥熱,懊惱得不行。

駱仰之忍住笑,定定的看她。不準備挪移視線,替她解圍。

說她有趣,她還真不是一般的有趣。好像每一次見她,她都會帶給他不一樣的新奇。同一個人,卻有這樣多不同的面孔,和性情。

剛剛聽她在菩薩面前,厚着面皮瞎胡扯,他差點絕倒~

好一會後,他方掀唇,對着容寧紅到滴血的臉頰,涼涼吐出一句:

“出息!”

衰運附體,食物還沒弄進嘴,吃下肚去。還徒然空着個肚子,挪不動腳的容寧。一聽就炸毛了。

她偷雞不成蝕把米,丢了顏面還沒鬧着好。此刻正又沮喪又難為情,他偏還要拿話激她,怎不令她惱羞成怒。事實上,若非他幫過她,她又拿了他的錢。心中理虧。否則她哪裏會乖乖站在這裏!

他算哪根蔥!以為幫過她,了不起啊!

“關你屁事!要你管!”逆反心理上頭,她冷下臉,脫口而出。

“女孩子不要說粗口。”他皺眉,望着她不贊同道。

容寧撇嘴,表情挑釁。瞪着他的目光裏明晃晃的寫着:“你誰啊?!”

駱仰之笑笑,突地出手摸她的唇:“不許講粗口。”

他凝住她的眼睛,再次重申。語調輕緩,聲音低柔。但說出的話語卻更加強硬。而且他的眼神變得墨沉,在在的透着堅持。含着某種隐隐的足夠令容寧感到不安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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