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孩子
第69章 孩子
剛剛為花圃裏的臘梅施完花肥, 秋菀只覺得腰酸背痛,倚在牆上,她想要歇息一會, 只是不過片刻, 便聽到一道有些尖銳的,冷漠的聲音響起。
“秋菀!過來!”
一個激靈,條件反射地站直身體, 秋菀定睛看去, 原來是卉苑裏的幾位掌事姑姑之一,楊姑姑。
雖然不曾與楊姑姑打過交道, 但看到她面上的嚴肅與冷漠,秋菀的心還是沉了沉,在楊姑姑打量的目光中走過去, 她有些硬着頭皮地福身行禮:“奴婢給姑姑請安。”
意外的, 看上去冷漠的楊姑姑,卻很好說話:“嗯, 起來吧。”
聽到楊姑姑微冷的,不近人情的聲音,與她不鹹不淡的話,秋菀的心裏正松了一口氣,卻忽然聽到楊姑姑話鋒一轉, 又道:“我看你閑着,既然沒事幹,就把那些花盆都搬到裏面的花架上去吧。”
秋菀聞言, 不禁愣了一下, 反應過來, 她以為楊姑姑是覺得她方才一直在偷懶, 于是開口,想要解釋一下:“姑姑,我……”
可是,楊姑姑卻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不留情面地冷聲問:“想偷懶,是嗎?”
秋菀有些着急地張了張口,想要解釋自己不是這個意思。
楊姑姑耐性全無,語氣咄咄地說道:“卉苑可不養閑人,你若是覺得我沒有資格安排你做活,你也可以回宣華殿去。”
楊姑姑的話冰冷,尖銳,又不給人留任何情面,仿佛冬日裏的冰棱子一般。
秋菀一下子被哽住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好。
“……”
沉默了一下,秋菀抿唇,垂首斂目地說道:“奴婢遵命。”
說罷,秋菀默默地轉身離開,去搬不遠處的花盆。
看着秋菀有些費力地搬花盆的模樣,單薄纖瘦的背影,王姑姑有些于心不忍,不由得走過來,對楊姑姑道:“楊姑姑,你這是何必呢,卉苑裏有那麽多宮女,得罪她也沒有什麽好處啊……”
不待王姑姑将話說完,楊姑姑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語氣有些冷硬。
“王姑姑想當菩薩,就盡管去當,不用對我指手畫腳。”
王姑姑聽到她毫不客氣地這麽說,面色不禁微變:“楊姑姑,你這是說的什麽話?”
頓了一下,到底顧及着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同僚情分,王姑姑道:“我只是覺得多條人脈多條路罷了,把事情做得太絕,對誰都不好。而且,老話不都說了嗎?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樣為難她,萬一今後她肚子裏的那個有造化……”
楊姑姑看了王姑姑一眼,冷笑了一下,目光中盡帶着輕蔑之色:“有什麽造化?”
仿佛對秋菀有很大成見,楊姑姑鄙夷地說道:“一個太後娘娘厭惡,如今也不受太子殿下喜歡的小宮女,就算生下了孩子,無名無分,說的好聽是個奴才,說的不好聽,那不就是個無媒茍合的賤種嗎?”
看着這位出言不遜,好似連虛以委蛇都懶得僞裝的同僚,王姑姑的目光中滿是詫異,完全不能明白她為何如此厭惡秋菀:“我……”
楊姑姑轉身,似是想要離開,并不想聽王姑姑的解釋的模樣。
只聽她冷聲道:“行了,你若是之前聽了那些好笑的,癡心妄想的流言,如今也該醒醒了。太子妃娘娘都娶進東宮了,她卻還是個奴婢,再怎麽說從前寵愛,如今總算是失寵了吧?那麽,她跟別的奴婢,這下總沒有什麽不一樣的,需要小心翼翼,特別對待的了吧?”
