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名字
第70章 名字
看出謹王妃的遲疑與為難來,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秋菀原本滿是希冀的目光中,不由得帶了一點擔憂與疑惑。
“謹王妃娘娘, 您怎麽了?”
望着床榻上, 烏發如瀑,中衣勝雪,面色雖然有些蒼白, 但卻難掩美麗動人的容貌的秋菀, 謹王妃實在不忍心繼續往下說下去,傷害面前這個漂亮又孱弱, 仿佛琉璃一般的小姑娘。
可是,被秋菀目不轉睛的目光注視着,謹王妃有些艱難地頓了一下, 只得繼續往下說道:“菀菀, 殿下他……”
謹王妃這般為難的,猶豫的模樣, 讓秋菀的心中,生起一絲惶恐來,原本就有些擔憂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揪緊了,秋菀趕忙追問:“殿下他怎麽了?出事了嗎?”
看到秋菀着急追問的模樣, 謹王妃只得硬着頭皮,搖了搖頭:“不是。”
頓了頓,望着秋菀擔憂而茫然的眼睛, 謹王妃愈發覺得艱難地說道:“菀菀, 殿下他……他一直都沒有來過。”
聽到謹王妃這樣說, 秋菀好似怔愣了一下, 有些茫然的不可置信的模樣,半晌,她垂下腦袋,蒼白的小臉上,神色有些失魂落魄。
“哦,原來是這樣……”
謹王妃擔心地看着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勸慰她。
被謹王妃憫然的目光注視着,秋菀扯了扯唇角,想讓自己笑一下,只可惜,卻根本做不到,大滴大滴的眼淚仿佛斷了線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簌簌砸落在被子上。
因為默默飲泣,她瘦削的肩膀,也微微顫抖着,讓人看了就覺得心酸難過。
謹王妃用帕子為秋菀擦拭着面頰上滑落的淚珠,鼻尖泛酸地勸告道:“菀菀,你剛剛生完孩子,可不能落淚啊。”
淚眼模糊之間,秋菀聽到謹王妃娘娘溫柔的聲音,她擡起頭來,看了謹王妃娘娘一眼,對着她勉強笑了一下。
一開口,秋菀方才發現,自己聲音中的哭腔,是那樣濃重:“謹王妃娘娘……”
謹王妃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脊背,好似是在安慰她,雖然并不曾說話,但謹王妃眼中的擔憂與憫然,卻濃得化不開。
秋菀垂下腦袋,下意識地躲避謹王妃娘娘憐憫的目光,将自己蜷縮在被子裏,她搖了搖頭,滿是哭腔的聲音有些顫抖:“謹王妃娘娘,我實在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什麽了,殿下要這麽對我……”
腕骨上的玉镯被身上的體溫所溫暖,不期然,冰涼的眼淚砸落在上面,溫度分明。秋菀怔怔地看着玉镯,豆大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痛苦的,低低的聲音,好似是在自言自語。
“之前明明都還好好的,殿下他……他還給了我一只皇後娘娘留下來的玉镯,說是除了我,誰都不娶,他誰都不喜歡,可是他……他怎麽說翻臉就翻臉啊……他若是覺得我身份低,不配做他的妻子,那當初為什麽要騙我?要給我這只玉镯?為什麽要給了我希望,又轉身,對我不理不睬的?”