聽到楊姑姑這樣說,王姑姑一時啞口無言。
日頭漸沉,被西山所吞沒,冬天的黑夜總是來的格外早,不曾到下值的時辰,天色便已然全黑了。
額角有冷汗落下,秋菀努力支撐了一會,但眼前卻再次黑了一下,不可避免的,她的身體也晃了晃,險些摔倒。
多虧了秋菀身旁的小宮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秋菀方才沒有從臺階上跌下去。
看了一眼秋菀慘白的面色,被汗水涔濕的鬓發,小宮女的眼神有些擔憂,她忍不住勸告道:“秋菀,你還是快些回去休息吧,不要逞強了。”
勉強站穩了身體,秋菀抿唇,對着小宮女笑了一下,輕輕地點了下頭。
“嗯,謝謝。”
又搬了兩盆花,已經到了秋菀可以忍耐的極限,雖然她不想去請求楊姑姑答應她提前下值,可是此時此刻,身體上的不适,與對孩子的擔心,已經讓她顧不上太多。
用袖角擦了擦額前的冷汗,秋菀走到楊姑姑的面前,福了福身,垂首斂目,态度恭謙地問道:“姑姑,我實在有點不舒服,可以先回去嗎?”
聽到秋菀明顯有些氣若游絲的聲音,看着她病恹恹的孱弱模樣,楊姑姑卻不以為意地冷笑了一下,不假思索地拒絕道:“現在才申時,等等酉時,跟大家一起下值吧。”
聽到楊姑姑這樣說,秋菀頓了一下,只得“嗯”了一聲,無可奈何地繼續回去上值。
……
夜幕深深,燈盞被熄滅,只剩下穿過紗窗,落入枕間的細碎月光,冷清蕭索。
秋菀擁着被子,蜷縮着身體,盡管因為疲憊,而睡意沉沉,但卻翻來覆去,輾轉難寐。
腹中的孩子鬧得厲害,秋菀安撫許久,都不曾見效,無可奈何,她只得側躺着,不停地,輕輕地撫着自己的小腹,放柔了聲音說道:“乖,乖,乖一點。”
不知道是因為太過于疲憊,還是因為她的安撫,到了最後真的起了作用,慢慢的,秋菀真的沉入了昏昏沉沉的夢鄉。
只是靜谧安詳的月光下,她的眉心卻緊緊地皺着,神色中也流露出幾分疲倦與悲傷來,顯然,在夢中,她也不能完全地放松下來。
……
翌日早晨,天色熹微。
秋菀睜開沉重的眼睛,一夜的休憩,并不曾讓她身上的疲累得到緩解,相反的,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越發酸痛起來,腹部更是墜墜的疼。
撐着床榻,勉強坐起身來,想到待會要去上值,秋菀輕聲嘆了一口氣。
掀開被子,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床榻,穿好了棉衣的秋菀,不禁愣了一下。
只見床榻的床單上,有一小片殷紅的顏色,明顯那是一片血跡。
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反應過來,秋菀的面色變了變。
走過月亮門,王姑姑正要往外去,卻聽到身後有人正在叫自己:“王姑姑!”
聞言,王姑姑不禁頓了頓腳步,轉過身去,有些詫異地看向方才叫了自己一聲的人。
在看到來者是秋菀之後,王姑姑的面上浮現出一抹笑意來,笑着點了點頭,走過去,王姑姑打量着秋菀問道:“有什麽事嗎?”
身體雖然不适,但卻還顧及着禮數,秋菀福了福身,方才說明來意。
“姑姑,我想請個假,我身體實在太不舒服了,等明天我好些了,我會補上我今天曠的工的。”
秋菀有點惴惴,有點緊張地輕聲說,看到她低眉順眼,說話又細聲細氣的怯弱模樣,與面上的蒼白與憔悴之色,王姑姑忍不住伸手,拍了拍秋菀纖瘦的肩膀。
笑着點了點頭,性情溫和的王姑姑果然很好說話:“好,你好好休息,中午我讓冬葵回來給你送飯。”
心裏緊繃着的那根弦不禁松了一下,秋菀悄悄地松了一口氣,點頭笑了笑:“謝謝姑姑。”
秋菀休息了一上午,晌午的時候,冬葵來給她送午飯吃。
拿着食盒,冬葵伸手,敲了敲廂房的房門,對屋裏的秋菀說道:“菀菀,我來給你送飯了。”
她的聲音并不小,可是話音落下,廂房裏卻遲遲沒有人回複,于是,冬葵有些疑惑地再次叫了一聲秋菀的名字:“菀菀?”
這一回,廂房裏總算有點動靜傳出來。
“冬葵……”
聽到這道似呢喃,似夢呓,氣若游絲的聲音,顧不得敲門,冬葵趕忙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掀開羅帷,看着床榻上,面色慘白,毫無血色的秋菀的模樣,冬葵束手無措,又張皇悲戚。
伸手摸了摸秋菀的額頭,冬葵的聲音裏已然帶了哭腔:“菀菀!菀菀!你怎麽了?”
秋菀勉強睜開眼睛,看到冬葵淚盈于睫的憂慮模樣,想要安慰她一下,卻實在做不到。
慘白的面色上滿是痛苦,秋菀慢慢地,艱難地吐字道:“我……我好像是要生了……”
聽到秋菀這樣說,冬葵越發手足無措起來:“你……你不是才八個多月嗎?”
看着秋菀因為疼痛,而汗濕涔涔的面容,冬葵一面說,一面忍不住哭出聲來:“那……那我該怎麽辦?”
秋菀握了握冬葵的手,她的力道雖然輕,但卻好似可以給人安定的力量,冬葵慢慢地鎮定了下來,聽到她斷斷續續地輕聲囑咐道:“你快點去太醫院一趟,看看有沒有産婆……”
看着秋菀孱弱得仿佛秋日枝頭,蕭索的枯葉一般,冬葵又是悲傷,又是焦急。
定了定心神,聽了秋菀的囑咐,好歹有了個主心骨,冬葵的面上還挂着淚痕,但整個人卻看上去更加勇敢了幾分:“好,菀菀,我這就去。”
回握了一下秋菀的手,冬葵擔心地說道:“菀菀,你一定要堅持住,我很快就回來。”
腹部傳來的疼痛,一陣疼過一陣,秋菀痛苦地阖上眼睛,讓自己的神色不至于那般狼狽,她點了點頭,虛弱地答應道:“嗯……”
在劇烈的痛苦與喪失意識的昏迷之間反複浮動着,不知道過了多久,滿身冷汗的秋菀,迷蒙間看到了一張熟悉的,擔憂的面龐。
嘴唇微動了一下,秋菀看着來人,輕喃了一聲:“謹王妃娘娘……”
謹王妃坐在床沿上,用帕子為秋菀擦了一下額角的汗水,目光中滿是擔憂,但還是溫柔地安慰道:“菀菀,你別怕,我帶了兩個産婆來,你肯定沒事的。”
秋菀不曾說話,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旁的什麽,她忽然覺得眼眶酸酸的,很想哭鼻子。
看着淚眼朦胧的秋菀,仿佛可以感受到她的痛苦,她的難過,她的委屈,謹王妃握住她纖瘦的手指,柔聲道:“菀菀,我會陪着你的,你一定會沒事的,放輕松,別擔心。”
秋菀勉強點了點頭,有些艱難地動了動嘴唇,輕聲道:“娘娘,謝謝您……”
聞言,謹王妃溫柔地笑了一下,她伸手,為秋菀绾了绾散落在耳畔,被汗水浸濕的烏發,搖頭道:“都什麽時候了,還跟我客氣。”
秋菀從來不知道,這世間,還有這樣難捱的疼痛,這樣漫長的煎熬。
她恨不能昏過去,用來躲避這噩夢一般的痛苦。
謹王妃坐在一旁,看着因為疼痛,神色都難以避免,有些猙獰的秋菀,面上的擔憂之色愈來愈重。
擔心秋菀會昏睡過去,謹王妃走到床畔,為滿頭是汗的秋菀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菀菀,菀菀。”
秋菀睜開阖着的眼睛,眼角依稀有淚痕:“謹王妃娘娘……”
看到秋菀孱弱蒼白的面色,謹王妃有些于心不忍,為她拭去臉上的眼淚,謹王妃壓住鼻酸,柔聲勸道:“現在可不是睡覺的時候,不要睡覺啊。”
見秋菀不曾說話,只是眼淚撲簌簌落下,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謹王妃握住她的手,溫柔地鼓勵道:“菀菀,你想想孩子,很快她就要出世了,再堅持一下,好嗎?”