謹王妃看着秋菀慘白的面色,凄然的笑容,心中酸澀,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秋菀失魂落魄地,自顧自地往下說着,仿佛并不需要謹王妃的安慰,而只是将這一切都當成虛空,而她,只是在自言自語一般,斷斷續續,痛苦地喃喃着。
“只要我能留在他的身邊,天長地久地留在他的身邊,他若是不肯娶我做太子妃,雖然我會難過,會私下裏偷偷地哭,但我也沒那麽在意的……因為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我知道所有人都覺得我不配做他的妻子,我卑賤,可是我卑賤就可以被這樣輕易地抛棄嗎?對我的誓言跟承諾就可以被輕飄飄地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嗎?難道卑賤是罪孽,我該死,該被所有人諷刺,嘲笑,冷眼相待嗎……”
望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子,腦海中,依稀又浮現出陸沅堅定的目光,帶着一絲半縷的笑意的面龐,如溫朗的冠玉一般好看,恍若就在她的眼前,可是待到秋菀想要仔細去看的時候,卻又發現,陸沅的模樣,不過是淚光中的幻影。
他溫和的承諾的聲音,仿佛仍舊回蕩在耳畔,他說他要娶她做太子妃,要與她舉案齊眉,白頭相守……
她曾經無數次甜蜜地想過,若是他們要一起白頭,恐怕都是要七老八十的年紀了,到那時候,他們會有幾個孫輩呢?他們的一輩子,是不是也即将要落幕了呢?她懷想過許許多多的場景,滿是憧憬地想着,當她成了老太太,他成了老爺爺,他們都發染霜雪,那麽,黃昏的時候,她會與他一起賞花,一起悠閑地散步,或許到那時候,她已經沒有力氣種花了,也沒有力氣走路了,眼睛也都已經昏花了,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他的身體比她好,也許她的腿腳都已經蹒跚了,他卻還可以好好地走路,到時候,或許她需要他幫忙攙扶着,才能去看那片晚香玉的花田,可是雖然她老了,一輩子的韶華都只跟他一個人度過,可她卻一點都不覺得後悔……有他陪伴,一輩子好似也并不漫長,倘若可以,她很想很想,下輩子還能再遇到他,再與他一起白頭到老……
她憧憬地想過無數次兩人的未來,卻從未想過,一輩子竟這樣漫長,她的烏發還沒有被歲月的風霜侵蝕,她的面容還沒有生出一絲的細紋,但她卻已經成了被他中途丢棄的秋扇,書中說“紅顏未老恩先絕”,也說“顏色如花命如葉”,可是這一天不曾到來的時候,秋菀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這些前人哀婉啼哭的眼淚,都會變成今後她自己的模樣。
秋菀只覺得自己的心,痛得仿佛有鋒利的弩/箭穿過一般,她哭得眼前發黑,又痛又悶的心口,幾乎要喘不上氣來。垂下手去,細瘦的腕骨輕而易舉地滑落下那只白玉镯子來,她将玉镯抓在手裏,用盡渾身的力氣,要将這個如今看來如笑話一般的東西往地上擲去,此時此刻,繼續留着這只镯子,無異于是她在自我淩/遲,一刀一刀,秋菀的心上早已經血肉模糊。
眼看着秋菀要摔玉镯,謹王妃趕忙阻攔住她的動作,神色悲傷地搖頭勸道:“菀菀,這玉镯摔不得啊。”
說着,看到秋菀如白紙一般搖搖欲墜的面色,心如死灰的神情,謹王妃心中一酸,伸手,将孱弱纖瘦的秋菀,攬進自己的懷中。
她忍着鼻酸,輕聲勸慰道:“菀菀,別哭了,你剛生産完,仔細傷了眼睛,落了病根……”
秋菀也并不想讓自己看起來這樣狼狽,毫無尊嚴,可是,她卻止不住自己的眼淚,也止不住伏在謹王妃溫暖的懷抱中,泣不成聲。
……
冬末春初,春寒料峭的天氣,風吹在身上還有些冷,可是天已經不再下雪了,冷冷的春雨,吹刮在面上同樣令人覺得寒冷。
廂房的門忽然被人在外面敲響,秋菀下了床榻,打開房門,看到冬葵一面眼眸彎彎地笑着,一面将手中的食盒舉得高了一些,笑着說道:“菀菀,我來給你送飯了。”
看了看外面氤氲的雨霧蒙蒙,秋菀讓冬葵收了傘進來,說道:“我吃過飯了。”
頓了一下,想到了什麽,秋菀對冬葵眨眨眼睛,笑了一下:“桌上有紅燒肘子,黃豆炖豬蹄,給你留的,快吃吧。”
聽到秋菀這麽說,眼睛望向桌子的方向,在看到桌上的幾碟美味佳肴之後,冬葵的眼睛明顯地亮了起來,她忍不住感嘆:“哇!”