秋菀阖上眼睛,點了點頭:“嗯……”
只是,雖然這樣答應着,可是疼痛襲來的時候,不可避免的,秋菀只覺得自己如墜地獄,生不如死。
無力地搖着頭,秋菀一面聲音嘶啞地哭泣了起來,一面低聲嚷道:“我不想生了……我不想生了……”
謹王妃的一只手被秋菀握着,另外一只手,則不停地為她擦拭着額角的冷汗。
或許是疼痛太過于難捱,早已經疲乏無力的秋菀,緊緊地攥着謹王妃的手,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連指節都因為太過用力,而泛着蒼白。
擔憂秋菀會昏厥過去,謹王妃有些焦急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菀菀。”
秋菀阖着眼睛,許久方才止住了抽泣。仿佛終于像個大人一般鎮定了下來,而非方才那般,小孩子似的發洩着心中的悲傷,憤怒與委屈,她睜開眼睛,滿面淚痕,氣若游絲地說道:“娘娘……我……我能拜托您一件事嗎……”
謹王妃目光憂慮地點頭,答應了她的請求:“什麽事?快說吧。”
停頓了許久,正當謹王妃以為方才是秋菀疼痛之下,随口說的話的時候,忽然聽到秋菀終于開口,懇切地,滿是希冀地央求道:“您能不能派人……去宣華殿一趟……”
說着,生怕謹王妃拒絕,趕趟似的,秋菀面色慘白,忍不住又哭出聲來,她斷斷續續地低聲補充道:“因為我是早産,所以我想着……想着殿下可能不知道……”
迎着那雙希冀的,含淚的眼睛,謹王妃實在不忍心告訴秋菀,其實,早在來之前,她就已經命人去過宣華殿了。
眼眶酸澀難當,但面上卻不顯,謹王妃溫柔地笑了一下,點頭道:“嗯,好,我這就派人去宣華殿。”
身上的疼痛,讓秋菀并不曾注意到,謹王妃微紅的眼尾。
心中的期盼愈重,秋菀點了點頭,微微笑了一下:“謝謝娘娘……”
……
一夜不眠不休的折磨,東方浮現魚肚白之際,廂房中,終于傳來産婆欣喜的聲音:“生了!生了!是個小姑娘!”
聽到産婆的話,謹王妃趕忙道:“快抱過來。”
産婆笑着将包進襁褓裏的小嬰兒抱了過來,小心地放進謹王妃的懷裏,謹王妃抱着懷裏的孩子,給床榻上,已然連擡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的秋菀看。
“菀菀,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女兒。”
秋菀虛弱地睜開眼睛,勉強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孩子,聽到溫柔的謹王妃正在同她說話,語氣中不無感慨:“剛出生就生得這般漂亮,長大了肯定是個大美人。”
謹王妃說罷,一旁侍立的産婆,立刻很有眼色的,也跟着笑着誇贊道:“是啊,老奴接生這麽多年,還是頭一回見到剛出生的孩子,長得這麽好看的呢,等再長長,肯定是個小美人胚子。”
微笑着的謹王妃将懷裏的小姑娘,小心翼翼,輕手輕腳地放在秋菀的身旁,于是,聽着産婆奉承的話,看着懷裏瘦瘦小小,貓崽一般的孩子,身體無處不疼,又疲憊至極的秋菀,也不禁抿唇笑了一下。
她低下頭去,在孩子紅皺皺的小臉上親了親,謹王妃望見秋菀默默的,溫柔的模樣,伸手,為她掖了掖被角,笑道:“菀菀,你若是累了,就先睡一會吧,我在這裏守着你。”