用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肘子吃,冬葵說話的時候,聲音有點含混不清的,她有些雀躍地問:“菀菀,你哪兒來的這麽多好吃的啊?”
坐在床沿上,懷裏抱着軟乎乎的孩子,聽到冬葵這樣問,秋菀笑了笑,回答道:“是王姑姑讓尚食局給我做的,我一個人吃不完,就給你留了些。”
聞言,恍然大悟之餘,冬葵點了點頭,笑着說道:“嘿嘿,菀菀,謝謝你啦,我最喜歡吃紅燒肘子了。”
望了一眼聽到自己感激的話,卻只是笑而不語,此時此刻,正在低頭溫柔地哄孩子的秋菀,冬葵湊了過來,一面抱着半只肘子啃,一面問:“今天她乖嗎?”
秋菀的目光并不曾從懷裏的孩子的小臉上移開,微笑着點了下頭,她聲音輕柔地回答道:“嗯,她每天都很乖。”
冬葵也看着秋菀懷中的孩子,只見小丫頭被包裹在駝色的小毯子裏,出生幾天,她已經不再像方才出生時那般紅皺皺的了,而是玉雪玲珑,楚楚可愛的,恍若一個不小心墜落凡間的小仙童一般。
看着看着,冬葵不由得感嘆道:“小丫頭可真漂亮。”
聽到冬葵的誇贊,秋菀并沒有說話,不置可否的模樣,但唇畔柔和的笑意,卻愈發深了起來。
頓了一下,冬葵有些期待地問秋菀:“菀菀,我可以抱抱她嗎?”
秋菀點點頭,笑着對冬葵說道:“當然可以,不過你要輕點哦。”
聽到秋菀肯答應讓自己抱抱這個小仙童一般的孩子,冬葵的眼睛都亮了一下,趕緊點頭不疊,冬葵笑道:“嘿嘿,我知道的。”
懷裏的孩子不僅長得漂亮,性格也乖乖的,一點都不認生,被冬葵抱着,她懵懂潋滟的眼睛就看向冬葵,有些傻乎乎,軟糯糯的模樣,好半天,都沒有一點要哭的跡象,顯得稚氣又可愛。
冬葵低頭,在小姑娘前額處白嫩的肌膚上親了一下,随口問道:“菀菀,你還不給她起個名字嗎?”
可誰知,話音落下,冬葵卻久久不曾等到秋菀的回答。
“……”
一直到将懷裏的孩子還給秋菀,冬葵走到桌前,繼續吃紅燒肘子,房間裏還是有些異樣的安靜,落針可聞。
看了一眼沉默着的秋菀,冬葵不禁有些惴惴不安,她就這樣,一直擔心地看着秋菀,好久,方才試着問道:“菀菀,我是不是說錯話了?你沒事吧?”
秋菀聞言,似是頓了一下,方才若無其事地搖頭,低頭笑着回答道:“沒事。”
頓了頓,她的臉上浮現着淡淡的笑意,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殿下最近可忙了,我想等殿下有空的時候,跟他一起給孩子起個好聽的名字。”
低頭,親了親襁褓中的孩子白皙細嫩的額頭,秋菀聲音柔和地低聲道:“畢竟這是我們兩個人期待了好久的孩子。”
聽到秋菀這樣低聲喃喃,冬葵不禁愈發擔憂地看着她。
冬葵覺得秋菀現在的這副模樣,好似不能接受現實,在自欺欺人一般。
但,湧到嘴邊的話,卻在看到秋菀溫柔含笑的模樣的時候,生生頓住了。
躊躇了片刻,冬葵忍不住出聲,叫了秋菀一下:“菀菀……”
秋菀擡眸,看向站在原處,仍舊在糾結不已的冬葵,有些疑惑地問:“嗯?怎麽啦?”