懷裏的孩子哼哼唧唧的,發出輕輕的呼嚕聲,稚嫩可愛,雖然秋菀不舍得将目光從她紅紅的小臉上移開,可是終究,身體上濃重的疲憊,還是不可避免地占了上風。
點點頭,秋菀低聲道:“嗯……”
不再有痛苦的折磨,秋菀很快便墜入了睡夢之中。
……
再次醒來的時候,房間裏已然亮起了燈盞。
卷長的烏色眼睫顫了顫,秋菀緩緩睜開眼睛,神情似是有些怔愣的,懵懂的茫然。
一瞬之後,她力道很輕地試圖翻個身,只是稍一動作,身體上被車輪碾過一般,撕裂的,沉重的疼痛,便如潮水似的洶湧而來,于是,她不禁輕聲“嘶”了一聲。
羅帷之外,聽到有動靜的謹王妃,趕忙走了過來,掀開羅帷,她去看床榻上的秋菀,目光中滿是關切與喜悅。
“菀菀,你可算是醒了。”
坐在床沿上,謹王妃一面吩咐侍女去端早就煮好的粥飯,一面笑着問秋菀:“你都睡了快一天了,餓不餓?”
說話間,侍女便已經将粥飯端了過來,謹王妃伸手,輕輕地攙扶了秋菀一下,然後拿了一個引枕墊在她的身後,笑着說道:“快起來,我讓人給你做了紅糖小米粥,現在還熱着呢,喝點墊墊肚子吧。”
秋菀感激地看着謹王妃,心裏湧上千般萬般的情緒,可是最終,她卻笨口拙舌,只是點了點頭,答應道:“嗯……”
謹王妃端過白瓷碗來,用瓷勺在粥碗中盛了一勺小米粥,放在秋菀的唇畔,秋菀喝了一口,神情中不免帶了些拘謹:“娘娘,奴婢自己來吧。”
看到秋菀不好意思的模樣,謹王妃笑着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客氣:“你沒力氣,我喂你吧,不妨事。”
聽到溫柔的謹王妃娘娘這樣說,秋菀不好繼續堅持自己來,輕輕地點了下頭,她低聲道:“謝謝娘娘。”
謹王妃娘娘聞言,一面又将一勺香甜軟糯的小米粥放到秋菀的唇畔,一面笑着嗔怪道:“你都說了多少次謝謝了,非要跟我這麽生分呀。”
聽着謹王妃娘娘嗔怪的語氣,望着她不贊同的模樣,秋菀有些不知所措,她愣愣地看着謹王妃,下意識地攥緊了一角衣袖,說道:“娘娘……”
謹王妃看着她愈發拘謹的,驚弓之鳥一般的惶恐的模樣,不禁在心中輕聲嘆了一口氣,空出一只手來拍了拍秋菀的手背,謹王妃語氣柔和地說道:“好了,我知道你沒有這個意思,只是不習慣,我沒有責怪你。”
頓了頓,謹王妃笑着将小勺,更湊近了秋菀的唇畔,勸道:“別愣神了,快點喝吧,一會兒就涼了。”
秋菀點了下頭,不再言語,只是眼睛的餘光,卻時不時地望向門口處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些什麽,慢慢的,她眼睛中的神采,卻漸漸被黯然失落的烏雲所覆蓋。
謹王妃大概可以猜得到秋菀在看什麽,可是,她卻只能佯裝什麽都不曾察覺到。
一室靜谧,眼看着白瓷碗中的小米粥,漸漸地見了底,謹王妃垂眸再次舀粥的時候,卻忽然聽到秋菀有些躊躇地問:“娘娘,殿下是不是有事在身,先走了?”
聞言,謹王妃手中的小勺,不由得頓了一下:“……”
沉默了一瞬,謹王妃下意識地捏緊了手中的小勺,擡眸去看秋菀。
迎着那雙潋滟動人的,滿是希冀與期盼的眼睛,一時之間,謹王妃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這個問題。
張了張口,她有些遲疑地輕聲道:“菀菀……”