迎着秋菀的目光,冬葵看到了一雙澄澈的,明亮的眼睛,仿佛清透的月牙泉一般。
沒有人能忍心,讓這雙潋滟明亮的眼睛,蒙上哀愁與痛苦的灰色陰翳。
頓了一下,冬葵搖了搖腦袋,将湧到嘴邊的話終于全都吞了下去,她拿起筷子來,夾了一塊豬蹄,一面吃,一面掩飾般地笑道:“沒事,我只是覺得,豬蹄好好吃啊。”
聽到冬葵這樣回答,秋菀也不禁笑着搖了搖頭,她看着冬葵,語氣很溫柔地說道:“那明天有好吃的,我再給你留。”
冬葵聞言,連忙擺手拒絕道:“菀菀,你還要喂小丫頭,要好好吃飯,不用管我……”
秋菀看着大快朵頤的冬葵,不覺彎眸,又笑了一下。
“沒關系,我一個人也吃不完的。”
聽到秋菀這樣說,堅持的模樣,冬葵看着她笑意淺淺的溫柔模樣,心裏忽然好像被折了一角似的,有點悶悶的,酸酸的。
她不知道,也猜不出,菀菀是在佯裝無事,還是真的覺得太子殿下會回心轉意。
倘若是前者,此時此刻,菀菀的心裏該有多難受啊……
……
兩個月後。
初春,天街小雨潤如酥。
秋菀抱着襁褓之中的孩子,在房間裏踱來踱去,不斷地安撫着,只是,懵懂年幼的孩子今天卻好似有些鬧脾氣似的,哭起來沒完,怎樣哄,卻都哄不好。
焦急又無奈地看着哭得鼻尖都紅紅的,卻還在哼哼唧唧抽泣,看上去像只委屈巴巴的小貓崽似的孩子,秋菀低頭,親了親她白嫩的眉眼間的肌膚,柔聲安慰道:“別哭了,別哭了。”
回應她的,是懷裏的孩子,越來越大的哭聲。
輕皺了一下眉頭,抿唇想了想,秋菀将懷裏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放到床榻上,一面放柔了聲音繼續輕哄,一面伸手去解衣帶,有些無奈地笑道:“好啦,別哭了,這就喂你。”
半解開上襖,秋菀将床榻上的孩子複又抱進懷裏,看着孩子漸漸地止住了哭泣,稚氣依眷的模樣,她不禁伸手,笑着點了點小姑娘哭得紅彤彤的鼻尖。
“小讨債鬼。”
房間裏終于安靜了一會,可也不過只是一會,片刻之後,秋菀懷裏的孩子,便又開始了哭泣,而且哭聲愈大,仿佛被欺負,欺騙了一般。
秋菀手忙腳亂地抱着孩子,拍着她的脊背,又哄了一會,卻無可奈何。
從昨天晚上,到今天将近一上午的時間,她都粒米未進,也不怪沒有奶水。
看着懷裏瘦小的孩子滿面淚痕的模樣,秋菀忍不住一陣心疼,一陣心酸,卻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一個月以來,許是久久被冷落,又不曾上值,來送飯的宮女已經有些不耐煩,常常不照時辰來,又或者過了飯點許久,才送些殘羹冷炙來。
只是,今日耽誤了大半個上午,都遲遲不來的情形,秋菀還是頭一回遇到。
哄孩子哄了一上午,早膳又不曾吃什麽,秋菀不免也有些饑腸辘辘,好不容易将懷裏的孩子給哄睡了,她輕輕地将孩子放在床榻上,看了看沉默的,毫無動靜的房門,不禁輕聲喃喃了一句:“都這麽晚了,怎麽還沒有人來送飯?難道是忘了?”
屋外天光早已經亮了起來,倘若不是今日陰雨蒙蒙,恐怕日頭這會正高懸着。
坐在床沿上,輕輕地拍着床榻上靜靜地睡着的孩子,神思不屬地出了一會神,秋菀伸手,為襁褓中的孩子掖了掖被角,看了看,又将孩子往床裏面挪了挪,方才站起身來。
她走到房門前,拿起牆角放着的那柄油紙傘,打開房門,撐開手裏的傘,走出了廂房。
飯廳離廂房并不遠,只是有風陣陣,将輕飄飄,如霧一樣的綿綿雨絲吹到人身上,秋菀的傘撐都撐不起來。
一路順着滴滴答答落雨的屋檐底下走,雖然腳步匆匆地避着雨,但秋菀身上的衣服,卻還是難以避免地被淋濕了。
将被風刮得有些變形的油紙傘阖上,放在飯廳的門口,秋菀轉身,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藤椅上的王姑姑。
王姑姑好似正在喝茶,這樣大的雨天,喝一點熱的東西暖暖身子,的确是不錯的選擇。
察覺到王姑姑同樣也發現了自己,有些詫異,疑惑的目光,秋菀福身禮了禮,恭敬道:“奴婢給王姑姑請安。”
點點頭,王姑姑讓秋菀起來,有些疑惑地問道:“秋菀,這會還不到飯點,你怎麽來了?”
聽到王姑姑這樣問,全然不知的模樣,秋菀的心裏,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看來,真的應該是遺忘了,而不是刻意針對她吧?
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秋菀客氣有禮地問道:“王姑姑,我想問問,今天早晨送飯的姐姐怎麽沒有來啊?”
聞言,王姑姑手中的茶盞,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只是此時此刻,秋菀垂首斂目,并不能察覺到王姑姑片刻的停頓。而王姑姑,也只是頓了那麽一下,旋即,便又恢複如常。
點了點頭,王姑姑喝了口茶,不鹹不淡地應了聲:“哦。”
沉默了一下,王姑姑看着站在原處,仍舊沒有動作,好似是在等待着自己的反應的秋菀,忽然問:“那你吃早飯了嗎?”
聽到王姑姑這樣問,秋菀搖了搖頭,如實答道:“還沒有。”
王姑姑看着她纖瘦得仿佛一枝花枝一般,美麗清靈,但卻實在有些嬌怯孱弱的模樣,有些不落忍,于是說道:“鍋裏應該還剩了些米飯,你去墊墊肚子吧。”
秋菀聽王姑姑的話去了後廚,從櫃子裏拿了一只幹淨的瓷碗,盛了一碗米飯,然後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來慢慢地吃着。
已經冷了的米飯有些冷硬,還幹巴巴的,不怎麽好吃,但秋菀卻很努力地,勉強讓自己盡可能多吃一點,因為她的身體需要多吃飯,喂養還要靠她的孩子也需要多吃飯。
沒滋沒味地吃了碗裏的一半米飯,忽然想起來方才自己問王姑姑為何今日沒人去送飯,王姑姑卻不曾回答,想了一下,秋菀轉身,去看坐在藤椅上的王姑姑。
蜷了蜷手指,欲言又止了一會,秋菀方才鼓起勇氣,試探地問道:“王姑姑,那,明天早上,我是來這裏,跟大家一起吃飯嗎?”
王姑姑好似微頓了一下,方才點了點頭,淡淡地“嗯”了一聲。
秋菀的眼睛裏有低落一閃而過,她也“嗯”了一下,算作應答,然後轉回身去,繼續吃飯。
低着頭,秋菀正安靜地埋頭吃飯,王姑姑忽然走了過來,将一杯冒着騰騰熱氣的,看上去很暖和的熱水放在她的手邊。
愣了愣,秋菀停住了筷子,擡起頭來,面上流露出幾分受寵若驚的意外與訝異來。
片刻之後,回過神來,秋菀有點拘謹,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看着王姑姑,赧然地感激道:“謝謝姑姑。”
她拿起水杯來,輕輕地吹了吹缭繞的氤氲熱氣,水杯裏的水有點熱,還不能立刻喝,但是用來暖手還不錯,因為此時此刻,她的手冰冰涼涼的,仿佛快要凍住了。
水杯傳遞到手上,溫暖的熱度,與因為天氣尚還有些寒冷,騰騰冒着的霧氣,讓秋菀冰涼的手,與低落的心裏,都不由得一點一點被暖熱起來,帶着一絲清淺的癢意,仿佛心裏有羽毛輕拂一般。
秋菀低頭,喝了一小口水杯裏的熱水,忽然聽到王姑姑開口,語氣若無其事地說道:“對了,秋菀,孩子現在都兩個多月了,以後你就繼續上值吧。”
聞言,秋菀唇畔原本彎起的一抹弧度,不由得僵了一下。
“……”
片刻之後,回過神來,秋菀點頭,垂下輕顫着的烏長眼睫,安靜地溫順道:“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